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可是純粹出來逛街的,因為整天待在家裡,她都快發瘋了,再不出來透透氣,她恐怕要窒息了。
她看看表,三點多了,她早上十點多就出來,她該回去了。
她搭公車到了家附近,走路回家大概要二十分鐘的時間,她打算散散步,因為公車內的味道令她非常難受。
白亞謙疾馳的跑車突然煞住,他本想闖紅燈的,奈何公車擋在前面,他只好等待,他閉上眼,揉了揉眉間,中午陸若生將兩個人名交給他,他開完會馬上驅車南下,他有預感,這兩個在他公司任職的員工很有可能與雨兒有關,他必須趕在下班前找到她們。
綠燈,他踩油門往前衝去,突然,一個熟悉的人影令他又急踩煞車,他停住車,瞇起眼緊盯住後視鏡。
雨兒走著、走著,臉色越來越白,糟糕,她真的想吐了,顧不得路旁停了一輛車,她蹲到路邊,不一會兒就將胃裡的東西全吐光了。
白亞謙將面紙由她身邊遞給她,不禁皺起眉頭,難不成她又喝酒了?大白天的竟也喝成這樣,不好好訓訓她怎麼行。
雨兒看也不看就接過面紙,隨口道了聲謝,想是路上的行人好心幫忙來著。
「不用客氣。」白亞謙按捺住即將爆發的怒氣,繃著臉道。
雨兒瞪大眼,又搖搖頭,不,不可能是他,看來她真是想他想瘋了,隨便聽到個聲音也想成是他。
「用不著懷疑,就是我!」彷彿看穿她的心思,白亞謙在她身後說。
雨兒急忙轉過身,原來慘白的臉,此刻足毫無血色,她緩緩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呆愣住。
白亞謙心疼地皺起頭,才兩個月不見,為什麼她瘦成這樣?究竟她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她——搖晃,他馬上往前扶住她。「你生病了?」他沒有聞到酒味。
雨兒搖搖頭,瞪住他。「你為什麼在這裡?」
「這句話該我問你。」他將她摟在懷裡,又說:「我送你到醫院。」
雨兒馬上警覺地推開他,「我沒病!」她再次強調。
白亞謙用懷疑的眼神看她,決定不相信她的話,他拉住她,並且抱起她走向他的車。
雨兒驚駭,雙手捶打著他。「放開我!我不坐你的車,我也不到醫院,你再不放開我,我要叫人了。」
「叫吧!如果你還有力氣叫,我還可以少擔點心。」他緊抱著她不放,打開車門,將她塞進車裡。
雨兒突然不再吵鬧,呆愣了半晌,看著他繞過車頭坐到車上,她才開口輕輕地問,「你……擔心我?」
他轉頭看她,伸手拂開她臉上的髮絲,摸摸她的臉頰,聲音沙啞地說:「你瘦了!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
他關懷的眼神令雨兒好感動,不覺也想伸手觸摸他,突然又一陣惡感襲來,她掩住口,指著讓白亞謙上鎖的車門。
白亞謙會意,馬上為她開了車門,雨兒連忙下車又吐了些汁液。
這一次,她說什麼也不再上車。
她搖著頭,滿臉害怕的神情,堅持地說:「不要!我絕不坐你的車,你也看到了,我會暈車的,拜託,你別再害我!」
白亞謙扶著她,無計可施,「我不想勉強你,但我們也不能光站在這裡吧!這樣好了,你再忍耐一會兒,我送你到醫院。」他哄她。
「不!我不要去醫院!這是正常現象,我沒病……」雨兒突然停口不語。
白亞謙瞇起眼。「正常現象?」
雨兒急忙解釋,「是啊!我最怕坐公車了,坐了公車我什麼車也不敢坐,但是剛才叫不到計程車,所以我只好搭公車回來,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暈得嘔吐,這沒什麼稀奇的嘛,很正常啊!」
她越解釋,他越起疑。直覺告訴他,她有事瞞他,而且還非常不願意讓他知道。他毫無表情地說:「既然你怕坐車,那麼我們走路回家。」
「回家?回誰的家?」雨兒抬頭望他,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
「我不介意你跟我回家,如果你不介意坐上三個小時車程的話。」他笑著說。
