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的沉默,王有點擔心。
他問我:「趙卿家為何最近總不多言?」
我實在打不起精神來,眼看著面前的人擺出一臉的關心,不知其中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
「王過慮了,清持不過是染了風寒,稍感不適而矣。」我說。
王細細地看了我一番,突然拉過我的手去,我嚇了一跳。
我想要說的話被王抬手阻止了,他定了定神,專注地為我聽脈。
我有點想笑,如果這王者真要能通曉醫書所說的,這朝內的御用大夫怕不全部要告老還鄉。
「趙卿家氣脈正常,倒不像有何不妥。」王說。
我收回手去,這王者還真有點本事,幸好他學的不是讀心之術。
「看來已經成為隱疾,無可救藥了。」我扯了扯嘴角,自嘲地說。
「那倒未必。」王笑:「只是這病若是來自心中,便需特別的藥物方可解救。」
「哦?」我有點興趣:「怪不得清持最近總覺寢食難安,原來是患了心病而不自知,大王若是知道這其中的玄妙之處,請一定要告知以實情,清持深感王恩皓蕩。」
王但笑不語,他轉開話題:「清持,你在宮中可住得習慣?」
習不習慣?你來之前,我幾乎所有時間都只能在此地消磨。
「王大概忘記了,清持現在住在相國府。」我說。
「相國府?」王皺了皺眉:「啊是,司馬卿近來可好?」
我怎麼知道他好不好,司馬燕玲是個大忙人,在宮中或會有緣見得上幾面,在相國府內若非得令傳詔,要看他一眼還真比登天還難。
「多謝大王關心,司馬大人一切安然無恙。」我說。
「清持,雖說你與司馬自小便已相識,感情非淺,但你現在身任官品一位,還住在這相國府內有點於禮不合,本王決定賜你宅邸,明日馬上動工興建,在此之前,你先行住在宮中,閒時也可陪本王說說話,如何?」
難道可以說不?我自然只有謝過這王者多此一舉的恩典。
來時空無一物,去時也空無一物。
我走的那天,司馬燕玲站相國府門前,環抱著雙手。
我深深地看他一眼,我們相對無言。王派遣而來的馬車就停在外面,一切準備就緒。
「清持,你總有辦法。」司馬燕玲說,他在微笑。
「是,我要走了。」我也微笑:「這是第幾次?」
司馬燕玲眼內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慘痛顏色,他的笑容變得僵硬。轉過頭去,他說:
「不送,保重。」
我也轉身登上馬車,不作留戀。
車子向前啟動,回過頭去的時候剛好看見司馬燕玲的背影揚長而去,我們各奔東西,背道而馳。
天空一片灰蒙,輕輕的雨絲飄散,地面慢慢化成一面鏡,令人無所循形。
我坐在轎中,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不清。
總有一次,會成為結束。
司馬燕玲也知道,所以他使自己變得決絕。
雨一直沒有停,過了宮門,我下了轎,步行回正殿。
漫天的雨幕擾亂了我的視線,我一直找不到出口,第一次,我在自己熟悉不過的地方迷了路。我在宮中轉了又轉,不知身處何方。最後,我不得不停下來,面前是一片汪洋,我的心也是一片汪洋。
不知站了多久,只聽得遠處傳來喧囂的吵雜聲。過了一會兒,凌亂不堪的腳步聲紛擾而至。
面前出現了一大堆的人,他們神色慌張,突然衝上來,拉著我說個不停。
我無法聽見他們在說什麼,我拚命地看著他們,來者全部慘白著一張臉,嘴裡一張一合,也似在努力地傳達著我無法接收的信息。
我神志混淆不清,只記得自己一直笑,我說: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不知道是什麼令景象浮動,我最後的記憶是侍者們驚恐的表情,所有的人一下子全部向我圍了過來,那時我已經失去所有意識。
夢裡花開花落,改朝換代。醒來的時候一切變得人面全非。
耳邊傳來悅耳的歌聲,飄揚的,溫柔的。
蓬萊仙境。我在心裡淡淡地想,莫非我已修成正果,立地成佛?我呆呆地睜著雙眼,我知道自己永遠都無法去到那個地方,我的罪孽根本算計不清,這一輩子,再下一輩子都休想作夢。
我動了動,馬上驚嚇了守在一旁的侍女。她們一下子圍上來,就像我夢裡見過的那一群人。
「趙大人醒了!趙大人醒了!」場面一片大亂。
有人扶我起來,有人拿著水服侍我喝下。我伸手一推,只聽見一陣刺耳的匡當聲,杯子掉在地上,全場侍婢應聲跪在地上,沒有人敢輕哼一聲。
我笑了起來,往日的情景歷歷在目,我的風光和架勢一下子全部回來了。
以前是因為有人不惜一切地寵著我,以至令我橫行無忌,如今呢?如今我憑什麼?
