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個小小的促動,使得全班對杭晨微的態度都發生了轉變。漸漸有人向他示好,女生向他借筆記、討論題目,男生會邀他一起上廁所、買零食。在一些試探性的舉動後,眾人發現看似孤僻寡言難相處的杭晨微,其實有著溫柔有趣的內心。
杭晨微引人注目的外表,注定了天生是他人好奇的目標。可他木訥不擅交流的個性,讓人無法接近瞭解他。就像小學時男生欺負自己喜歡的女生一般,以往他所遭受的戲弄、欺負,大多是他人為接近他而採取的手段。
剛開始,對於他人的熱情杭晨微有點驚懼,心裡很是緊張。時間一長,在確認他人不帶惡意後,徹底放下了心。雖然還是擔心被人討厭,改不了長久以來小心應對的習慣,但總的來說,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起來。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能與人如此自然的相處交往。
易帆凝目看著前方,正好看見杭晨微對鄰座露出可愛的笑容,認真的傾聽、耐心的回答。易帆的心底騰起一股滿意的感覺。
「現在沒人跟你過不去了吧?」
「嗯!大家對我都很好。」杭晨微高興的回答著,那愉悅滿足的表情,猶如享受著暖陽微打瞌睡的小白兔,恨不得伸手撫摸一下。
「這就好。」
杭晨微剛剪過頭髮,再加上略略仰頭的動作,露出了白皙清爽的前額。他彎起了眉眼,帶點靦腆,帶點感激,沖易帆笑了笑,「我真的很謝謝你。要不是你……大概沒人會理我的。我真的很高興,嗯……我會永遠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
這猶如誓言般的話語,還有盈盈大眼中的認真,讓易帆的胸口騰起一股奇怪的衝動。沒多想,他玩笑似的開口道:「真感謝我的話,送我兩副畫吧,記得要簽名哦。等你成名那天,我可就發了。」
「啊……我、我不會成什麼名的,我不是這塊料。老師早就說過我沒有大家之才了。」
嘖,什麼破老師,居然這樣說自己學生。易帆毫不察覺自己的偏心,鼓勵道:「聽我的,你就是天才!」
聽了這話,杭晨微訥訥的說不出話,紅了臉。發現這有趣的景象,易帆故意盯著他看了半天,結果杭晨微一路紅到脖子根。
第二天,杭晨微送了一張靜物水彩和一張人物水彩給易帆。當然,沒忘了簽名。
***
寒流,一夜來襲。原本還算溫和的天氣,溫度一下子猛跌了十度,隱隱有些小冬天的架勢。其實,這時也才十月下旬。
吃過飯,一邊哈啦著從食堂向教室走。陰沉沉的天,烏雲低的彷彿快壓上地面了。
「哎喲!我淋到雨了。」
「快些走吧,看這天像是要下雨了,那破預報又不准!」
腳步聲急促凌亂了幾分,大伙的心思都放在了天氣上,只有劉莫洲眼尖的瞟見池塘對面的兩個人影。「喂!這不是小美人麼?邊上那傢伙不是我們班的吧?」
幾顆頭顱整齊劃一的轉去——只見一個身材修長的傢伙,正把杭晨微的脖子夾在腋下,一邊在撓他癢癢。可憐杭晨微死命掙扎也掙不脫,只能邊喊「救命」邊拚命抓住攻擊他的那只爪子不讓它亂動。從這個角度,看不清邊上那人的面貌,不過能肯定不是他們班上的。
「這是在幹嘛啊……」
其他人還好奇著,易帆已毫不猶豫的衝了過去。二話不說,將正在欺凌杭晨微的那傢伙一條胳膊反剪到背後。聽到「哎喲」呼痛聲,杭晨微已經被易帆藏到他身後,下一秒易帆的拳頭轟上了對方的腹部。
