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呢!」梅疏影從袖子裡取出一個白玉小盒,笑著說:「不過,真是香極了,害我饞淂半死,你要是不問我討去,遲早是被我吃了。」
解青鱗把那玉盒拿在手裡,小心地打開了。
香氣四溢。
傅雲蒼聞到了那種動人的香氣,也忍不住心中一動。
解青鱗竟把那盒子推到了傅雲蒼的面前,對他說:「吃了它吧!」
盒子裡是一顆指頭大小的雪白藥丸。
「這是?」傅雲蒼不解地看著解青鱗。
「這藥叫做金風玉露,可是解大夫多年的心血。」梅疏影搶著說:「好不容易才煉製成功的,解大夫想也不想地要給公子服用,可見是很看重公子啊!」
「多年心血?」傅雲蒼怔怔地看著那晶瑩剔透的藥丸,然後搖頭:「不行,我不能吃。」
「為什麼?」解青鱗和梅疏影一樣一臉訝異:「公子可是對這藥效懷有疑慮?」
「不是為了這個,看解大夫珍而重之的模樣,定然是極為看重這藥的。」傅雲蒼把盒子推回他的面前:「我這病注在骨中,不必浪費這麼珍貴的藥物了。」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態平和,絲毫沒有虛偽假意,一看就知道是真心這麼想的。
梅疏影目光閃了一閃,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解青鱗含笑看了一眼,只能跟著笑了。
「傅公子你不要誤會,是疏影她讓你會錯意了,其實這藥方固然花了我不少心血,不過煉製起來倒不是那麼困難。」解青鱗把藥丸從盒子裡取出來,托在掌心遞給了傅雲蒼:「還有,我是醫者,只知道治病救人,沒有想過要分什麼重不重要的,可不可救的。」
傅雲蒼看進了他那雙坦蕩堅定的眼裡,突然覺得有些歉疚。
剛才……怎麼會突然覺得懷疑……
自己不過就是這麼一個病弱身軀,這樣處處提防著,不是很好笑嗎?
「那就多謝了。」傅雲蒼拿過藥丸,和著茶水服了下去。
入口一片芳香,服下不一會,一陣暈眩過去,立刻覺得身子輕盈了不少。
傅雲蒼不由得站起來走了幾步。
「這……」他驚喜地多走了幾步,發現步履之間慣有的那種沉重居然減少了許多。
「果然有效。」解青鱗點了點頭,一臉滿意的表情。
「怎麼會這樣的?」傅雲蒼一時忘形,拉著解青鱗的袖子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那狂喜的樣子讓解青鱗有一刻失神。
傅雲蒼只顧走著自己變得輕盈的步履,隨手又放開了他。
不過畢竟改善有限,不一會,他撐在石桌上有些喘氣,但臉上的喜悅絲毫不減。
「解大夫真是醫術如神!」他轉過頭朝著解青鱗露出感激的笑容。
心頭又是一陣急跳。
解青鱗的手放上了自己的心口……
***
那天過後,傅雲蒼每隔半個月就服用一顆解青鱗煉製的「金風雨露」,身體的情況果然一天好過一天。
到這個春天結束的時候,傅雲蒼已經可以不用他人攙扶,一個人慢慢地徒步從山下走上白梅嶺了。
就算他再怎麼淡然,這種健康的轉變還是讓他克制不住地欣喜。
這個身體終於可以不再依靠他人了……
如果有一天,能夠靠自己的雙腳走遍天下,這幾乎就和遨遊天際是一樣的了……
「你在想什麼?」坐在他身邊的解青鱗放下手裡的醫書,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想什麼人嗎?」
「啊!我是在想……」想起自己那常人看來可能幼稚的願望,傅雲蒼不太好意思說出口,隨口找了個理由:「我是在想疏影,不知道她今天準備了什麼招待我們?」
他們這時正坐在馬車裡,往棲鳳山去拜訪梅疏影。
這些日子以來,傅雲蒼已經不知不覺把這兩人看作了自己的好友。
他和解青鱗常常是清晨就往白梅嶺去,三人撫琴,吟詩,煮酒,暢論天下,到黃昏日落時才告別離開。
「疏影?」解青鱗若有所思地說:「她倒真是個值得想念的女子……」
「什麼?」傅雲蒼聽不太明白:「什麼叫值得想念……」
解青鱗卻只是笑而不答,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傅雲蒼更是覺得莫名其妙起來。
「她長得極美。」看見他眼裡不依不饒的固執,已經大致摸清了他性格的解青鱗只能歎著氣說:「所謂有佳人兮,得君子慕……」
「美?是嗎?」傅雲蒼想了想:「你這麼說了,疏影好像是極美的……」
「什麼好像?」輪到解青鱗迷惑了:「你不覺得她很美嗎?」
「她真的……很美嗎?」傅雲蒼遲疑地問。
