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陰錯陽差,歡喜冤家 >> 麻辣娘子賊相公作者:樂琳琅 | 收藏本站
麻辣娘子賊相公 第三章 新郎上花轎(1) 作者:樂琳琅
    進入四全齋,放眼望去,只見滿屋子的仕女圖,仕女們或顰眉沉思,或巧笑嫣然,各種神韻躍然紙上。

    喜來寶的目光被畫中女子吸引,負手上前一幅幅地欣賞,看到第八幅仕女圖時,目光猝然一凝!

    畫中的女子發挽螺髻,一襲宮裝,正在飄著細雪般的柳絮中撫琴,幾個蠅頭小字標明畫中女子乃江南花魁柳非煙!

    畫卷右上方題了詞:無人盡日花飛雪,莫把危弦撥,怨極弦能說。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落款赫然是關中馮嘯天!

    是父親為母親作的畫!

    詞中道不完的深深情愫,綿綿相思,表露著一段至死不渝的感情!

    「至死不渝嗎?」喜來寶唇邊泛出一絲嘲弄的笑,握住隱隱發顫的拳頭,死死瞪著「馮嘯天」這三個字——愛了,卻沒有勇氣給她幸福,這個懦弱的男人!

    心中怨極、氣極,也沒多想,他已揮拳砸在畫卷右上方,「砰」的一聲,卻把一旁的公子們嚇了一跳。

    屋內猝然響起「啪啪啪」一陣鼓掌聲,一人笑道:「好好好!」

    這尖尖細細、缺乏陽剛之氣的笑聲莫非是……

    喜來寶轉身一看,果然,一張書案後方坐著的中年男子,不正是武侯爺嗎?

    今日,他同樣穿著一身雍容華貴的絳色繡麟錦袍,坐在酸枝太師椅上,面帶笑容打量這最後一組應選的公子,滿意地頷首道:「你們都上前來!」

    五人走到書桌前一字排開。

    喜來寶看看這張書案,上面沒有文房四寶,僅僅擺放著一枚鈴鐺與一份名單,正覺著奇怪,只聽武侯爺笑道:「此處乃四全齋,今日,本侯就來考考你們,何謂四全?」

    他這一問,眾人心中詫異,紛紛將目光轉向他身後那扇屏風。

    雲母屏上,貼了兩張火紅的對聯。

    上聯:琴棋書畫。

    下聯:禮儀廉恥。

    橫批:答案在此。

    喝!如此顯而易見的答案,還用得著費心去猜?

    四位公子想也不想,一指屏風,尚未答話,武侯爺就已點頭認可:「你們已通過考驗!」

    他持起書案上那枚鈴鐺一搖。

    隨著「玎玲玲」的響聲,幾名剽悍的護院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一左一右熱情地挽住三位公子的膀臂,硬是將人押入屏風後頭。

    這回,就只剩喜來寶一人了。

    武侯爺看了看書案上那份名單,笑道,「翰林院大學士的公子,文采必定不弱,你也來答一答何謂四全?」

    喜來寶信手拈來,「麟鳳龜龍!」

    武侯爺微訝,「麟鳳龜龍,謂之四靈,怎能與四全沾邊?」

    喜來寶答:「麟為祥瑞,龍為尊,鳳為貴,龜為長壽。吉祥如意,富貴長壽,得此四全,天之驕子!」

    「說得好!」武侯爺目放異彩,霍然起身,走上前來拍著喜來寶的肩膀,「本府有臥龍院、棲鳳院、潛龜院、降麟院,今日來此應選的人當中,唯獨你一人說到了侯府四全。」

    這可真是歪打正著!

    喜來寶趁熱打鐵,又道:「四靈中以龍為尊!說到龍,小生於三年前偶然知悉宇內有一件奇寶,乃九龍紋隱金盆!據說此盆通體金燦奪目,往盆內倒入清水,即可浮現九條金龍。小生有心尋得此寶獻給侯爺,怎知苦苦搜尋三載,竟一無所獲!說來慚愧,小生至今仍不知這寶盆流落何方!」

    「哦?世間果有此等奇寶?」武侯爺嘖嘖稱奇,「本侯真想見識一番!」

    喜來寶暗自皺眉:他這是在與他裝糊塗?看來他是有心隱瞞!

