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航神色自若的回以一句,「她不小心撞到了洗手間的門」帶過,沒有費心的想要留下來繼續用餐,他以身體不適為借口,帶著蕭俊萍和徐以芸離開。
回家的路上,徐以芸臉色蒼白,眼色幽黯無神。
她很明白回家還有場仗要打,但奇怪的是她竟然不害怕!這次,說什麼她也不要再聽他們的話了!
「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麼,」一踏進家門,她直截了當的說,「但我不可能會放棄維傑,我也不會跟賴大哥結婚!」
夫妻倆腳步同時一頓,蕭俊萍只是冷淡的瞄了眼丈夫,然後像是事不關己的走上樓。
徐志航轉過身,瞪著徐以芸。「你在說什麼?」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一切搞定了,賴岳軍同意他的條件,也談妥下個月月初訂婚,下個月月底結婚,他說什麼也不會使這一切生變!
「我說,我不想跟賴大哥結婚,」咬著自己的下唇,她鼓起勇氣說道,「我不愛他!」
「愛?!」徐志航恥笑了一聲,「你該不會說你愛的是那個小白臉吧?」
徐以芸知道他說的是溫維傑,眼神一斂。「對!我愛的人是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他有什麼?」他踩著氣憤的步伐走到女兒面前,「他不過是空有一副皮囊,他有比賴岳軍有錢嗎?」
「他沒有,但是人的價值不是靠錢來橫量的。」她高傲的仰起下巴。
「那是你沒有煩惱過錢!」徐志航惱怒,「我養你到這麼大,可不是打算把你嫁給一個窮小子!」
「爸,我們已經夠有錢了——」
「那是以前,」他用力的捏著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令她忍不住痛呼,但看到她痛苦的神情,他一點都沒有放輕自己的力量,「你想知道嗎?我全都告訴你!」
他的表情就如同地獄來的魔鬼,想要把她給殺了——恐懼感油然而生,徐以芸想逃卻發現無路可退。
「我們徐家早就負債纍纍了!」他瘋狂的瞪視著她,「你若不嫁進賴家,我怎麼開口要他們幫我們?」
她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意外。「爸,你是什麼意思?」
徐志航看向樓梯的方向,沒看到蕭俊萍的身影,才開口說道:「這幾年我玩股票輸了不少,公司早拿出去抵押了!」
她聞言感到震驚。
「你不嫁給賴岳軍也可以,叫那個小子拿錢來給我過難關,然後隨便你想怎麼跟著他,我都不管!」
「怎麼會……」她難以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媽知道嗎?」
「怎可能讓她知道!」
若她一知道,不鬧得天翻地覆才怪。
「我養你這麼大,從沒要求你什麼事,」徐志航警告似的瞪著她,「這次,你一定得聽我的,就當是報答我對你的養育之恩,聽到了嗎?」
徐以芸無法言語也無法動作。難道就為了這些,她的一生就得這麼賠上了嗎?
「我也不算虧待你了,」他惱怒的說,「賴岳軍是個不錯的對象!」
「他也不知道我們家現在的情況,對不對?」她心中充滿極度的厭惡和疲倦。
「他知道。」他臉上有著不屑,「就是他提議說,他幫我渡過難關,我就要把你嫁給他!」
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幾乎站不住腳。
「所以,你最好斷了跟那個男人的關係!」徐志航不想費口舌跟她討論有關溫維傑的問題,「聽到了嗎?」他用力的推了她一把。
她頹然的跌坐在地上,父親的一席話,令她渾身失去了力氣。就在她鼓起勇氣想要捍衛自己的愛情時,為什麼……
「如果你愛那小子的話,」他嘲弄的看著她,「你是大可以嫁給他,讓他扛起大筆的債務,而你願意讓他一生都毀在你的手上嗎?」
他的話如同刀一般砍向她,痛苦將她的心撕裂,不再完整。
「我要出去一下。」她撐著虛弱發抖的雙腳,幽幽的說。
「你想做什麼?」徐志航緊張的問。
「如你的要求,」她穩穩的目光直視著他,裡頭沒有任何的溫度,他不再是她的父親,而是毀了她一生的惡魔,「我會跟維傑劃清界線,斷得一乾二淨,然後跟賴大哥結婚到香港去。」
「你確定?」
她肯定的點頭。他說對了一件事,就算是她死,她也不會想要維傑投身在這一團亂中!