哦!媽呀!帶他回家,萍和雲不殺了她才怪!不行1絕對不行!她非得另想法子不可。
「別再想了,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聽你的一大堆理由,不願我隨你回家,你就只有乖乖上車的份。」他語氣輕鬆,卻不容她反對地說。
雨兒嘟起嘴,怒瞪他一眼,嘲諷地說:「兩個月不見,你更霸道了吧!」
「不霸道,怎麼治得了你的無理取鬧。」他仍扶著,彷彿怕她隨時會暈倒似的,看她蒼白的臉色和瘦弱的身子,這也不無可能。
「不要你扶我,我自己可以走。」雨兒甩開他的手,自行往前走。
白亞謙歎口氣,由車裡拿了大哥大,將車門上鎖,然後緊緊跟著她,雙手似已準備隨時上前支援她般等待著。
雨兒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她看一眼他的鐵灰色跑車,道。「你說將車子丟在路邊?」
他也隨即瞄一眼,聳聳肩。「你要我扛著走?」
雨兒瞪他。「別白以為幽默,到時候丟了車子,偽;再笑也不遲。」真是,誰會將一部名貴的跑車髓意丟在路邊的?也只有他才做得出來。
「你不要拖延時間,相信沒有你,我也找得到你住的地方。」他擔心她會支持不住,所以故意激她。
「哼!好心沒好報,不理你了。」她氣得—跺腳加快步程,最好能將他拋到千里之外,眼不見為淨。
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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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她還是沒能將他拋得老遠。
雨兒不情願地開了大門讓他進去。
白亞謙環視屋裡的擺設,音響、電視、小冰箱全隱藏到壁櫃裡去了,地上鋪了灰色長毛地毯,放了幾個坐墊、抱枕,還有個懶骨頭,感覺上整個客廳空蕩蕩的,若不是有壁畫點綴,他還真會以為進了空屋。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有面牆掛了——幅色彩鮮艷,整體感覺大膽強烈,令他為之深深吸引的抽像西洋畫,再來是另…面牆上的水墨畫,白色為底,黑墨深淺不一,有山、有水,有結廬而居的山中隱上,有千年仙鶴飛翔,令觀畫者有平靜、溫馨,莫不想遠離塵世以體驗畫中情景之感。這兩幅截然不同的壁畫,卻擺在同一間屋子裡,不禁教人好奇擺設者是個什麼樣的人,其個性想必不俗吧!
雨兒見他看得入神,不禁微笑地問:「怎麼樣?你喜歡這兩幅畫?」
白亞謙點點頭。「它們各有屬於自己的風格,雖不臻火候,卻清楚表達了心中的意念,同時也顯露自身的個性。」
「看得出來?」雨兒似乎很想聽聽他的高見。
「嗯!先說這幅西洋畫,畫者必定是個行事大膽,心事不拘小節,熱情洋溢的人,至於這幅水畫,肯定是個女畫家的作品。」他認真而專心的盯著它。
「哦!何以見得?」雨兒挑高眉,心中有著難掩的興奮之情,正所謂知音難尋啊!
「因為它的一筆一劃均細緻而乾淨,且畫中有著柔柔的韻味,本可說是個非常文靜典雅的傳統東方女性,但她的畫法利落大方,一筆到底毫不含糊,這又與這幅西洋畫的掌筆者有點相近。」他停住,看向她。「這兩幅畫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雨兒佩服地點點頭。「想不到你對畫也挺有研究的,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白亞謙為她的頷首更加驚異,能夠同時畫出這兩幅畫,他倒想見見這位畫家了,他問:「這是誰畫的?」
雨兒指指牆角的落款,「你何不自己看看。」
白亞謙蹲下身,不禁瞪大眼望住雨兒。「這是……你畫的?」
雨兒巧笑。「好像是,還沒聽過有人跟我同名同姓呢!」
「看來,要刮目相看的該是我才對。」他凝視她,眼裡滿是激賞之意。
「這也沒什麼,不過平時喜歡塗鴉罷了。」雨兒滿口不在意地說,其實心裡對他讚賞正得意洋洋呢!