    「炅賢侄哪!」武侯爺瞧著這溫文爾雅、機智靈敏的書生,越瞧越覺這人兒稱心,一握他的手,稱許道,「今日如能讓本侯親自選婿,本侯定當選賢侄為婿!」言罷,緊握著他的手不放,親自將他拉向屏風後。

    事到如今,喜來寶縱有一萬個不樂意,也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

    屏風後頭,一扇小門,步入門內,順著一道階梯往下走,到了一條地下甬道。

    甬道兩側燃著火把,喜來寶左右張望,這條甬道還有數十個岔口。原來武侯府的地下鑿有秘道,不知金盆是否藏在暗道某個角落?轉念間,人已不由自主地被侯爺拉著往前走,走到甬道一端,順著一排石階往上走,穿出一扇小門,豁然開朗處正是一座院落。

    武侯爺將這位「炅二子」拉到院落中間站定,才鬆了手,轉身步入東廂。

    繡球得在高處往下拋,才拋得準些。因此,潛龜院中臨時搭起了一座二層高台。台上站著一個紫衣丫頭,時不時往東廂那邊焦急地張望。

    須臾,武侯爺急匆匆從東廂走出,向一名護院喝問:「阿驕呢?她人到哪裡去了?」

    護院一愣:「小姐不是在房裡頭嗎?」

    侯爺怒道:「讓你們看個人都看不住,還不快快把她找出來!」

    護院們分頭去找,潛龜院、棲鳳院翻了個遍,仍不見小姐蹤影,一個個急得滿頭大汗。

    武侯爺陰沉著臉,突然道:「你們都不必找了!」

    他走至潛龜院前門,放聲喊:「阿驕,你要是再躲著不出來,那就由為父來幫你選出一位公子,當你的相公!」

    話聲剛落,潛龜院內突然響起一陣脆生生的笑聲,有人笑道:「爹,您急什麼嘛!女兒不就在這院子裡嗎?」

    喜來寶聞聲辨位,抬頭直直盯著院落一隅那棵老槐樹,剛才的笑聲就是從這棵樹上傳來。

    茂密的槐樹枝椏一陣抖動,一道人影從樹上飛射而出,貫虹似的沿著繫在樹枝上、與高台相連的那幾根繩索,滑行至二層高台,如大鵬展翼迴旋數圈,悠然飄降於檯面上。

    輕盈靈巧的身法,似天外飛仙,底下一撥人瞧得一愣一愣,以為是神仙下凡,爭先恐後地仰起頭來,往台上一看——

    娘啊!那是啥子怪物?

    以極其優美的身法登台亮相的人兒,一身打扮卻讓人不敢恭維:鬆鬆垮垮的一襲紅袍,猩紅似血!人兒披頭散髮,臉上塗成鍋底似的漆黑一片,額頭、眼皮、嘴唇灑了磷粉,慘綠慘綠的,手裡頭還橫握著一柄闊斧,斧刃沾了雞血,血珠滴答滴答地濺在台上。像極了陰曹地府裡殺出來的索命厲鬼!往檯面上這麼一站,大白天院子裡也刮起一陣陰風,烏雲遮來,眾人頓覺頭頂一片電閃雷鳴,一襲猩紅的衣袍在狂風中飛揚,一道驚雷中,巨斧緩緩舉至眾人頭頂,鋒利的斧刃閃過一絲血光,斧頭一揮,只聽「砰砰砰」——

    院子裡的人倒下一大片,一個個是兩眼翻白,口吐白沫,活活嚇破了膽!