我失聲大笑,跪在地上的婢女們面色更加難看,她們怕是以為我瘋了。
笑完之後我又哭了,壓抑的情緒一旦崩潰,就停不下來。
有人悄悄地退了出去,又有人悄悄地進來。
我注意到的時候,場面已經得到控制,所有人消失了,只剩下一個人。
「你來幹什麼?」我問,出奇地冷淡。
那人笑了笑,他說:「清持,你果真大膽。」
我一點也不害怕,就算站在面前的人就是掌控一切的王者。
我輕哼一聲,十分不屑:「是,沒有人敢違逆你,所以你才聽不慣。」
王挑了挑眉,他心情大好,不打算與我計較。
「是什麼讓你失控?」王問:「所為何事?所為何人?」
「大王你行事一向精明,你說清持是為了何事,又是為了何人?」
王目光灼灼,他一步一步進逼過來,我抬起頭來迎戰,不甘示弱。
他用手撫去我臉上的痕跡,輕輕地問:「可是為了司馬燕玲?」
我笑了,連旁人都看得出來,糊塗的永遠只有作繭者自己。
「忘了他。」王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溫柔:「從今天起,你的心裡不能再有別人。」
我在王的手裡變得嫵媚,我的笑意更深了。
「你憑什麼?」我問,語帶挑釁。
王緊盯著我,一直看穿我的靈魂。
「何必思念,那個人根本不知道如何來愛你。」
「殺了我,」我平靜地說:「否則你無法阻止我思念此人。」
「清持,你真是放肆。」王抬起我的臉,笑了起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
「是啊,我在和誰說話?」我問:「你是誰?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你哪一樣與常人有異?你也不過是普通人一個,你還以為自己真是神?」
我推開他,站起來,只覺一陣頭暈目眩。
「我不信神,你瞧,我褻瀆神明,淫靡不堪,還不是一樣過得快活如意。神長什麼模樣?三頭六臂?還是金剛不壞之身?」
王坐在床邊,看著我語無倫次。無論我說什麼,他都不生氣。
「還有什麼?」他耐心地等我發洩。
我指著他,繼續口不擇言:「還有你,什麼異域公主,邦交和親,明明身有婚約竟敢如此張狂,你當公主是什麼人?你又當我是什麼人?!」
王點點頭,他說:「繼續。」
我生氣,他越冷靜,越顯得我無理取鬧。
「臣已無話可說,王請回吧。」我說。
「累了?那麼也來聽聽我說幾句。」
我根本不想聽,轉身拉開門我就要走出去,誰料前腳都還沒跨出門檻,門外的侍衛已經快我一步攔住我的去路,我一時火起,大叫道:
「放肆!快讓開!」
侍衛不為所動,交叉擋在門外的兵器反射出寒冷的光線。
我進退都不是,只得用力又把門摔上。我轉過頭去,望著坐在床邊泰然自若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我問。
王收起笑意,他說:「趙清持,你對自己瞭解得十分清楚,你之所以這樣囂張是因為你料定我不會對你怎樣。」
王站起來,我看著他慢慢地向我走近。
「清持,我不知道以前的君王待你如何放縱,但是我不一樣,我不會讓你為所欲為。」
我不作聲。
王把我困在他的雙手裡面,他對我說:「清持,用你所有的手段來取悅我,那麼,你會得到一切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我冷笑:「我想要的恐怕你都給不起。」
王審視我的眼睛,目光冰冷:「清持,我的忍耐並非無限,你逼我到了盡頭,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你會為了我幹出什麼事情來?」我並不為意:「拭殺本朝開國功臣?」
王笑了起來,仿似我說了令他開心的事情:「清持,你以為我不會?」
「你殺了他吧。」我說:「他的生死與我何干?」
我才不在乎,最好一拍兩散,一了百了。
他若是從此消失,我便自由了。我不在乎,真的,生和死,生和死有什麼分別?
