一大早,君老爺就被小翠叫往琴心園,說是出了大事,至於是什麼大事,他可還來不及問呢,便匆匆趕往女兒的居所。寶貝女兒出了事呀,他怎能不心急?
「小翠,小姐究竟出了什麼事啊?」君老爺是心急如焚。
「小姐她,她說要去尋死!」小翠憂心地說。看著老爺這麼心急的樣子,她認為老爺一定還是很關心小姐的,不然不會一聽到小姐有事的消息就嚇得臉色發白急忙趕了過來。
「尋死?!」君老爺嚇壞了,「快快快,快些走。」琴心要尋死呀,這還得了。前幾天她才從鬼門關回來,這回可不能再嚇他了。
「老爺,你慢點走,我跟不上了。」小翠叫著,暗地裡希望小姐早點準備好。不然,萬一老爺去得太快,小姐卻沒弄妥,露了餡,到時吃苦的一定會是她。唉,做人家丫環好難哦,要腹背受敵的。
「慢點?再慢點兒,你家小姐的命都沒了!」君老爺回頭吼了過來。這丫頭真不懂事,偏琴心又很喜歡她,唉……
小翠撇撇嘴,加緊腳步跟了上去。希望一切順利啊。可別再折騰她了,也別再折騰老爺了。
從她後面看上去,老爺的背都有些駝了,頭上也閃過銀光。老爺快六十歲了,不能受太大的打擊。雖然他不同意小姐與姑爺的婚事是他的頑固使然,但現在想來,老爺也無非是希望小姐能過得幸福一點嘛,全把過錯歸罪於他,也不是很公平的。
過兩天後是老爺壽辰。聽連環小姐說,琴心小姐與連誠姑爺要回來了。到時候希望老爺可別再怪罪他們了,一家人和和樂樂不是很好嗎。父女倆哪裡有隔夜仇,互相退讓一步也就好了嘛。
不過,表少爺與小姐有婚約在,雖然連環小姐說表少爺向老爺提出要解除婚約——原因是什麼,連環小姐不肯說——但老爺好像還沒有同意呢。所以不知道過兩天會發生什麼事。
唉,先不管以後了,現在最是要緊。眼看琴心園馬上就要到了,不知道呆會兒又會上演一幕什麼劇。她搖了搖頭,隨著君老爺跨進了琴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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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女兒……」
還未進門,君老爺就扯開嗓子大喊,深恐琴心會做出什麼傻事。不過,他這麼一喊,倒是給屋內的連環提供了訊息。
「女兒……」嘴裡不住叫著,君老爺一手推開房門,大踏步跨了進去——
「啊——」他嚇傻了,因為連環正站在一條凳上,把脖子往打了結的白綾裡頭套,他差點嚇破了膽。
小翠進了門:「啊!老爺,你怎麼啦……啊!小姐,你在做什麼呀!」她誇張地叫:「老爺,快把小姐扶下來呀。」老爺被嚇壞了。
一句話驚醒了正發暈中的君老爺,他急忙上前:「女兒,你可不要嚇爹!」
在小翠的幫助下,君老爺總算把連環從白綾上解救了下來,扶著她坐在椅上。
但,連環已經「昏迷」了。
「女兒,琴心兒……」君老爺輕輕掐掐她的臉,「你醒一醒呀。女兒,你不要嚇爹呀……」他忙用衣袖給她扇風,「小翠,小姐她怎麼還不醒?」他已經被弄得六神無主了。
「老爺,你不要急嘛。」她作勢探了探連環的鼻息,「放心吧,老爺,小姐還有氣呢,不會有事的。」只不過你會有事而已。小翠在心裡補充。
看來連環小姐演得還很成功嘛,把老爺嚇成這個樣子。現在,她想,小姐心中八成已笑得快止不住了吧?接下來,她就該按照小姐教的去做了。希望老爺有朝一日很不幸地發現真相時,可千萬不要怪她呀,她這也是被逼的。主謀不是她,她了不起是個小小的從犯而已。
「老爺,你掐一下小姐的人中試試吧。」她好心地提醒臉色依然蒼白如紙的君老爺。心中還真有些不忍心老爺被騙呢。但,誰教她要幫小姐呢。唉,忠義難兩全啊。對不起了,老爺。
「哦,對。」大夢初醒似的,君老爺忙動手。聽到昏迷中的連環發出「哼哼」之聲,他大喜過望地抓住小翠的手臂,「小翠,琴心醒了,她要醒了,太好了!」
「老爺,小姐是快醒了。但是我的手臂快給捏斷了!」小翠慘叫,待君老爺放開她,專注地看連環之後,她甩甩右手,不住嘀咕。