「啊!」杭晨微驚叫的比挨揍的倒霉蛋還響,雖然沒搞清狀況,他立刻衝到蹲坐在地的千帆身邊,「你沒事吧?」
「唔……」千帆皺眉撫著胃說不出話來,那一拳真把他給打悶了。
「你、你幹嘛打人?」情急中,杭晨微的口氣沖了點,在看到易帆有點兇惡的表情後,懦懦的瑟縮了下。
易帆聰明人,頭腦一冷靜立刻明白過來。照說是很尷尬的情況,他一點沒有尷尬的意思,態度大方的解釋:「我誤會了,以為他在欺負你。他是誰?」
「哦……我們是在開玩笑啦!對了,他叫千帆,我以前提過的,現在在七班。」說完,他扶千帆站了起來。
千帆雖然一肚子的火,不過此刻對於易帆的好奇心還是佔了上風。爬起身,揀起地上的眼鏡戴好後,微笑著開口:「你好,早就聽晨微提起過你了,一直想認識下。沒想到人還沒認識,倒是先認識你拳頭了。呵呵!」
千帆自然的微笑表情,在他人看來一點沒有勉強忍痛的感覺。易帆不由心裡一凜,看來這傢伙不那麼好應付。雖然和他談不上什麼利益衝突,但直覺的認定會是個礙事的傢伙。至於礙什麼事,他一時還沒功夫細想。
肖波、胡望鈞幾個吵吵嚷嚷的圍了過來,說起剛才的誤會,大家哈哈大笑起來。杭晨微看一場風波輕易化解,頓時鬆了口氣。
易帆和千帆相視一笑的瞬間,在心底給了對方一致的評價——嗯,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傢伙。
***
中午的陰沉天氣,果然帶來了一場雨。雨勢綿綿不絕,直到接近放學時才漸緩了下來。
最後一堂是自習課,老姚從來不在旁監管他們,愛幹什麼全隨自己。
「易帆!有人找!」
全班都盯著門口那個美少女看到發楞,時髦的碎卷髮,濕漉漉的貼在白淨的臉頰上,看起來纖纖弱弱的人,可是微微繃緊的嘴角給人一種倔強的感覺。
易帆在看到外找的人後愣了下,旋即拍掉肖波的狼爪站了起來。到門外,他就攬起女孩的肩走向走廊另一頭,關切的詢問:「你怎麼了?」
沒聽到那女孩的回答,兩人聲息已然消失。
「那個是誰?易帆女朋友?」全班都炸了。
肖波皺起了眉頭,「不是吧,前兩天他還說剛和前一個分了沒心思立刻找麼。」
又有人叫了起來:「啊,這個女的我見過,是我們學校的,一年級的四大美女之一!」
「難道說……」
胡望鈞跳了起來:「我靠!老子一個都沒把上過呢,他居然眼睛眨都不眨,一個接一個的換!太沒天理了!」
「你自己沒本事,就少嫉妒人家了。」
「什麼啊,根本是天要亡我,居然給分到了這種班。你們看看,除了小美人,還有其他能看得入眼的嘛!?」
此言一出,胡望鈞得罪了全班女生尚不自知。
「不管是不是他女朋友,總之是美女啊!」
「就是就是,我也想那樣攬著人家的肩……」
劉莫洲說著搭上了方嘉毓強壯的肩膀,難為方嘉毓這麼個大個居然還能配合的縮起身體做楚楚可人狀。
「還要這樣……那樣……」
「哎呀,不要嘛……人家……討厭啦……」
扭來扭去,正演到羞澀的高潮處——「你們在幹什麼?」突然易帆面無表情的站在面前。
「啊……沒、沒什麼……」兩人訕訕的笑著跳開三尺,做好了隨時逃亡的準備。
瞪了一眼,懶得計較,易帆拿了書包就走人。
肖波摸著鼻子悶笑,一回頭只見從頭到尾沒出過聲的蘇力力,正一臉發楞的看著已然無人的門口。捅了捅他,「你怎麼了?看見美女回不了魂了?」
蘇力力斜了他一眼,一句「沒事」就打發了過去。
***
「關灝?」
「嗯。」茹華筆直的視線,恰如她全身緊繃的線條,「不知道是誰,把我們交往過的事捅給了他。」
「他怎麼說?」
茹華冷笑,「他那個脾氣你還不知道?」
易帆一時無言。在關灝而言,越是重要的人,越是容不得半點虛假隱瞞。他心眼並不小,為人又義氣,但有時鑽起牛角尖來,也讓人沒辦法。