「能有這種成績,也算是不錯了。」他說道,順手扶著她往懶骨頭坐下。
雨兒皺皺眉。「你又當我是病人了。」
「不當你是病人,也該當你是未來畫家,好好珍惜才是。」
「什麼未來畫家,你都說了我的畫力不夠火候,如何登大雅之堂。」
「你還年輕,而且天分高,相信假以時日定有一番成就。」他肯定地說。
「才不要什麼成就呢J那只會累死自己罷了,自由自在,輕輕鬆鬆地過日子不是很好?」
白亞謙不贊同地頻頻搖頭。「太消極了,難道你對自己沒有信心?」
雨兒捧起他的臉正視自己,不服氣地說:「你看看我,像是個沒有自信心的人嗎?」
他低笑著握住她的小手。「不像,但是人都想功成名就吧!」
「就當我不是人羅!」雨兒不在意地聳肩,似又自言自語地說:「這可能與媽媽的教育方式有關係。」
「她是怎麼教你們的?」能夠教出雨兒這種異類,處處反其道而行的小女人,他著實對這位已故的長輩充滿了好奇。
雨兒想著母親曾說過的話,說道:「要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當自己的主人,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讓自己活得快樂,開心自在。最重要的一點是,要過得平凡,不要汲汲於名利,為金錢所奴役,在無形中將自己關入死胡同裡。要做人,就該有一顆平常心。」一想到教育她們的母親,她就有一股想大哭的衝動。
「這些話都是她常掛在嘴邊的,我永遠記得她帶著溫暖的笑容說這些話時滿足的神情,她做到了,所以希望我們也能和她一樣,活得幸福而快樂。」
白亞謙聽得動容,此刻,他多希望自己能夠代替她的母親,給她溫暖的笑容,他摟著她,以胸膛代替了笑容。
雨兒抱住他的頸項,放聲大哭。她好想,好想媽媽,也好想他,見到他的剎那,她的心漲滿了喜悅,彷彿這一刻她已等待好久、好久。
白亞謙輕拍她的背,藉以安慰她,撫平她思親之慟。
過了一會兒,雨兒緩緩抬起頭,羞赧地望他一眼。
白亞謙溫柔地為她抹去淚痕,並且深深凝視她楚楚動人的淚眼,心動地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嗯哼,我說雲啊,我們是該阻止或迴避呢?」王津萍站在門口,看好戲似的望著廳裡的兩人,好整以暇地說。
謝雲瞪大眼,「他怎麼找來的?」
白亞謙聞聲,抬頭望了她們一眼,溫柔地放開雨兒起身。
「謝雲,好久不見,另外這一位是……」他盯住王津萍,似有曾相識之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王津萍點點頭,語氣平常地說:「我們見過,前一刻在我的屋子裡,你摟著我妹妹試圖非禮她。」她頷首淺笑。「你好,我姓葉,葉水萍。」
「萍,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雨兒嘟起嘴來,抗議她的用詞不當。
「你叫葉水萍?」白亞謙眼露疑問,彷彿她不該叫葉水萍似的。
謝雲和雨兒對望一眼,搞不懂津萍為什麼告訴他她們在台灣所用的名字。
「有什麼不對嗎?」王津萍聳聳肩。
「葉水雲是誰?謝雲?」白亞謙不答反問。
謝雲驚異。「你怎麼知道?」
「傻瓜,他是我們公司的總裁,調我們的檔案有什麼困難的。」王津萍回道。
「總裁?!」雨兒和謝雲驚訝地大叫。
「咦,你們不知道嗎?」王津萍也回以驚奇的口吻,故作無辜的表情。
「王……」謝雲話未出口,就被王津萍掩住口,使了個眼色。
謝雲拉開她的手,對白亞謙說:「抱歉,不介意我們姊妹借一步說話吧!」
「請。」白亞謙大方地說,未覺有何不可。
三個人上樓,謝雲鎖上房門,開了音樂,馬上質問:「王津萍,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什麼人不好找,競找卜我們公司的總裁?還有,雨兒,他怎麼會在這裡,你有沒有告訴他你懷孕的事?」