在君老爺熱切的注視下,在小翠有些受不了的表情下,連環終於慢慢甦醒了過來。
「女兒,你醒了?」君老爺輕聲喚著,差一點就當場老淚縱橫了。他已經對不住女兒一回了,再不能對不住她了。
「爹?」連環沙啞地叫著:「我這是在哪裡?是在天上,還是已下了地獄?爹,你又怎麼會在這裡?我,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傻丫頭,你當然還沒死。有爹在,爹怎麼忍心讓你去死呢。以後可不許再做這等傻事了,知道嗎?」
「我還沒有死?」連環眨了下眼,環顧四周,喃喃自語,「房裡的東西一點都沒變……小翠也在。小翠,原來,我真的沒死嗎?」
「當然了,小姐。你好端端的呢,怎麼會一下子死了。老爺他好擔心你呢,我也是。」小翠睜著眼說瞎話,臉不紅,氣不喘的。
唉,她大概被連環小姐帶壞了,而連環小姐則是被三少爺帶壞了。據說,這餿主意就是三少爺出的。可真是害人不淺哪。
咦,這齣戲裡難道沒有三少爺的份麼?怎的他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我沒死?我沒死?」連環靜了下,突又叫了起來,「爹,你為什麼要救女兒,為什麼不讓我死了算了!」她掙扎著,向小翠眨了下眼,小翠馬上心領神會。
淚,從眼中狂瀉而下。
小翠暗叫糟,是不是水放太多了?希望老爺不會太注意才好,不然不穿幫才怪咧。
好在君老爺此刻的全副精神都在連環的身上:「琴心,爹怎麼能讓你去死呢。乖,別再嚇爹了好嗎?」他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唉,人老了,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
「我,我若不死,活在這世上又有什麼意思。不如讓我死了吧,嗚……」
「唉,女兒,琴心……」君老爺無措地搓著雙手。哄人他可不會。要怎麼樣才能打消琴心的尋死的念頭呢?他可實在想不出辦法來。
「老爺,」小翠「好心」地提醒:「不如問問小姐為何要尋死覓話吧?或許可以讓小姐打消了要死的念頭。」
對啊,對啊?他怎麼沒想到!「女兒,你有什麼事,儘管跟爹說,不要拿死來嚇爹。爹已經老了,受不起驚嚇的。你要什麼,我都依你,只要你還在爹身邊。」君老爺一腳踏進陷阱裡。
「說什麼,說了你也不會同意的。」連環抽泣著,「反正橫豎都是一死,不如我早死早了,免得以後受了罪,也無處去訴。嗚……」
「不會的,不會的。」君老爺急急地道,「只要你說,爹一定會同意的。」唉,琴心丫頭怎麼如今這麼固執。她難道不知道,即使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會去想法子摘下來送給她的嗎?!
剛失去過她一回,這一回,他立誓要保住她,無論如何也不要再失去她,怎樣也要把琴心安安全全地留在身邊。
「我……」連環正要答話,卻讓一陣響亮的聲音給打斷了話頭——
「女兒,女兒,你不要做傻事,娘來了。你一定要等娘啊……」是君夫人略顯誇張的又有喘的聲音。顯然也是急匆匆趕過來的。
連環忍不住要仰天長歎了。這下子可熱鬧了,來了個行事誇張的君夫人。她到底要演到什麼時候才能收場啊?若君夫人再晚來一會兒,她就可以達成任務了。到底是誰把君夫人給拉來的?是誰?!
「啊!」在看見垂掛的白綾後,君夫人悲天慟地起來:「女兒,你為什麼這麼傻!哇……你為什麼不等娘,就這麼扔下娘就走了。嗚……」
小翠忍不住了:「夫人,小姐沒事啦。」夫人也太誇張了,只看見道具沒見看人就斷定小姐走了,還哭得呼天搶地的,她都快要笑出來啦。看小姐,她是一臉呆愣,顯然也是讓夫人給嚇的。唉……
「沒事?」君夫人忙止住了淚,變臉變得好快,「琴心,你沒事啦?!哈哈。」她高興地笑,「硯兒,你小妹沒事了。」
君老爺忍不住輕撫眉。她吵了三十年了,怎麼還是這副德行?
