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裡有些事……」楊漢成以手梳攏過前額的發,似乎不曉得該怎麼跟她解釋。
「沒關係,你去忙,我自己能坐車回去。」藍郁涵回道。
「我先送你回去。」他說道。
「不用了,在這兒坐公車很方便,你還是去忙吧!我想,應該是很緊急的事,不然就不會在你放假的時候還打電話。」
他注視著她,眼神專注。
「怎麼了?」她反射性地摸摸臉,擔心有什麼髒東西黏在上頭。
「沒有,我本來並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結束……」他忽然停下話語!他本想好好與她相處一天,可沒想到天不從人願。「算了,下回再說吧!你一個人沒問題吧?」他的話別有所指,不想讓這件事影響了她對他的感覺。
「沒有,這兒我很熟,你快走吧!」她示意他不用擔心。
他看了一下手錶。「我回來再找你。」
「好。」她順口應著,望著他轉身離去。「看來,他的小組很忙碌。」她自言自語地說著。
下次見面時,再問他工作的情形吧!
而再見到他是兩天後的事了,他在晚上十一點按她的門鈴,帶了兩杯燒仙草和一包鹽酥雞,算是賠罪。
她不能否認見到他很高興,而且這兩天她常想到他,他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晚上,甚至看了片她租的VCD後才互道晚安。
他告訴她接下來的幾天他也會很忙,他們目前正極力偵辦一起綁票案,所以需要點時間,而他不曉得案子什麼時候會結束。
她點頭表示了了,順口叮嚀飲食要正常,不然胃病是不會好的。
他站在門口凝視了她一會兒,她能感覺到他好像要親她,不過,在他有進一步的行動前,樓上住戶的開門聲打斷了兩人,所以什麼事也沒發生。如果她對自己夠誠實的話,她會承認她有些失望。
有時她會忍不住想,他們這樣算是在談戀愛嗎?
繡芙蓉2003年9月3日整理製作
「怎麼?歎什麼氣?」李玫菱詢問。
「沒有。」藍郁涵無意識地回答。
「看你近日一會兒笑、一會兒歎氣的,怎麼?談戀愛了?」李玫菱繼續探問。
她不打自招地紅了臉。「沒有。」
「誰?誰?」李玫菱難掩興奮的聲音。
「你小聲點。」藍郁涵提醒。
「快說。」李玫菱逼問道。
「沒有,只是跟我鄰居去看了場電影。」她含糊帶過。
李玫菱想了一下。「六塊炸『肌』?」
她笑出聲。「你別這樣叫他!」
「哎呀!」李玫菱怪叫一聲。「真是他,快點從實招來。」
「你別鬧,我還要打字。」她還有一堆書要分類建檔。
「不要轉移話題。」李玫菱將她盯著螢幕的臉轉過來。「剛剛還魂不守舍,現在就說要打字!」
「真的沒什麼。」藍郁涵依舊紅霞滿面。「我現在還不確定是不是……就是我還在想……」
「想什麼?」李玫菱不解。
「很多事,主要是……他有個女的朋友,雖然他說不是男女朋友,但我總覺得他們兩個的關係沒這麼單純。」這算是她遲疑的原因之一。
「哦!」李玫菱明白地點頭。「你擔心他腳踏兩條船。」
「不是,他應該不是這種人。我問過他們兩個,他們都說不是情侶,只是他的那個女的朋友……我不會說,反正就是怪怪的。」
「女人的直覺?」李玫菱追問。
「嗯!」她躊躇地點了一下頭。「我總覺得……有時她好像在跟我示威之類的。」
「哦!」李玫菱點頭表示瞭解。「你覺得她對六塊肌有情愫。」
她再次頷首。
「你管他那麼多,只要六塊肌對她沒意思就好了。」
「他好像對她很頭大。」她想起他幾次的反應。
「那就是了。」李玫菱拍拍她的肩。「機會來了就要好好把握,不然,在這種封閉的環境,要碰上什麼好對象是不可能的。」
藍郁涵沒應聲,只是若有所思地蹙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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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藍郁涵使在門口呆愣了好幾秒,她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
內有警察四個大字貼在樓下的進出鐵門上。
這是什麼?內有惡犬的改版嗎?