雨兒連忙搖頭。「我才不敢讓他知道呢!他不殺了我才怪。」她滿腹委屈地說:「你們都不曉得,我一下公車就遇上他了,他硬是要跟我回家,要不,就強迫我坐他的車,你們也知道,自從懷了孩子後,我最怕坐車了,所以不得已,只好帶他回家了。」她歎子口氣。「真倒楣!」
「看你春情洋溢地,可一點也不覺得有倒楣之感呢!不得已?怕是迫不及待吧!」王津萍故意調侃她。
雨兒紅了臉,怒瞪她一眼,反駁道:「你冤枉我,人家才沒有呢!」
謝雲不耐煩地打斷她們,命令道:「萍,先回答我的問題。」
「問題?我倒不以為會有什麼問題,反正孩子已有了,該實現的計劃我們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又何必管孩子的父親是准?」王津萍無所謂地說。
「說得輕鬆咽!能不能請你動動腦好好想想,孩子的父親可是已找上門了,這接踵而來的問題該如何解決?」謝雲叉起腰。
「太誇張了吧!雨雨不也說了,他根本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再說,我們也不曉得他到這來的目的,說不定他只是路過,碰巧遇上雨雨進來坐坐罷了,你又何必庸人自擾!」王津萍舌燦蓮花地說。
「好,最好是我庸人自擾,這件事暫且擱著,我問你,你幹嘛告訴你叫葉水萍,為什麼不說你叫王津萍?」謝雲又提出問題。
「不是說好了在台灣都這麼喚的嗎?我又哪兒錯了?」她瞪起無辜的大眼。
「你少裝蒜,白亞謙剛才說好像見過你,這你又怎麼解釋?你們真的見過面?」
「可能他看我漂亮,想釣我呢!」她唱作俱佳地擺了個極誘人的姿態。
「胡說,亞謙才不是那種人。」雨兒不服氣。
「你這麼維護他,不會是愛上他了吧?」王津萍又逗起雨兒。
「才沒呢!你再胡說,小心我打你。」雨兒怒斥,作勢打她。
「行了,行了,別再吵了。津萍,說實話,別再給我嘻嘻哈哈的。」謝雲放出警告的眼神。
王津萍總算收斂了些,聳聳肩。「好吧!我們確實見過——面,在阿南大學畢業典禮上,他是阿南的同學。老實說,我也很驚訝他還記得我,都幾百年前的事了,而且當初也不過是匆匆一瞥罷了。」
「是這樣?難怪你當初信誓旦旦地保證他的人格,原來他與阿南是舊識。」謝雲瞭然地點點頭。
「哎呀1你們別再聊這些往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他人還在樓f呢!你們說,該怎麼辦?」雨兒焦急地說。
謝雲看著她,沉吟了半晌,看來白亞謙對雨兒是認真的,否則也不會查到這裡來,可見得他算是用了心。
至於雨兒,她愛白亞謙就像一張白紙上明明白白寫著「我愛你」一樣明顯,她根本藏不住心事。
既然如此,他們這一對可說是沒有問題了,就看雨兒如何抉擇。
她開口說:「雨兒,我不反對你們在一起,只要你能夠幸福快樂,以前的計劃我們都可以拋開,你不必顧慮我們,」
「我贊成!雨兒,你不需要為我們而犧牲自己,你這麼做,我們也不會高興的,知道嗎?」王津萍拉起她的手誠心地說。
雨兒望著她們,激動地摟住她們,「傻瓜,難道你們忘了我是誰?要不要我提醒你們,我是夏雨兒,是葉水靈,是媽媽的女兒,是你們的妹妹,我們不是說好了要為自己的快樂而活,我——直做得很好,不是嗎?我承認我喜歡他,但我更愛你們,更喜歡與你們一起生活,難道你們不也是如此?」
「我們不希望你錯過自己的幸福,後悔一輩子。」謝雲勸道。
雨兒放開她們。「你敢保證他真能給我幸福嗎?我要的是平淡快樂的生活,雲,他給得起嗎?」她自答地搖了搖頭。「我不會後悔。你們都別再說了,試探會到此為止,現在,我們還是趕緊想個辦法讓他離開吧!」
「雨兒,我們並不是想試探你,而是真的……」王津萍解釋。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真的是為我著想,但是真的,真的不要再說了,我不會離開你們的,該走的人是他,他才是闖入者。」雨兒打斷王津萍的話說道。