隨後跟上來的君硯,迎上了連環的眼。兩人在空中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後,連環開始繼續她的未完的演出。
「爹,你方才說的話,可還算數?」她臉上的「淚痕」未干,此刻的柔弱樣子楚楚可憐,教君老爺打心底不忍她受傷害。
『當然,你要什麼,爹都依你。」除了人,他可沒辦法再變出一個連誠來。好在女兒失了憶也不會記得曾經有這麼一個人。
「那……」連環咬著唇,怯怯地,「我,我可不可以不要嫁秦寶?」
「這個?」君老爺話未完——
「什麼?老爺,你要把琴心嫁給那個秦寶?!你昏了頭啦,咱們女兒可不能教他給糟蹋了。」
「夫人,你說到哪兒去了,我並沒有……」
「你沒有——你沒有做,女兒怎麼會要去尋死的?!」老爺這是老糊塗了不成?想那秦寶,整天游手好閒,又吃喝嫖賭樣樣都會,怎麼可能會是個好丈夫?要她說:「路文有哪點不好,要你讓女兒改嫁?」文兒他知書達禮,將來是塊狀元材料。女兒配他,才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哩。那秦寶,分明是癩蛤螟想吃天鵝肉!做夢還有可能——不,做夢也別想!
「哎呀,夫人!」君老爺拉下指著他鼻子的君夫人的手,「我沒有答應秦少爺。」
「真沒有?」
「沒有。」
「啊,」君夫人笑呵呵地,「琴心丫頭,你聽見了,你爹他沒有要把你嫁給那只癩……呃,是秦大少爺,你就不用擔心了,有娘在,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咦?等等——」她又轉向君老爺,把他嚇了一跳:
「夫人,你又做什麼?」還用那副要殺人的眼光瞧他,他又沒做什麼壞事。
「沒有的話,那今兒個早上縣太爺來府裡是幹嗎來的?」
見君夫人的樣子,連環忍不住咧了嘴。君硯眼一瞪,她又只好乖乖地回復到飲泣的心酸模樣。可是,那實在很困難,君老爺與夫人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玩太有意思了,讓她忍不住打心裡要笑出來了。
「夫人有所不知……縣太爺今兒個早上是來退婚的。」而且還把所有的聘禮都原封不動地搬了回去,一件也不剩。
「啊——」屋裡所有人都被這消息嚇住了,除了君老爺,還有君硯。
「是啊。所以,女兒,你不用嫁給那個秦少爺了。」雖然不知道縣太爺為什麼要退婚,而且一大早就來了。但是,他原本就沒答應他們的提親,所以他也就不去深究了。能遠離這個紈褲子弟就好。
「不不用嫁了?」連環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這消息,確實嗎?
「是啊。」君夫人喜笑顏開地道,「琴心女兒,你不用嫁給他了。你看,你表哥他一表人才,哪裡輸給那秦少爺了。嫁給文兒,你以後一定會很幸福地。」她腦中不禁浮現出二人恩愛情深的模樣。
她呢,自然是樂呵呵地抱著小外孫啦。多麼幸福美好的前景呀。
啊?還是要嫁啊……
「哇,我,哇嗚……」又一撥洪水氾濫成災。
「女兒,你……」怎麼又哭了?
君夫人傻眼了。不用嫁給秦寶不好嗎?難道……「女兒,難不成你想,想嫁給秦少爺?」不會吧?那她先前要死覓活地是為了哪般呀?君夫人有些弄不懂了。女兒她究竟是想要幹什麼呢?
