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楓情揉著眼道:「好舒服的下午,教人昏昏欲睡。」
「我也好睏,不如我們來睡覺,反正湖上風景雖然好看,久了也覺得挺煩的,不如睡一下,這裡的風好涼。」
秋蘺才說要睡覺,馬上二話不說的倒頭就睡,船尾有個軟鋪,他就睡在那上頭,身上穿的就是他平常穿的小廝的服裝。雖然解楓情一再的要他穿別的衣服,但是因為秋蘺真的穿不習慣,所以一概回絕,解楓情原本還要再說,秋蘺立刻沒好氣的道:
「你到底是喜歡衣服,還是喜歡我這個人?」
一句話堵的解楓情無話可說,又唯恐被他冠上了個霸道的罪名,乾脆由著他。
今日解楓情租了艘畫舫,就在西湖上遊玩,因為風涼,兩個人都有了睡意。
解楓情在以前若是見到有女人這副樣子,一定會非常的不以為然,認為那人鐵定是淫蕩的個性,否則怎麼可能跟一個男人同處在小小的空間裡,還睡得這麼熟。
不過他現在一點也不覺得秋蘺有什麼不好,他知道她是信任他,才會睡得這麼熟。
秋蘺是趴著睡的,臉靠在軟枕上,露出半邊清秀美麗的臉龐。解楓情坐在軟鋪旁,輕輕的撫摸著秋蘺的頭髮。秋蘺聰明慧黠,他若有什麼煩心的事,她馬上就能看出來,而且還會跟他一起研究該怎麼解決這個煩心的事,他覺得自己一天比一天更愛秋蘺,他一定要辦一場杭州最有名的婚禮,把秋蘺以八人大轎的抬進門來,決不讓任何人瞧不起她,但是秋蘺對成親的事,卻是絕口不提。
「秋蘺,你什麼時候才要嫁給我?」
秋蘺其實並沒有睡著,他閉著眼睛,享受解楓情的輕撫。一聽見解楓情的問題,秋蘺便微微的蹙起眉,拉著解楓情倒下。解楓情與他並排而臥,他將臉靠在解楓情的胸上,感受著解楓情溫暖好聞的氣息。
「解楓情,我問你喔,我們苗疆跟中原的習俗不太一樣,你們這裡的成親儀式是怎樣的?」
解楓輕鬆了口氣,終於知道秋蘺為什麼絕口不提成親的事,原來是她不懂中原的禮俗。解楓情笑道:「其實只是我去你家提親,將你以八人大轎的迎娶進門而已。」
秋蘺一張開眼,剛好對上他的眼睛,解楓情一把將他樓進懷裡,聲音變得低啞:「秋蘺,我好希望趕快讓你成為我的,每一天我都很心急,不曉得你什麼時候才同意要嫁給我。我得把你看的緊緊的,因為我好怕你被別人搶去。」
解楓情的聲音中充滿真誠,他也不再動不動就霸道的怒吼,秋蘺知道解楓情正在改變,而自己對他的感覺也正在改變。
「我的父母不在了,我也沒有什麼親人,我家裡的人在一次大水患裡都死了。我很幸運,原本已經沒氣了,卻被苗疆的神子救起來,他看我壽命未盡,把手放在我的頭上,我就活了過來。」
解楓情向來不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他微微皺眉,但因為這是秋蘺說的,所以他沒有反駁。
秋蘺繼續道:「我能活下去,是靠著神子的神力而延續的,但是神力並不是無窮的,神子說我快要死了,得到中原去找一個人來延續我的壽命。」
「你的意思是……是我嗎?」解楓情的眉頭皺得更深,因為他已從秋蘺的話裡知道,他是秋蘺所要找的人。
秋蘺用力的點了個頭,碰了碰左手腕上的玉鐲。「這是我娘的遺物,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我已經無爹無娘,唯一稱得上親人的,是在苗疆的一些朋友及神子。」
