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將車子開到一處小停車場。「這裡是萊茵河沿岸最好的一家啤酒館。」
這是個樸實的小地方,科雷讓她坐在河邊的露天座椅上,他則走去和主人打招呼。
在這短短的一路上,蘿莉都沒有開口。她在思考她無意中聽到的對話。她並無意竊聽,但是,對於聽到科雷的秘密,她仍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她看著他走回來,一波波的感情沖刷著她,令她忘卻了所有的事情。她以前曾經談過戀愛,但是現在,她清楚地知道那些經驗都不能算數了。那些年輕男孩都無法使她狂猛的感情爆發;而光是看著科雷朝她走來,就足以令她喜悅得幾乎暈眩了。
科雷一直責備自己像個傻瓜。他應該直接載蘿莉回家,再回到辦公室徹夜工作,尋找解決財務危機的方法。但是現在,那些問題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了,只有她才是真實的。他對自己失控、為她而斗的行為感到羞愧;他知道他在玩火,但就是克制不住自己。
充滿泡沫的冰啤酒送了上來。蘿莉小心地啜飲著,她知道科雷一直注視著她,他的雙眼瞇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一定要因為我的困惑而原諒我,」他略帶諷刺地說。「我聽說你和烈德即將要宣佈訂婚的消息了。」
她吃驚得幾平拿不穩手上的啤酒杯。「我……不,我當然不會嫁給烈德。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漢娜徵求我的意見。」
「她不會真的和你討論過這件事情了吧?」蘿莉驚駭地問。
「她和你談過嗎?」
「只提過一下。它荒謬得令我幾乎聽不下去,我和烈德從來就沒有打算要結婚。」
「我懷疑烈德是否也這麼認為?」
「他當然也這麼認為,他比我還不想結婚。那只是漢娜一廂情願地在作媒罷了。我從未把這件事當真,也沒想過你竟然會當真。」
「這使我覺得你比我所想的還令人費解。」
「不,如果你不拿那些陰謀詭計來看我,你會更清楚地瞭解我,我其實是很單純、率直的人。」
「噢,不!我不會拿單純和率直來形容你。你對人的影響太大了。」
「如果你是指烈德的話……」
「我不單是指他,你知道得很清楚,」他很快地接著說:「你也影響了賀斯。」
所以你在和我鬥,她想著。很好,這場遊戲正好適合兩個人玩。她往後靠,微笑地注視著他。「別擔心烈德,」她輕鬆地說:「我從來沒有拿他的真心來開玩笑,而且你曾經向我保證這麼做很安全。」
「我?」
「你不是很擅於警告我,不要對他的行為當真嗎?因為他經常在戀愛中進進出出嘛!」
他終於記起這件事了。他幾乎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因為他愈來愈確定烈德這次會來真的。現在,他瞭解烈德的態度一如往常,不同的只是他這次所選擇的女人。很難想像人們只會和她玩玩就算了;愛她的人應該會很專一、真心、熱情,他會成為她的,不論是身體或是心靈,他可以為了她捨棄世界上的其他東西,即使他知道這只是短暫的交會。
現在,科雷看清他有多麼接近岩石了。他得花費相當的力氣才能強迫自己無所謂地笑笑說:「你是對的。我反應過度了。你和烈德只是在玩一個愉快的遊戲罷了。」他直直盯著她看。「就和我們一樣。」
她驕傲得不願讓他看出她對他的回答有多麼失望。「你今天下午可不是這麼說的。」
「但是,這是整個遊戲的重點所在,」他很快地回嘴。「這樣你才不會良心不安,才能繼續和我弟弟調情。」
繼續?在經歷過科雷的擁抱之後?不,這會阻礙她回憶他的唇在她唇上燒灼的感覺,以及他熱情地喊著她名字時的激情。從現在開始,她只會跟著自己的感情前進,雖然科雷還不準備承認這份感情。
她不想讓自己的眼睛洩露太多,所以便轉頭看著蘿莉萊仙女巖,它在落日中傲然地聳立著。光束在它四周沉入深邃的峽谷之中。在眩目的光線下,她幾乎可以感覺出那輕妙脫俗的歌聲在耳邊響起。
科雷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嘴角嘲諷地扭曲。「看起來非常浪漫,不是嗎?但事實上卻一點兒也不浪漫,但是我想你不會在乎的。這太過真實了。」
「如果浪漫是真實的,我不認為真相可以摧毀它。」