她將摩托車牽入,思考著要不要把鐵門上的「標語」給撕下來,最後她決定還是先去問可能瞭解內情的人。
她上了四樓,按了李伯伯的門鈴。
「誰啊?」
「伯伯是我,我是樓下的藍小姐。」
「哦——」李坤打開門,笑眼瞇瞇。「什麼事啊籃小姐?」
「那個……」她習慣性地推一下鏡架。「樓下為什麼貼著內有警察——」
「呵……那是我弄的,很不錯吧?其他住戶也贊成。」
「可是……為什麼?」
李坤以一副她怎麼這麼笨的眼神看著她。「藍小姐,這很簡單,我們這樣貼著,小偷、強盜什麼雜七雜八的人就不會闖進來了。」
藍郁涵看著他,突然很想笑,這讓她想起計程車司機有一陣子都在窗戶上貼著的內無零錢,或是內無音響,請勿打破玻璃的字句,當然,這是給小偷先生看的標語,可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好荒謬。
「可是,這樣做會造成楊漢成的困擾。」她試著解釋。
「怎麼會?」
「因為住在這附近的人可能會不停的來問他問題,就算出了事,他們也不會報警,他們會先來找他,這樣一來,他完全不會有自己的生活。」藍郁涵說道。
這是她今天在書上看到的,像美國的警察就有這種困擾,只要那一區有住警察,那一區的房屋就賣得特別快,甚至房屋仲介還會在廣告上寫著:隔壁住著警察。
很多警察甚至表示,鄰居只要一有狀況,寧可去敲警察鄰居的家門,也很少直接打電話報案,甚至是警察的親友也會常常被要求去調停他人的紛爭。
「警察就是為民服務。」李坤說道。
「是沒錯,可是他們也有上下班,這樣他們等於二十四小時待命,沒有休息的時間,而且侵犯隱私。」想到之前他們排隊來問楊漢成問題,她就覺得毛骨悚然。
「什麼侵犯隱私?」李坤皺眉。「我們這是在嚇阻壞人。」
藍郁涵歎口氣,她想,她是無法跟老人家溝通這個觀念,如果不是看了書,她也不會注意到動不動就找鄰居警察解決問題,其實是很侵犯隱私的,而且剝奪了他們休息的時間。
在講究人情的中國社會裡,這觀念恐怕不易推廣。
「沒有什麼事,那我下去了。」藍郁涵說道。看來只好讓楊漢成自己決定該怎麼做,她的話恐怕使不上什麼力。
李坤抓抓頭,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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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當李坤早起出去買早點時,正巧碰上剛回家的楊漢成。
「楊先生。」李坤笑著打招呼,瞧見他滿臉倦容。「剛回來。」
「對。」他打個呵欠,而後瞧見了內有警察四個大字,他眨了一下眼睛,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內有警「犬」。
李坤順著他的目光,說道:「這是我昨天貼的。」他瞄了眼一臉疲憊之色的楊漢成,忽然想起昨天藍郁涵說的話。「我是想來嚇壞人的,可是藍小姐說這樣不好,她說什麼侵犯隱私,而且怕你太累。」
楊漢成的心緒集中在他的話上。「她這麼說?」
「是啊,」李坤摸摸下巴。「我貼這個不好嗎?」
楊漢成點頭,故作神秘地說:「我不是一般警察,我做的都是很機密的事,這樣會暴露我的身份。」
李坤張大眼。「很機密。」他小聲地說。
他也小聲地說:「國家機密。」
李坤張大嘴。「那……那就不好了。」他急忙撕下門上的紙。
「這樣我就安全了。」楊漢成嚴肅地點頭。
「那是,那是。」李坤附和。
楊漢成藏起笑。「那我去休息了。」
「應該的。」李坤點頭。他早就懷疑他不是普通警察,因為他從來沒看過他穿過警察制服。
楊漢成走上樓,疲倦地動了動酸痛的脖子,當他掏出鑰匙打開家門時,頓了一下,而後轉頭瞄了眼隔壁的鐵門。
他微微一笑,忽然想見她,他從來沒這麼喜歡與一個女人相處,就以往的經驗,她們通常都讓他很頭大。
