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她多年的打工經驗得知,看起來像是好人的人不見得就是好人,而看起來像是壞人的人不見得就是壞人,有些人面惡心善,有些人則是披著羊皮的狼,第一眼的印象不是很準的。
既然要在這裡住下來,不得不和這裡的人建立良好關係,她可不想度日如年,像是待在監獄,這明明是豪宅一幢,她要過得像是公主。
「唐叔,我不會一直賴在這裡。」她跟著唐叔四處參觀屋子,來到花園旁的一座溫室花屋時,她決定主動出擊。
唐叔的腳步停了下來,但是仍沉默無言的看她。
「而且請你叫我小樂,不要叫我小姐,因為我不是。」余曉樂笑笑。「你心裡也沒真當我是。」
唐叔一個訝異的眼神。
「沒關係,我了的。」她拍了拍他的肩。「你不用喜歡我,但起碼也不要討厭我。」
「我沒有……討厭你。」
「看得出你和盛儒昊是一國的,如果他不喜歡我,你又怎麼可能喜歡。」她仍是微笑。「我年紀不大,但我懂得將心比心。」
「小姐……」唐叔有點不好意思。
「叫我小樂。」
「這不太好吧」
「哪有什麼不好。」余曉樂直爽的道:「他也不准我叫他哥哥,他要我直接叫他盛儒昊,我只不過是有樣學樣,你叫我小樂,他絕不會吭一句。」
唐叔微點下頭,不知道接什麼好。
「是我媽媽硬要我來住一陣子,看看能不能讓盛儒昊帶我打進社交圈。」
「少爺平日很少應酬。」
「我看也是。」
「而且他……」
「沉默寡言。」她搶先一步說出。
「你看出來了」
「能不看出來嗎?」余曉樂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除了少言還有冷淡吧,我看他血管裡流著的不是溫熱的血液,而是冰冷的水,只是他是對我才這樣,還是對每一個人都如此?」
「他對大家幾乎都這樣。」
「為什麼?」
以唐叔的年紀和處世經驗,絕不會在第一次就和一個幾乎算是陌生的小女孩談自己的主人,他更不是那種說三道四、在主人後面道長短的下人。
一看到他緊閉上嘴,余曉樂就知道自己別想聽到什麼閒話或是八卦。
「我問太多了?」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少爺人很好。」唐叔只如此表示。
「只要不惹到他、不犯到他?」
「對,這樣就會相安無事。」
「唐叔,你放心,光是看我的長相,你也該知道我不笨,我不會去招惹他的,我也會盡量不給大家帶來麻煩。」她保證。
「不要怕給我們什麼麻煩,我們是下人,本來就該伺候主人,你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或是其它傭人,真的,我們是拿人薪水的。」話也不多的唐叔,起碼表明了他的態度。
「大家都是人,什麼下人、主人的。」余曉樂不敢有這種心態,其實她也是拿錢演戲。
「我們不一樣。」
「一樣。」
「小姐。」他還是極有分寸,「爭論這個沒有用,接下來我帶你去參觀健身房。」
「那不是盛儒昊專屬的嗎?」
「但如果少爺不在,你又想使用的話應該沒問題。」
「如果他不在……」她歎了口氣。「反正就還是次等公民,只有他不在時我才能像個小姐。」
唐叔不語。
「唐叔,你看起來有一點點凶凶的,但其實,」余曉樂逗起這個老人家。「你是豆腐心、刀子嘴,對不對?你是裝凶的。」
詫異的看她,唐叔不知該怎麼說才對。
「我會看人!」這點她很自豪。
「小姐……」
「而且很快你會喜歡上我,你會叫我小樂!」她更自豪的向他下了戰帖。
唐叔的目光柔和了些,但沒有表態。
「不信咱們走著瞧。」她充滿了自信,渾身透著有如陽光般的溫暖神采。「你一定會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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籐原纓子穿了套最近才買的金色性感薄紗睡衣,還噴了比平常份量多一倍的香水,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只要盛穆天給了她她想要的,她自然會回報他他想要的,這是公平,是男女之間的恐怖平衡。