王有點意外,他的眼裡充滿興趣:「真是想不到,頂著一副癡情的臉孔卻說出這樣無情的話。司馬燕玲若是聽見了,大概會失望吧。」
「哼。」我不屑。
「清持,來讓我見識一下。」王低頭在我耳邊輕輕地說,突然凌空把我抱起來:「你到底如何令那個昏君為你臣服,如此癡迷。」
我被放倒在床上,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直到今天,慾望才終於被燃燒起來。我一點也不恐慌,無論多少次,與多少個人,都一樣。
門外的士兵早就把這裡重重包圍,無論是什麼方法,都不可能逃得出去的,何必太認真,白白浪費一番力氣。
歷史象被施了咒,不斷重演。我十分爽快地伸出雙手,輕易地便拉開王端正的衣襟,反客為主。
清持,你總令人感到意外。王說。
你也令人感到意外。我笑,想不到平日高不仰視的人物到頭來與他們一樣,不過是只禽獸。
我開始得到寵幸。
在宮中,我彷彿重生了一次,回復所有權力。
滿朝官員一看勢色不對,兵分兩路,一邊陣營急於巴結,另一邊陣營又急於聲討。
無論夜晚如何地淫靡放蕩,每天的早朝王總不曾遲過。
生活得如此嚴謹,讓人覺得沒有意思。
那天清晨,我故意糾纏,不肯放開。王笑了,他知道我有意刁難。
「清持,不要胡鬧。」他說,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內。
「不要去。」我說:「留在這裡陪我。」
「不行。」王說。
「你膽敢出去,今天晚上就不要來見我。」我說。
王開心地大笑起來,他說:「清持,這還輪不到你來決定。」
我生氣,扯著他的衣服:「把袖子留下來。」
「為什麼?」王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就不能像前人那樣浪漫一點嗎?那是因為你不夠愛我。」
王有點哭笑不得,他說:「清持,若是你喜歡,我去叫人拿一箱衣服給你隨意糟蹋,你想怎樣就怎樣。」
王推開我:「清持,我時間無多,不要再誘惑我。」
我留他不住,我的影響力變小了。
大部分的早朝我都不去,反正都是些無聊事。
我通常活動的時間是在日上三桿之後。在宮中我暢通無阻,根本沒有人敢攔我。
再次遇上那位公主的時候,我已毫無懼意。身份不同往日,自不可同日而語。
「趙大人真是閒。」公主大概也從不同的地方收到風聲,一見面就先聲奪人,她怕鎮我不住。
「彼此彼此。」我說,態度輕佻,對她不屑一顧。
公主訝異,不過是數日的事情,我已經變得如此明目張膽,與她作對。
公主畢竟是公主,生起氣來也那樣儀態萬千。她說:
「趙大人,最近可是王身邊的大紅人呢。」
「承蒙公主禮讓。」我說。
公主的笑意極不自然,她點一點頭,身後的護衛和婢女馬上退去,看來是有事不便在人前與我相討。
閒雜人等全數消失,公主收起笑意,馬上露出本來的面目。
「清持,我與大王婚期將近,不想橫生枝節。」
「公主你怕的是什麼?」我問。
「清持,你是何人大家心照不渲,在朝野之內你早就聲名狼藉,你是什麼身份你自己大概也有個知曉,這種關係根本不會長久,哪天大王厭倦了你,你的下場也不見得有所善終。」
不會長久。是的,我知道,誰又要天長地久了,我從來不會想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像我這種人,哪天芳華逝去便是末日之期,根本就沒有明天。何必去想。
