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伙吃飽玩夠後,小孩們也全都一哄而散。
若芽和白皓天收拾好殘局,也正想離開時,若芽突然大叫一聲:「慘了。」
「怎麼了?」白皓天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完蛋了,我玩得一身髒兮兮,爹看到了一定會很生氣。」若芽不斷來回踱步,看著自己一身髒污,不禁眉頭深皺。
「不過是衣服髒了,換一套不就得了。」
「你知道什麼?爹最氣我不像個姑娘家,如果給他看到我這模樣,我不被他嘮叨個三五天不可。」若芽一想起她爹嘮叨的模樣,她的頭便覺得開始痛了起來。
本以為拉著白皓天五起來,自己便省得動手,都怪自己一時貪玩,弄得一身髒兮兮的。
「有了,我記得這附近有條小溪,只要我清乾淨再回去,不就沒事了。」
白皓天聞言,不禁皺著眉看她。
這丫頭老是語出驚人,現在可是大白天,雖說這地方極少人會來,但要是真給人碰上,那可怎麼得了。
「你在想什麼?快把衣服脫下來給我。」
「你說什麼?」白皓天一臉不可置信,她竟叫他脫衣服。
「我說把你的衣服脫下來給我。」若芽雙手叉著腰,一字一字慢慢說道。
「你搞錯了吧!是你得清洗,可不是我才對。」
「是我沒錯,可是總不能叫我就這樣下去洗吧。我總得先將我身上的衣服洗淨,你再替我將衣服烘乾,在衣服還沒干之前,你的衣服得先借我穿才行。」若芽向他解釋道。
「可是」白皓天皺著眉,他感覺事情有那麼一點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什麼可是不可是,你不脫我就替你脫。」若芽三兩下便將他的外衣給剝了下來。
白皓天看著她的舉動,她簡直不把他當主子看待,哪有婢女對主子做出這種事來?
「好了,你先升火準備替我烘衣服,我先去換衣服羅!」說完,若芽捧著他的衣服跑進樹林之中。
白皓天只有苦笑的份。真不知道誰是主誰是僕?
不過,他還是真的動手生火,這時若芽已換上他的衣物,且將她的衣服洗淨遞給他。
「辛苦你了,現在,我要去洗身子了,你可得替我把風喔!」
白皓天伸手接過她的衣物,看著自己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心底那股異樣不禁又悄悄升了上來。
他連忙壓下這股異樣的情愫,轉身背對頭上她,專心烘烤她的衣裳。
聽著她的腳步聲越離越遠,他不禁輕歎口氣。
該如何是好?明知大哥鍾情於她,怎麼自己還是不可自拔地喜歡上她。
該怎麼做,他才能阻止這情以珠彈雀繼續蔓延下去?
該將她調走嗎?當初他在不知不覺中說她在自己身邊當侍女,誰知道越與她相片,她就越是吸引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
真要將她調走的話,他又是那般不捨。
算了,就讓這事順其自然吧!伊人此刻心屬於誰,仍是個未知數,他又何必自尋煩惱。
柳靜棠帶著她心愛的寵物在後山之中逛著,突然她看見獨自一人走在後山的若芽。
她亦步亦趨地跟她來到溪旁,只見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四周,在確定沒人之後,她才解開身上的衣裳走入溪中,完全沒發覺一旁凝視她的柳靜棠。
柳靜棠發現她脫下的衣物,竟是白皓天今早所著的衣裳,心中的憤恨忽地炙熱。
身旁的寵物感覺到她的異樣,發出低嗚聲,似是在詢問著她。
柳靜棠蹲下身輕撫它,一雙眼仍是盯著溪中的若芽。
若芽渾然不覺她的存在,心中想的卻是有著白皓天一切。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信任他,不怕他心豐歹念,對自己做出不軌的事來。
或許是因為他那雙冷峻卻清澄的眼,還有他那顆潛藏在冷漠外表下善良的心。
不知何故,她就是知道,他雖不愛說話,但他確實是個磊落的漢子。
解開腰上的束縛,若芽優閒地掬水洗滌,臉上不覺露出幸福滿足的笑。
這笑容全數落入柳靜棠眼中,心中那道恨意更深,她用力拍向她身旁的寵物,將她心中恨意毫無保留傳遞給它。
善解人意的它,露出尖銳的利牙,朝天一陣狂吼,疾步撲向溪中的若芽。
若芽聞聲轉頭,見以一頭凶狠的狼朝她撲來,她驚聲尖叫,一聲接著一聲,引得樹林中鳥群驚起。
狼牙卻是毫不留情地咬上她的右手臂。
白皓天心下一驚,丟下手中衣物,他奔向聲音來處,他心中驚怕莫名,怕她遭到不測。
撥開樹叢,他看見的竟是一頭狼正在攻擊若芽,他飛身一躍,一掌打中狼軀,那狼一聲低嗚,接著便倒地不起。
白皓天眼明手快地接住若芽癱軟的身子,雪白的肌膚已是皮開肉綻,令他無比心疼。
抱著僅著肚兜的她上岸,若芽已痛得昏了過去,白皓天忙將岸上他的衣裳蓋在她身上。
他低頭審視她的傷,發現她臂上被狼牙咬得鮮血淋漓。
他扯開自己身上的單衣,細心為她包紮、止血,心痛的神情在他臉上表露無遺,只可惜昏迷的若芽沒能看見,倒是不遠處的柳靜棠看得一清二楚。
她也心痛,為什麼他能如此溫柔地對待她?為什麼他不曾以這樣的神情對待他們姊妹?