解楓情這才知道為什麼當初他碰撞到這個玉鐲時,秋蘺會氣得跟他翻臉,他握住他的左手,輕輕撫摸玉鐲,「我不知道這個玉鐲對你這麼重要,我竟然敲了它,幸好它沒有碎,對不起,秋蘺。」
秋蘺微微一笑,他知道以解楓情以前的個性,一定死也不會說出這種道歉的話語。他的道歉,讓他更加心動,秋蘺將臉深深埋進解楓情的懷裡,深吸一口氣,準備說出很重要的事。
「解楓情,我現在要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仔細聽,因為我很信任你,所以才說的。我剛才對你說我原本應該是死了的,全靠著苗疆的神子的神力才能活到現今;我現在已經快死了,在我死前會發作三次,你上次看到我那麼痛,那是第一次發作,等到第三次發作,我就會死掉。」
秋蘺將臉抬起來,神色正經的道:「但是只要你愛我,我就可以活下去。」
解楓情實在無法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他皺緊的眉頭舒不開。
秋蘺將臉靠在他的肩上,低柔的道:「你愛我嗎?解楓情,怎樣都不會改變嗎?」
秋蘺如此溫柔的將頭靠在他的肩上,令解楓情的呼吸變得急促,若不是他一直叫自己忍耐,他恐怕早已控制不住自己對秋蘺的火熱情慾。他抱住秋蘺的腰,「我當然是愛你的,秋蘺,我一生一世只愛你一個人。」
秋蘺抱緊他,解楓情再也難忍多日來見到秋蘺就有的情慾,他環緊秋蘺的腰,手放在秋蘺的衣帶上。
秋蘺微微一顫,卻沒有拒絕,因為他早就知道解楓情是用多麼熱情的眼光在看他,這事的發生只是早或晚而已。
解楓情吻著他的頰,「我等不到成親了,秋蘺……」
他還沒說完,船身突地開始劇烈的搖晃,秋蘺晃了一下,滾到船頭。解楓情一驚,顧不得自己也站不穩,立刻要去抱住秋蘺,想不到船晃得更厲害,他自己也滾到船頭。
秋蘺扶住船身,大聲的叫道:「小心!解楓情。」
解楓情還搞不清楚狀況,船又劇烈晃動了一下,他便從船上落到水裡。
秋蘺抬頭一望,看到另一艘畫舫好像是因控制不當,而撞到了他們的畫舫,而他們的這艘畫舫較小,當然會被撞翻。解楓情就掉在船與船之間的水裡,使得危險性更是大增,而他也不知道解楓情諳不諳水性,若是不懂,豈不是死定了?
他心急如焚,沒仔細想就朝解楓情落水的地方跳下去。他的水性雖稱不上好,但還不至於會溺死在水裡,他在水底下尋找著解楓情的身影,卻怎樣都沒有看到他。解楓情該不會是溺水了吧,他心如刀割,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到這時,他才知道自己對解楓情的感情有多深。
他潛得更深,全然不顧自己等一會兒可能會無法浮出水面,水的壓力逼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但他還是沒有看到解楓情的身影,他哭了出來,眼淚跟水融在了一起,他心痛的快要絞扭成一團。
當兩艘畫舫相碰時,岸上有人看到,識水性的人也早已跳下救人。有兩個男人看到了秋蘺,就把他拉上岸,但秋蘺還想要再找解楓情的身影,男人看他幾乎要溺水了,當然硬把他拉上岸。
秋蘺的胸口像火在燒一樣,他被抱上了岸時仍哭叫道:「解楓情還在水裡……」
「秋蘺……」
