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
「你最好是。」屠震冷冷的說。
肯恩深吸了口氣,再問:「現在是什麼情況?」
聽到這個問題,屠震不再指責他,只直接告訴他進展。
「我們找到了珍妮、瑪麗、楚欣欣和林娜娜,武哥已經先安置了她們。城堡被燒燬了,但談如茵設法從殘骸中找出了黛安娜的日記,嚴風已經到了好萊塢去確認其中說的事。你的檔案解釋了一部分,瑪麗·泰勒補充了細節,她說楚欣欣的朋友湛小姐應該和你在一起,我猜她就是那個被帶走的。」
他心頭緊抽,臉色蒼白的點頭:「對,她就是那個被帶走的。」
「阿浪的老婆看到的只有一部分,你從頭再說一遍,我需要更多細節。」
第1章(2)
肯恩深吸口氣,背靠著身後的枕頭,閉上眼,簡單陳述那天發生的事。
半躺在床上的那個傢伙語音平穩,平鋪直述的交代那天的事,如果只聽他說話,會以為他只是受了點輕傷,但屠震知道他不是,所以他抬眼朝他看去。
床上那傢伙的下顎緊繃、雙拳緊握在身側,額際冒著青筋。
若不是太痛,這傢伙絕不會讓疼痛顯露出來,他害怕被強制施打止痛劑或麻醉藥,害怕再次被困住,害怕再也不能自由行動。
屠震知道他為什麼會怕,是他也會怕,那是他為什麼不強迫他使用止痛藥的原因,他瞭解,比任何人都更瞭解他的恐懼。
有時候,會痛也是件好事。
還會痛,表示還活著;能夠動,證明他是自由的。
他看著肯恩忍著痛,陳述那天發生的事,然後肯恩張開了眼,臉色蒼白的看著他做了總結。
「我認為帶走她的那兩個男人,都是幕後的玩家,那個獵人遊戲的玩家。」
屠震同意這點,而這對那被帶走的女人來說,真的很不幸。
「亞倫·艾斯真正的僕人在兩個星期前全部被解雇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鎮上的人以為是因為他得了癌症快死了才會這麼做。至於警方,他們說他們從來不曾接過亞倫堡的報案電話,更沒派人去問案過,甚至不知道發生了謀殺案,顯然你看見的那些警方,也是假的。」
「這是場遊戲,從頭到尾都是。」肯恩看著他說:「對那些玩家來說,就只是場遊戲,他們像看電影一樣的欣賞這場獵殺,看人們被驚嚇、被玩弄。」
屠震將筆電轉過來,顯示螢幕上的畫像給他看。
「楚欣欣她們協助當地警方的嫌犯素描畫家,畫了幾張素描,最清楚的是那位管家貝魯斯,我懷疑那是他真正的臉,但我還是把他的臉輸入了電腦,讓系統從FBI、Google及國際刑警組織……等,不同的數個資料庫去做人臉辨識。武哥讓可菲和小花去調查亞倫·艾斯的財務及金錢流向,目前還沒有什麼結果。」
「亞倫·艾斯房間裡的電腦呢?全毀了嗎?」肯恩擰眉,追問。
「沒有,但有人拔掉了電腦硬碟,所以我們目前有的,就是你寄來的複製檔案,還有黛安娜的日記。」
「那個獵人遊戲呢?」他喉頭緊縮的問。
「我在網路上搜尋過,到處都沒有關於那個獵人遊戲的消息,那是私人的遊戲,架設在私人的伺服器上,我寫了程式,讓它搜尋全球網路上所有的相關字詞,或許會有人聊到相關訊息,但那需要時間。」
這消息,讓肯恩心頭一抽,瞳眸收縮。
但她沒有時間,那些玩家不知道會對她做什麼事。
他深吸口氣,看著屠震,道:「你有紙筆嗎?」
屠震一愣,很快領悟到他想做什麼,他沒多問,直接把筆電攤平遞給他,道:「這是觸控式的,你可以直接用手畫在上面。」
肯恩抓著那觸控式螢幕,打開繪圖軟件,開了一個空白的圖檔,直接以手指在上頭快速的畫出兩張人臉。