雖然現在進入盛家豪宅的不是她真正的女兒,但是她已經做了安排,只要美晴把毒癮戒了,可以像個正常女孩出現,那她這個做媽的可以馬上把余曉樂這個問題解決,她一點都不擔心。
現在只祈求余曉樂可以撐上三個月。
看到籐原纓子的打扮,盛穆天知道自己今夜可以很刺激、很精采,才五十五歲的他,覺得自己還是一尾活龍、還是勇士。
「纓子,上床來!」他拍拍床鋪,想要立刻和她來場激戰。
「你急什麼啊。」她拋了個媚眼給他,好像是在承諾他今夜她一定會好好伺候他,不會令他失望的。「穆天,我有點擔心小樂。」
「你擔心她什麼?」
「不知道儒昊會不會把她趕走?」
「除非他眼裡沒有我這個爸爸,不然我相信他還不至於這麼做。」盛穆天的慾望降低了些,這絕不是會令人興奮的話題。
「或許我不該這麼貪心。」她一向知道怎麼以退為進。「小樂和你們盛家畢竟沒有關係。」
「她和你有關係!」他力挺自己心愛的女人。「只要和你有關係,她就和我有關係。」
得到她想要的答案,籐原纓子輕移蓮步來到床邊,優雅的上了床,一副我見猶憐的姿態躺到盛穆天的身側,她不急著做愛,要先確定好保障她一輩子的東西。
「婚禮的日子選定了嗎?」她輕聲問。
「還在看。」盛穆天隔著輕薄的睡衣,揉搓她的酥胸。「不會拖太久的。」
「嗯……我不在乎去公證結婚。」
「那怎麼行」他反對。「我答應過要給你一個風光、氣派的婚禮,你也說過你要一吐怨氣,當了我的小老婆這麼多年,只有來場盛大、鋪張的婚禮才能昭告世人你是我盛穆天的老婆。」
籐原纓子抿著唇笑,彷彿她終於苦盡甘來。
「所以交給我來安排一切。」
「但我怕。」
「怕什麼?」他輕咬她的鎖骨。
「怕夜長夢多。」她坦言。「怕計劃趕不上變化、怕到頭來白忙一場!」
「你真會胡思亂想!」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會有什麼變化?」
籐原纓子十六歲生下女兒,不得不為了女兒嫁給那個不成材的男人,然後離婚,又不得不放下女兒,自己出來混日子、討生活,好不容易攀上了盛穆天,這之間的過程、辛酸、折磨,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人生之中的變化、變量太多,沒有正式冠上盛這個夫姓,她還是可能到頭來一場空,尤其是盛儒昊這個變量。
沉默寡言的男人才叫人猜不透、看不清,他似乎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但是能把盛天財團愈做愈大、每年有穩定的獲利,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盛儒昊一定有他的能耐。
「纓子……」盛穆天脫掉她的睡衣,把不專心的她按到床上,翻個身壓到她身上。「現在只准你想我,不准你再提其它事,專心和我做愛。」
「穆天……」她嬌吟。看樣子眼前只能先搞定這個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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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特別要去注意那個女孩,而是眼角的餘光不受控制,盛儒昊發現到小樂拿了一個便當盒在廚房裡晃來晃去,她的舉動令他非常不解,不知有幾年了,他幾乎沒有看到過便當盒。
「唐叔,她在做什麼?」用下巴指了指廚房的方向。在這個屋子裡發生的事,全逃不過唐叔的眼睛。
「你是指小姐?」
「我是指小樂。」他更正。
「她在裝便當。」唐叔簡短回道。
「做什麼?」
「吃。」
「給誰吃?」他當然知道是要吃。
「她自己。」
「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她要在家吃便當?