「但是這份浪漫並不是真的。它是騙人的。看,」他指向廣大的河岸。「就在那裡,峽谷變成尖銳的角度,然後有一處轉彎,所以每一個聲音都會有七重回聲。那是一處危險的水域,還有潛藏的暗礁隱藏在水面下。事實就是這樣,愛幻想的人比較喜歡蘿莉萊的美麗傳說……她坐在岩石上唱歌,引誘水手走向滅亡之路。其實,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你不是真心的。你只是喜歡忽略它,但是我認為,在你心中其實是相信她的存在的,而且你怕她。」
他喝光啤酒,並猛然地將酒杯放下。「我們該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駛進車道時,蘿莉忍不住想著他幫助她下車的那一刻,他的手會抱住她,她又可以靠在他溫暖的身軀上。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在暗中計劃。天哪!我簡直像個老處女一樣!她在心中想著,氣惱著自己。他下車伸手幫她時,她粗嘎地說:「我可以自己來,謝謝你,我不需要幫忙。」
但是他不理會她,逕自將她拉下車,並抱著她直到她站穩。她抬頭看著他,他的雙眸發亮、表情緊張,彷彿內心中在掙扎似地,她感到他的肌肉變得僵硬,接著,他似乎戰慄了一下。
當那一刻過去,她知道,他戰勝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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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莉準備吃晚餐時,門上響起敲門聲。海嘉替她應門後,捧了一束粉紅色玫瑰花及一張卡片回來。卡片是用手畫的,上面畫著一個跪著的人,以一種滑稽的姿勢懇求原諒。上面寫著:如果你不原諒我……卡片裡面則寫著:我的心會永遠破碎。接著,是另一幅圖畫,上面的人哀傷地跪在地上敲擊著地板。
她大笑出來,烈德立刻現身。
「別想愚弄我!」她故作嚴厲地說。「你的心……情況良好。」
「當然!」他欣然同意,「但是,這樣說比較有禮貌。說真的,你肯原諒我嗎?」
「我不應該原諒你,但是我無法對使我大笑的人生氣。」
「我答應你不再那麼做了。科雷不只是保護你而已,他會因為我碰你而殺了我的!我從來沒有在他眼中看過那種神情。」
「那只是你的幻想罷了。」她試著隱藏他的話帶給她的喜悅感覺。「不要告訴科雷你心裡所想的,他不會愛聽。」
烈德點點頭。「我聰明的老哥對某些事情不太靈光,不是嗎?」他敏銳地問。「他一直都是那樣。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從來沒見過他對哪一個女人昏了頭。可憐的老傢伙,想想看他錯過的好東西!」
「他或許是以你為借鏡。」蘿莉說。「他在生我的氣,因為他以為你付出的愛得不到回報。我告訴他用不著擔心你。」
「嗯,這的碓是事實。讓我陪著你去吃晚餐,等他看看我們之間一切安好。」
這並非她希望的,但若拒絕了他,就太沒有禮貌了,所以她讓他挽著她的手,一起朝餐廳走去。科雷挑起眉毛,但是並未開口。
她偷瞥科雷一眼,逮到他在看她。他立刻移開視線,但接著又轉回來,挑戰似地迎向她的視線。
「每個人都在為嘉年華會打扮——」賀斯滔滔不絕地說著嘉年華會的種種。
「不是每個人,」科雷打岔。「任何事都無法讓我穿上那些怪衣服。」
「但是你會,對不對?」賀斯懇求蘿莉。
「當然,」她很快地回答。「我會扮成跛腳的人。」
每個人都在笑,接著,漢娜說:「我也會適當地打扮。這樣才不會和別人相同。現在的人都沒有什麼創意了。以前每個人都絞盡腦汁要勝過別人的裝扮。」
「那時候有怪獸嗎?」賀斯著急地問。
「有很多巨人。」科雷微笑地告訴他。
「不是八條好漢聚在一起就變成一條巨龍嗎?」蘿莉問。
「我不記得這個。」烈德說。
「那是六十年前的故事了,」科雷好奇地看著蘿莉。「你怎麼會知道?真是奇怪。」
「我大概在哪本書上看到過吧,」她匆促地解釋。「我在你的圖書室裡看了很多書。」
科雷點點頭放過這個話題,但是蘿莉卻有種露出馬腳的感覺。這個故事是安娜以前告訴她的。他卻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接下來的時刻,他們仍在討論嘉年華會的事,但是有一次蘿莉抬頭看到利雷盯著她,眼中仍然是那種好奇的神色。