「我晚上給他打電話,好好解釋一下。」
「你要解釋什麼?」茹華目光凌厲,語氣有點沖,「我們之間光明正大,哪怕發生過什麼,也是認識他之前的事,輪不到他來管!」
「話不是這麼說的,茹華。」眼前的,正是為數不多能讓他頭疼的人,所以話出口他都先斟酌下:「這事就算換了其他人,心裡都會有點介意。他現在說什麼都是衝動,你別跟著他一起把事情越鬧越大。憑良心說,這麼長時間了,他對你實在是好的沒話說。難得一點小彆扭,你就稍稍包容下吧。」
茹華靜默了會,「我知道他對我很好,但他現在懷疑的是我的人品。如果這麼點信任都沒有,對我再好又有什麼意義?這件事,我一定要和他分辨個清楚。」
沒想到勸導的結果,是激起她更強烈的反彈,易帆不由鬱悶的歎氣。
看著他,茹華開口道:「你如果還當我是個朋友,拜託你別插手。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與你無關,所以請你站遠一點——我就是為了這來找你的。」
她的倔強,沒人比易帆瞭解得更清楚了。聽到她的要求,易帆思想鬥爭了半天,說了句:「我不想失去關灝這個朋友。」
「放心,不會的。」微笑了下,茹華轉身就要走。
看著她高傲挺直的背影,易帆忍不住大聲說出來:「你幹嘛老是把自己搞得這麼辛苦?難得退一步就不行嗎?」
「不行。」沒有轉身,頓了頓,她繼續著腳步,一直走進了雨裡。
易帆鐵青著臉,心裡悶悶的。一回頭,看見她在雨中寂寞獨行的背影,再度追了上去,「我送你。」
茹華的臉色不太好,微濕的衣服已冰冷如鐵,但她還是無表情的拒絕了易帆的好意。
知道她固執的性格,易帆不再堅持的任她離去。憂心的目送那倔強的背影,似乎有些讓人不安的影子混雜其中。
易帆和茹華初中念的都是四中,和現在相仿的學長學妹關係。
他初二下學期的某天,回家路上撞見了「打劫」——這在當時不算是新鮮事,通常是高年級借體力優勢恐嚇、敲詐低年級財物,當然也有外校流竄過來幹這事情的,一般敲詐的對象是男生。不過易帆撞見的那次就是個女生,一個讓人有點頭疼的女生。當時他被茹華不知死活的言行嚇了一跳,唯一感想是這丫頭嫌命太長了。也是帶了點「不良」意圖吧,他來了出英雄救美,一舉獲得了美人芳心。
等到交往後,才真正瞭解茹華那硬得像塊石頭的性格。不到一個月,他們就從熱戀平靜的轉化為知己好友。對於兩個雖彼此欣賞但無法包容對方的人而言,這是最好不過的結局了。
關灝是在初三時轉到易帆班上的。他的家庭很特殊,父母沒有正經工作,夫妻兩人都是吃社會飯的。所以關灝早就被認定將來也是混社會的料,甚至在他正式轉學進來前,班主任就向全班打過招呼,讓大家「注意」點。恰恰是班主任的那番話,讓易帆對這個新人充滿了興趣。果然,兩人一見如故,成了莫逆之交。
關灝為人義氣,吃軟不吃硬,時間一長混熟後,他在班裡人緣還真不錯。
再後來因為易帆,關灝認識了茹華,起先沒人看出他們間的異樣。直到初三最後一個寒假前,兩人公開了戀愛關係。易帆出自真心為他們祝福,他和茹華私約定把之前交往的事作為秘密放在心底,免得關灝吃味。
關灝在感情上有點走極端,雖然對茹華是百分之兩百的真心,卻因為年少氣盛缺了點包容,所以兩人摩擦不少。於是吵吵合合,一路到了現在。
也不知道這次是哪個混蛋,居然把陳年舊事給捅了出來。想到關灝的脾氣,易帆不禁有點頭疼。
回到家,雨恰好停了。易帆父母一年裡大半的時間在出差,白天有保姆來料理家務,對他的生活沒太大影響。這種生活,他也早就習慣了。
