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回來了。」
招福幫他倒了杯茶水,要遞上去給他,卻被一把揮開,就這麼摔得粉碎。
「老爺?」
他臉色冷到極點,劈頭就問:「你今兒個下午又出門了?」
「呃、嗯。」招福老實地點了點腦袋。
「回去看你爹?」
招福又用力的點頭。「因為二娘這幾天身子不適,大夫擔心會影響到腹中的孩子,所以……所以我就回去看看。」
「待了一整個下午?」
「嗯、嗯。」她還是點頭。
說謊!
她居然還敢騙他!
楚漠然下顎繃得好緊,怒不可抑地瞪著她。「就只有回娘家?」再給她一次吐實的機會。
「老爺是怎麼了?氣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看,是不是不舒服?」她抬起小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幸好不燙。「還是又有工人採礦受傷了?」
他牢牢地盯著她急欲掩飾什麼的眼兒,冷怒的目光狠狠地瞥向她空無一物的髮髻。「我送給你的簪子呢?」
「呃……簪子……」她摸了摸自己的髮髻,一時之間顯得手足無措,更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說起話來變得結結巴巴。「可能是不小心……掉了……老爺,我不是故意的……」
楚漠然又握住她的左手,撩起袖子,發現連銀鐲子也不見了。「別告訴我它也一起弄丟了。」
「我……老爺……」
「說!」他怒極,那手勁幾乎要捏碎她的手腕了。
「老爺……」她疼得咬住下唇。
「我說過,要是你敢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我會殺了你……」他咬牙切齒地嘶吼。「給我老實地說!」
「我沒有……老爺……我沒有……」招福拚命地搖頭。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彷彿又回到十三歲那一年,親眼目睹自己的親娘衣不蔽體的和別的男人躺在床上,那麼心痛,那麼憤怒,那個畫面是一輩子也無法抹滅。
好恨!
真的好恨……
再度被人背叛,心頭上的舊傷又被撕裂了,那痛讓他發狂……
「老爺,我沒有……我沒有對不起你……」招福又急又慌,完全不曉得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說的是真的……」
楚漠然甩開她的手,從袖袋中撈出那隻銀鐲子和髮簪,冰冷地笑著。「那麼這是什麼?事到如今,你還想再騙我?」
「它們怎麼……怎麼會在老爺手上?」她驚愕地瞪圓了眼。
他再拿出香囊。「那麼這個又是什麼?」
以為楚漠然知道她背地裡在找尋婆婆的事,招福不禁氣虛,沒辦法再撒謊下去了。「對不起,老爺,你都知道了?」
他頓時怒極、恨極,誤以為她這麼說就是認罪了。
原本不相信那人的片面之詞,想不到她自個兒倒是親口承認了……這讓他怒火、妒火焚燬了僅剩的理智。
「為什麼?!」楚漠然猛地握住她的肩頭,恨不得捏碎她的骨頭。
「我知道老爺會不高興,可是先聽我說完……」招福疼得皺起小臉。
「你還想說什麼?那個男人比我好嗎?比我更疼你、寵你嗎?」他咬緊了牙關,俊臉因怒火而脹紅,眸底泛出一條條的血絲。「我說過你要是敢對不起我,我會殺了你,我說過會親手殺了你!」
她怔了怔。「老爺,你……你在說什麼?」
「啊……」楚漠然崩潰地大吼。
「老爺……」她才要開口,就被狠狠地推開,一個沒站好,整個人摔坐在地上,只能愣愣地仰起頭,看著用飽含恨意的眼光瞪著自己的楚漠然。
「滾!」楚漠然痛恨自己下不了手,痛恨自己的軟弱。「馬上給我滾!」
小瞼頓時沒有了血色。「老爺,我知道不該瞞著你,可是……」
「我現在就寫休書,你帶著它給我滾出去。」說著,楚漠然便拂袖離去。
「休書?」招福驚白了臉兒,顧不得小腹一陣抽疼,匆匆爬起來,追上去抓住他。「老爺,你在說什麼?為什麼要給我休書?」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樣……老爺不會不要她的……不會的……
他用力抽回手臂,泛出一聲無情的冷笑。「你還敢問我為什麼?像你這樣不貞不潔的女人,楚家容不下你。」
「我不懂……老爺到底在說什麼?我哪裡不貞不潔?」她越聽越混亂,完全在狀況外,好像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別碰我!」楚漠然一臉嫌惡的甩開她的手。
「老爺!」招福好慌、好怕,不死心的追上去,跑了幾步,不小心踩到裙擺,跌了一跤,膝蓋疼,肚子更疼,還是咬著下唇爬起來。
府裡的下人都聚過來,可是都沒人敢插手。
「老爺……老爺……」招福抽抽噎噎地哭喊著。老爺不要她了?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不准回頭!楚漠然強迫自己不去理會她的哭聲,絕對不容許自己心軟。
我好喜歡、好喜歡老爺……
要一輩子跟著老爺……
以後要幫老爺生一堆白白胖胖的娃兒……
希望老爺長命百歲……
她說過的話不斷地在他耳畔這蕩,讓他內心交戰著——難道你真的不相信她?真的相信她會做出那種苟且之事?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要他怎能不信?