    台上的紅袍人兒嘿哈嘿哈耍弄了一陣斧頭,甩了甩髮酸的手,指著底下那幕橫屍遍野的慘狀,得意洋洋地沖身旁一名紫衣丫頭炫耀道:「鵲兒,看到本小姐斧頭的威力了吧?」

    「小姐,您躲在房裡大半天,梳洗打扮,就弄了這麼一個怪模樣?」鵲兒半捂著眼睛,透過手指縫隙瞄了瞄身邊的人兒。武天驕原地轉了一圈,獻寶似的問:「怎麼樣?本小姐精心刀尺的這一身行頭,像不像威風凜凜的江湖大俠?再加上這柄無敵霸王斧,夠不夠威風?」

    鵲兒抖著眉毛,斜著眼,答:「夠濺狗血的!」

    狗血一濺,妖魔現形!這丫頭拐著彎兒說她是妖怪!

    武天驕一瞪眼,忽又格格笑道:「管他是俠是魔,只要能嚇到人就行!你看看檯子底下,還有哪個敢站著接本小姐的繡球?」

    鵲兒往台下一看——早已練出一副金剛鐵膽的護院們還筆直地站在院子四周,正以憐憫的眼神看著驚嚇過度、已直挺挺倒在地上的公子們。咦?院子中間顯眼處不是還站著一位公子?鵲兒兩眼一亮,無比激動地指著那位公子,連連歡呼:「還有一個!還有一個沒被小姐嚇倒呢!」

    原本自信滿滿地翹著下巴望到天上去的武天驕聞言一驚,趕忙低頭往鵲兒所指的方位一看,院子中間果然還站著一位以手掩面的藍衫人兒。

    「是個書生?」武天驕皺著眉哼道,「這人像塊木頭似的站在那裡,我看他一定是嚇傻了!」

    喜來寶不是被嚇傻了,而是怕忍俊不禁,才一手捂著臉,不去看台上那滑稽的人兒。

    台上的人兒並非他想像當中那虎背熊腰的凶悍婆娘,她的體態非常輕盈靈巧,如此嬌小的人兒穿起一襲肥大的紅袍子,兩隻小手很費力地揮舞斧頭,一臉烏漆抹黑的,那模樣在他看來簡直滑稽得很!

    她在台上裝腔作勢,他在台下幾乎笑破肚子!

    繡球招親尚未開始,院子裡這些人暈的暈、傻的傻,真個成了木頭人的只有一位,那就是武侯爺!

    他站在院門前,不言不動,看著台上揮舞巨斧的紅袍人兒,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悔不當初,在這活寶一出生時,他就該一把掐死她,免得長大了要將老子活活氣死!

    好好一場繡球招親,卻被這活寶搞成厲鬼招魂,他好不容易邀請來的豪門公子全都仰著肚皮倒在地上,成了死魚!她這是存心與他唱反調?好!今兒個若不能給她順順利利地選出個相公來,他就乾脆把這武侯府換一塊門匾,專叫耍寶府得了!

    他陰陰地哼笑幾聲,衝著台上的紅袍人兒放聲喊:「寶貝,別再耍那破斧頭,該開始拋繡球了!你往底下瞅準些,諸位公子可都躺在原地等著你的繡球往他們身上拋呢!」

    這一喊,威力不容小覷,原本仰著肚皮躺在地上的一條條「死魚」,突然蹦了起來,滿院子地亂逃亂竄,口中哀號:「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啊……」

    應選的公子們殺豬似的慘叫,一個個是拼了命地想往院子外面逃。

    武侯爺不緊不慢地抬起手,「啪啪」兩記清脆的擊掌聲響起,院落四周圍牆上,倏地冒出一批侍衛,手持弓箭伏在牆頭,箭尖直指那些想臨陣脫逃的公子們。

    「現在還有誰膽敢擅自離去?」侯爺陰陰冷笑。

    公子們面如土色,畏畏縮縮地退回院落中間,瑟縮著身子擠靠在一起,像一隻隻任人宰割的羔羊。

    「嗯,這才乖!」侯爺面色稍霽,抬頭沖台上的人兒喊道,「寶貝,是時候了,快拋繡球吧!」

    武天驕一低頭,父女倆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火星四濺!

    侯爺打了個手勢,示意女兒待會兒把繡球往藍衫書生身上拋。

    武天驕順著爹爹所指的方位瞧了瞧那書生,嗤之以鼻:「百無一用是書生!好!我倒要看看是爹的弓箭手厲害,還是女兒的繡球厲害!」她一揮長袖,下達命令,「把本小姐的繡球吊上來!」

    眾人一聽,隱隱覺得不對勁:這繡球怎麼也得讓人「吊」上來?