不假思索地,他按了門鈴,過了兩分鐘,他聽見裡頭跌跌撞撞的聲音,顯然屋主還未睡醒。
「誰啊!」一聲不悅的語氣伴隨木門開啟。
藍郁涵氣憤地瞪了下屋外的人,當她瞧清是誰時,怒氣立即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詫異。
她打開隔離在兩人間的鐵門,問道:「你怎麼……」
「吵醒你了?」他注視她一臉睡容,長髮亂翹,身上穿著厚重的毛衣、毛褲,在其他人眼中,她在這時絕稱不上美麗,但他卻有不同的想法,看到她讓他愉快,而且,他覺得她很迷人。
「沒……沒有。」藍郁涵下意識地梳了下頭髮,一如往常地,心跳加速不少。
「樓下的標語我看到了,我是來謝謝你的仗義執言。」他笑容未減。
「我沒幫上什麼忙。」她的臉蛋莫名地起了紅暈。「標語……」
「已經撕下來了。」
她頷首。「那就好。」
「一起吃早餐吧?」他瞅著她。
她抬頭凝視他疲倦的面容。「你看起來很累——」
「沒什麼。」他微笑。「怎麼樣?」
她幾乎是衝口而出。「好啊!我……我去刷牙洗臉,你先進來。」她讓開位子。「我一下下就好了。」她幾乎是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向浴間。
她以最快的速度盥洗,而後梳直頭髮,在這期間,她甚至不小心地讓木梳打到頭,疼得她齜牙咧嘴。她捏捏臉頰,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紅潤些,而後奔回房間換下睡褲,套上外出的牛仔褲,卻因為穿得太急,差點摔在地板上。
「真要命。」她喘著氣。「不要緊張,慢慢來。」
當她準備好時,她才深吸口氣,走向客廳。「我們可以走——」
她突然沒了聲音,看見他正歪頭坐在沙發上睡著了。她悄悄走近他,注視著他熟睡的臉,而後蹲下身子,雙手托腮,看著他垂下的臉孔。
她柔柔地笑著,聽著他沉穩的呼吸聲,就這樣看了他好一會兒。他一定是累壞了,她起身拿了毛毯替他蓋上,他微微動了一下,睜開雙眼。
「我睡著了?」他打個呵欠。
「你回去睡吧!早餐什麼時候都能吃的。」她柔聲道。
他頷首,他是真的累了。「抱歉。」他起身,不曉得是不是睡迷糊了,他突然環住她的腰,臉孔無力地垂在她的肩窩上。
藍郁涵雙頰紅透,心跳得飛快,她甚至能吸聞到他身上的氣味,她緊張得連動也不敢動。
「下次……」他又打個呵欠,在她柔軟的頸肩磨蹭了一下。「補償你。」
「沒關係。」她輕語,紅霞滿頰。
在這一刻,她知道,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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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兩天,藍郁涵發現自己比平常更容易想到他,而每回想到他,她就不由得歎息,表情閃著羞赧之色。
這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找她:朱盈莎。
她說有些話想對她說,但她有個課得上,問她要不要一起來;基於好奇心的驅使,她跟著朱盈莎走了。
因為她很想知道,像朱盈莎這樣漂亮的美女究竟要上什麼課,美容SPA嗎?還是芭蕾,抑或是模特兒?
可她沒想到實情竟然是……
「好,大家放鬆身體,只想著放鬆,深呼吸,好,慢慢地蹲下來,把自己縮成一個球……」
藍郁涵跟著老師的口令慢慢地蜷曲身體,她蹲下身子,輕聲問了一旁的朱盈莎,「我們要幹嘛?」
「伸展。」朱盈莎柔軟的將自己縮成一個小球。
藍郁涵卻覺有些困難,甚至感覺腰痛了起來,「哎喲!」她輕叫一聲。
「好,來,把自己想像成一顆種子,一顆在土壤裡沉睡的種子……」老師溫柔的語調再次響起。
藍郁涵閉上眼,努力假裝自己是一顆種子……腰痛的種子,哎喲!她又在心裡呻吟一聲,什麼時候她才可以站起來變成一棵大樹啊?
