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宮婉兒的住處,她接到通報,趕快整裝而出。見雲天夢背對她獨立窗前,不由得笑問:「這麼晚了,你竟有興致找我談天嗎?」
聽到聲音,雲天夢迅速回頭,沉聲說:「我可沒有秉燭夜談之興,我只想問,憐兒可來過這裡?」
南宮婉兒皺皺柳眉,她語帶幽怨:「原來又是為了憐兒,難道你心裡就裝不下別人嗎?」
不耐地撤撇唇,雲天夢斷聲說:「到底在不在?」
奇怪地看著他,南宮婉兒並沒生氣:「憐兒一直跟著你,現在為什麼卻又找我來要人呢?」
雲天夢不悅地蹙眉,猜測著:「如果她沒來你這裡,莫非又去找白秋傷不成?」
南宮婉兒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該不會是情海生波吧?」
雲天夢冷哼一聲:「隨你怎麼說,我想萬劍山莊應該不會干涉這等兒女之事!」
搖搖頭,南宮婉兒半帶失意地說:「原來你真的喜歡上了憐兒。不過,若是別人還可,憐兒卻是白秋傷看中的,莊中卜下眾人皆知,並且姑父早已默許了,恐怕你……」
揮揮手,雲天夢不感興趣地說:「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白秋傷他現在在哪?」
「恐怕是回白雲小築了。」
「好,我去找他!」
當然,在路上的雲天夢免不了又氣又急,憐兒競然一聲不吭地離開山莊,這是他始料不及的。想到她會重新投入白秋傷的懷抱,他在怒恨之餘又有些後悔;若不是他故作冷漠,憐兒也不會幾乎徹夜不歸。
剛走近白雲小築,屋內一條人影已閃身而出。灰衣軒然,正是白秋傷。見到雲大夢,他驚訝地問:「你怎麼會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聽到他的問話,雲天夢心一沉,因為他知道以白秋傷的為人不會明知故問。也沒有這個必要。抱著一絲希望,雲天夢問:「憐兒可來過這裡?」
聞言一怔,白秋傷反問;「她為什麼要來這裡?」
聽他的口氣,雲天夢已確定憐兒真的並沒來白雲小築,心內焦急,表面卻平靜如恆:「既然如此,那我告辭了。」
「站住!」白秋傷攔下他,嚴肅地說:「一定發生了事情,否則你斷不會深夜至此。告訴我,憐兒為什麼離開山莊,什麼時候離開的?」
不耐地皺眉,雲天夢冷冷地說:「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不勞尊架過問!」
「憐兒的事我不能不管!」白秋傷語氣強硬。
目光倏然變得森冷無比,雲天夢兩手後背,向著白秋傷:「如果你想長享太平,便給我滾遠一點!」
劍眉微挑,白秋傷了然說:「這才是真正的你。不過,我現在只想先找到憐兒,我們之間的事日後自會解決!」
冷笑一聲,雲天夢道:「好,那麼我們便各憑本事了!」
話一落,他衣袖輕拂,便如輕煙一縷消失在夜色中
話雖說得輕鬆,但飛馳中的雲天夢卻是毫無頭緒,不由自問:憐兒會去哪裡呢?難道只因為我的那此話,她就一去不回了麼?又是氣憤,又是擔憂。心焦之餘,他向著天空打出一束煙花,那煙花爆裂開去,五彩繽紛,籠罩在淮陽上空,煞是明亮好看。
不一會兒,兩聲鷹蹄由遠及近,來到煙花出現的地方。雲天夢就立在原地等兩鷹飛到身前,兩個人影從鷹被上一躍而下,匆忙來到他的跟前,單膝跪地,口稱:「會主千秋!」正是龍五和龍七。
擺一下於,示意他倆起身,雲天夢說:「我有任務交給你們!」
兩人齊齊恭聲問:「但請會主吩咐!」
「你們派人給我將淮陽山、淮陽城全面封鎖,務必找到憐兒!」
龍七一怔,忙道:「少爺,憐兒又怎麼了?」
「你不必多問,只要找到她!」
龍五考慮了下:「少爺,封鎖淮陽城並非難事,但淮陽山卻有五百里方圓,且草木叢生,藏身極易,若要在這偌大的山中尋人,恐怕……」』
一甩衣袖,雲天夢冷硬地說:「我的話你沒聽懂嗎?」是不計一切代價!還有,憐兒天生身帶異香,醉而不膩,非常醉人,遠遠即可聞到。」
「對了,那種香味像是……」龍七回想著。
雲天夢沉吟一下:「那種香氣清爽宜人,有點接近……蓮花之香。」心裡卻是一怔,他怎麼從沒想到憐兒的身上是蓮花的味道?