    八名護院答應一聲,上前解開捆在槐樹樹幹上的八根以牛皮編成的粗長繩索,一人拽著一根,一鬆一拉,用力扯動著。

    繁茂的樹枝劇烈抖動,共有四根繩索從繁茂的枝葉內穿出,與對面搭建的二層高台連接後,又通向正房屋頂,穿入屋脊鑿出的四個石眼兒,再繞了回來,穿出四根,繞回四根,圈在槐樹粗幹上的總共八根繩索!

    四根往前松放,四根往後收拉,繩索不停滑動,樹枝也不停抖動,樹身吱咿吱咿地呻吟,逐漸歪斜,原本藏匿在茂枝中的一件物體終於顯露出來,順著繩索的滑動,晃晃悠悠地往前移。

    眾人瞠目結舌地看著由八根繩索從枝椏內吊出的這件物體,此物體積巨大,笨重無比,外面還裹上一層層的紅綢,綢端系成一朵花的形狀,粗略一看,不過是一隻超大型的繡球。

    繡球蕩在院子上空,八根繩索隱約發出吱勒勒的響聲,與高台連接的繩子繃緊、拉長,台樓基部的木樁逐漸蔓出裂紋,檯面隱隱顫動,站在上面的人兒絲毫沒有覺察到危險,正得意洋洋地瞅著底下這班應選的公子,哼道:「這繡球裡裹的是武侯府的鎮府之寶——獅尊!份量驚人!你們誰能接住它,本姑娘就認他為夫!」

    嚇!繡球裡綁著的居然是一尊石頭獅子?!

    公子們臉色刷白地盯著晃晃悠悠懸在頭頂上的繡球,這玩意真要砸下來,小命還不得玩完?

    眾人看一看牆頭的弓箭手,再瞅一瞅頭頂上那要命的玩意,咬著牙把心一橫——橫豎是個死,不如賭一把,往外衝!衝出去一個算一個,總比站著等死強!

    一人率先高呼:「沖——啊——」

    一呼百應!公子們慷慨激昂地吶喊著,一臉悲壯地往外衝。

    護院們被這些公子義無返顧的氣勢唬了一下,沒去阻攔,只急著往門上落閂,徹底封死所有出口。

    第一個衝到院子大門前的公子過於激動,收勢不住,「砰」的一聲,撞上了門板。

    後面還有人猛烈衝上來,一個疊一個,片刻工夫,院門前堆起了一座人肉山丘,壓在最底下的人兩眼翻白,哼都哼不出聲了。

    當眾人往外衝時,喜來寶反而往裡頭跑,跑到那座臨時搭建的高台下一站,料定繡球怎樣也落不到這裡來,他便悠閒地往高台基座的木樁上一靠,兩手環胸,瞧熱鬧。

    檯面上的人兒也正瞧著熱鬧,看到精彩處,她連連蹦跳,拍手大笑,「哈!鵲兒,你瞧這些呆子!」

    「小、小姐!」鵲兒臉色發白,拉了拉小姐的衣袖,顫聲道,「您覺不覺得咱們腳底下在晃動?」

    武天驕低頭看看腳下,檯面瞇瞇晃動,一向注意不到細微處的她,滿不在乎地笑,「你別窮緊張,你看,這檯面可結實了!」說著,她抬起一腳用力跺了一下。

    倚靠在台下的喜來寶只覺背後那樁子「咯崩」一響,整座高台轟然倒塌!

    台上的兩個人兒驚呼一聲,直直往下墜,落在一面擋板上,鵲兒的衣裙被一根斷裂的柱子勾住,整個人掛在半空,嚇得暈了過去。武天驕被擋板彈了出來,繼續往下墜!

    喜來寶反應敏捷地撲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站起來時恰巧接住了直直墜下來的人兒。

    人兒落入他懷裡,緊緊抓住他的衣襟,驚魂未定地伏在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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