徐志航立刻點頭,「好吧!你去。但記住你說的話,你會跟賴岳軍結婚,絕對不會食言。」
「我知道。」她沒什麼力氣,機械化的說道:「我會跟他結婚,向他拿到錢,幫你渡過難關。」
不想再留下來看父親得意的嘴臉,她拿起皮包,頭也不回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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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疑的,徐以芸按下了門鈴,門幾乎是在同時間打開。
她難掩沮喪的走了進去。
「為什麼要按門鈐?」溫維傑站在門口看著她,「你有鑰匙不是嗎?」
她匆匆看了他一眼,然後越過他。
溫維傑靜靜的將門闔上,心中某個聲音告訴他,有些東西不對勁,但他捺下性子,等著她開口。
「其實你大概也已經猜到,」她低頭摸索著自己的皮包,發現自己在這個時候竟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我是拿鑰匙來還你的。」
他打量著她,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沒有伸出手拿過她手心中的鑰匙。
「你似乎高佔了我,我可沒料到你現在來這裡是為了還鑰匙!」溫維傑坐了下來,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為什麼?」
「我們的關係應該結束了。」她握緊拳頭,發現講這些話比自己想像中還要來得困難,「我下個月初訂婚、月底結婚,結婚之後,就要到香港去。」
徐以芸深吸了口氣,等著他開口,但他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她可以應付他的怒氣,若他要咒罵或是大吼,她都可以接受,但他卻什麼都沒有,只是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她感到眼眶紅了。
「你……沒話說嗎?」她覺得困難的從喉嚨中擠出這些話。
「你希望我說什麼?」他的聲音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若我對你提出要求,要你打消嫁給別人的念頭,你會嗎?」
她已經把自己逼到了絕路,再也沒有退路了。
「我不會。」她要自己不要思考,待會兒,她可以心痛的放聲大哭,但不是現在!她從口中吐出預擬的說詞,「我突然發現,原來我無法忍受平凡的生活。」
「狗屎!」他啐了一口。
她倒抽了一口氣,但依然硬著頭皮說道:「你是靠女人包養過活的男人,我們本來就不配,所以趁著這個機會分開最好。」
溫維傑冷冷的看著她。
「不管你說什麼都沒用,」徐以芸眼神空洞的續道:「你一無所有!我要的是賴岳軍那種能給我優渥生活的人。」
「這不是你!」
她忍不住發出笑聲,這笑聲聽在她的耳裡都覺得淒厲,「你瞭解我多少?其實我本來就是這種女人。」
「以芸!」他警告的看著她,伸出手要捉住她。
但她連忙一躲。不能,她不能再讓他碰到自己,不然她會無法思考,忘了一切就只為與他雙宿雙飛。
「別再來找我,不然我會報警!」沒給他有反應的機會,放下鑰匙,她猛然轉身離去。
身後的叫喚沒有留住她,她幾乎無法呼吸,渾身打著冷顫。
車子飛快行駛在道路上,她不再試圖控制自己的情緒,放聲痛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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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子裡,徐以芸的目光沒有焦距的看向遠方。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眷戀一個人,雖然已經知道兩人從此之後不會有交集,但是不管什麼時候,她的思緒還是會繞在維傑身上打轉。
記得曾聽過人家說,時間是最好的治療方法,但她真的能夠有不想念他的那一天嗎?
她忍不住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不舒服嗎?」賴岳軍看了她一眼。
徐以芸立刻搖頭。「沒有。」
「今天我一定得要去德木運輸一趟,等一下結束之後,我們再去挑婚紗。」他體貼的向她解釋。
「好。」她的感覺已有些麻木,婚禮的一切都與她無關,既然不能嫁給維傑,那嫁給誰都一樣了。
跟著他走進德木運輸大樓,徐以芸打量著挑高氣派的大廳。德木運輸不愧是業界的龍頭,就連她這個不懂商業的人都聽過這家公司的大名。
然後她的目光被大廳牆上那個巨大的圖騰吸引——一個巨大的船舷。她的手下由自主的壓住襯衫底下的項鏈。是巧合嗎?為什麼會有同樣的圖案?