嘎啞深沉的聲音在他聲後喚他,秋蘺喘息不已的看著身後,只見解楓情渾身濕透的看著他。秋蘺飛奔過去,緊緊的抱住解楓情,哭得喘不過氣來,剛才的擔心害怕,在這個時候全都化成淚水,他哽咽道:「我以為……我以為……幸好沒事。」
「是別人的畫舫撞到了我們,我們都沒事,那艘畫舫上好像還有人落在水裡,還沒被救起。別哭了,我沒事,你濕透了,我借一件衣服給你披著。」
「我不冷,沒有關係,我們快回家好不好?我好怕,剛才我嚇死了,還以為你……以為你出事了。」
看她哭成這樣,話又說的顛三倒四,解楓情知道他是在擔憂自己,心中感動萬分,也緊緊摟住秋蘺,感謝上天讓他們兩人都沒有事。「沒事了。我們快些回家,我借件衣服給你披著,否則你濕衣服貼著身體,不太好看。」
他輕輕的推開秋蘺,秋蘺的衣服被水弄濕,曲線畢露。解楓情才剛借來一件外衣要讓他披著,卻看到秋蘺顫抖著身體,他趕緊把衣服披上;原來是非禮勿視,但是他披衣服時難免會見到秋蘺身體的曲線,只見秋蘺身子平板,不像一般女子的身材,反而是個少年的身材。
他一怔,雖然好幾次他緊抱住秋蘺的身子確實是平了些,但是他以為秋蘺只是比一般女子發育得更慢,所以才這麼平板,卻沒有想過秋蘺根本無胸無臀,因為他原本就是個少年。
「你……你是個男的?」
秋蘺正在擦淚,他抹乾了眼淚,抬起頭來看看解楓情,卻見解楓情眼睛突出、面容扭曲,看起來就像中了邪一樣,而且他身體搖晃,就像要站不住一般。他吃了一驚,連忙向前扶住解楓情,緊張地問道:「解楓情,你怎麼了嗎?你的臉色好難看,發生了什麼事?你身體不舒服嗎?是不是剛才落水時碰撞到什麼東西?」
解楓情用力的推開他,秋蘺沒有想過解楓情會推開他,更沒有想過解楓情會對他用這麼大的蠻力,他被他推到了地上,手肘破了皮,他心臟狂跳,因為解楓情看他的表情然他從頭冷到了腳,他在那冷冽目光的注視下,不自禁的縮起了身子,恐怖的感覺讓他全身僵直。
解楓情的目光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逡巡著,從頭到腳,每個地方都沒有放過,秋蘺看他的雙目像鬼怪一樣的突起,看起來著實令人害怕,他站了起來,不解的道:「怎麼了?解楓情,你不太對勁。」
解楓情似乎確認了什麼般,他的身體忽然劇烈的搖晃了一下,秋蘺立即衝上去扶著他。
解楓情再次用力的推開他,並且嚴厲的嘶吼:「別靠近我。」
秋蘺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他怔在原地,手腳冰冷,因為他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讓解楓情這樣的對他。「怎麼了?解楓情。」
他本來還要靠近,解楓情竟然用腳踹踢他,他冷不防的被他踹中,痛得撲在地上。他感到臉上一份劇痛,一摸才知道被地上的沙石給磨出了血,但那又痛又麻的感覺還比上解楓情對待他所造成的痛苦,他不解的看向解楓情。
解楓情就像見鬼了般的一步步往後退,秋蘺喘著氣坐起來,剛才被踹中的腹部好痛,痛得他連話也說不出來,說不定時傷到了哪裡。
他喚著解楓情的名字:「解……楓……」
解楓情立即掉頭就走,秋蘺愣在原地,臉上的血、肘上的血同時緩緩的流下,他感覺好像發生了一件很恐怖、令人不知所措的事,但他不知道那事是什麼?