「呃嗯……」小腹一陣絞痛,讓招福不得不彎下腰來,可是又怕追不上。「好疼……老爺……等等我……」即便如此,她還是吃力地往前走。
不知哪個婢女發出抽氣聲,接著是其他人。
因為地上有一道血跡,就從招福的裙擺下方淌了出來……
好像有什麼從體內流了出來……
招福低頭看了一眼,模糊之間有些明白那是什麼了,她抬眼再望向走在前面的高大身影,淚水撲簌簌地掉下來,意識也漸漸渙散……
「夫人!」
驚恐的叫聲讓楚漠然再也偽裝不了自己的感情,猛地旋過身軀,正好目睹那抹嬌小的身子緩緩地癱倒下來……
楚漠然臉色丕變。
「招福!」他驚懼地拔足狂奔。
「夫人……」幾個丫鬟先上前查看狀況。
待楚漠然趕到,扶起她的頭部,接著被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給駭著了。「招福!招福!」摸著她的額頭和臉頰,竟是一片冰涼。
漠兒,不要相信女人……
爹,我辦不到……
我真的沒辦法……不愛她……
楚漠然認輸了。
就算她真的做出什麼事兒來,他也會原諒她,因為——
他不能沒有她!
招福的眼皮動了動,用盡剩餘的力氣掀開,氣若游絲地說:「老爺……我沒有……不貞……不潔……」她必須要澄清,不能讓老爺誤會她了。「為什麼……不聽我說……說完?」
管事見到裙擺一片觸目驚心的紅,失聲叫道:「老爺,夫人……小產了。」
他也瞧見了,心頭遽顫,連手掌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快去找大夫!快去!」他大聲咆哮著,接著一把抱起快要昏厥過去的招福,就往房裡衝去。
「老爺……」招福費盡氣力地喚他。
「不要說話……不會有事的……」楚漠然喉頭發緊,眼眶也熱了。
「老爺……原諒婆婆……你們……和好吧……」招福的聲音越來越小了,意識再也凝聚不起來。「我真的好想……好想幫老爺……生個白白胖胖……的娃兒……」
孩子走了,老爺也不要她了……
好痛苦……
這是她昏迷前僅有的念頭。
「招福,張開眼睛看著我!」他捧著她死白的小臉,連唇都沒了血色,恍若連呼吸也沒了。「看著我!」
她沉重地閉上了眼皮,再也聽不到他的呼喊。
「不……不准你就這樣走了……不准拋下我……」他啞聲怒咆,眼底佈滿了沈痛的血絲。「我相信你就是了……我相信你……」
不可以!