她不懂,她和珂柔有什麼地方比不上那丫頭?
她恨,她不容許任何人奪走她的希望。
原只想傷害她也就罷了,但在看過白皓天的舉動後,她深深明白,只要沈若芽存在的一天,白皓天就永遠不可能發現她和珂柔的好。
所以,別怪她心狠手辣,她得想個法子,使沈若芽永遠消失。
白皓天快速處理她的傷口,讓她穿上自己的衣裳,抱著她來到火堆旁,拿起她的衣物,熄了火,他悄悄由後門進入莊內,小心避開莊裡巡邏的守衛,回到他的居處。
他倆這副模樣怎麼也不能教人看見。
他將她安頓在床上,立即步至櫥櫃中取出傷藥,再她身邊,再次將她身上衣裳除下,仔細為她療傷敷藥。
凝脂般雪白的肌膚再次呈現眼前,他不由得心疼萬分,怪自己沒能早些救她脫離狼爪。
包紮好她的傷口,白皓天靜靜地凝視她的容顏。
往後,他將如何面對她?在他和她有了這般親密的關係之後。
柳靜棠哀淒地看著地上的狼屍,她蹲下身,輕輕撫摸它那逐漸冰冷的身軀。
當它還是幼狼的時候,受了傷奄奄一息,教閒逛的她發現,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救回了它的性命,且與它培養出深厚的感情後,它便是她訴說心底話的唯一對象。
很多話她不能同別人說,就連珂柔也是一樣。
而它總睜著那雙靈活的大眼望著她,依偎在她身旁,使得孤獨的她得到些許安慰。
它的存在,沒有任何人知道,而今她間接害死了它。
這時,柳靜棠再也忍不住,黑白大眼終於滴下了淚珠。
她輕輕抱起它,走向森林深處。
若芽悠悠轉醒,身上的痛使她想起方才驚心動魄的一幕,那銳利的狼牙和利,撕心裂肺的痛使得她再次驚叫出聲。
白皓天即時摀住她的嘴。「別怕,沒事了。」
若芽那雙眼仍充滿了恐懼,白皓天見狀,不由自主地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拍撫她的背。「別怕,有我豐,我澮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若芽原本顫抖的身子在聽見他的話後,漸漸平靜下來,在他寬闊溫暖的懷中,她感到無比安全。
白皓天輕輕推開她若芽心中竟感到一股失落感。
只見他從懷中拿出一瓶小藥罐,倒出一顆藥丸送到她口中,若芽也沒多想,張口便將之吞下。
殊不知上垣藥丸乃由一位名醫精心煉製而成,由於他和白莊主交情好,遂送了他十顆,白莊主和夫人各自保留三顆,其餘四顆便由他和白雲天擁有兩顆,這藥丸不僅能治百毒,更能治百病,其珍貴可以見得。
「肚子餓了吧,來,喝點熱粥。」白皓天從桌上捧起粥坐在她身旁。
若芽才想伸手接過,卻被他出聲阻止。
「你身上有傷,我來餵你吃。」
若芽想了下,只得點點頭。
此刻的她,真的無法自己動手。
白皓天緦地吹涼了粥,一口一口送進她嘴裡。
若芽心中感觸良多,卻理不出頭緒。
「幸好,傷口雖深,卻無傷及筋脈、骨骼,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只要好好休養幾天,傷口很快便能恢復。」白皓天那蹙緊的眉,還有那雙泛著心疼的眼,讓若芽清楚的明白,他是真的關心她。
「謝謝你。」喝完了粥,若芽誠摯地道出心中謝意,白皓天只是輕輕一笑,將碗擱至桌上。
「這事別告訴我爹好嗎?我不希望他為我擔心。」
「我明白。」白皓天坐在床沿看著她。「你的傷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恢復,身上恐怕會留下疤痕,不過,你別擔心,我會替你想辦法。」
若芽一想起他已看過自己的身子,不禁羞紅了臉,低垂著頭。
怎麼辦?自己的身體已教他全數看了雲,教她以後該以何種面目面對他?