龍五拱拱手:「少爺,屬下與七弟這就去調派人手,一有消息,便與您聯絡!」
看到兩人退下,雲天夢的心依然沉重,看著繁星滿天,他喃喃自語:「憐兒,如果你回來,雲哥哥一定不會再怪你!」
已經兩天了,不但天龍會的人在暗中尋找,萬劍山莊和丐幫也派人四處搜尋,雲天夢與白秋傷更是心急如焚。無奈,憐兒仿如銀針入海,毫無音訊。
在這期問去各派送信的葉劍英等人都已回來,並且加入了尋人的行列,雖然每個人都在疑惑憐兒為什麼不告而別,但看到雲天夢陰沉的臉色,便沒有人敢開口問了。
萬無憂本應離開萬劍山莊,但一聽憐兒失蹤的消息,便本著看熱鬧的心態留了下來萬世豪卻不遺餘力地幫忙四處打聽。很快地又是兩天過去了,眾人齊聚會客廳正在等待消息,葉秋楓高踞上座,捋鬚而歎。
「哎,你們這些年輕人呀,做事怎會如此莽撞,凡事不思後果。尤其是憐兒,說不見就不見,就不想想有多少人為她操心!」
總管關人傑說:「莊主,您還說呢,這憐兒一向如此,我看呀,是少爺和表小姐把她寵壞的!」
南宮婉兒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雲天夢:「我想憐兒一定是為了某個人才這樣做的。」
萬世豪滿臉歉意:「都是舍妹不好,以至於憐兒姑娘挾怨而走。」
萬無憂不甘心地叫:「怎麼會怪我呢?誰讓她不長眼睛,將酒灑在我衣服上!」
萬世豪見雲天夢眉頭皺起,轉身斥道:「你給我閉嘴,不許你再開口!」
縱是滿腔憤怒,但萬無憂似是極為害怕哥哥,也就不再吭聲了。
葉劍英好心地打圓場:「算了,萬兄!令妹也是無心之失,就不必苛責了。」
白秋傷這時卻面向雲天夢,似是經過一番思考,慎重地說:「二兄,憐兒緣何出走,我想你最清楚,那天她是去找你才會失蹤不見。對此事我本不想再提,但雲兄若是把真相坦白以告,或許會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於是,眾人的目光又重新聚回雲天夢的身上。雲天夢掃了他們一眼,平靜地說:「這是我與憐兒之間的私事,與別人無關!更不會給你提供什麼線索!所以,你還是省省吧!」
別人沒想到他說話競如此不留情面,葉秋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霄兒,怎可對白少俠如此無,況且你身負重任,前途多劫,怎能為兒女私情所累,還是將全副心思放在武學上才是!」
雲天夢當然知道這是在暗示他放棄憐兒,心裡冷哼一聲:現在由得你們在我面前放肆,早晚我會讓你們嘗嘗和我作對的後果!
白秋傷話中有話:「葉伯父,還是算了吧,您這位高徒並非人人可訓得的!」
萬世豪插言:「我看雲兄也是因為憐兒失蹤心情不好,語氣才會沖了點,大家還是多體諒的好。」
南宮婉兒正要說話,驀然聽見菊兒的聲音從廳外傳來,急急地:「莊主,少爺,表小姐,你們快看呀!」
話落,菊兒已經匆匆地進廳,並且手裡緊緊地拉住一個女孩。那個女孩身形嬌小,白衣短衫,卻畏畏縮縮地不敢抬頭、但眾人都震驚地站起身來,因為大家都已認出了那個將腦袋垂得快落地的女孩正是他們遍尋不獲的憐兒。
菊兒一手拉住她,一手指點著她,嚷嚷著:「我們到處找她,可是你們猜她在哪裡,她竟然躲在廚房中偷東西吃呀,幸好被我抓到!」
囁喏著,憐兒的聲音小得小能再小:「我才沒有偷東西吃,我只不過是餓了,到廚房找點兒東西吃嘛!」
從驚震中回過神來,雲天夢搶在白秋傷之前抓住憐兒的肩膀,急急地問:「你到底跑到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一見雲天夢,憐兒眼圈突然紅了,她嘴一扁,投到他的懷中,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又是擔心,又是心疼,顧不得眾目睽睽,他緊緊地擁住憐兒的身體,口中喃喃勸慰:「不哭,憐兒,不哭,聽話,嗯?」
抬起頭來,憐兒滿面淚痕,委屈地說:「雲哥哥,不要……不要不理憐兒,憐兒真的會好好地聽話,不要……不要不理我!」
用手指抹去憐兒頰上的淚水,雲天夢覺得心抽得好緊,堅定地點點頭,似在宣誓:「我絕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說完,又把她緊緊地抱回懷中。