「我,我……」連環掙扎著起身衝了過去,「我,我還是死了的乾脆。嗚……」抓住白線就要把脖子伸過去……
「小妹!」君硯上場。
君夫人忙上前幫忙地把連環拉回椅上。
「小姐,你,你又在做什麼呀?」她趁著給連環擦眼淚之際,暗暗補充流失的「水分」。
「我……若嫁給一個不喜歡我的人,還不如死了得好。嗚……」
「啊?」君夫人傻傻地張大嘴看向君老爺,後者給她一個苦笑作答。
「女兒,你怎麼知道文兒不喜歡你?不會的呀,你放心,文兒這孩子很懂事,絕對不會棄你的。」她哪裡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連環靜看了君夫人一下,又「哇」地哭了起來,比先前更大聲地。
「老爺,這……」君夫人手足無措地起身,「老爺,這怎麼回事啊?」
琴心似乎還是對婚事不滿意呢。難道她已經記起以前的事?難道她還記掛著那個連什麼的公子嗎?唉,當初若不是老爺堅持不同意,女兒也不會失憶了。她起初也不是很贊成女兒嫁給連公子,因為還有路文嘛。不過,老爺那時好像不是這麼想的。
「夫人。」君老爺拉她坐下,「夫人有所不知,」他放低了聲音,「昨天,文兒這孩子提出要退婚哪!」咦?怪了。琴心丫頭當時並不在場啊,她怎麼會知道文兒他另有傾心之人呢?
「退婚?!」君夫人誇張地尖叫,「文兒要退婚?!」這這這,那孩子究竟在想些什麼?
「老爺,文兒為什麼要退婚?」總得有個理由吧。況且,她女兒不好嗎?又漂亮又聰明,雖然暫時失了記憶,但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這麼好的一位女孩,文兒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莫非是自覺家境敗落而自覺門不當戶不對?
「哎,這孩子,說是有了心上人。」是個叫什麼什麼還的女子。什麼名字不好叫,非要叫還?不過,文兒對她是一見鍾情。就不知會是怎生的一副樣貌與才情,能讓文兒對她一見傾心,他倒是想會一會她。
「有,有了心上人?那他真不喜歡琴心?」女兒料得真準。還是她早已知道了?
「原來如此。」君夫人明白了。莫怪女兒尋死也不要嫁給他了,「那,老爺,你同意退了這門親事嗎?」
「現在,不同意又有什麼辦法呢。」琴心這副樣子,看了真叫人心疼。上回為什麼他心那麼硬,為了女兒的下半輩子而傷害了她,讓自己差些失去惟一的掌上明珠!這一回,既然是路文這孩子親口要求退婚,女兒又如此示態,他也只好允了路文的請求了。
他絕對絕對不要再失去女兒了,那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二老同時看向連環。
連環正猛用帕子擦眼淚。瞧她眼睛都哭紅了,臉上淚跡斑斑。小翠在一旁憂心地陪著。
「罷了罷了。』二老同時歎氣。
「琴心,不想嫁,就不嫁了吧。」雖然希望與小妹能親上加親。但,女兒沒這個福分做路家的兒媳婦。
連環迅速抬頭:「真的?」不可置信呢。君老爺會這麼快同意了。她的眼角開始悄悄散播笑意。
「嗯。」一個大大的點頭後,連環喜形於色,「謝謝爹,我,我好高興。」不枉她演了這一場苦肉計,好累啊?
「那,路家怎麼辦?」君硯問。
「我自會去說的。」君老爺道。
既然是路文親口要求退婚,那事情就好辦多了。何況,當初他帶路文來君府時,妹夫就有意要退了這門親事。雖然以後眾人會以為是他嫌貧愛富才會這麼做——事實上他已做過一回了——但,現在他倒認為只要女兒幸福,她愛怎樣都隨她。別人怎麼說,就隨他們去吧,他何必管呢。
趁著君老爺與夫人不注意,她比了個勝利的姿勢讓君硯瞧。他寵溺地笑著快開心得飛上天的連環,陪著君老爺與夫人出了琴心園。
待三人走後,連環癱在椅上,覺得快累慘了,小翠也是。
「好累啊,小姐。」