我不要長久。我只貪圖這一刻的快意。
「公主過慮了。」我說:「不如擔心一下自己,歷來我朝血統不容有染,與番邦公主結成聯親想來也不成風氣,相信大王仍需考慮。」
公主被我說得驚恐起來:「趙清持,你在大王面前說了什麼?」
我笑,我會說什麼?她怕我離間她與大王的恩情,令她無法成其好事。
「大王又不是三歲孩童,婚娶之事自有主張,旁人無法干涉。」我說:「難道公主是怕自己風彩不及王身邊寵幸三千,或會名落孫山?」
公主自小被教導得知書識禮,與人辯駁看來還棋差一著。
她被氣得花容失色,十分委屈。
這位漂亮的公主,她錯不在為和親犧牲自己的婚姻,她錯在動了真情。她喜歡那個年輕的王者,再也明顯不過。而且按她擔憂的神色看來,婚事其實仍未進入商討階段,不然她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刻意提起,欲蓋彌彰。
節外生枝。她不知應該如何來處理我這多出來的枝節,尤其這枝節份外刺人。
年輕的公主,年輕的憧憬,無法實現。不必傷心,天底下能實現夢想的人大抵最後都會抱怨,他們都嫌得到的不夠多。然後一個憧憬後面又是另一個憧憬,永無休止,惡性循環,全部都無法實現,結局大同小異,一樣罷了。
留下僵在原地的公主,我獨自離去。
見到大王的時候也剛好看見了司馬。
「相國大人,最近總不見你在宮中行走,別來無恙?」我上前笑問。
司馬燕玲心情馬上大打折扣,他視我為不祥的標誌,看見我他保準遇上倒霉的事情。
「趙大人真是好興致,最近早朝都不見蹤影,是該我來問你別來無恙吧。」司馬燕玲冷冷地說。
「多謝關心。」我笑得曖昧:「我好得很。」
「臣告退了。」司馬燕玲並不屑與我說話,向王深深地作了個揖,轉身離去,急不及待。
「相國大人總是行色匆匆。」我說。
大王轉過頭來,正色地看著我:「清持,我本來與司馬相談正事,你一來他就走掉了。」
「關我什麼事?」我說:「司馬燕玲對大王無禮,大王自然可定他目無綱紀的大罪,不必縱容。」
「目無綱紀?」王一臉笑意:「是誰每天都妄顧早朝大事,是誰目無綱紀?」
「今天春色滿庭,風光無限,我們不要談掃興的事。」我轉移話題。
我每日就是這般清閒,過得自由自在。無論有沒有人陪伴,我都不會寂寞。
林間飛過不知名的雀鳥,我指著其中一隻鳥問:
「猜,那是什麼鳥?」
王笑,他說:「那是喜鵲。」
「那只呢?」
「是畫眉。」
「你知道得還真多。」我很佩服。
「是你常識不夠。」王嘲笑我。
我抬頭看著天空中的鳥兒,雙雙對對,旖旎纏綿。
除了一隻。
「那又是什麼鳥?」我問。
「那是鶯。」王說。
「為何那樣孤單?」
「因為鶯是鳥中最專情的,假若所愛的死去,終此一生,都不會再尋新歡。」
「真是動人的故事。」可惜不知是真是假。
「清持,若是可以隨你選擇,來生你願化作何物?」
我想了想:「花蝶蟲魚,飛禽鳥獸。」
「那即是什麼?」王問。
「選擇太多,一時無法決定。」我說。
王又笑了,他說:「清持,那是因為你太善變。」
大概是。反正我不會思考超出三天以外的事情。
來生太遙遠,我說:不如想一想現在如何作樂更實際。
我不知道自己想化作什麼,此生早已耗盡所有精力,死去活來。
來生?