眾人不由得在心裡歎息,不敢去看白秋傷的臉色。
葉秋楓眉頭一皺:「好了,憐兒,告訴我們,你到底去哪了?」
憐兒將頭從雲天夢懷中抬起,仍不捨地依著他,輕輕地答:「我哪兒也沒去呀!」
「過來!」葉秋楓忍不住命令她,「像什麼話,都這麼大了!」
憐兒只得走了過去,向他福了一福,問:「莊主,您還有什麼事呀?」
「我能有什麼事?」白秋楓指著茫然的白秋傷,「是他有事,這幾天他為你寢食難安,你總該有個交代才是!」
憐兒無奈何,又轉向白秋傷:「白大哥,對不起!」
「對不起!」葉劍傑怪叫一聲,「對個起就行了?這幾天我們為你,差點將淮陽城掘地三尺,你到底藏哪了?」
憐兒委屈地答:「我真的哪也沒去,就在莊裡呆著,只不過沒有出來就是了。今大我有些餓了,才到廚房吃點東西嘛!」
眾人面面相覷,南宮婉兒奇怪地問:「你在莊裡的什麼地方,怎麼大家都沒見過你?」
「我就在……在……」不知為什麼,憐兒不願往下說。
輕吁一口氣,白秋傷替她解圍:「你既不願說,那就算了,反正人安然無恙,但記住下次千萬不可以再開這種玩笑!」
雲天夢嘴角微撇:「憐兒沒必要跟你開玩笑,那天若非你一意孤行,又怎會有憐兒失蹤的事?」
任白秋傷有再高的修養這時也忍不住惱火起來。他定定地看著雲天夢,目光中有說不出的凌利:「姓雲的.你真當白某是好欺之輩嗎?」
毫不在乎地一笑,卻沒有絲毫笑意,雲天夢的語氣中滿含譏誚:「你只要別以為我是好欺之輩便行了,雲某人行事一向不懂得何為退讓!」
眾人一看苗頭小對,剛要上前勸解,葉秋楓卻斷聲喝道:「霄兒,你今天怎麼回事,處處與白公子為敵,還不給我住口!」
深深地看著白秋傷,雲天夢又一撇唇:「既然師傅如此說了,我也無話可講,願你好自為之。」向眾人一揖,「我還有事要問憐兒,先行告退,諸位海涵!」也不待別人反應。拉起憐兒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會客廳。
葉秋楓不由得眉頭緊皺,葉劍傑不滿地嚷嚷起來:「這算什麼,我還有許多話要問呢?況且有什麼事不能當面說呀,又個是見不得人……」
還沒說完,就被葉劍英打斷:「你哪兒來那麼多廢話!」向弟弟使眼色,讓他注意一下旁邊臉色越來越陰沉的白秋傷。
萬無憂在旁煽風點火:「這雲霄也太無禮了,欺負我也罷了.我看他連葉伯父都不放在眼裡呢!好像凡事他說了才算,全不在意別人的感受!」
瞪了妹妹一眼,萬世豪趕忙插話:「雲兄性情是『古怪』了些,但也情有可原。試想任何人迭遭巨變,也不可能仍行若常人。」
葉秋楓緊皺的眉無一時放鬆:「霄兒的確有些人性,行事也太過霸道,尤其是這件事,鋒芒太露了。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和憐兒之間到底是……」
葉劍英迅速地瞟了一眼南宮婉兒,接著說:「爹,事情都擺在眼前了,您還懷疑什麼?」
葉秋楓歎了口氣,搖搖頭:「我只是沒有想到,霄兒競會……我一直還以為是白賢侄多慮了呢!」
白秋傷一臉嚴肅地向葉秋楓說:「伯父,我們不能再簡單地看眼前人、眼前事了。並非秋傷度量小,實在是茲事體大,再若等閒視之,恐怕禍不遠矣!」
大家都愕然不明所以,畢竟情場中的事外人很難干涉,況且這種語氣也稍嫌嚴重了些。
暗一咬牙,白秋傷決定合盤托出:「雲霄絕非普通的士紳子弟!我和他因為憐兒有過幾次交鋒,其人所表現出的鋒芒絕非尋常人所能相比,那是一個真正的武者才有的氣魄!」
眾人都默不吭聲,因為他們也不知該說什麼。雲霄的作風大家都領教過,當然明白,但若憑這點就判斷其身份,卻嫌不足。況且眾人深知白秋傷與雲霄一直不睦,可說是針鋒相對。雖然白秋傷是磊落君子,但一涉及「情」字,便難免會偏激一些,或不夠理智,大家也能理解的。
雖早知結果會如此,但白秋傷仍有些地洩氣,卻無可奈何。他早已確定雲霄居心叵測,卻苦無證據。又有憐兒一事,更使白秋傷處於微妙之境。恐怕這也是雲霄早就預料到的,暗暗一咬牙,白秋傷在心底對自己說:我就不信查不出雲霄的真正來歷,只待江南的消息一到,必能掌握確實證據,那時你們不信也得信!