唉!白亞謙,可不是我不幫你哦!看來,你得再加油了。王津萍在心裡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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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亞謙關掉大哥大,正好看到她們三人下樓,他的視線停在雨兒身上。「談完了?」
雨兒點點頭,沒有開口,也沒有看他一眼。
「白亞謙,你怎麼會來這裡?」謝雲首先扮起黑臉。
「一定是下南部來談公事的,還用問嗎?」王津萍代答道轉向白亞謙又說:「身為一個企業集團的總負責人,一定有很多忙不完的事吧!雨兒也真是,怎可留您這麼久,生意人可是寸時寸金的,倘若因此而讓您失掉一筆生意,造成您的金錢損失,那可真是九輩子也賠不了。」
「說得是,雨兒也太不像話了,還望總裁您多擔待。我們不打擾你的寶貴時間了,謝謝您送雨兒回來。」謝雲做了個送人的手勢。
白亞謙讓她們明奉承暗裡趕人的姿態弄得有些不解,但他仍注視著一旁低頭不語的雨兒。他明白且直截了當地說,「我是來找雨兒的。」
雨兒倏地抬頭瞪他,不客氣地說:「人家都下逐客令了,你還不走嗎?」她推著他。「你快走,我們這兒不歡迎你,你以後別再來了。」
白亞謙心疼雨兒急得蒼白的臉,他蹙起眉反拉住雨兒的手,輕易地將她樓入懷裡。「我會走,但是你必須跟我走。」
謝雲瞪大眼不知如何反應,王津萍則樂在心裡,心想,白亞謙總算稍微開竅了。
雨兒氣得怒瞪著他,心裡卻不知是喜是憂,她瞄一眼沒反應的謝雲和王津萍,看來她們仍是決定由她自己選擇了,亞謙,對不起啊!雨兒在心裡默念道,深呼口氣,狠下心腸用力地踩了白亞謙一腳。
雨兒乘機上樓,心裡雖愧疚得心疼,表面上仍裝著生氣的模樣。「你趕快離開這裡,別再來了,我今後再也不要見到你,你走,你走!」她情緒激動地轉身跑上樓梯。
說時遲,那時快,一不小心,雨兒滑了一下,一腳踩丁個空。
「雨兒!」三人同時驚叫。
謝雲和王津萍嚇得呆愣在原地,所幸白亞謙眼明手快,及時跑過去接住雨兒直往下墜的身子,但仍避免不了重重摔到地上,雨兒暈了過去,但雙手下意識地按住腹部。
謝雲首先恢復過來,她趕緊跑到雨兒身側。「雨兒,雨兒,醒醒。」她轉身對著王津萍嚷,「快叫救護車,快。」
王津萍愣愣,馬上拿起電話。
白亞謙緩緩張開眼,霎時想到懷中的雨兒,他坐起身,雙手抱著雨兒,看見雨兒毫無血色、慘白的臉,嘴唇微微泛紫,一動也不動地躺在他懷裡,他的心臟差點兒停止跳動。他試著輕喚她——聲,卻發覺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他的聲音哽咽住了,卡在喉嚨裡出不來。他顫抖著緊緊擁住雨兒,這一生,他未曾像現在這麼無助過,就好像他的靈魂漸漸遠離他的軀體,令他無法控制自己。
直到此時,他才瞭解雨兒對他來說有多重要,此生他已不能沒有雨兒,他愛她!從第一次見面起,他早已將心繫在雨兒身上,隨她憂而憂,隨她喜而喜,老天!千萬別讓他發現得太晚。雨兒,別出事,別出事啊!白亞謙紅著雙跟在心底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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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怎麼樣?雨兒有沒有事?要不要緊?」王津萍和謝雲緊張地問醫生。
「我已經幫病人打了安胎針,胎兒是暫時保住了,至於母體,她只是受到驚嚇,一會兒就會清醒,不過她的身體比一般的孕婦還弱,又有中度貧血,必須好好調養才行,否則就算這次保住了胎兒,也難保證胎兒能夠順利地出生。」醫生說道。
謝雲和津萍兩鬆了口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總算定了下來。
白亞謙瞇細了眼,原本凝重的表情此刻顯得更加難看,他聽錯了嗎?白亞謙盯住醫生,沉聲問道:「你剛才說……胎兒?!孕婦?她懷孕了?!」
醫生讓他懾得氣魄給震住了,不由自主地躬身道:「是的。」
謝雲和王津萍在心裡慘叫了一聲:完了!