「這麼問……難道在你心裡,一直覺得疏影不美?」解青鱗吃驚又好笑地說:「要是你真這麼認為,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女人家對自己容貌可是計較得很的,心裡不怨你有眼無珠才怪。」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傅雲蒼急忙為自己辯解:「我沒有覺得疏影不美,只是疏影就是疏影,她是個極好的女子,不論性子或者心地,才華學識更是少有。至於容貌,其實每個人都不太相同吧!這個美與不美,我倒真是一向不怎麼在意,也不知道怎麼去區分……」
「你的意思是……你覺得天下人都差不多?」解青鱗覺得有趣:「那在你眼裡,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和莊管家也差不多?」
他這麼問了,傅雲蒼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下。
「也不是,當然有些不同的……你看起來要比莊管家年輕不少!」他認真地比較著:「還有,莊管家眼睛的顏色和你大不一樣,鼻子稍矮些,眉發沒有這麼黑,膚色也不盡相同……對了!他要比你矮上許多。」
解青鱗一時無言。
要知道,他雖然不喜炫耀,但心裡明白自己的容貌縱然算不上舉世無雙,也絕對少有能相提並論的。可是在傅雲蒼的嘴裡,他和那個又老又瘦小平凡的莊管家不過就是長得「有些不同」而已。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
傅雲蒼果然跟別人大不一樣……
「那我和疏影比較起來呢?」等這句話問出口,連他也覺得自己有點奇怪。
「你和疏影?」傅雲蒼也被他奇怪的問題弄糊塗了:「這個……疏影是女子,你是男子……這個怎麼拿來比較呢?」
「在你眼裡,是疏影看來比較舒服,還是我呢?」
「舒服?」傅雲蒼好好地想了想,老實地回答了他:「疏影!」
「嗯!」解青鱗突然靠回了那邊,重新拿起了醫書。
被他突然變化的態度搞混的傅雲蒼抬了抬眉,也轉頭繼續看著車外的景色。
他和疏影看起來誰比較舒服?
當然是疏影了!
因為每次看他看久了,心口就不舒服得很啊!
***
已是夏初,白梅嶺上的梅花當然都凋謝了。
遠遠就能透過枝椏看見疏影在崖邊的小屋,傅雲蒼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在他身後的解青鱗看他一臉微笑,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疏影!」看見坐在屋外刺繡的疏影,傅雲蒼遠遠招呼著。
梅疏影放下手裡的針線,站了起來。
「解大夫!雲蒼!你們來啦!」疏影笑吟吟地迎上前來。
傅雲蒼看著眼前的疏影,突然想到瞭解青鱗剛才在路上問的那句:「在你眼裡,是疏影看來比較舒服,還是我呢?」
臉上不知怎麼有些發熱……
「臉怎麼這麼紅?你不舒服嗎?」看見傅雲蒼臉頰有些泛紅,梅疏影關心地問,然後不由自主地看向站在他身後的解青鱗。
這一看,她臉色一白。
解青鱗也正看著她。
雖然嘴角帶笑,可一雙深邃眼睛裡半絲笑意也沒有。
「我沒事,倒是你……」看她臉色突然蒼白,傅雲蒼問她:「你怎麼了?」
「我沒事,我沒事!」梅疏影低下了頭,有些慌亂地回答。
「你真的沒事嗎?」傅雲蒼不放心地說:「青鱗,你還是幫她看看吧!」
「好!」解青鱗伸出了手:「疏影,把手給我。」
梅疏影有些猶豫,但還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看她的手有些發抖,伸了半天也沒伸到解青鱗跟前,擔心的傅雲蒼握住了她的手,放到瞭解青鱗伸出的掌心。
「她沒事吧!」看梅疏影整個人都有些發抖,傅雲蒼皺著眉問:「是不是哪裡不對?」
「沒什麼!」解青鱗終於拿開了放在她腕上的手指,放開了她:「可能是一個人在這裡住著覺得有些寂寞了,心裡鬱積了些悶氣,偶爾心慌,無妨的!」
「也是啊!」看梅疏影呼了口氣,傅雲蒼也不再擔心:「你一個人住在這裡是逍遙自在,不過,也是寂寞了些。」
「不會!」梅疏影抬起了頭,臉上恢復了平常的笑容:「也許是昨天夜裡貪涼,受了些風寒,你們就不用為我操心了。」
「是啊!」解青鱗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調侃著她:「疏影這樣貌若天仙的女子,還是住在這遠離俗世的地方較好,要是在塵世間現身,可是要引起混亂的人物啊!」
傅雲蒼聽不太明白,又不太好意思問,只能跟著笑笑。
疏影低頭陪笑,心裡卻被這一句攪得七上八下的。
這是……什麼意思啊……
***
傅雲蒼站在石桌邊,提筆繪著景物。
疏影正遠遠坐在一株梅樹下,低頭沉思著。