原來,阿新失蹤後,白秋傷就派人到江南去查訪雲霄的家世。
冷眼旁觀的萬世豪不由得吁了口氣。但葉秋楓看起來卻是若有所思的樣於,心思難測,目光注於几上的茶碗凝然不動。
將憐兒擁在懷中,雲天夢竟有種失而復得的喜悅。輕柔地抬起她的頭,手已撫上了那還猶有淚痕的面頰,有些歉疚。他心疼地說:「都是我太固執了,其實你也沒有做錯什麼,卻被我莫名其妙地罵跑了。」』
趕忙搖搖頭,憐兒急急地說:「不,都是憐兒不好,我……我太笨了!」
「不,不是你笨,是我太苛求了!」雲天夢難得責怪自己,「那天我心緒太亂,竟不能自控,以至於傷了你的心!哎……這幾天你一定吃苦了!」
欣喜地把頭埋在雲天夢的頸間,憐兒小聲地說:「憐兒沒吃苦,只是很難過,但現在我卻很高興。我就怕雲哥哥不理憐兒,早知道雲哥哥已經不生氣了,我才不會躲到現在呢!」
輕撫著她的髮鬢,雲天夢一邊貪婪地聞著這久違的馨香,一邊好奇地問:「憐兒,你躲在了哪裡?我自問淮陽地界五百里方圓無一處遺漏,即便萬劍山莊也曾搜個底朝天,卻怎麼不見你的人影呢?」
「我……」憐兒囁喏著,「我躲在一個你們都不知道的地方,噢,也不是每個人都不知道,因為莊主隔一段時間都要去那裡看看的!」
聞言一怔,雲天夢奇怪地問:「你的意思是說除了莊子和你,誰也不知道那個地方?」
想了想,憐兒點了點頭。
雲天夢略一尋思:「為什麼葉秋楓只告訴你呢?」
憐兒眼裡現出驚慌之色,她似乎想隱瞞什麼,將頭低了下去,以至於沒有發現雲天夢竟然直呼葉秋楓的名字。
在常人看來,這是一種對師傅異常不敬的行為。但雲天夢卻沒忽略憐兒那細微的表情,於是他繼續追問:「憐兒,為什麼不回答我?」
很明顯地,憐兒身形一顫,她突然撲到雲天夢的懷中,聲音低得幾不可聞:「雲哥哥,莊主沒告訴憐兒,是我……我自己找到的!」
皺了皺眉.雲天夢托起憐兒的頭.細細地審視她:「憐兒,你是否瞞了我什麼?」
「沒……沒有……」她的結巴卻明顯地在喻示什麼。
搖搖頭,雲天夢並沒有生氣,他疼惜地輕吻一下憐兒有些發白的臉頰:「憐兒一定有什麼為難的事,告訴我,也許我能為你解決?」
輕扭著他的衣襟,憐兒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呆了一會兒,她才輕輕地說:「雲哥哥,早晚有一天憐兒會告訴你的,但我真的好怕……」
「怕什麼?」
「雲哥哥,你別再問了,好嗎?讓憐兒冉想一想,我真的……」真的怎麼樣,卻說不下去了。
雖然不願就這樣放棄,但一看憐兒那哀求的神情,卻下忍再追問:「好吧!那你告訴我你那幾天到底藏在哪兒?」
嘟嘟嘴,憐兒不滿地問:「你幹嗎只關心憐兒藏身的地方,卻不關心憐兒過得好得好不好?!」
摸著她的秀髮,雲天夢緩緩地說;「我何嘗不關心憐兒,但問那些只會增加我的心疼和內疚,於事無補。我會在以後的日子好好補償你,這豈不是更實際一些。所謂,往者以矣,來者才可追呀,不是嗎?」