「你放心,我會負起這個責任,待爹娘回莊,我會向他倆稟明我想娶你,相信他們不會反對才是。」
若芽心中一痛,她抬頭注視他。「不,這事只有你我知道,只要你不講,我不說,便沒人知道,所以只要你我當這事沒發生過,就什麼總是也沒有。」
她不想他因責任而娶她,她更不想要這樣的婚姻。
白皓天迎視她的目光,好一會兒,他才淡淡說道:「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我會照辦。」
若芽聞言心痛更劇,她不明白這情緒從何而來,她該高興他的全力配合才是,為什麼她卻有種想哭的衝動?
「休息吧!」白皓天扶她躺下,看著她閉上眼,他這才轉身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白皓天好不容易從名醫手中得到珍貴的藥膏及藥丸,這才使得若牙身上的傷勢好了大半。
在這兩天之中,白皓天除了照顧她之外,還得替她應付沈老爹異樣眼光,他不愧是若芽的爹,女兒的神情、舉止與以往不同,他完全看在眼裡,不過,若芽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和白皓天默契下足地擋開他所有的總是,以致他雖心存疑惑,倒也不曾真的找過他們麻煩。
最難搞定就屬白雲天,他慇勤地想接近她,白皓天只得使盡各種理由格開他,白天的心情可想而知。
也多虧他替她諸多掩飾,眾人全沒發現她隱藏在衣服下的傷。
只除了柳靜棠,她冷眼看著白皓天為她所做的一切。
今天一早,白皓天不著痕跡地扶著她來到後花園,雖說她已能自由行為,可他就是不放心她一個人。
正當兩人在賞蓮時,一個僕人匆匆忙忙跑來。
「二少爺,不好了,張大媽的孩子死了。」
「今天一早,張大媽便發現小文不見,莊裡的人也全四處幫她尋找小文的下落,沒想到,方才汪總管便在後山樹林中發現小文的屍體。」
「小文是怎麼死的?」白皓天一臉凝重。
這事不簡單,原本他以為若芽遭狼攻擊純屬意外,但當他回到現場勘察時,卻發現有人早將狼屍帶走,現在,小文竟在莊外發生意外。這一連串的事件,是否有著關聯。
「小文他是被干身體的血而死的。」
「啊!?」若芽掩嘴輕呼,臉色倏地慘白。
她記得小文,他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孩,他才不過七八歲,竟然會遭到這樣殘酷的對待。
「快帶我去看看。」
「我也要去。」若芽緊咬住唇,怕自己會哭出來。
「不,你留在這兒,有什麼事我回來再告訴你。」白皓天見她一臉慘白,加上她有傷在身,他不想再讓她受到刺激。
「不,我也要去。」若芽一臉堅決。
白皓天深知她的脾性,只得帶她一同前往。
蒼鬱樹林之中,莊裡所有的人全圍在小文小小的身軀旁,大伙全是一臉哀淒。
張大媽正撫著小文的屍體痛哭失聲,白雲天則蹲在小文身旁,檢視小文身上的傷口。
白皓天排開人群,小心地護衛著若芽,不讓人群碰到她的身軀。
「大哥,情況如何?」白皓天與若芽站在他身側問道。
「小文是被吸乾血液而亡,這情形就像十一年前吸血狂魔所為,只是,這吸血狂魔早就補爹和柳伯伯所誅滅,沒理由會再發生。」白雲天皺著眉,猜不透這其中原因。
「看來,有人正練著這套至邪魔功,需食小孩精血方可練成。」白皓天大膽推測。
「大少爺、二少爺,你們一定要為我家小孩報仇啊!」張大媽抱住白雲天的腿,不斷地哭泣,那模樣教人不覺鼻頭一酸。
若芽默默看著小文蒼白鐵青的臉,眼淚也隨之滾滾下。
她實在很難相信,前幾天才和她一起玩得這麼高興的小文,如今卻只是冷冰冰的屍體,這教人如何接受。
沈老爹走近她身邊,一把擁著她,他知道女兒心腸軟,最看不得人家受苦。
「爹,我不相信這是真的。」若芽將臉埋在沈老爹胸前啜泣。
「唉!生死有命。」沈老爹只能歎氣道。
「張大媽,你放心,我一定會抓到兇手,給你一個交代。」白雲天扶起她,囑人帶她回房休息。