「是啊。」她全身骨頭都快散了似的,腦袋裡昏沉沉的,只想睡了過去。
「小姐?」
「嗯?」
「老爺夫人的態度變了好多。」
「是啊。」她也不會想到會如此輕易過關,但如今擺平一切了,就不用去想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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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烏雲遮月,連環仍來了望月亭。
早上的一場鬧劇,以她所期望的結果收場。她著實開心了好一會兒,想不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她以為君老爺怎麼樣也不會同意退婚的。
她終於明白當初為何師兄提親時君老爺為何會反對了。不過,好像君老爺有一點點嫌貧愛富才會不同意師兄娶師嫂的,而不是因為師嫂有了婚約。師嫂是這麼告訴她的。
唉,她弄不懂了。
然而,現在似乎是雨過天晴了,以後不用再怕了。她開心地笑了。
「夜深了,風又大,也不多加件衣服。」君硯的聲音響起。
她回頭,一件外衣披上她身。她抓緊了外衣,眼中泛出柔波,心裡頓覺溫暖起來:「君三少,原來是你。」
外衣上,有他獨特的舒心味道,很好聞。她深吸了口氣,心底暖暖的。像有濃濃的液體從心底深處流了出來,暖了她全身。
這夜,似乎不再寒冷。
突地,紅暈飛上她臉,她別過臉,不敢看君硯。為著心中更加篤定的認知。
這認知,早在前夜就有了,她不會會逃避。然而,在他面前,她卻不能表露出來。只因他尚不知她的心意;只因,她也不知他的心意。
「呃,君三少,你出來做什麼?」良久之後,連環主動打破沉默。兩人若再靜坐下去,恐怕坐到天亮了還沒有聊過一句話。所以,她先說了,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哦,我麼?」君硯自呆視中回過神來,佯咳了下,「咳,我是賞月來的。」
連環疑惑地看他。
他抬頭看天,忍不住敲了自己一記。天上烏黑一片,連星辰都不復見,哪來的月可賞。什麼借口不好說,偏要說這個。唉,真是,明明是來見她,何必說什麼借口。見了她,他的腦袋怎的就運轉不正常了?
「哦?」連環好笑地說,「君三少,你好雅的興致呀。不過,我瞧那月兒知道你要來,所以躲進雲層裡,不敢出來了。」
這丫頭!君硯憐愛地道:「連環姑娘,我看是這月兒見了你,所以才不敢現身了吧?」
「我麼?君三少,你莫要忘了,我現在可是『君琴心』呢。看來,君小姐的樣貌不止迷住了師兄,連天上的月兒都不敢出來了呢。」
「你……」君硯突地住了口,對上她眼。
兩人對望半晌,突地齊聲笑了起來。
「我們這是在做什麼呀?」連環止不住笑。良久後,她道:「君三少,不說了。咱們言歸正傳。你說,我今大演的像是不像?」
她自認為是不錯的。看看君老爺與夫人被她唬得一愣一愣地手忙腳亂,就可以知道她演得有多成功。當然,也多虧了小翠這丫頭不停給她在眼角加水,不然她哪有能耐逼出那許多眼淚。如果沒有那眼淚,效果可就不會這麼理想了。
但,騙了君老爺與夫人,她實在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們。其實,二老對她還算是不錯的。即使他們當她是君小姐如此。然而,他們無形中給予她的溫暖,她是這輩子都不會忘了的。
「像,自然是像的。」連他都分不清她是在真哭還是假鬧了。當時的連環的確有讓人不得不心軟的力量,除了她有些得意忘形的時候。
「真的麼?」得到他的肯定,她眸中閃過光芒,「那麼,今天把事情解決之後,我就不用再怕了。」可以開心地,無憂無慮地了?
瞧她想得多簡單!