他們用完晚餐之後,漢娜看著蘿莉拄著枴杖走到沙發那裡。「你用枴杖已經用得很順手了。今天到釀酒廠去,會累嗎?」
「不,很有趣,」蘿莉小心地不讓聲音露出任何感情,「一點兒也不累。」
科雷倒了一杯咖啡,把咖啡放到她身邊的桌上。「但是我相信,有一刻你會發現自己的傷是一種阻礙。」
「我會避免再次陷入任何困窘的情況之中。」她用與他相同的音調說。
「不知道你會不會成功?」他在她能夠回答之前離開了。
空氣中似乎有種緊張的氣氛。烈德不知道是否感應到了,他打開音響,片刻之後室內充滿了迷人的旋律。「來吧,」他握住蘿莉的手說:「讓他們看看你應付得多好。」
她想要拒絕,但是他堅決地拉她起身,領著她在室內跳著華爾滋。他的手臂有力地握住她的腰。但是,她卻想要另一個男人輕握她的腰。雖然如此,她還是強迫自己露出微笑,假裝很開心的樣子。她轉了個圈之後,竟然看到科雷,而她看到的科雷,使她的心差點要跳出來,那兇猛的目光和今天下午他揍烈德時一樣。看見蘿莉被擁在另一個男人懷中,令科雷妒嫉得發狂,但是即使是如此,他臉上的表情還是沒變,還是一貫的冷漠。
漢娜滿足地看著他們兩人跳舞的景象。接著,她看向利雷,臉上的微笑逐漸消失。姚瞪著他看了很久,但是他似乎沉迷在某種令他恍惚的景象中而渾然不覺。漢娜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雙眼微微瞇起。
海嘉突然衝進大廳來,直接走向科雷。她叫了他兩次,他才回過神來,聽了她說的話之後,科雷迅速地走了出去。
「希望不是爺爺的情況惡化。」漢娜擔心地說。
「噢,不,」海嘉向她保證。「他只是想要談談。」
「我不想跳了。」蘿莉堅定地告訴烈德。這件事提醒了她,她還沒有達成安娜的遺願。
她己經浪費很多時間了,不知道還剩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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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雷悄聲進入男爵的房間,他悲傷地看著他,看著他脆弱的樣子。他那蒼老瘦削的臉上滿是疲憊,然而似乎有某件事令他支撐下去。
男爵張開眼睛,無力地朝孫子笑笑。「你叫我來,」科雷提醒他。「爺爺,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在我旁邊坐一會兒。」他的聲音非常微弱,科雷必須要彎下腰才能聽到他所說的話。他用自己厚實的手掌握住男爵大而削瘦的手。
「我要你為我做件事。」過了—會兒之後,男爵緩慢地說。
「任何事都可以。」
「恐怕你不會喜歡!」
「那不重要。不論是什麼事情,我都會去做。」
「蘿莉萊的畫像……我想要把它拿上來這裡,我才可以看著它。」他感到科雷握著他的手收緊了。「我知道你不會贊成。」
「我只是希望能瞭解——但是沒關係,我會安排的。」
「我也希望你瞭解,」男爵歎口氣。「但是,這是個無法解釋的秘密。我希望有一天你或許能夠自己發現。」
「秘密沒有解開我也過得很好。」科雷不安地說。
男爵微笑著,彷彿很同情他。「我以前也曾經這麼認為過。」
「是什麼改變了你?」
「我的夢,我不斷夢到它們。她似乎回到我身邊,一切都很好。我以前也做過那些夢,但是每當我醒來,它就消失了。現在……真是奇怪,但是,我真的感覺她就在附近。」
有片刻時間,他的臉上充滿了年輕的神采,彷彿因為愛人的接近而散發著光芒。科雷看著他,「你說得好像還愛著她一樣。」他低語。
「我全心全意地愛著她。我會一直愛她,直到我生命中的最後一刻,甚至以後……」
「但是她傷透了你的心,她拋棄你!」這是抗議的吶喊。
「是我不應該讓她拋下我。我試著尋找過她,但是後來絕望地放棄了。我現在知道那麼做是錯的。我應該找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我應該找到她,求她當著我的面告訴我,她不再愛我了。如果真是那樣,那麼,在我們之間所發生過的事情都是笑話了。但我不相信她會說出那件話。」
科雷驚訝地發現男爵虛弱的身軀下,居然仍有如此強烈的感情。那股力量似乎由他體內源源不絕地流出來,經由握住科雷的手和他溝通。科雷突然起身在房內來回踱步,試著藉由走動來驅散一直困擾著他的陌生感覺。男爵的話深深地震撼了他。這位他一直景仰的男人,怎麼可以追著一個女人,求她回到他身邊呢?