老天爺不能這麼殘忍……
大夫被十萬火急地找了來,可是怎麼也勸不離主子,管事只好叫來幾個奴才聯合將他架離了床榻。
「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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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七天,楚漠然不眠不休地守在床榻旁,整個人憔悴消瘦許多,即便如此,他的目光還是須臾不離那張沉睡不醒的小臉。
原來她已經有了身孕……
所以這陣子才會如此嗜睡,他真是粗心,居然沒有早點請大夫來瞧瞧……
現在孩子沒有保住,招福鐵定會比他傷心難過,因為她心心唸唸的就是快點幫他生個娃兒……他悲痛地將臉埋在手掌之中,現在只求老天爺讓她早點清醒過來,他們可以重新來過……
楚漠然霍地抬臉,找回了冷靜和理性,思前想後,總覺得其中有許多說不通的地方,再怎麼說,他也不相信招福會看上那種粗鄙的男人,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想到這裡,他到門外喚來小廝,交代了些事。
他非查清真相不可!
「老爺,我端了雞湯來給你補補身子。」
李芸娘裊裊娜娜地進了房內,要婢女把東西先擱在桌案上。「夫人還沒醒嗎?小產是很傷身的,老爺就讓她好好地休息,休息夠了自然就會醒來。」
孩子沒了最好,真是個意外的收穫,她在心底竊喜。
「誰准你進來的?出去!」他慍怒地吼道。
「老爺,我只是……」她一陣難堪。
楚漠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坐回床沿,看顧著最珍愛的人兒。
「那芸娘出去了。」李芸娘福了下身,斂起眼底惡毒的笑意,退出房外。
就算她醒來了又怎樣?大夫不是已經說了,她這次是受到太大的刺激才會小產,因此傷了身子,需要一段時間費心調養,否則將來不易再受孕。
往後楚家若要有後,就得全靠她了,李芸娘嬌柔的臉上露出難掩的勝利光芒,等她將來生了兒子,母憑子貴,正室的位置早晚都是她的。
不過在這之前,她得趕緊派人知會兄長一聲,把那個礙事的人盡快處理掉,免得說溜了嘴,反而壞了大事。
只可惜李芸娘還是晚了一步。
把五十兩的賞銀全都輸得精光,瘦小男子直嚷著倒楣,加上連著好幾晚都沒睡好,精神不濟,才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覺,不料還沒踏進家門,就被幾個凶神惡煞似的家丁給逮個正著,頓時嚇得屁滾尿流,還以為是債主找上門了。
當他被一路拖進楚家莊,才知道怎麼回事,在獅子大開口地要了一百兩銀子後,於是什麼都招了。
這一天,楚漠然毫不留情地掐住李芸娘的頸項,把府裡的下人全嚇壞了,誰也不敢上前阻攔宛如瘋了似的主子,若不是趕來看熱鬧的太子命令侍衛將他拉開,說不定真會活活掐死她……
其實,楚漠然更想殺了自己!
原來招福是為了讓他們母子倆盡快和好,才會遭人設計,而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引起他的誤會,而他也真的就這麼認定她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來,該被千刀萬剮的是他才對,她不該受到這樣的傷害,全是他的剛愎自用、不可饒恕的猜疑心在作祟。
多少的悔恨也挽不回他所犯下的錯誤,救不回流逝的小小生命,更有可能讓她因此恨他,這是他最無法承受的結果。
「原諒我……原諒我……」
楚漠然握著冰涼的小手,將它貼在唇畔,眼眶泛紅,誠心祈求著上蒼給他彌補的機會,無論是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願意。
或許是真的感動了天上的神祇,就在招福昏睡了將近半個月之後,這天午後,她動了幾下眼皮,感到全身酸疼地甦醒。
「嗯……我的頭……好暈……」怎麼回事?她該不會是睡太多了,睡到頭昏腦脹了?
「夫人醒了!快去跟老爺說……」伺候的丫鬟大嚷。
招福試著抬起手來,卻覺得好沉重,是病了嗎?待她慢吞吞地掀開眼皮,覺得有些刺眼,又閉上了,接著便聽到一陣疾行而來的腳步聲。
「招福!」楚漠然欣喜若狂的撲向床榻,俯下身軀,心中萬分感謝老天爺垂憐,讓她能夠醒來。
聽到有人叫自己,她試著適應光線,再次睜開眼簾,看了半天……她先清了清乾澀喉嚨,最後才發出聲音——
「你是誰啊?」她納悶著,這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為什麼知道她的名字?他們認識嗎?