「你不在時,她會上餐桌吃飯,但如果你在家用餐,她就會裝個便當回房間吃,想吃時才吃,少爺,你沒有注意到她已經來了三天,卻沒有和你同桌吃過一頓飯嗎?」唐叔有些像是在替她抱不平。
經唐叔這一提醒,盛儒昊發現到事實好像是如此,他真的沒有和她一起用過餐,甚至……她好像沒有在他眼前出現過。
「這三天她都在做什麼?」
「大都關在房裡弄計算機。」傭人是這麼報告的。
「沒做別的?」
「偶爾會看看新聞。」
「纓子有來過嗎?」
「她們有通過電話。」唐叔一一報告。「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只聊了幾分鐘。」
「你覺得她怎樣?」盛儒昊低沉問,他還在觀察她。
「小樂?」他不確定。
「難道是纓子」
「我覺得她……很好。」唐叔亦是惜話如金。
「怎麼好?」
「明理、體貼、不會給人找麻煩。」
「她沒有對你們頤指氣使?」
「沒有,反而和我們打成一片。」
「才三天?」
「李嫂煮飯時,她會在一旁邊看邊學;阿英打掃房子時,她會幫忙先吸塵;老張在整理花園,她也會在一邊和他聊天,她真的沒有一點小姐的架子。」唐叔完全據實以告。
「你呢?」盛儒昊看著他的管家,其實他更像是他第二個爸爸。「她和你做什麼?」
「她……她會陪我看回放的大陸劇。」唐叔有些害羞的低聲說:「而且不覺得無聊。」
「所以我不在家時,你們真的打成一片?」
「小樂很好相處。」
「你喜歡她」
「她就像是……孫女一樣。」話說出口,唐叔才覺得有些不恰當。「當然我不配當她的爺爺,只是她沒有階級觀念,對我們這些下人都很客氣,昨天她還烘焙了一些不太甜的餅乾分大家吃。」
盛儒昊沒料到小樂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收服了這麼多人的心,連唐叔都站她那邊。
他太低估她了。
「叫她和我一起吃飯。」他要知道她的本事。
「少爺,真的嗎?」唐叔大感驚訝。
「和我吃飯可怕嗎?」
「當然不會。」
「那你這麼吃驚做什麼?」
「因為以前總是……」
「只是吃飯。」他知道自己不擅與人相處,過得好像是隱士一般的生活,但他並不孤僻或是難搞吧?唐叔難道把他當是怪人?他只不過不想說太多話、不想應付太多人或事。
「對,吃飯!」唐叔卻像是中了頭獎般。「我去告訴小樂。」
「你不必這麼開心吧」
「我有嗎?」他還真是有些興奮。
「去告訴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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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曉樂可沒有中頭獎的感覺,因為唐叔說過盛儒昊喜歡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做事,他不喜歡有伴、不喜歡被打擾、不喜歡說話,這下他邀她一起吃飯,她覺得惶恐啊。
是鴻門宴?還是最後晚餐?他決定要把她趕出去嗎?這頓飯她怎麼吃得下去。
但既然主人已經開了口,她這個「客人」也不能不順從,反正她吃飯的速度很快,說不定十分鐘就可以吃完下桌,酷刑不會太久。
盛儒昊已經坐上飯桌,對她的出現,他既沒有起身為她拉椅子,也沒有微笑招呼她入座,只是定定的看著她,想看看她到底有多隨和。
「不是我自己厚臉皮要和你吃飯。」她先強調。
「哦。」
「我有守信離你十公尺以上的距離,」她向他炫耀這幾天的表現。「你是真的感覺不到我的存在吧?」
「你表現得很好。」
「那你找我吃飯……」看來不是想要懲罰她或是折磨她,所以她放心的拉開了椅子坐下,這應該不是最後晚餐吧。
「你不必像個小媳婦。」
「小媳婦」
「帶便當到房裡吃。」
「還好吧。」余曉樂不以為意。「我可以高興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而且我都拿很多的菜,不會餓到自己,你不是習慣一個人吃嗎?」
「只要不吵,你可以和我一起吃。」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麼會吵?」
「我是指……多話。」他瞄她一眼。
「你希望我像啞巴?」
「我希望你安靜。」
「那多奇怪!」余曉樂反對,她的親戚都說她的專長就是講話,而且她也喜歡講話,再平淡無奇的事她都可以說得活靈活現,這是多棒的本事啊,要她閉上嘴巴,除非是牙痛或是重感冒,不然她話匣子一開根本不可能停,叫她不說話?強人所難嘛!