他看見男爵用陰暗的眼神看著他,便又將注意力轉回他身上。「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你令我想到我父親。他是位了不起的人,但卻非常固執。他的生活被他的自尊心所主宰,我不認為他曾經享受過任何事情,他尤其不注重感情生活。」
「希望我沒有那麼極端,」科雷試著輕聲地說:「但是,我認為一個男人應該保持他的自尊心。沒有了自尊,他還剩下什麼?」
「他會擁有愛,」男爵溫柔地回答。「自尊一直是我們家族的災禍,或許有一天,你的快樂將維繫在一個女人的感情上,千萬別像我一樣讓它溜走。」
「我的快樂永遠也不會由女人來決定。」科雷堅定地說。
「那麼,願上帝保佑你……」他疲憊地說。「你的生活將會非常空虛。」
科雷有種奇特的感覺。男爵說話時,他似乎也聽到蘿莉數天前對他所說的話:「那麼,我很同情你,因為你什麼也不懂。」他心裡想著,這兩個人話中的相似處不過是項巧合罷了,但是,老人和年輕女人顯然有著同樣的想法。這個念頭使他畏懼。
他嘶啞地問:「你呢?你的愛人給了你一生的幸福嗎?」
「愛情並不保證這種事,」男爵近乎嚴厲地說。「它會給你片刻的光明,或許更多,也或許……光是一剎那就足以持續到永恆了。這樣就足夠了。」
男爵再次閉上雙眼。科雷一直待在那裡,直到確定男爵已經入睡,他才站起來走到窗戶邊,探頭出去呼吸夜晚溫暖的空氣。下方傳來峽谷中空氣的流動聲,不斷地重複著,然後又漸漸消失沉寂。在黑暗之中,它們有一種怪誕的特質。愛幻想的人很可能因此而相信傳說,科雷這麼告訴自己。但是,那只是回音罷了,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
他發現自己困難地呼吸著,抓著窗欞的手指關節都泛白了。他的心快速地跳動著,彷彿在警告他一樣。他把這種思緒拋在一邊,不明白自己今晚怎麼會陷入此種錯覺之中。
他是在狂怒之下才開口問男爵最後那個尖刻的問題。那個女人棄男爵而去……現在,他的思緒不安地轉到另外一個女人身上。她毫無預警地進入城堡,打擾他平靜的心靈……男爵已證明了毀滅性的愛情可以使一個男人變得如何,而科雷絕不會拿自己的命運來冒險。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像蘿莉這樣令他不安、狂亂,她令他失去平日的理性,找許多藉口將她留在這裡、邀她出去。她太常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了。
最近,他對她有種不可思議的猜疑。男爵那句:「我真的感覺到她就在附近。」使得科雷更加慌亂不安。如果他的懷疑證實無誤,那麼他就更有理由要她遠離爺爺了。
他走回床邊,看著這位精疲力盡的老人。現在,身旁沒有其他人,於是,他讓自己表現出內心的溫柔。他所有的愛,以及具保護性的本質全都流露在他的聲音之中。「你會得到平靜的。沒有任何事情或任何人會來打擾你。我保證。」
次晨,他叫烈德幫他搬移畫像。「你怎麼這麼久才來?」烈德終於進入接待室後,科雷問他。
「我到樓上看爺爺。」
「我希望只有你一個人去看他。」
「是,用不著擔心。你對這件事已經表明得很清楚了。」他抬頭看著畫像上蘿莉萊的臉龐,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賀斯是對的,」他沉思地說:「她是像她。」
「那就記住我的警告,」科雷簡短地說:「別再繼續當受惑者了。」
「我是嗎?」烈德戲謔地問。「事情似乎不是這樣子的喔!」
「難道不是她引誘你,你才愛上她的?她根本一直在利用你。想想看,在她發現你不肯做她要你做的事情時,發生了什麼事?」
烈德微笑著說:「我被揍了……嗯,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我想是我自找的。但是你親眼看到,我昨晚已經和她和好了。我們現在是很好的朋友。失望的大概只有漢娜,她都快安排婚禮的日期了。」
「你是在告訴我,你並不是認真的?」科雷緩緩地問。
烈德聳聳肩。「不比以前認真。你是知道我的,她讓這個夏天不那麼沉悶。我是在尋求娛樂。」
「這就是你娛樂的方法?玩弄女人的感情?要是……她是認真的呢?」
烈德怪異地看了他一眼。「親愛的大哥,你誤會了。蘿莉從來沒有對我認真過,我們兩人都知道遊戲規則,只有你不知道。我所說的娛樂指的是你。明明迷她迷得要死,卻試著假裝、否認。」
科雷臉色發白,但仍試著以穩定的語調說話:「我認為你瘋了,我向你保證,我一點危險也沒有!」
烈德頑皮地抬頭看向畫中的船員。「我想,他在淹死前,也和你有同樣的想法。對了,你叫我來幹嘛?」
「這不重要了,」科雷帶他離開房間。「我改變主意了。」
那天稍晚,科雷才叫僕人幫忙移動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