傅雲蒼拿著筆看了她許久,然後在快要完成的畫稿上加了幾筆。
「畫得真好!」解青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突然出聲嚇了他一跳。
「是你?」傅雲蒼擱下筆,有些意外地問:「你不是去山泉幫疏影取澆樹的水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忘了帶器具。」解青鱗的目光還是盯著桌上的畫。
「我是覺得都是景物缺乏生氣,所以把疏影添了進去。」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傅雲蒼忍不住問:「可是哪裡畫得不好?」
「不是,畫得太好了。」解青鱗收回了目光:「對了,你幫疏影去取泉水可好?」
「當然可以。」傅雲蒼接過他遞來的小桶,往山泉的方向走去。
解青鱗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畫,才慢慢地走向了疏影坐著的地方。
「疏影。」走到疏影身邊,他輕聲地喊著疏影的名字。
「解大夫!」疏影驚醒過來,急忙站了起來。
「你和我說說心裡話,可好?」解青鱗和善地笑著。
疏影四處一看,發現不見了傅雲蒼,臉色有些發白。
「山主……」
「嗯?你喊我什麼呢?」解青鱗挑了挑眉毛:「疏影,怎麼這麼生份?你我認識這麼多年了,怎麼你喊他雲蒼,卻老是解大夫解大夫地喊我?疏影,你眼裡可還有我?」
「請山主恕罪!」疏影雙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聲音顫抖地說:「梅疏影要是犯了什麼錯,還請山主開恩!」
「我又沒說你犯錯,你怕什麼啊!」解青鱗伸手把她扶了起來:「要是被他看到你這樣子,一定會覺得奇怪的,那可就不好了!」
「是!疏影明白了!」疏影噤若寒蟬地發著抖:「疏影會記得的!」
「你別怕,我只是有些事要問問你。」解青鱗勾起她的臉,細細地看著:「果然我見猶憐,我先前倒是沒有發現,你長得如此楚楚動人啊!」
「疏影身份低微,怎麼敢承蒙山主這樣的誇獎?」疏影目光猶疑不定。
「誇獎?不是啊!我這是在說實話!」解青鱗的手撫過她吹彈可破的雪白臉龐:「早些時候,有人跟我說,我比你差得遠了,我看這話半點不假。不過,聽到之後,我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可能因為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吧!」
梅疏影聽到這裡,臉色已經泛成死灰。
「山……山主……」她顫抖著嘴唇,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怎麼辦呢?疏影,你倒是說說,我該怎麼辦比較好啊?」解青鱗笑著問她。
「山主饒命!山主饒命!」疏影雙腳一軟,跌坐到了地上。
「我知道這和你沒什麼關係!」看她怕成這樣,解青鱗歎了口氣:「我也知道這個人也許不知道是在和誰說話,也許他眼裡我和世上大多數人都差不多。不過呢!他好像對你倒是青眼有加。疏影,你居然比我要強,真是令我驚訝!我就納悶,平時也不見你有什麼特別的舉動,你現在倒是跟我說說,你怎麼就能做到的呢?」
疏影怯怯地抬起頭,大著膽子問了一句:「山主可是在說雲……不,傅公子嗎?」
「你以為呢?」解青鱗點點頭:「這個人還真是有趣得很啊!」
「他……只是山主閒暇時的消遣……山主何必為了他費心……」疏影鼓足勇氣說道:「其實我覺得他……雖然不識時務了一些,倒也不像其他人那樣……」
「你居然這麼瞭解他?」解青鱗「咦」了一聲:「疏影,你不會是對他動了情吧!」
「疏影不敢!請山主千萬不要誤會!」疏影嚇得一個激靈:「我是覺得山主不值得為他白白花費這麼多的心思!」
「誰說是白白花費心思了?」解青鱗斜著看了一眼坐倒在地上的梅疏影:「我現在覺得這個人實在是有趣極了。疏影,我勸你最好不要壞了我的興致,你聽明白了嗎?」
「是!疏影明白!」疏影嚥了口口水:「多謝山主提醒!」
「那就最好了!」解青鱗親切地把她扶了起來:「疏影,別和我這麼生疏,以後叫我青鱗就好了。」
「疏影萬萬不敢!」疏影驚恐地又要跪下。
「你放心,是我讓你這麼叫的,你只管這麼叫我就好了。」解青鱗甚至彎腰幫她拍掉了裙上沾到的泥土:「你放心,你現在是我『重要』的朋友,只要你別惹我生氣,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梅疏影除了發抖,哪裡還說得出半個字來?