憐兒想了想,無奈地笑:「雲哥哥好像總有理說的!」
親暱地刮了一下憐兒的鼻頭,雲天夢語帶狂傲:「我說過,我的話便是奉行不渝的真理!」
憐兒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笑得嬌俏:「雲哥哥很驕傲,表小姐這樣說過。」
雲天夢無所謂:「管別人說什麼,你還沒告訴我,你躲到了哪處不為人知的地方,也許那個地方就有我要找的東西!」
雲天夢之所以如此判斷,是因為憐兒說過,那地方除了莊主葉秋楓,其他人都沒去過。而寒池玉蓮的事也是葉秋楓刻意隱瞞的,甚至連葉家兄弟都不知情。兩相一對照,也許葉秋楓便把雲天夢遍尋不獲的寒池玉蓮藏到了那處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憐兒非常奇怪地問:「雲哥哥,你到底在找什麼?為什麼總是那麼神秘?」
輕撇了一下唇,雲天夢笑得有些飄忽:「憐兒,雲哥哥考考你花草方面的知識如何?」
一聽「花草」,憐兒可來勁兒了。她眼睛睜得圓圓的,一副認真傾聽的可愛模樣,但從她那微微彎起的嘴角來看,她一定很自信。
輕輕一笑,雲天夢的聲音也是輕輕的,似乎是不在意地吐出四個字:「寒池玉憐。」
輕輕的四個字卻宛如焦雷轟在憐兒的頭頂,她突然後退了幾步,臉色蒼白得像見了鬼一樣,瞪著雲天夢,抖著唇卻說不出話來。
雲天夢卻沒想到憐兒會有這種反應,他趕忙踏前幾步,將好似快要暈倒的憐兒扶進懷中,有些自責地說:「怎會把你嚇成這樣?我只是想問問你知個知道寒池玉蓮在哪?算了,看你的樣子,還是不回答的好!」
心中雖然好奇憐兒的反應,可雲天夢不願傷害到她,但很顯然,憐兒已經受到驚嚇。
抬起依然蒼白的臉,憐兒似乎是鼓起偌大的勇氣,問道:「雲哥哥,你在找寒池玉蓮嗎?你找它做什麼?」
雲天夢不露聲色地說:「寒池玉蓮是天地至寶,誰不想得到?人若能服食一片花瓣,便可延年益壽,脫胎換骨,其效用之大,簡直不可想像。只可恨我當初慢葉秋楓一步,讓他捷足先登,否則,這寒池玉蓮早已是我囊中之物!」
臉色更是蒼白,憐兒無力地說:「雲哥哥,這只是傳說呀!」
雲天夢目注憐兒蒼白的面頰,認真地說:「憐兒,空穴不來風,對此事我已調查多年,所以,我敢肯定『寒池玉蓮』一事絕非妄言。憐兒,你一定知道寒池玉蓮在哪兒,是嗎?」
有些傷感地看著雲天夢,憐兒點了點頭,她不想騙自己最在意的人。
忍住心頭的狂喜,雲天夢沒想到他的試探成功了!更沒想到他費盡心機卻忽略了眼前的契機。他握住憐兒的手,輕輕地,他真摯地說:「告訴我,好嗎?」
「你真的那麼需要它嗎?」憐兒遲疑地問。
「是的!」雲天夢很嚴肅,「它關係著我的前途,我的事業,我的未來。但到底為什麼,現在還不是直說的時候。」他心底卻在不住道歉:對不起,憐兒,我若個說得嚴重些,你恐怕不會輕易告訴我它的藏處。做大事必須不拘小節,你可莫怪我!