洗過澡,換上乾淨衣服剛出浴室,恰好電話響。在聽到關灝聲音的瞬間,易帆愣了愣。心中暗道:來了。
關灝在電話裡談笑風生,但始終不提茹華的事上,易帆耐著性子和他打了半天哈哈。
最後,「關灝,我們自己兄弟,有什麼話攤開來儘管說。拐彎抹角的就未免太生分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再度開口,關灝的聲音隱隱帶澀:「要是連你都不信,我還能信誰?你讓我問什麼,怎麼問?我要是問得出口,那我還是人麼!」
易帆心中不由一陣感動,雖然他們相交時間算不得特別長,但彼此的信任卻深厚無間。到這份上,已經什麼都無需解釋。
安心歸安心,但另一股困惑浮上心頭:「那你們究竟在吵什麼?你既然沒什麼想不通的,怎麼還和茹華鬥氣?」
關灝幾度開口,卻又說不下去。
易帆焦急的催問:「你這麼心疼她,幹嘛還給自己找不爽快?玩些小打小鬧來調味?靠!也太閒得慌了吧。我告訴你,茹華這次氣得不輕,當心她性子上來真踢了你!」
「要真這樣……那也好。」
「你說什麼?」易帆簡直懷疑自己聽力出了問題:「你是不是腦袋讓驢踢過了?好個屁啊!」
任憑易帆怎麼罵,關灝就是不開口。知道這樣沒法解決問題,易帆只得強捺下火氣,好聲詢問。
「易帆,你先答應我,我今天說的所有話,你得保證一個字不准露出去。我是擔心你心裡有疙瘩,才說給你一人知道的。」
「說。」
「……我配不上她,分手是遲早的事,不如早點分了以後少受點罪。」
易帆懵懵的,「你什麼意思?」
「茹華她有前途,以後怎麼說都是個大學生吧。再看看我,現在這間破技校能不能念完都成問題,以後吃得再開,大不了也就一混混頭。怎麼看我們都不可能,不如找個機會早點分了,也省得耽誤她下去。」
「你腦子有病啊!以後的事誰能說得準?現在想這麼多也太早了吧!」
關灝苦笑一聲:「我是想的多,這半年一直在想。現在我們年紀還小,覺得無所謂。可將來的事,說遠其實也不遠。再過一年多,我就正式進社會了。我的情況你也知道,到時候也就出來混這麼一條路可走。可茹華怎麼辦?你知道麼,原先我每天接她上學、放學兩年了,可自從她進了高中,我就來門口等過她一回。站在那裡,我就知道這是她的世界,不是我該呆的地方。我真的什麼都給不了她,難道說以後就讓她跟我這麼個混混?就算她願意,我……也不捨得。不管現在我再怎麼喜歡她,可想來想去,還是沒辦法。長痛不如短痛,所以找個機會趁早了斷吧。就是我找的這個借口,對不起你了一點。」
「要不是你是我兄弟,聽了這話,我絕對剁了你!她喜歡你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倒好,因為喜歡她反而把人往外推,有你這樣的嗎?」易帆只覺胸口挨了一悶拳似的,連呼吸都壓抑得不爽利。
「你沒到我這境地,體會不來。知道麼,我現在不管是朋友還是仇家,都不敢讓人知道自己有女朋友。出門上街,不敢牽她手,怕給她惹禍上身。時常半夜裡想她想得塊瘋了,好不容易睡著就開始做噩夢,夢裡全是她被我拖累慘了的景象。我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只求她好好的在那,日子過得無憂無慮,一輩子幸福平安。其實,我早就注定要走這條路,認識你們只能說是幸運。人不能太貪心,和她在一起這麼長時間,我已經很高興了。我想,現在也是到該放手的時候了……」
所以,你情願獨自站得遠遠的,看著心愛之人幸福的笑顏?