聞言,楚漠然的臉整個慘白,像是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你是故意這麼說的是不是?」他十指緊緊地扣住她的肩頭,嗓音因恐懼而沙啞破碎。「我知道你恨我、氣我,這些我都可以承受,但是不要這麼說……」
她瞪圓了眼兒,很是奇怪地睨著他。「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我是真的不認識你……阿爹!阿爹!」招福叫著,試圖坐起身來,可是體力還有些虛弱,就連叫聲也變小了。
「快去把大夫找來!」楚漠然難以置信,大吼著。
招福喘著氣,用手肘撐起上半身,看了一眼陌生的環境,不禁傻眼,怎麼一覺醒來,好像天地都變了。
「呃……請問,這兒是什麼地方?」
楚漠然高大的身軀晃了幾下,才勉強站穩。
「不!」這個代價……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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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福被軟禁似地,在這陌生的地方又躺了好幾天,雖有滿腹疑問,但身子虛弱的她也沒法離開,只好隨人擺佈,被人盡心盡力、無微不至地照料著,而且照料她的還是個陌生的大男人。
這一日,她覺得精神好多了,也有力氣下床吃飯,再不用人家餵了。說實話,讓一個大男人餵她吃飯,真是怪不好意思的。雖然她怎麼也想不起這男人是誰,不過每回被他憂傷又深情地看著,她的心就會莫名其妙地跳得好快,好像要蹦出來似的,還很想伸手摸摸他、抱抱他,真是太不害臊了。
這男人還一直口口聲聲說他是她的相公,早在半年多前,她便跟他成了親,當上了楚夫人……但這麼大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會不記得,這男人鐵定是在誆她,不過誆她又有什麼好處,實在是想不通。
見房內沒人,招福換上擱在床尾的衣裳,再套上繡花鞋,雖然還沒完全恢復,不過總不能一直住在別人府裡,還有阿爹也真是的,怎麼不來接她,還是不知道她在這兒?
許許多多的疑問在她腦袋裡打轉。
招福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然後輕輕地打開房門,陡地抽了口涼氣,被站在外頭的高大身影給嚇到。
「怎麼也不出個聲?嚇了我一大跳……」她拍了拍胸脯,壓壓驚。
「你要上哪兒去?」瞧她看著自己的神情,像在看個陌生人,讓楚漠然心如刀割。
她搔了搔下巴。「我的身子已經好多了,總不能繼續在這兒叨擾,當然得要回家了……」
「這裡就是你家。」他嗄聲說。
「才不是,光這房間就比我家大多了。」招福一臉困擾地看著他。「我說楚老爺,你會不會是認錯人了,我怎麼可能是你的夫人?」
楚漠然胸口窒了窒。「你姓朱,名招福,今年十八,不!你十九歲的生辰已經過了,還有你爹叫朱大勇,家裡以養豬為生……我說的對嗎?」
「不對,我的生辰還沒過,所以我不是你的夫人……」
「你是!」楚漠然失控地提高嗓音。他心痛地想,莫非是因為他冤枉了她、傷了她的心,所以她寧可選擇把他遺忘?