這條項鏈她該還給維傑的,但她卻自私的留下,因為她一直記得當初他將項鏈給她時所說的那句話——這是屬於他所愛的女人。或許時間會沖淡他對她的愛,但她卻會抱著對他的愛至死方休,所以她留下了這個紀念。
「看什麼?」向服務台表明找公關業務部經理龔朗軒後,賴岳軍走過來將手輕壓在她的肩上。
「沒有!」她的肩膀一縮,驚恐的逃離他的碰觸。她根本無法忍受除了維傑以外的男人碰她!
而偏偏她卻要嫁給賴岳軍,一想起結婚之後可能會有的親密,徐以芸不由得感到一陣暈眩。
雖然不諒解她總是躲著自己的碰觸,但為了尊重她,他也沒多說什麼,「你臉色不好看。」
「可能這幾天沒睡好。」她刻意的與他保持一段距離。
「我們準備跟德木談有關在大陸的合作案。」賴岳軍踏進電梯裡,對她說道,「不過感興趣的人不單只有我們,還有許多公司,所以這次我特地抽空來台灣。本來根本就沒有信心可以得到這個合作機會,卻沒有想到,他們公司的高層卻主動表示要跟我談有關合作的細節,這真是太好了,不是嗎?」
徐以芸溫馴的點頭。實際上賴家是否能跟這家公司合作,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的目光不停的看著四周,這裡有許多船舷標誌,這個熟悉的圖案使她待在這裡不至於太煩悶,甚至還能微笑。
「你好!」龔朗軒一看到進門的賴岳軍,緩緩的起身,對他伸出手。
「龔經理,你好。」他也伸出手與他一握,然後側身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妻徐以芸。」
「你好。」他對徐以芸微微一笑。
她基於禮貌也回他一笑。眼前的男人有著高大修長的身材,有稜有角的輪廓上有著淡淡的笑意,無疑的,他是個迷人的出色男人,就像……維傑。
一陣禮貌寒暄後,龔明軒將話導入正題。
「其實,這次是因為我們人事部經理極力推薦,我們才會破例跟你先見個面。我跟總經理談過這個合作計畫,他很感興趣,只不過可能有些細節要修改,若你們願意做些改變的話,或許我們會更有合作的可能性。」
「這是當然!」賴岳軍難掩興奮的說,「一切都以貴公司為主!」
「很高興聽你這麼說,」龔朗軒拿出資料,「有些細節——」
內線電話響起,打斷了他的話,「不好意思!」他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接了起來,然後說道:「讓他進來。」
幾乎在他掛上電話的同時,辦公室的門響起輕敲,隨後被推了開來。
賴岳軍看到進門的人,立刻站起身。「好久不見,溫經理。」
「好久不見。」溫維傑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他只看了他一眼,因為禮貌,所以不得不做,接著他的目光定在顯然還在種游太虛的徐以芸身上。
他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她,去過她家幾次,但都被擋在門外,這可使他沮喪難當啊!
龔朗軒看著溫維傑的眼底有著驚奇。他對徐以芸的好感未免也太過份了一點,也不顧人家的未婚夫在一旁,就直盯著人家看。
看來這次維傑大力推薦跟賴岳軍合作的想法,並沒有那麼單純。
他清了清喉嚨,覺得站在好友的立場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容我替你介紹,這位是徐小姐,是賴先生的未婚妻。」
溫維傑的眼神一斂,不置可否。
賴岳軍連忙拉了下徐以芸。
「怎麼了?」她因為這個拉扯而回過神,「有事嗎?」
他不悅的看了她一眼。「見一見德木運輸的人事部經理。」
「喔。」她連忙站起身,抬頭看向來人,目光在接觸到溫維傑的那一刻,臉色刷的慘白。
「溫經理,這位是我的未婚妻徐以芸。」
看著維傑,她覺得難以置信,一個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面的男人。
而在這裡、這個時候,她竟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週遭的聲音離她遠去,然後她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