那不是很容易的事,他每次移動手指,傷口就會被拉扯到,但他一聲不吭的將那兩人的模樣畫了出來;他的記憶力很好,素描對他從來就不是難事,他只需要把印在腦海裡的事物複製出來。
但僅僅只是在螢幕上畫圖這麼簡單的動作,已經讓他渾身冒汗,肯恩畫完之後,把螢幕還給屠震,看著他說:「貝魯斯的臉也許是假的,但這兩個男人不是,他們沒想過要留我活口。」
他盡力不讓手抖得太厲害,但螢幕仍然抖得很明顯。
屠震對此沒多說一句,只是接過手,道:「我已經讓電腦鎖定監控這附近所有能取得的交通畫面,比對湛小姐的臉。我會把這兩張臉加進去,一比對到相似的人臉,它會自動通知我。」
肯恩喘著氣,靠回身後的枕頭上,點頭當做聽到。
「我收集了現場的跡證快遞回去。」屠震把筆電放到病床上,起身替他倒了杯水,將水遞給他。「紅紅已經在實驗室裡做檢驗,或許她能找到線索。」
肯恩反射性將水接過手,但沒有喝,只是抿唇垂眼看著手中的水杯,一手無意識的壓著自己右胸上因為接過杯子而牽扯到的傷。
他在思考,屠震知道,他自己偶爾也會這樣恍神。那個被綁架的女人困擾著他,屠震知道肯恩會覺得那是他的責任,湛可楠在他面前被帶走,他清楚這傢伙會有多自責。
屠震伸手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
肯恩一愣,回神抬眼朝他看來。
「你應該知道,湛小姐被綁架不是你能控制的事,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盡快讓自己恢復過來,其他的事,我們會處理。」
肯恩看著他,深吸口氣,點頭同意。
「我知道。」
「那就把水喝了,好好睡一覺,讓你的身體有機會修復傷口。」
這男人是對的,此時此刻,他除了好好養病,什麼也做不了,所以他不再多說,只握緊了水杯,強迫自己喝水。
他慢慢的吞嚥著,當他喝完一杯,床邊的男人又替他倒了一杯。
清涼的水滋潤了乾裂的唇、燥熱的舌,滑入喉中,舒緩了發炎的疼痛,但卻無法舒緩那無能為力的感覺。
就在這時,屠震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支表,遞給他。
「我把表面換過了,其他功能也修好了,幸好GPS沒有被撞壞。」
看見那支表,他眼角微抽。
身上的傷讓肯恩就連動一下都覺得喘不過氣來,但他仍伸手接過了那支表,將其緊握。
「我本來想把表留給她的,但她沒有拿,如果她拿了表,她現在就會在這裡。」
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屠震挑眉,道:「如果她拿了表,你現在已經死了。」
肯恩一扯嘴角,垂眼自嘲的輕笑,但屠震看見他將那支表握得更緊,緊到指節都已泛白。
「你休息吧,一有消息,我就會通知你。」
「她的家人,湛小姐……有人通知她家人了嗎?」
「她現在是失蹤人口,警方已經連絡過了,武哥認為在情況未明之前,不需要讓她的家人知道我們在找人。」
有時候,太心急的家屬反而會干擾他們的作業。
他清楚這一點,再無話可說,只能點點頭,疲倦的吐出乾啞的道謝。
「謝謝你。」
對這句謝,屠震沒有客氣,他點點頭,知道這小子需要獨處與休息,便不再打擾他,拿起放在床上的筆電,走了出去。
一陣涼風襲來,帶來森林的香味,肯恩轉頭,看見窗外的碧雲藍天。
鳥兒在梳頭啁啾,陽光穿透林葉,這世界看來如此平和,讓那天的暴風雨好像假的一般,像是從來不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