憐兒聽了他的話,卻顫抖了起來。她使勁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突然,她撲入雲天夢的懷裡,緊緊地抱著他,像是在抓緊就要失去的東西。
雲天夢心一跳,卻毫不猶豫地緊緊回擁住她,只聽憐兒埋著頭輕輕地說:「雲哥哥,過幾大我再告訴你,好不好?」聲音裡明顯帶著哽咽。
不知為什麼,雲天夢心中湧起一股不祥之感,被這種莫名的感覺攪亂了思緒。所以,雲天夢胡亂點了點頭,親了親她的秀髮,低聲說:「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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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口
五個人五匹馬踏著塵土飛速而至黃河岸邊,望著波濤洶湧的大河,其中一個濃眉虯髯,紫色臉膛的男人看看已漸黑的天色,轉頭向其他四人說:「幾位老弟,看樣子今日是到不了萬劍山莊,不如先找個客棧住一夜吧!」
另一個粗豪的男子聲若洪鐘:「但聽大哥吩咐!」
幾人拉僵轉馬,正要向附近城鎮而去。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截住了他們的後路:「個必了!」
只見不遠處的一個大石後緩緩轉出一個人,那人黑衣勁裝,頭戴鷹形金冠,儼然是天龍鷹使的裝束。他玉面朱唇,眼神銳利,但舉止沉穩卻比龍五、龍七多了分成熟。最搶眼的是,他身上背著一張巨型大弓,那弓色澤烏暗,毫不起眼,仔細一看,竟有幾分無法言喻的煞氣那個人瞥了五人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風塵五俠,對嗎?」
風塵五俠之首虯髯客宋明在他一出現時,就面現戒備之色,這時更緊盯著他身上的烏色大弓,沉聲說:「玄弓一出,神鬼迴避。龍三使,久仰大名了!」
龍三不以為意,慢慢地把玄鐵神弓托在手中,目光一直停留在弓上,那眼神溫柔得似是在看自己的情人,聲音也和緩得像是在和朋友聊天:「天龍之主令:凡江湖人士不得前往萬劍山莊,違令者,殺無赦!」
他的那句「殺無赦」說得毫無威勢。嗯!不像是威脅,倒好像是在開一個毫無意義的玩笑。但風塵五俠卻齊齊地臉色一變,手腳發冷,因為他們非常清楚眼前的人絕不是在和他們開玩笑。
宋明暗裡一咬牙,昂頭說:「如果,我們說不呢?」
「既然這樣。」龍三仍舊沒抬頭,聲音也還是沒有一絲火氣,「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不是嗎?」
右手探向後背,他抽出五支長箭來,每支箭尾都插著三色羽毛,非常好看。但他的動作卻太緩慢,以至於風塵五俠都懷疑他是假冒的。
左手執箭,右手拉弓,龍三做出瞄準的動作,看樣子他是想五箭齊射。風塵五俠面色一變,不敢大意,趕忙下馬凝神戒備。畢竟,能一下子射五箭的人不論是不是龍三,都不是易與之輩。
龍三溫和地笑了笑,看著地面,嘴裡輕輕吐出一個字:「射!」五箭以風馳之速射向了風塵五俠。然而他卻並沒有停止動作,緊接著,他右手一翻,五支小箭又搭卜弓,「倏」地迸射而去。這次不但他的動作快得出奇,小箭的速度更是比先前五箭快了不知多少倍,宛如五縷流光飛向五俠。
五俠已躲過第一輪箭,剛松日氣,小箭便已悄無聲息地沒人他們的前胸。五個人都不敢置信地瞪著深深插在胸口的黑色小箭,緩緩地倒向了地上。
龍三自始至終就沒向風塵五俠看上一眼,他似早已知道了結果,右手一揚,本是已插在五人胸口的小箭又齊齊飛向他的掌心中,輕吐一口氣,他漫不經心地說:「逆我者亡,這是少爺的話!」適時,一隻黑鷹停在他身前,他跨上鷹背,飛入了雲層中。
不久,一個人也來到了黃河口。那人身著錦衣,頭戴紫玉冠,面貌中透著股雍容威武的味道。他看見地上已失去生命的五人,面色沉重:「妹夫,你可知道,你那一紙請柬,枉死了多少無辜呀!」
他正是南宮世家的主人——南宮飛虹。