但願不再有來生。
不知是什麼原因,那天清晨我的心情實在好。
醒來的時候還很早。而所謂的早,當然是以我的時辰來計算。
早朝應該已經結束。我讓仕女為我更衣梳洗,然後我打算親自到正殿去邀請我的王去遊玩。
走進大殿時我有點意外。大部份官員已退朝離去,惟獨司馬燕玲還留在那裡與王不知在商議著什麼。
王已看見了我,因為他笑了。於是,司馬燕玲轉過頭來,也看見了我。
我目不斜視,逕直向前走去,越過司馬燕玲,登上殿前的台階。
王並沒有阻止我,我依附在王的身邊,似笑非笑地欣賞著堂下司馬燕玲變幻莫測的表情。
司馬燕玲回過神來,向我深深地作了個禮:「見過趙大人。」
生平也沒有受過司馬燕玲這種大禮,因為有背後的那個人,他才會對我另眼相看。我不懷好意,對他嬌聲嬌氣地說:「司馬卿家請平身。」
司馬燕玲瞪著我,因為我的言詞超越了身份以外。但我正玩得高興,繼續對他說:
「司馬卿家可知早朝已過?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大王相議,速速報上來。」
司馬燕玲氣在當場,卻又不能發作,十分有趣。
見他遲遲不作反應,於是我說:「司馬大人似乎還未準備周全,不如這樣吧,一切順延,今日先尚且到此為止。」
「大王,此事不能輕率決定,」司馬燕玲不理我,轉頭過頭去看著大王說:「請王收回成命。」
似乎真要發生什麼大事了。我暗暗地想,看來我不過是數星期沒來參加朝政,一切都變得不同。
「本王也曾仔細思量,想來想去都只覺司馬卿你是最佳的人選。」王說。
我聽得莫名其妙,我問:「大王,你要司馬大人去征戰?」
王聽了我的話笑得開心,他說:「不是,我不過是把西朝商城的公主指配給司馬卿家而矣。」
西朝商城?那個異域公主?我皺起眉頭。
王說:「公主既是花樣年華,娉婷玉貌,我國與其又有邦交之親,此次他國修書提議的和親本王也深感榮幸,司馬卿貴為一國之相,文武兼備,一表人才,除了司馬卿家,本王實在已想不出不辱公主名節的人選。」
司馬燕玲並不作聲。我也沉默起來。
抬起頭的時候我看見了司馬燕玲正看著我,我也只能無言地看著他。
「清持,你覺得呢?」王打斷我的思緒。
我轉過頭去看著王,平時巧言善辯的趙清持也遇上了詞窮的時候。我只得訥訥地說:
「大王早就心意已決,清持要說什麼才好?」
王點頭:「那事情就如此決定了,司馬卿也不必太擔憂,所有細節本王自會命人為卿家你安排妥當。」
根本不容選擇。司馬燕玲只得低下頭去,接過恩典。
回到行宮的時候我不發一言。
王問:「清持,你今天來尋本王是為何事?」
「並沒有何事,本就是為著一時無聊。」我說,目光游離在窗外心不在焉。
「清持,你心情欠佳,又是為了何人?」
「並不為何人,清持心情欠佳是因為天色暗淡,不好去觀花賞魚。」
王拉我過去,細細的打量我的眼睛:「清持,你可知道,司馬燕玲迎娶公主勢在必行。」
我知道。不用再說。
清持,我這樣做,為的是斷了你的思念。王說。
我一呆,正色看著他。
我笑了起來:何必花這不必要的心思,白白抬舉了那個人。
司馬燕玲算什麼,你以為我會為了他怎麼樣。
王歎氣。我被抱在懷中,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
在這世間上,將不會再有人包容我至此,我應該感到滿足。
心是空的,留下一副軀殼到處招搖。不必擔心哪天會得枯萎,根本不曾盛放,沒有後顧之憂。
斷了就斷了。無需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