招福驚跳一下。「你、你不要這麼激動……」拜託!該激動的是她才對。
「難道你忘了我們第一次在王老爹的粥攤上見面的情形?忘了不管我怎麼冷言冷語,你還是不死心,一再地接近我……」楚漠然瞪著她茫然困惑的表情,顯然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這令他情緒崩潰。「你說過有多喜愛我……要一生一世跟著我,還要幫我生一堆娃兒……這些你都忘了嗎?」
她被他吼得耳朵隆隆作響,挖了挖耳,笑得有些尷尬。「我這人很粗魯的,再怎麼樣也說不出那麼肉麻噁心的話,聽得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你怎麼可以忘記?」他心碎地吼道。
「你、你、你冷靜一點……」招福嚇得連退好幾步。
楚漠然一步步逼向她。「我不准你忘了我!你聽到沒有?」
「你要做什麼?」招福見他一臉凶狠,以為要動手打人了,連忙擺開架勢。「不要亂來!我阿爹說會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他滿臉震懾地瞪著她,像被她刺了一刀。
「你以為我要打你?」
「算了!不想跟你說了,我要回家,阿爹找不到我一定很擔心……」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奇怪的男人。
「這裡就是你家!」楚漠然怒咆。不是氣她,而是氣自己,這是自己該受的懲罰,可是他寧可選擇被她憎恨,也不要她把他從記憶中剔除。
招福也不甘示弱地要吼回去,才仰起頭,就覷見楚漠然泛著血絲的眼底閃爍著淚光,臉上更是飽含深沉的痛苦,一顆心沒來由地軟了。
真是怪了!為什麼有這樣的感覺?明明不記得曾經認識他……
「你、你哭啦?」
楚漠然撇開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
「你……你不要這樣,我又沒要罵你。」她就是不想看到他傷心難過的模樣,自己也會跟著不好受。「那我讓你打一下好了,不過別太用力。」
她總是這樣,這樣處處替他著想,楚漠然發出一聲低吼,將她扯進懷中,摟得好緊好緊,恨不得將她嵌進自己的體內。
「招福……我該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你才會想起我來?你告訴我……」想到她再也不會用滿懷愛意的眼神看著自己,那簡直比殺了他還要痛。
偎在寬厚溫暖的男性胸膛上,她的小臉頓時又窘又紅,想要推開他,但又不知怎麼就是動不了,想再多待一會兒。
「楚……楚老爺……你……你不要這樣……男子漢大丈夫,不可以隨便掉眼淚的……會被人家笑話的……你……你乖……不哭了……」小手很自然地拍著他的背,像在安慰做錯事的孩子。「我不罵你就是了……這會兒要是有人進來瞧見了,準會以為我欺負你……好了,不哭了……」
這個看似粗串卻溫柔的舉動,幾乎讓他落下淚來,想到那個無緣的孩子,準會恨他這個爹,害他無法來到這個人世。
「那就別說要離開我……別說要走……」他不想用這種方式失去她。
招福好生為難。「可是我想我阿爹……不如這樣好了,我回去住個幾天,好好地想一想,說不定就想起來了。」
聞言,他也想起大夫說的話,或許這只是暫時的現象,過一陣子就會恢復了,如今他也只能等了。
「好,我讓人送你回去。」他咬緊牙關,逼自己這麼說。
「你要讓我回家?」她聽了,笑得一臉燦爛。
「你可以回去問你爹,就知道我沒有騙你,他的話你總該相信吧?」岳父是她目前最信任的人,也只能靠他了。
招福想想也對,阿爹是不會騙她的,到時就知道他根本是認錯人了。
「那就這麼辦了。」招福很哥兒們的往他的肩頭拍了拍,把眼兒笑瞇成了一條線。「你這個人還滿通情達理的,我現在對你的印象完全改觀了,以後當個朋友也不錯,我們家養的豬可是最好吃的,還有我很會醃鹹豬肉,改天拿來給你嘗嘗,你一定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他貪戀著她的笑臉,就像他們剛認識時,那個有點傻氣直爽的笨姑娘,明明已經為她心動,卻不願意承認,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稍後,楚漠然看著她坐上了馬車,將雙手背在腰後,不讓自己衝動地伸手將她抓回來,牢牢地抱住不放,不許她走,因為那只會讓他們的關係更為緊張,說不得她對他的印象會更壞。
她探出頭來,堆滿笑意地說:「那我走了,楚老爺也要多多保重,還有你的氣色真的不太好,記得要多吃點東西,人是吃五穀雜糧的,不吃身體可受不了的,不要太逞強了。」
「我知道。」負在腰後的手掌緊握成拳。
你還會有再愛我的一天嗎?
還會像以前那樣愛我嗎?
楚漠然多想這麼問。
他不會就這麼放棄的,之前是招福全心全意地愛他,這回輪到他了,一定要讓她重新愛上自己。
馬車喀啦喀啦地前進……
原本該坐回車篷內的招福,兩眼還是不住地往後瞧,目不轉睛地盯著目送自己離去的高大男人,那身影看起來好寂寞、好孤獨。
她的心恍若被擰緊了,莫名地隱隱發疼。
撫著揪疼的心口,她不禁困惑地忖道——她究竟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