白亞謙滿懷怒氣,手指關節因憤怒而泛白,一條條青筋浮起,他簡直氣得想殺人。
「幾個月了?」他壓抑怒氣問。
「兩個多月。」醫生趕緊回答,一說完,他馬上借口有事離去。
白亞謙怒瞪昏迷的雨兒半晌,忽將箭頭轉向,鐵青著臉問:「你們也知道?」
兩人很有默契地趕忙搖頭。這種時候還是求自保的好,畢竟雨兒身懷六甲,諒他也不敢動她,而她們可就難說了,瞧他的表情,不將她們大卸八塊,少說也會將她們給活活瞪死。
王津萍急急辯道:「我真的不知道,才兩個多月嘛!雨兒一向最迷糊的,說不定她自己也不知道呢!」
「對!對!一定是,一定是。」謝雲趕緊附議。
「啊!我得去幫雨兒準備住院的日用品,我先走了。」王津萍說完,馬上奪門而出。
「我幫你。」謝雲跟在她後面,彷彿怕他追來似的,趕緊將門帶上。
白亞謙沉住怒氣,凝視雨兒,手指輕拂過她的粉頰。她懷孕了,他的孩子,天啊!如果不是出了意外,難道她打算瞞他一輩子?一想到此,他不由得心緒激動,恨不得此刻就搖醒她,要她解釋清楚。或許雨兒該慶幸,他尚保持著一絲理智。他必須讓她好好休養,為了她,也為了孩子。
白亞謙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邊,視線一直停留在雨兒的臉上,不曾轉移。
雨兒昏迷許久,終於醒了過來。她緩緩張開眼,但一對上白亞謙嚴肅的神色,她嚇得又閉上眼。
「醒了。」白亞謙沙啞的聲音傳入雨兒耳裡。
雨兒暗歎口氣,不得已,睜開一隻眼。「你……還沒走。」
「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他關心地問。
雨兒困惑半晌,突然瞪大眼跳起來,緊張地摸著腹部。「孩子……我的孩子……」
「別動!孩子沒事。」白亞謙按住她打點滴的手,扶她躺下。「醫生交代你要多休養,不能再調皮了,所以從現在起,你要乖乖地躺在床上靜養一段時間。」
「你騙人,醫生才不會說我調皮呢!一定是你瞎編的。」一聽到孩子沒事,她總算安下心來,嘟著嘴反駁他的話,根本不相信他所說的。
「醫生沒說,但是我也沒有瞎說,如果不是你調皮,老愛在樓梯上跑來跑去,你現在也不會躺在醫院裡了。」白亞謙重新為她蓋好被子,還不忘多訓兩句。
「我在醫院?」雨兒看看四周,果然是病房的樣子,她慘叫——聲,掙扎道:「不行,我要出院,讓我住院不如要我的命還來得快些。亞謙,幫我辦手續,我不要住這裡,快,快嘛!」
「好,一會兒我就去辦,現在你先好好躺著,打完了點滴再說。」白亞謙安撫她。
雨兒果然聽話地安靜下來,兩眼盯著他瞧。「你真的會帶我回家?」
「會。」回我們的家,他在心裡補了句。
雨兒瞇起眼思索,怎麼她好像忘了一件重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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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兒,到家了。」白亞謙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聲喊了句。
「到家了?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待會兒要是讓雲和萍看到,她們會笑我的。」雨兒睡眼惺忪地喃喃。
「她們不會。」白亞謙示意一旁的管家噤聲,抱著雨兒走進客廳。
「不會才怪!你又不瞭解她們。」雨兒舒服地閉著眼,事實上她希望讓他一直抱著。
「的確不瞭解,不過此刻她們人在百里外,看不到,自然也取笑不了。」他將她輕放在沙發上。