「大哥,莊裡守備似乎有待加強。」白皓天看了地上小文一眼,看到這情形,他不容許兇手再繼續作惡,他決心抓住兇手不可。
「汪總管,吩咐下去,全面加強戒備。」
「是。」
芙蓉居裡,柳珂柔下一臉擔心地看著前來找她聊天的柳靜棠。
「姊,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柳珂柔看著柳靜棠一臉蒼白。
「沒什麼,大概是昨晚沒睡好,待會兒我回房歇一會兒就沒事了。」柳靜棠摸摸自己的臉,不自在地笑道。
「小姐,不好了。」香兒急急忙忙跑進芙蓉居。
「什麼事慌慌張張?」
「小文死了。」香兒說著便紅了眼,雖說她和小文並不是委熟,但畢竟他小小年紀便夭折,實在是很可憐。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柳珂柔臉色倏地慘白,一旁的柳靜棠臉色更是難看。
「聽說他是被吸乾了血而死。」
「啊!」柳珂柔輕聲驚呼。
「小姐,你別怕,大少爺已經下令全面戒備,相信不會有事才是。」
「但願如此。」
「一定沒事的,過去莊裡守備太過鬆懈,才會教人偷偷跑進來,上次一個小孩還偷跑進來偷地瓜,這次又發生了這事,相信莊裡所有的人應該會有所警惕,小心防衛莊裡的安全才是。」
「珂柔,你好好休息,別再去想這些煩心的事。」柳靜棠扶著她躺上床。
「姊姊,你也回去休息吧!你的臉色越來越差。」
「嗯。」柳靜棠點點頭,轉向一旁的香兒說道:「好好照顧小姐。」
「香兒知道。」
柳靜棠這才起身回房。
關上蘭心居的房門,柳靜棠臉色灰敗地癱坐在地。
她連忙運氣調息,只見她額上豆大的汗珠不斷。
漸漸地,她臉色由鐵青轉為紅潤。
她伸手拭去額頭上的汗,再從懷中拿出一本破舊的書冊,那上頭赫然是「陰赤爪」三個大字。
此書是她小時自父親遺物中得來,她曾聽父親說過,陰赤爪乃武林絕學之一,練此功者必須無半點雜念,方可練成絕學,反之,心神不一者易走火入魔,萬劫不復。
她的父親柳義雄,十一年前好不容易殺了吸血狂魔,奪得此秘笈,原本想毀了它,但還來不及實現便含恨而終,遺留下娘、她和珂柔,不久後,理因極度思念父親,以致抑鬱而終。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便下定決心,要好好保護珂柔,她得讓自己變強,只是,白莊主夫婦不願教她習武,只想讓她在平安穩定的生活中成長。
他們根本不瞭解她,她想以自身的力量保護珂柔和自己,而不是任自己生長在他人羽翼之下,世事難料,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所以,她只有選擇偷偷練習陰赤爪,反正沒人知道,她父親根本來不及燒燬這本書,而是落在她手上。從小,她便認真習武、識字,她明白,只要她專心練武,心無旁騖,是絕不會走火入魔,吸血狂魔就量因為心豐邪念,以致走火入魔,須食小孩精血方能抑制體內經脈錯亂,崩潰發狂而死。
這許多年來,她咬牙苦練,倒也讓她習成五成陰赤爪功,雖還不及武林高手十分之一,但已不容小覷,她滿心以為自己能練成這絕世神功,沒想到沈若芽的出現,擾亂了她極力維持的心境,於是她不可避免地走火入魔。
她不想殺人的,真的不想。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一顆嗜血的心,因她無法忍受經脈錯亂的痛苦。
昨晚,她極力運功調息體內那股蠢蠢欲動的氣,卻效果不佳。
這時,她再也無法控制,她舉步踏出屋外,想出莊找尋小孩供她吸血。
在西側傭人房外,見到外出小解的小文,她一時忍受不住,抓起小文便往後山樹林中跑,小文就這樣被她吸乾了血而死。待她體內騷動平息,她悔恨不已,卻無法彌補這滔天大禍。
她仰天痛哭失聲,誰能幫她脫離這魔障?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