「不說話奇怪」盛儒昊微愣。
「嘴巴就是要用來說話的,不然人長一張嘴做什麼?」她和他持不同論調。「光是用來吃、用來接吻?那多無聊。」
「我沒想到接吻。」不知道為什麼他必須澄清。
「那更慘,只用來吃東西嗎?」她送上一個悲哀的哭臉。「那每個人都會變成一頭豬。」
「小樂,嘴巴也是可以閉上的。」
「當然,沒有人可以永遠張著嘴。」
「那麼少說點話不好嗎?」
「所以如果我要和你一起吃飯,除非是張口吃東西,否則我最好不要張開嘴?」她邊說邊看著一桌美食,又不是吃世界末日來臨前的最後一餐,為什麼要那麼凝重、那麼正經八百?
「如果你有重要的事要說……」
「如果沒有呢?」
「閉上嘴。」他平靜道。
余曉樂當然懂他的話,既然要住在這裡,也只好照他的意思,反正吃飯已經要動到嘴巴,不說話很合理,她可以做到,呃,應該吧。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當整個餐桌上只有筷子夾菜聲,以及湯匙碰到碗的聲音,那種氣氛是窒人的。在她的世界裡,用餐時應該有愉快的交談、有彼此關心的話語,絕不是一片寂靜。
這樣會消化不良的。
「盛儒昊,你有胃潰瘍嗎?」她突然打破安靜的氣氛問。
「胃潰瘍」他抓不到她問話的重點。
「你應該沒有!」她自問自答。
「你到底想說什麼?」
「和你一起吃飯的人會有。」
盛儒昊的反應是錯愕。
「你總不希望和你一起吃飯的人得胃潰瘍吧」
「當然不希望。」
「那就說點話。」
「說什麼?」
「你有嘴巴,隨便說什麼都好。」
沒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也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小樂絕對是第一個,而且她的態度是那麼的理直氣壯,好像她的話是真理,他真的犯了罪。
「你一定沒有參加過演講比賽。」余曉樂不知道這算不算自取滅亡,但她就是無法閉嘴。
「是沒有。」
「辯論社?」
「不曾。」
「我就說嘛!」一副自己料事如神,她一定是腎上腺素分泌過旺,不然她怎這麼不知死活,把一個如此冷酷又凶巴巴的男人給激怒。「你的嘴只有裝飾功能嗎?」
盛儒昊眼盯著她的嘴,如果她不是他的妹妹,或許他會讓她知道他的嘴還有什麼功能,但這會他只是冷瞪著她。
「我是不是該下桌了?」余曉樂有自知之明,這男人的眼光此刻非常的不文明、不友善。
「你吃飽了嗎?」
「飽了。」
「那你可以下桌了。」
「你……沒有生氣吧?」她的嘴又失控了,反正屋子裡有管家、有傭人,她相信他還不至於把她吞下肚去,他沒這麼好的胃口吧
「我有什麼氣好生?」他努力不為所動。
「果然你不會得胃潰瘍。」
「下次別再帶便當進房裡吃。」他出乎意料的交代。
「你是說……」她指了指自己和他。「我們還要再一起吃飯嗎?」
「家人不都是一起吃飯。」他說得有些彆扭。
「那我向你保證,」余曉樂的血液裡就是有不怕死的因子。「我不會得胃潰瘍。」
盛儒昊對她沒轍,一等她從視線中消失,他不禁疑惑,自己居然同意往後讓這只麻雀陪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