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自己的注意力專注在需要幫助的人身上,那名暈倒的女僕臉上還有血,那不是她的,是那女人的,她八成是臉被滴到血,抬頭看才看見女人被倒吊那裡。
可楠拿手絹替那嚇壞的女僕擦去臉上的血跡,欣欣則安撫這那已經開始啜泣的女孩,她斷斷續續的說著方纔的情況,和可楠猜得八九不離十。
一陣混亂之後,男人把紅髮女人放了下來,欣欣過去幫忙扶住那女人,讓她不至於直接以頭落地,可楠也上前幫忙,這才看到她流血的原因,她的脖子上有兩個血洞,鮮血緩緩從那兒流了出來。
不由自主的,她抬手摸著自己的脖子,彷彿那兒也被人戳了兩個洞。
如她所料,那女人已經死了,但一位男士依然擠了過來,試圖查看她是否有生命跡象。
「她死了嗎?」大衛擠過來問。
「死了。」原先那位男士遺憾的說。
紅髮女的眼睛睜得好大,死透的綠眸裡仍殘留驚恐,她上半身的睡衣不知為何有些殘破,裸露了大半身軀,眼見越來越多男人過來,可楠不忍,把自己披著的外衣蓋到了她身上。
「她當然死了,看也知道,你們不應該把她放下來的,我們應該要保留犯罪現場!」馬可士抖這肥胖的臉肉,惱火的說。
「她也有可能只是昏倒而已,你看地上血那麼少,我們當然應該先將她放下來確定她的情況。」大衛擰眉和他爭論著。
「是是是,現在確認了,她顯然已經死透了,我們不該再繼續破壞這個現場,應該要報警處理——」
「我們當然應該要報警,她的死因並不單純,這一定是那些瘋狂的影迷干的!」
男人們又開始爭論了起來,可楠沒有多加理會,某種黑暗的氣息包圍了她,讓一陣噁心的暈眩感襲來,她害怕自己會吐了出來,乾脆退到旁邊去,把位置讓給那些好事的男人。
那渾濁冰冷的黑充塞一室,她抬頭看向週遭,卻無法分辨眼前的事物,人們的聲音忽遠忽近,那一張張的臉孔看來都扭曲且模糊不清。
一瞬間,她有些驚慌,感覺好像連腳下的地板都在浮動,她不自覺環抱著自己。
兇手回來了,就在這裡,她知道,感覺得到。
亡魂的害怕擭住了她,那殺人者的恨意,教亡者連死了都畏懼。
寒氣從腳底竄上心頭,她驚恐不已,卻找不到那恨意來處,眼前的每一個模糊的人影,都像懷有惡意,她強迫自己站在原地,緊握著胸前的水晶,吸氣、在吸氣。
第4章(2)
驀地,就在這時,那層冰冷的怨恨、驚悚的顫慄如來時一般突然,嘩地消散,因為太過突然,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只能虛弱的喘著氣,然後發現,欣欣站在她身旁注視著前方那躺在地上的女人。
「她是誰?」可楠忍不住問。
「莎拉.亞當斯。」欣欣白著臉回答:「美國著名的編劇。」
「他們說的瘋狂影迷是怎麼回事?」
這句話不是她問的,但這嗓音她卻異常的熟悉,可楠吃驚的回頭,才看見住隔壁的那傢伙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
看見他,她心臟大大力的跳動了一下,特別是他上半身只套著已經完全沒扣上扣子的襯衫,裸露出健美的胸膛及腹肌,還未及回神,他已經脫下了身上那件只是套上的襯衫,披在她肩上。
這只讓她注意到他挺立的乳頭,還有他裸睡的習慣,所以才會套著襯衫就跑出來。
「這一幕,她死亡的這一幕,是她寫過的一幕場景。」欣欣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和她的心慌意亂,只注視著前方那仰躺在地上的女人,道:「那出連續劇是她寫過最著名的戲。」
這男人站得離她很近,身上有著夜的氣息。
風、露水,還有石頭的味道。
他到過屋外?
可楠眨了眨眼,仰望著他,完全無法動彈,只見他垂眼看著她,張嘴再問。
「什麼連續劇?」
「吸血鬼德古拉。」
日光室。
驚魂未定的客人們,喝著驚魂未定的僕人們送上來的茶。
屋子裡,每個人的臉色都蒼白不已。
這間日光室位於整座城堡的正前方的圓形建築,位在二樓的日光室和樓下的大廳都挑得極高,前方落地窗推開出去,還有個空間寬闊的大陽台,讓人可以一眼看盡前方的造型庭院,和更遠處的石橋與森林和雲海。
窗外,天才微微剛要亮,天將明未明時,寒氣最重,而在看到剛剛那畫面之後,每個人的心都寒到了極點,沒有人注意遠方一線光明已從地平線透出,所有的人心神都仍在那慘案之上。
熱茶,在可楠手中冒著氤氳的白煙。
她和欣欣一起坐在雙人沙發上,小心的捧握著它,不是她不想維持優雅只用食指與拇指捏住杯把,而是她真的需要這小小的溫度溫暖她。
人們低聲交談著,像是害怕要是大聲一向,會驚擾到什麼。
在那麼多來回低語的人群之中,她無法不注意到,那男人站在角落,輕鬆的倚靠著牆,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他仍裸著上半身,卻似乎對自身的半裸一點也不以為意。
方纔,她沒有看見他跑出來,他的門是關著的,但他赤著腳,那表示他在第一時間就跑出來了,他不可能比她和欣欣慢,那他為什麼過了那麼久才出現在樓梯間,他為什麼跑到外頭去?他到外面去做什麼?
他一定比她和欣欣早,可早多久?還是他早就已經——
像是察覺到她的注意,男人的視線隔著一室,對上了她的。
那雙眼,藍又深,像要看透她似的。
心,跳得飛快,幾躍出喉頭,她匆忙挪開了視線。
他的襯衫還在她身上,她應該要還給他,可她不像欣欣早習慣了杯人注視,而且她真的覺得很冷,再說在他襯衫之下,她只穿了一件非常輕薄的睡衣,還早已被冷汗浸濕。
他仍在看她,可楠能清楚感覺到他灼人的視線,那讓她緊張的更加握緊了手中的茶杯,試圖從那小小的溫熱中汲取更多溫暖與鎮定。
她不知道他何時出現的,可在那個當下,她確實曾經在樓梯間裡感覺到亡者的驚恐和兇手的恨意——
寒意襲上心頭,教她打顫,直到一聲高揚的聲音響起。
「大衛,你要去哪裡?」
她抬起頭,看見馬可士和大衛在門邊爭執。
「我要離開這裡。」大衛.林布蘭正色道:「天亮了,我已經請貝魯斯替我準備直升機了。」
馬可士.李維皺著眉頭:「你太小題大作了,不過是個瘋狂的影迷。」
「隨便你怎麼說,我要離開這鬼地方,馬可士,我勸你最好和我一起走。」
馬可士搖搖頭,道:「不,我要留下來,我知道你和莎拉感情好,不是更應該要等警方到場嗎?他們需要替所有在場的人做筆錄。」
大衛臉上明顯閃過一絲掙扎,但更多的恐懼擭住了他。
「叫他們打電話給我的律師吧!」說著,大衛轉頭就往門外走去。
「大衛,你太歇斯底里了,如今莎拉不在,更需要你解說劇本啊——」
大衛沒再理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一時間,在場的幾位貴賓都騷動了起來。
「大衛,等等,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