「莎莎……」藍郁涵輕輕地叫了一聲。
「不要說話。」老師的聲音堅定地傳來。「靜下心來,聽著音樂,慢慢地,慢慢地往上長,想像你要觸及那溫暖的陽光,從黑暗到光明……」
藍郁涵鬆口氣,急忙伸直腰桿。為什麼這堂放鬆身心的課程,感覺這麼像千面女郎的主角們在爭取紅天女角色的過程?
當藍郁涵放鬆的舉起雙臂時,卻發現全場只有她一個人這麼快站起,其他人都還在半蹲的階段,而且,大家正模仿著蠕動掙扎想要破土而出的感覺……真是太有律動感了,讓她忍不住想拍手。
「你怎麼這麼快就起來了?」老師走到她身邊,笑咪咪地問著。
「沒有,因為我沒什麼……韻律感……」她不好意思地解釋。
「哦?」老師仍是一派地溫和的態度。「沒關係。」
「因為……種子也有不同品種,我是屬於那種長比較快的。」藍郁涵急忙再解釋。「像……豆芽菜就長得很快,一下就可以拿到市場賣了。」
其他學員在聽到她的話時,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藍郁涵則是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老師也露出笑容,拍了拍手,順口要大家說說自己想要當哪一類種子,有人說風信子,有人說鬱金香、玫瑰、杉樹……各式各樣都有。
接下來是心得分享過程,藍郁涵則有些心不在焉,她的腰繼上次之後,好像一直沒真正好過,她真該去看醫生的。
九十分鐘的課程很快過去,一走到外頭,朱盈莎立刻道:「聽說你們去看電影了?」
藍郁涵嚇了一跳。「你怎麼會……」
「我朋友無意中看見你們。」
「哦!」藍郁涵明白了,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要問?
「其實……我跟漢成的關係是非比尋常的。」朱盈莎邊說邊從皮包裡拿出粉餅來補妝。
「怎樣的非比尋常?」藍郁涵謹慎地開了口,她實在想不出非比尋常的關係是怎樣的情形?除非他們都是坐飛碟來地球的外星人,否則什麼事也不可能嚇到她!
她轉過頭,透過太陽眼鏡看著她。「你的鼻子冒了好多汗。」
「哦!」藍郁涵急忙打開包包,拿出面紙。
「我跟漢成……」她吊人胃口似的頓了一下。「是一種……你知道的……」
藍郁涵盯著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一種……」她聳肩。「命中的注定。」
藍郁涵一臉茫然地看著她。「你是說……你們是情侶?」可她記得楊漢成說不是。
「曾經是。」朱盈莎望著車燈閃爍的街道。
「哦!」藍郁涵領悟。這她就懂了,這人說話為什麼不好好說,吞吞吐吐就算了,還喜歡用這種曖昧不清的文字,難道命中注定聽起來比情侶高尚嗎?要高尚的話,她覺得靈魂伴侶聽起來更飄飄然。
「未來很難說。」朱盈莎再次轉向她。「我一直感覺我們有種斷不了的聯繫,你知道……」
「不知道。」她很爽快地接口,然後,她發誓她好像聽到朱盈莎的鼻子裡發出一種類似不屑的哼哈聲。
她緩慢吟誦般地說著:「他身上有為了我而存在的標記。」
又是這種含糊不清的話語。「你是說他在身上刺了你的名字?」她瞪大眼。
「差不多,不過,並非是這麼鄙俗的。」朱盈莎伸手招車。
「什麼意思?」她皺眉,真想叫她說話爽快點。
計程車在兩人面前停下,朱盈莎打開門坐進車內。「我還有事先走了。」她關上門。
「等一下……」藍郁涵發現自己正對著空氣說話,只見計程車已經揚長而去。
這人為什麼老愛說話說一半啊!
基於女人的直覺,她能感覺朱盈莎是在向她下戰書,而且在宣告楊漢成是她所有。
她不會認輸的!藍郁涵給自己打氣。從小到大,她從沒認真爭取過什麼,就連前男友回到舊情人身邊,她也沒加以挽留,雖然傷心,但她並不想爭取;可楊漢成不一樣,她能感覺他喜歡她,更重要的,他是個可以依靠的人,而且誠心對她,這一次,她絕不會輕易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