「你……太傻了……」
「別,別這麼說,說得我好像情聖似的。」想開玩笑,卻輕鬆不起來,悠悠歎道:「等你碰到自己那個人,當心笨得像黃全家的小歡。」
黃全是他們初中時的死黨,他家養的一條叫「小歡」的狗,以笨得每次出門都迷路而出名。
易帆笑罵了起來,「媽的!你才像那條笨狗呢!」
關灝也笑了,「對了,找你還有其他事呢。」
第二天中午一下課,飯沒吃易帆就走了,下午的課全部蹺掉。
在他初中念的第四中學,他和關灝的名字可說是無人不知。不過時間一長,後生小輩不清楚的漸漸就不買帳了。關灝有個朋友的弟弟現在就念四中,結果前兩天被人打破了頭。聽說對方非常囂張,連關灝的帳也不買。
本來也就小孩子打架,但礙著朋友的關係又是面子問題,就不能不吱聲了。關灝一提,易帆自然不會推脫,答應第二天一起回去看看場子。
雖然一段時間沒見,關灝一見面還是老樣子。帶點邪氣的英俊挺拔,舉手投足乾淨利落,沒什麼放在眼裡的高傲神態,偏生有股可靠的氣質最是吸引人。
他帶的那幾個弟兄,易帆沒一個認識的,都是他新結交的。一來二去打過招呼,一起吃頓飯,彼此間就熟絡得如多年老友了。
等了兩個多小時,才堵到他們要找的人。從頭到尾,易帆也就抄著手在旁壯聲勢,關灝一個人就擺平了那倆小子。其實就是張狂了點的初中毛小孩,帶頭那個自家哥哥在外面蠻吃得開的,平素囂張慣了,結果這次踢到了鐵板。教訓過後,關灝留了自己名字,再找麻煩,請直接上門找他。
完事後,把人留在四中後門隔壁小巷裡的平地,他們大剌剌的又回到校門口的馬路邊。明白點的人,一眼就明白剛發生過什麼。
昨天關灝電話裡說的那些話,一直擱在易帆心裡。他今天來就是為了找他談。關灝忙著應付那票兄弟,易帆找不到機會開口機會,只能搭著他肩在旁等。
然後,在看到馬路對面那兩人時,他驚訝得有些不知如何反應——顯然,杭晨微和千帆發楞的表情,證明他們對於會在這裡撞見同樣感到驚訝。
千帆在看到易帆身處的那群人後,眼神頓時冷淡鄙薄了幾分,神色間的不贊成逼近厭惡的邊緣。
易帆原先還有幾分尷尬,不過在和千帆對上視線後,反倒橫下了心來——你越是討厭我,我還越是不走了。冷哼一聲,他淡笑著遊走於千帆殺人的目光,穿過馬路來到他們身邊。
「嗨!」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你身體不舒服,下午回家休息了。」沒發覺兩「帆」間的暗濤洶湧,杭晨微驚喜道。
「嗯,真巧啊。」
「是啊是啊,我剛才就跟千帆說,那個好像是你,還被他嘲笑來著。給他一說,我都不敢確認了。呵呵,結果證明還是我的眼神比較好!」
「就你眼神好,行了吧?」千帆哄了哄他,立馬調轉矛頭直指易帆,「還真是很巧呢,易帆同學居然也會在這裡。對了,那些是你朋友?你們像是還有事情?」
易帆也不推脫,大大方方的承認:「是啊,是我朋友。我初中就是對面四中畢業的,今天有些事就約了朋友到這見。」
千帆一聲冷哼,不作表態。易帆輕笑著懶得去解釋,反正解釋就是掩飾。一轉頭,接觸到杭晨微滿是羨慕崇拜的視線:「啊……你朋友真多。」