「唉,這婚約之事解決了,更重要的事可還沒有解決。」不要高興太早了。說不定真正的麻煩還沒找上門呢。
「啊,還有什麼事很重要?」她不記得了呀。以為解決了路文和那秦寶,她就沒事了。
「你又忘了?」他不得不再次提醒她,「你忘了我爹還不知道你假扮小妹的事嗎?」關埸有消息給他,說是小妹與那人已經動身前往戊陽縣而來。
真正的事情,才剛要開場。
「對哦。」她吐吐舌,不好意思,「不過,你不是說過過兩天就會解決的嘛。所以我也沒有把它放在心上了啊。我相信你說能解決就一定能夠解決的。因此我才不擔心。」先玩它兩天再說吧。
「你就這麼信任我?」他眼中帶笑,斜睨她。
「哦,你是君小姐的兄長呀。如今,也算是我的……我的朋友了吧?自然不會害我的。雖然你經常愛捉弄我……」見他一臉驚訝,「你別不承認。但,基本上你是很幫我的,就像幫你小妹一樣,所以我像君小姐一樣信任你,有什麼不對?」她笑意盈盈地。
瞧她說得多麼順理成章啊。
「是啊,你會像小妹一樣信我。」他輕笑了下,道:「然而,你倒真是蒙對了。關埸的確給了我消息,我爹壽辰那日,小妹和你師兄就會趕到了。」
能否簡單而順利地解決,他不敢打包票。但,依今天早上爹娘對「她」的態度來看,應該不會很困難就是了。
「我就說嘛。」她得意地笑,好似一切在她的掌握之中一般。
「哈哈!」
「你笑什麼?」她雙頰鼓鼓。
「你倒是挺自信的。」簡直是樂天自信得過了頭。可,也是她的可愛之處。
「自然。」她扮了個鬼臉。
正要激她幾句的君硯突然臉上一沉:「是誰?出來!」他縱身往花園圍牆處掠去。
連環疑惑地跟了過去。
「啊,是你?!」
藉著微弱的從橋上懸掛的燈籠中透出的光,連環驚訝地發現,那名被君硯提在手裡的夜行人,卻是昨兒個來向「她」提親的秦家大少爺,秦寶!
不過,這麼晚了,他來此作啥?
被扔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的秦寶,哼哼卿卿地揉著摔疼的腰,慢慢站起身——
「啊啊……」
美女!又一個絕世大美女!
他眼不眨地盯著連環,只差一點又要以口水澆花了。
啊,他想,老天真是待他不錯,才兩三天而已,他就這麼幸運地連遇兩位似天仙下凡的美人。雖然小美人不能到手,教他遺憾得要捶胸頓足。但,若能得到眼前這位風姿綽約的大美人,也不枉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過高牆來了。
他傻笑地朝連環伸出——
「啊!」如鬼叫般淒厲。
「你幹什麼!」君硯出手扣住了他的脈門,痛得他「哇哇」亂叫,連環見到他的好笑模樣,不覺「呵呵」笑了起來。
秦寶傻呆呆地瞪大雙眼,忘了疼痛,忘了此刻身處何地,忘了,一切……
君硯略一使勁:「啊,啊……大俠,君三少爺,饒命啊……」
痛死了,痛死了。從小到大,他也沒被這麼抓過。好痛啊……
他這一手是什麼玩意兒?
「哼」了一聲,君硯放開了手,側擋在連環身前。秦寶捂著手,吃痛地抬頭:「你你你……」
連環好奇地看著秦寶見了君硯後又懼又不甘的神情。他二人之間發生過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嗎,竟然教秦寶露出這樣的神情來?她,很想知道呢。
「你,你不讓我娶你妹子也就算了,為什麼連這位大美人也要跟我搶?!」尚弄不清楚狀況的秦寶心中大大的不平。他今夜是打算來搶人的,誰知讓他又遇上大美人。原以為沒了小美人,可以娶到大美人,也算是老天可憐他。誰知——他恨恨地瞪了眼君硯——誰知又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他心中好不甘心啊。
「秦公子——」連環軟聲軟氣地,「你是說,是他不許你娶他妹子嗎?」
「是啊。」泰寶被連環的溫柔勾去三魂與七魄,「昨兒個夜裡,我本來打算與姐夫好好商量一下迎親的事,誰知他半夜來訪,還拿著皇上的令牌逼我退婚,不許娶君小姐。你說,他是不是仗勢欺人?」
他顯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了,連環開心笑著:「你好可憐哦!」
「姑娘也知道在下可憐了嗎?」
「嗯,你的確可憐。」見君硯握了拳,知道這傢伙要慘了,她笑得壞心。
果然,一陣「呼、噗、崩、啪」之後,秦大少可憐兮兮地被扔出君府門牆外,伴著呼呼涼風,不甘不願地回了家。可以預見他再也不敢來君府一步了,更別說見君硯了。
但,這一趟,他可沒有白來,至少他帶給了她不少的訊息。而這些訊息,炸得她有些兒發暈……
「你,用皇上的令牌逼他退婚?」
「那是關埸的玩意,不用白不用。」
「可,為什麼?」她的聲音有些發顫。是為了她,還是為「她」?她突然間好想知道,他會用這種方式來迫秦寶退婚,究竟是為什麼?她很想知道——
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