他的腹部好痛,他掙扎著站起來,每走一步,自腹部傳來的疼痛便讓他冷汗直冒。
圍觀的人群散開,誰也不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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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蘺跌跌撞撞的走回解家,每走一步,他就痛得直冒冷汗,腹部好痛,痛到他無法忍受,等他到瞭解家後,身上的汗已經跟身上西湖的水融在一起了。
守門的人看到他,知道他是自家少爺心愛的人,自然躬身行禮。
「秋蘺,你回來了啊?少爺說西湖翻船。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跟少爺一樣。少爺剛才回來,臉色難看的讓我以為我認錯了人,我還以為天底下怎麼有人跟少爺長得這麼像呢!」
秋蘺痛得快要暈了過去,他握緊守門人的手臂,根本就沒聽見他在說什麼。「我好不舒服,幫我叫大夫好不好?」
他說完就痛暈了過去,守門的人大駭,馬上將他扶進門去,再去喚大夫前來醫治秋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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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蘺掙開眼睛,整個房間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躺在床上,連身上的濕衣服都沒換下來。他坐了起來,腹部痛得像火在燒,他將濕衣服脫下,換了另外一件干衣物。他好渴,好想喝水,奈何連一步都走不動。
「來人,來人啊。」
他雖是下人,但是解楓情將他當成了自己的未婚妻,連奴婢都撥了幾個給他。喚了半天,秋蘺都快叫啞嗓子了,還是沒有人過來,他隱隱約約覺得不對頭,但是身體又痛又難受,他再也沒有心思去想那些事。
他沒水喝,乾脆躺回床上,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大夫來看過他,他仍覺得腹部痛的讓他難以忍受,他將臉埋進被裡,忍住了呻吟聲,因痛苦而意識模糊的慢慢睡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覺醒來,他覺得好多了,雖然他一動腹部仍是會痛,但是已沒痛的那麼厲害了。天色已暗,他肚子很餓,但是沒有人送飯給他吃。
照理說,若是他沒到飯廳去吃飯,奴婢就會為他送飯到房間裡,今天卻都沒有。他下了床,披上一件外衣慢慢的走出門口,奇怪的是他住的西廂房一直都有不少僕役走動,現今卻連一個也沒有。
他慢慢的走到飯廳,他很餓,也很累,全身都沒有力氣,他終於看到了廚娘,就拉住她。「給我一些東西吃,我好餓。」
廚娘點了點頭,端出冷菜冷飯。
秋蘺一愣,他知道冷菜冷飯是僕役吃的飯菜,後來解楓情根本就不許他吃這樣的飯菜,每次不管他多晚來吃,他總要掌管飯廳的人弄些新鮮的熱食給他吃。
「這是要給我吃的?」
廚娘沒有回答他的話,端出飯菜就走了。
秋蘺連頭都痛了起來,他很餓,餓到實在很難忍受,所以他動了筷子,將冷硬的食物吞下,吃沒幾口,他就沒了胃口,因為那飯菜吃起來不像是今日剩下來的,到像是好幾天前的,他忍住噁心感,推開了飯菜。
他的頭越來越痛,但是縱使這麼痛,他仍然知道情況好像不太對勁,而且是大大的不對,他站了起來,往解楓情的廂房走去。
解楓情的廂房是暗的,代表他不在裡面,他隨手拉住一個僕役就問:「解楓情呢?」
那名僕役被他拉住,臉都白了,他吞吞吐吐的回答:「我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你自己去問總管。」
他說話這麼吞吞吐吐,再笨的人都知曉其中必有問題,更何況秋蘺並不笨,他一轉身,走到大廳,看到總管正在裡頭,他忍住腹部的疼痛喚到:「總管。」
總管看到他,臉色有些青白,卻仍掛著笑。他扶著秋蘺到椅子上坐著,看到他的臉跟手肘擦傷了,還叫下人幫他抹藥。
秋蘺問道:「解楓情呢?」
總管吞了吞口水,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少爺睡了。」
「胡說,他根本就不在是不是?」
總管看他臉色蒼白,冷汗不斷的冒出,低聲道:「秋蘺,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叫大夫來看你好不好?等你好些了再說吧。」
他還要說話,總管就站了起來,強勢的命令道:「將秋蘺送回房裡,叫大夫來看她,聽見了沒?」
僕役個個面面相覷,低聲道:「但是少爺說……」
總管斥道:「快一點,沒見到秋蘺連站也站不穩嗎?」
秋蘺被扶進房裡,不久後大夫就來看他,還開了幾貼藥給他。
藥煎好後,秋蘺喝了一碗,因為又累又痛,再加上那藥加了令人昏睡的成分,因此他又昏昏沉沉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