自從憐兒回來以後,每個人都不對勁了。白秋傷整大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南宮婉兒緊鎖的柳眉更無一刻放鬆,葉劍英也是鬱鬱寡歡。更奇怪的是憐兒。明明她和雲天夢已和好如初,卻也偏偏經常露出神不守舍的表情,引得雲天夢的疑慮越來越深。
秋風越緊,楓葉越紅,站在一棵楓樹下,憐兒抬起一片已經殘缺的紅葉,不由得發起愣來。
她一向樂觀,從不懂什麼傷春悲秋。但此時,卻一陣悲從心來。因為她已決定將寒池玉蓮的種植之處告訴雲天夢,而這卻意味著……
「憐兒,你在這個什麼?」白秋傷悄然來到她的身後,關心地問。
其實這幾天,白秋傷為了雲天夢的事刻意躲避著憐兒。因為從那次會客廳的事發生後,他已能確定雲天夢在憐兒心中的地位;既然這樣,他若再去親近憐兒未免無趣,但他卻沒有放棄對雲天夢的調查。這幾天他一邊暗中等待消息,一邊監視著雲天夢的一舉一動,意外地發現憐兒眉宇間竟隱現著前所未有的憂愁,忍不住擔心,便現身詢問。
「白大哥,是你呀,你怎會在這裡呢?」憐兒低聲問。
白秋傷皺下眉,掩藏不了滿心的關懷:「憐兒,你是不是有心事?我怎麼覺得你不太對勁兒,全不似從前的你?」
黯然地搖搖頭,憐兒答非所問:「白大哥,以後你要多照顧老爺、少爺和表小姐他們。還有你,若需要什麼藥材可以到後山小金住的地方去拿,還有……」
沒等她說完,白秋傷就已打斷她的話:「你說這些是為什麼?你知道嗎,你的話顯示著你要離開這裡!告訴我、雲霄是不是要帶你走?」他實在沒想到,這個雲霄行事競如此迅速,他還沒準備好怎樣去對付他,若雲霄此時一走,豈非前功盡棄。
但憐兒卻輕輕搖頭:「白大哥,你怎會這樣想呢!雲哥哥並沒說帶我走,是我自己……反正,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是我自己願意的。白大哥……你會記得憐兒嗎?」她的小臉上有著企盼。
她的話讓白秋傷緊張莫名。他自然聽出憐兒的話裡有訣別之意,只是不明白是為什麼。他再也顧不得許多,緊抓住憐兒的手,急急地問:「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憐兒,別讓白大哥擔心,嗯?」
憐兒看著白秋傷擔憂的雙眼,想起這幾年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就像是親哥將一樣,可是又想到以後……再也忍不住傷心,憐兒趴到他懷中哭了起來。
白秋傷又是著急,又是憐惜,輕拍者她的背,口中哄勸著:「不哭了,不哭了!憐兒聽話,嗯?」
憐兒邊哭邊悲傷地輕喊:「憐兒真的不想離開白大哥,不想離開……」
後邊的「雲哥哥」還沒說出口,就被一聲暴喝打斷:「那麼你是想離開我了!是嗎?想不到我等了三天的答案竟是這個!」雲天夢不知何時已來到他們身前,鐵青著臉厲聲質問。
白秋傷一皺眉卻不願說話,他不想惹人誤會,更不願多作解釋,尤其是對雲天夢。可以說,對於雲天夢的狂傲和霸道他是敬謝不敏的。
憐兒有些怔忡,因為她不知道雲哥哥什麼時候來的,又為什麼發這麼大火?她抹了抹掛在臉頰上的淚,走上前去,拉起雲天夢的衣袖,叫了聲:「雲哥哥!」
正在盛怒中的雲天夢本想甩掉她的手,但一見憐兒紅紅的眼睛卻又有點不捨,他『哼」了一聲,別過頭去看向白秋傷,唇角又習慣地一撇:「姓白的,看來你還沒死心!不過,我會教你怎樣去做一個聰明人!」
白秋傷在情敵面前當然不會示弱,於是,他亦反唇相譏:「姓雲的,看來你也不夠聰明!否則,憐兒又怎會總是眼淚汪汪的?以前她可不這樣!」
憐兒著急地喊:「雲哥哥,白大哥,你們別吵了,好不好?」
雲天夢臉色一變,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深晦如海,看著白秋傷,雙眼危險地瞇了起來:「白秋傷,你、該、死!」
一接觸他的目光,一向無懼無畏的白秋傷忽然感到一陣心寒。那是一雙冷厲,殘酷的眼睛,可是卻不協調地生在一張俊絕塵寰的面孔上。驀然間,白秋傷心中一動,因為他竟泛起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如此清冷的眸子,在哪兒看到過呢?