對他寵溺的一笑,易帆轉而問他:「今天你怎麼走這邊?你家不是這方向的吧?」
「哦?你知道晨微家怎麼走?」千帆搶先問道,挑釁的笑瞪著易帆。
「也談不上知道,看他平時放學都不往這邊,想必就是了。」
杭晨微點點頭,「是的,我家在東林新村,要往南走。」
「哦……那你現在是去哪?」
「現在是去千帆家,他剛搬了新家,我這也是第一次去。」
「時間不早了,有話明天到學校聊也一樣。晨微,我們還是快點吧。我媽知道你今天會來,說要早點回家下酒釀圓子。」
千帆適時的開口提醒,果然拉回了杭晨微的注意力。杭晨微看看易帆,又看看千帆,突然想到個好主意似的,對易帆說:「你要不要一起去?」邀請過後,才想到徵詢千帆意見:「這沒問題吧?」
易帆笑瞇瞇的看了三秒種千帆那張僵硬的臉龐,然後才開口:「我朋友還等我有事呢,你忘啦?」
「哦……對也……」杭晨微紅了紅臉,有點不好意思。
「不耽誤你們了,玩得高興點。對了,你家在東林新村是吧,那我家應該離你家很近,下次請你去玩。」
後半句他對著杭晨微一個人說。
隨著杭晨微高興的點頭答應,千帆的臉色開始黑裡發紫,而易帆則稍稍露出些得意洋洋的神情。
正所謂,風水輪流轉。
「晨微,要是易帆真的喊你去他家玩,你可別隨便答應哦。」
「啊?為什麼?你不是挺希望我交些新朋友嗎?」杭晨微心中不解,本能的對千帆的話有所牴觸。
千帆想了想,解釋道:「我當然希望你多交些朋友,易帆一直這麼照顧你,我也很高興。不過你想,他朋友這麼多,還要為你花這麼多心思不會太輕鬆。做人要自覺,可以的話,我們還是盡量不要麻煩他比較好。」
杭晨微迷猶豫了一會,帶著受傷的神色問:「難道說,我一直在麻煩他?」
「不是說麻煩啦,我也是自己猜想的,像他這樣的人,一定朋友多得應付不過來。」
仔細想,易帆的確從來沒說過自己是他朋友的話,他說的是會「罩」自己而已。那麼就是說,所謂的「朋友」只是自己單方面的認定,而在易帆的角度來說,不過是在照看個麻煩?
突然,很想哭。
一想起易帆溫柔的笑臉,心裡就暖洋洋的;而想到自己只是個累贅時,彷彿天都一下子黑了。
「晨微你怎麼了?」隨口說了兩句,只見杭晨微瞬間變臉,一副要哭下來的表情,千帆頓時嚇壞了。
「你說……真的?他沒當我是朋友?」
看著杭晨微可憐兮兮的期盼神色,千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等到杭晨微真的要哭下來時,他才不情不願的哄人,「我隨便亂說的,你別當真啊!」
「……」
那天晚上,杭晨微和易帆不約而同的回想著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只不過一個帶著懷疑憂傷的心情,而另一個則是滿足微笑的表情。
至於千帆同學,他紮了一個姓「易」的稻草人,死命釘了一千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