雨兒聽完話,開始還沒啥反應,待一消化完,她倏地睜開眼,接著,她瞪大眼,滿臉驚異,「這……這是怎麼回事?!」在她面前,站了一排白衣黑長褲的婦女、男士,為首的一個則全身灰色,年紀約在五十歲左右,看來不苟言笑。
「雨兒小姐好。」眾人一鞠躬,齊聲道。
灰衣老人打了個手勢,眾人齊退下去。
這一場面,看得雨兒呆愣了半晌。
「雨兒,這一位是管家王伯,以後你有什麼事,找他就可以了。」白亞謙對雨兒說道,而對她吃驚的表情,仿若未覺般。
「小姐,請多指教。」王伯頷首道。
雨兒早已驚愕過度,忘了要如何反應。
白亞謙擺擺手,王伯退了出去,留下他們兩人獨處。
雨兒逐漸恢復神智,她瞪著這房子控訴。「這不是我的家。」
「這是『我們』的家。」白亞謙輕鬆自若地回道。
雨兒轉向他,難以控制怒氣。「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我這麼信任你,你竟敢騙我屍
「別忘了我們是半斤八兩。如果你不記得,那麼容我提醒你,在香港時你也騙了我,若不是這場意外讓我知道你懷了我的孩子,我問你,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白亞謙抓住她的雙肩,卻不敢太用力。
雨兒瞪大雙眼,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一會兒她才恍然大悟,難怪她老覺得她好像忘了什麼事。該死的夏雨兒,不就是白亞謙說沒事的嗎?完了,該不會一摔,就把她的腦子摔成健忘了吧!不成,打死也不能承認孩子是他的。她沉住氣,擠出笑容,裝作驚訝的樣子。
「你在說什麼?我懷了你的孩子?是誰讓你有這種想法的?真好笑。」她搖頭失笑,「沒有錯,我的確懷了孩子,但不是你的。」
他皺起眉。「雨兒,我現在不想聽你說笑話。」
「誰跟你說笑話來著?我回台灣時在飛機上認識了一個非常英俊的帥哥,比你溫柔體貼千萬倍,孩子是他的,不是你的。」雨兒急急地辯解。
「哦!他人呢?」白亞謙仍不相信。
「人……」雨兒轉了轉眼珠子,乾脆大聲地說,「我怎麼會知道嘛!我們只有一宿之緣,後來就分手了,誰會知道他在哪裡?反正孩子是他的,不是你的!我要回去了,我不要再待在這裡。」
白亞謙搖搖頭,不理會她的話,逕自說:「我們必須盡快結婚,等你身子好點,我再選日子。」
雨兒瞪著他。「你沒聽到我的話嗎?孩子不是你的。」
「不管是不是我的,他都需要一個父親。」
「不需要,他有我,有萍和雲,這就夠了。」雨兒打斷他的話。
白亞謙略有所悟地凝視她,眼中半閃著危險的火光,低沉而沙啞地說:「希望事情不是我想像的那樣子。」
雨兒的心卜通一跳,她低垂下眼偷瞧他,他正生氣地瞪著她。完了,他發現她使的詭計了!雨兒腦子轉動了一下,唉!識時務者為俊傑,惹惱了他,她可沒好處,只有先待下來以後再想法子溜了。
於是,她笑摟著他搖來晃去地撒嬌。「亞謙,我肚子好餓哦!你找些東西給我吃嘛!你知道,孕婦是最容易發餓的。」
原本一腔怒氣,讓雨兒這麼一搖全給搖散了,他本打算盤問她到底的,但又怕她餓著了,只好先問;「你想吃什麼?」
「隨便。」雨兒高興地展露笑容,在心底為她的聰明歡呼。
「王伯。」白亞謙高聲喊了一聲。
王伯馬上開門進來。「少爺,什麼事?」
「雨兒餓了,麻煩你幫她準備些食物。」白亞謙吩咐著。
「好。」他轉向雨兒。「小姐,你特別想吃什麼嗎?」
雨兒微一側首。「我不太挑食的,只要不是有腥味的……」
王伯點點頭。「好,我馬上準備。」
「啊!還有,不要肉類、海鮮類這些東西,油炸的也不要,最好呢,連一點油也不要,嗯……就這樣了。」雨兒笑著,滿意地點點頭。
一向毫無表情的王伯不禁瞪大瞳孔。這還叫不挑食?!