「你們……」
梅疏影轉過頭,看見傅雲蒼已經拎回了一小桶水,正站在一邊看著他們兩人。
「啊!我去澆樹!」梅疏影拿過他手上的水桶,匆匆離去了。
「她這是……」傅雲蒼看著她有些反常的樣子,疑惑地問:「疏影她怎麼了?」
「沒什麼,也許還是不怎麼舒服。」解青鱗笑笑:「不如我們今天早點回去可好?」
「也好!我這就和她說去。」傅雲蒼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青鱗……」
「怎麼了?」
「不,沒什麼!」傅雲蒼搖了搖頭,轉身走開了。
只是他回來時的那一瞬間,看見青鱗扶著疏影的樣子,胸口有些發悶。
最近好像常常有這樣的情況。
又不像是舊病復發,那麼……是為了什麼呢?
還是等到只有兩個人時……單獨問問青鱗好了!
***
「你說心口不舒服?」解青鱗伸手要為他診脈,卻被他擋住了。
「也算不上不舒服……只是有些發悶,我想也許和身體沒什麼關係。」傅雲蒼的臉上充滿了困惑。
「那是為了什麼呢?」
「青鱗……」這時,燭火突然熄滅了。傅雲蒼於是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接著說:「我想了想,在家時倒是沒什麼事,可是在白梅嶺上……時常會有……」
在他的背後,解青鱗眸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我也覺得奇怪,可是總也不明白是為了什麼……」
「你今天可也是覺得胸悶了?」解青鱗問他。
「是啊!」傅雲蒼仰頭看著天空:「今天打水回來以後,我就有那種感覺。」
解青鱗笑了出來。
傅雲蒼驚訝地轉身,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
「雲蒼啊雲蒼!你果真……」解青鱗一時找不到什麼形容詞,只是止不住地笑著。
「這很好笑嗎?」傅雲蒼本就是冰雪聰明的人,也察覺到是被調侃了,臉上忍不住有些發熱。
「不是!不是!」解青鱗連忙收住了笑聲,但臉上的笑意一時怎麼也忍耐不住:「雲蒼,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我這可是在為你高興啊!」
「高興?」傅雲蒼靠在窗台上:「這值得高興嗎?」
「雲蒼,你記得《國風·周南》的第一篇嗎?」
「當然是記得的!那是《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解青鱗接著念了下去。
「這個……有什麼關聯嗎?」怎麼突然扯到關雎上去了?
「美人邁兮音塵闕,隔千里兮共明月。」解青鱗笑看著他,只是念著這樣的詩句。
「這是《月賦》……」傅雲蒼忽然若有所思地停了下來。
「疏影才貌出眾,傾心於她,也是一件曼妙之事啊!」解青鱗站了起來。
「不!」傅雲蒼直覺地否認了。
「不?」解青鱗有些訝異地說:「這『不』字,又是什麼意思呢?」
「你為什麼會以為我……對疏影……有愛慕之心呢?」疙疙瘩瘩說到這裡,傅雲蒼平時蒼白的臉色浮上了一抹紅暈。
「這古來男女間事,最是微妙難以言說。」解青鱗走到了他的身邊,和他並肩站在窗前:「我也不能肯定,不過呢!若是你愛上了一個人,會覺得她在你眼中和別人不同,會為她朝思暮想,看見她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自然心中會覺得不舒服。古人詩中所說『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大抵就是這個樣子的了。」
「是嗎?」傅雲蒼皺起了眉:「可是,我也沒有覺得對疏影……全是如此啊!」
「世間人千百種模樣,個人對待情愛的方式也都不同。不過,多多少少和這些情況相近的。」解青鱗仰頭看向天心的明月:「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人啊!作為一個凡人,若是能得到一份真摯情愛,這一生才算沒有白活過……」
傅雲蒼看著月光下他輪廓分明的側面,腦海中浮起了一首古詩……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解青鱗聽見了,微微一怔,轉頭朝他看來。
收回了伸出的手掌,傅雲蒼為了自己的失態大覺困窘。
「的確是夜深了,雲蒼,早些睡吧!」解青鱗臉上的訝異一閃而沒,準備告別離開。
「對了。」走到門邊,他又回頭說了一句:「雲蒼……疏影她,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別說是你,縱是天下男子,又有幾個不為如此佳人心動。我看她對你也是頗有好感,可不要錯過了。」
解青鱗笑著走了。
傅雲蒼攤開自己握著收回的手掌,覺得心裡有些悒鬱,有些不安,有些……
沒有想到疏影或者其他,只是因為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
為什麼要說以月光相贈這樣的詩句……
好虛無的想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