雲天夢認為既然已決定了白秋傷的命運,就不用再和他廢話,雙手抱起憐兒飛掠而去。留在原地的白秋傷恨恨地將身後的一塊兒大石頭擊得粉碎。
來到一片陰暗的樹林中,雲天夢把憐兒放下,憐兒奇怪地問:「雲哥哥,你帶我到這裡幹什麼?」
雲天夢神色深沉,不答反問:「你不捨得那白秋傷,可是?」
憐兒一怔,瞬即明白,她再單純,但有過幾次教訓,多少也懂得了一些。於是,她輕輕地說:「可是我更捨不得雲哥哥呀!」將身子輕倚在雲天夢身邊,她的頭也理入了他的懷中。
一陣欣喜,但雲天夢表面卻不動聲色,只是用雙手環住了憐兒的腰,下巴磨蹭著她的頭髮,輕吁一口氣:「這才對!」
怯怯地,憐兒抬起頭來:「雲哥哥,以後你和白大哥做朋友好個好?不要再吵架了!」
不滿地皺皺眉,雲天夢將憐兒摟緊一些,低聲斥道:「不許你關心他!」順便親了她面頰一下。
「可是……」不知為什麼,憐兒眼眶一紅,緊緊地抱住他,「雲哥哥……」
雲天夢也回擁住她嬌軟的身子,疼惜地拍著她的背:「怎麼又哭了?不哭了,嗯?」
憐兒卻似很傷心,仍然嚶嚶地哭泣。雲天夢無奈,抬起她的頭:「不許哭,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讓你這麼傷心?」
「我……我……」憐兒嘟嚷著,卻說不出什麼
「或是你想要什麼?」
憐兒卻搖搖頭:「憐兒什麼都不想要,只想和雲哥哥在一起,但我怕……」
「怕什麼?」雲天夢問:「無論什麼事,有我在,你便不用怕了,嗯?」
「雲哥哥,你會為了憐兒放棄你其他想要的東西嗎?」憐兒怯怯地問。
「當然!」雲天夢毫不猶豫,「什麼寶貝能比得了我的憐兒?是嗎?」雲天夢忍不住又親了她櫻唇一下。
「雲哥哥,憐兒……憐兒……好高興!」憐兒愉悅地說,「那我就放心了。我真的希望永遠和雲哥哥在一起!」
「那我們就永遠在一起!」雲天夢向她保證。
憐兒抿抿嘴,欣慰地笑了,後面的話卻出人預料:「雲哥哥,我帶你去找寒池玉蓮!」
雲天夢精神一震,大喜道:「你終於肯告訴我了,嗯!這才乖。」又迅速在憐兒額頭上親了一下,以示獎勵。
憐兒不依了,撒嬌地說:「雲哥哥,你總這樣!」
「怎樣呀?」攬緊憐兒,雲天夢似笑非笑.
「沒什麼!大壞人!」憐兒向他扮個鬼臉,就跑了出去,雲天夢隨後跟上.
兩人來到前院,是葉秋楓居住的地方。憐兒帶雲天夢走過書房,穿過湖上走廊,來到湖心亭。湖心亭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有一架瑤琴,正是葉秋楓最心愛的焦尾琴,葉秋楓常常一個人坐在這裡彈琴品茗以自娛。
「寒斥玉蓮會在這裡?」雲天夢見憐兒停下來,疑惑地問。
憐兒搖搖頭:「不在這裡,但這下面有一個通道。」
「可這下面明明是湖水呀!莫非……」雲天夢猜測。「莫非真正的通道在湖水之下?」
憐兒佩服地說:「雲哥哥,你真聰明,我若不是親眼看到,一輩子都不會想到的!」
雲天夢奇怪了:「憐兒,這湖心亭一向是葉秋楓獨處之地,平常的僕婦、丫頭都不准進入;況且以葉秋楓的小心,怎會被你發現,而葉家兄弟卻毫無所知?」
「我……」憐兒支吾一陣,想不出理由,就低下頭將瑤琴搬開,下面的石桌也沒什麼特殊之處,只不過桌面上有細緻的紋痕,想必是天然的。
憐兒用手按在桌面的一個圓圓的圖紋上,同樣的圖紋桌面上還有許多,但憐兒似是極為熟悉,看也不看便按住了機關所在。只見桌子迅速向前移動,而原來擺石桌的地方卻現出一個洞口,有石階向內延伸。
「雲哥哥,就在下面,你進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雲天夢抓住憐兒的手,才發覺她的手冰涼。於是,他輕輕搓揉幾下,才說:「為什麼不跟我一起去?」
「我……雲哥哥,我不去了!」憐兒抽回於,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雲天夢:「雲哥哥,你在採蓮以前,先看一看憐兒的信好不好?然後,就隨便你了!」
雲天夢一皺眉,正要打開信,卻被憐兒阻止了:「雲哥哥,待會兒再看,好嗎?我在這等你!」說完,踮起腳來,在雲天夢臉上輕輕一吻。
雲天夢無奈地擰了擰憐兒的鼻頭,不在意地笑了笑:「依你,行了吧?」轉過身剛要走,卻又回過頭,在憐兒的唇上吻了一記才跳下洞上。
憐兒撫著唇,癡癡地念:「雲哥哥,你快些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