白亞謙也忍不住搖搖頭。「雨兒,別戲弄人。」
雨兒嘟著嘴,滿腹委屈似地說:「是真的嘛!光想到那些東西我就反胃,誰開玩笑了。」她瞪他一眼,又笑瞇瞇地轉向王伯,「王伯,你只要給我一碗白米飯加醬油就可以了。」
「這……」王伯為難地看向白亞謙。
他皺起眉。「你平常就吃這樣?」
雨兒點點頭。「好好吃呢!你也要嗎?」
「王伯,你多準備些營養成分高且適合孕婦吃的食物。」白亞謙心疼地凝視她一眼。
「好的,少爺。」
雨兒看著王伯出去,這才轉向他瞪他一眼。「難婆!」
「你不希望兒子出生來營養不良吧!」他勸著,摟著她上樓。
「誰說是兒子,是女兒,像我一樣美麗大方、活潑可人的小女生。」雨兒打他一下,算他說錯話,該罰。
「像你可就頭疼了,這麼伶牙俐齒、調皮搗蛋,一個你我已經快心臟病發作了,再來一個,可是要折我壽了。」他笑著,根本不在意是男是女,只是喜歡逗她。
「像你就好嗎?驕傲自大、目中無人,霸道、蠻橫、不講理,要我生一個山頂洞人來氣死我,我還不如養一隻狗呢!至少狗狗還會對我搖尾乞憐!」她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彷彿想報復似的,將全身的重量全倚在他身上,就差沒讓他抱著走了。
「好,好,是女生,像你一樣溫柔可愛的,小女人。別生氣了,小心長了皺紋,就不是漂亮媽咪了。」他哄著她,還就她的話說,心裡卻因她無意的氣話而暗自好笑,孩子如果不是他的,會像他瑪?這根本是不打自招了。
雨兒喘了口氣,不經心地抬頭,看見眼前寬廣的走廊,不禁呻吟出聲。「我的天,這哪像是人住的,簡直是博物館嘛!不要,我走不動了,你抱我。」
「現在不怕人取笑了?」白亞謙揶揄她,輕鬆地將她抱起。
雨兒勾住他的頸項,調皮地扯他的髮梢。「准要敢取笑我,你就修理他。」
「你不會以為我會自己修理自己吧!」他抱著她,轉往左側的走廊。
「哼!你要敢笑我,我先捶你一頓。」雨兒裝出凶巴巴的模樣嚇他。
「要說大笑,也得先秤秤自己有幾斤幾兩重,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全身上下大概就只有一堆排骨了,還想打人?就怕痛的是你自己。」他搖搖頭,在走廊的盡頭停下,打開右邊的一扇門進去。
雨兒突然安靜下來,擔心地摸了摸雙頰。「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他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拉下她的手仔細瞧了半天,神情正經而嚴肅,彷彿做了一番評估後,才開口說:「嗯……還不算太難看,不過,如果你再拒絕吃些食物……」他閉,眼搖頭,「可真是不好看了。」
「真的?我吃,我要多吃一些。」雨兒不住地點頭。
「這才乖。」白亞謙笑丁笑,總算完成一項任務。
據謝雲說,雨兒自從懷孕後,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每每吃了就吐,後來索性乾脆不吃了,她們倆也拿她沒辦法,只有將這任務交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