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涵瑜跟蘇依依面對面的坐著,而莫裡斯坐在蘇依依的身旁,鄭涵瑜的身旁則有佩茜跟吉安,在知道真的有另一個「瑜姐姐」時,兩個小朋友是最快樂的,整晚拉著鄭涵瑜說東說西。
中山美沙坐在主位,然後是理查夫婦、孫曉晨夫婦分坐左右兩邊,大夥人將長餐桌坐得滿滿的。
晚餐進行已有一個多小時,但桌上的山珍海味卻只消了一點點,顯見大家的胃口不佳。
鄭涵瑜不時的看看緊緊依偎在莫裡斯身旁、面露恐慌的蘇依依,沒辦法,她跟她是面對面,要忽視她也不簡單。
她還是一身的粉紅色娃娃裝,而自己則是一套老處女似的格子長裙套裝,但除此之外,兩人非常的像,像到讓她覺得她在照鏡子似的。
蘇依依可以察覺鄭涵瑜不時射過來的視線,她的心好惶恐、好不安,她知道她就是佩茜及小朋友口中的「瑜姐姐」,顯而易見的,她一定是要替代她,將她的莫裡斯搶走……
她不會讓她如願的,就算她用整形的方法,有了一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孔,她也不會讓她搶走莫裡斯的,不會、不會……
「不會……不會……不會……」蘇依依喃喃自語,拿著刀叉的手開始抖了起來。
「依依,你怎麼了?」莫裡斯注意到她的異狀,連忙將她的刀叉拿下來。
「我看她的臉色很蒼白,你帶她回房去吧。」鄭涵瑜好心的建議。
「不用你多說!」莫裡斯瞪了她一眼,抱著蘇依依就往樓上去。
什麼嘛,鄭涵瑜抿緊了唇,悶悶不樂的切了一塊牛排入口咀嚼。
中山美沙看著這一幕,再看看樓上,柳眉一擰,希望依依在兒到鄭涵瑜和自己同樣的一張臉時,情緒不會過於波動才好。
她已暗暗差人到台灣調查,依依跟涵瑜之間是否有任何的血緣關係,近日,應該也有消息傳回了。
「還好吧?」臥房裡,莫裡斯看著將藥丸吞下的蘇依依。
她點點頭,柔弱且無助的倚進他的懷中,「你將那個壞女人趕走好不好?」
「壞女人?」
「就是你在晚餐時介紹給我的鄭涵瑜,她好壞,她故意整形打算從我的身邊搶走你。」
「整形?你哪來這樣的想法?」
「不是嗎?她跟我長得太像了,她一定有目的的,她一定是要搶走你。」她說著說著,情緒上又見不穩定的波動。他連忙輕聲安撫,「噓,沒事,你別多想,先睡一下。」
「你會陪著我嗎?」
「嗯。」
蘇依依乖乖的閉上眼睛,但心裡卻很害怕。其實這段時間她都極不安,莫裡斯對她不一樣了,他很少親她,也不曾跟她做愛,這樣的轉變讓她的情緒一直上上下下,她雖然吃藥,但沒有用,她常常在半夜驚醒,看到他還在自己身邊時,她才能安心再入睡。
而今天看到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鄭涵瑜時,她知道就是她破壞了莫裡斯對她的感情,她用跟她同樣的一張臉來搶走他對她的愛,她不會放過她的,她是壞人,她是壞人……
莫裡斯不知合上雙眼的她思緒混雜,他抱起她,放到床上躺好後,發現她仍緊抱著他不放。
事實上,他的思緒也清楚不到哪裡去,同是一片糾纏不清的混亂,在看到鄭涵瑜毫不避諱的出現在餐桌上時,他就挺不開心的,因為她看來似乎已遠離之前的哀傷,跟兩個小朋友有說有笑的。
可他也知道自己沒理由生氣,難道他要她窩在房間哭泣?
但不知為何他就是不開心,即便是他的依依就坐在他的身邊。
凝睇著已逐漸墜入夢鄉的蘇依依,莫裡斯發現自己的心思仍繫在樓下的鄭涵瑜身上……
夜半時分,鄭涵瑜在聽到中山美沙平穩沉睡的呼吸聲後,從床上起身,躡手躡腳的將身上的絲質睡衣脫下,換上一套長袖灰色套裝,在這個略微冰冷的冬夜裡,拿起了皮包,捨棄了行李,打算不告而別。
人情的包袱太大了,她不得不偷偷離開,要她留下來看著眾人為莫裡斯及蘇依依的婚禮籌備忙碌,她不能、她真的待不下去。
輕輕的關上房門,她悄聲的往客廳的方向走,卻沒料到,半夜睡不著的人不只她一個。
坐在沙發上的莫裡斯彷彿察覺到背後兩道凝視的目光,他回過頭,在昏黃的落地抬燈的燈光下,看著鄭涵瑜就站在玻璃櫃旁,他濃眉一蹙,注意到她手裡拿著在包——
「這麼晚你要去哪裡?」
鄭涵瑜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朝門口走去,「我想離開。」
「在半夜?」
「若現在不走,老奶奶還有你爸媽都會挽留我,而我不知道如何拒絕他們。」
「外面這會兒根本沒車,你怎麼離開?」他站起身走向她。
她瞥了他一眼,「我想先步行一段路,幸運的話,可以搭便車或遇到計程車,再不然,就慢慢的往市區走,反正這段路我很熟了,一到市區就有計程車。」
他抿緊了唇,雙手環胸的注視著她,「為什麼這麼急著離開?」
「難道真的留在這兒看你跟蘇依依結婚!」她哽咽一聲,眼眶泛紅。
「我,我不一定會跟她結婚。」不知何時,他已沒有和依依結婚的慾望了。
「不一定就代表還有一半的可能性,何況,我留不留在這兒對你來說又有何差別?你要的女人已經在你的床上了。」
她嚥下喉間的酸澀,咬白了下唇,大步的步上玄關。
莫裡斯看著她從鞋櫃裡拿出鞋子穿上,轉身往前院走,突然意識到她就要離開他的生命了,這一別,再見面不知何時?而那時,也許她身邊已有另一個他——
思緒至此,他的心猛地一震,大步的追向前去拉住她,將她擁入懷中,而這一連串的動作都是潛意識的行為,在他感覺到她僵硬的枕在自己的胸膛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看樣子,他的身體比他的心誠實……
你是喜歡她的,別對自己撒謊了。
莫裡斯,何不面對自己的心呢?依依出現後,你並沒有想像中的快樂,不是嗎?強森醫生的這兩段話突地在他腦海中響起。
他真的愛上她了!
「你到底要怎麼樣?」鄭涵瑜的喉頭一緊,他為什麼不讓她走?在她還有勇氣離開他的時候。
「我不准你離開我的身邊。」莫裡斯冷峻的俊顏抹上了深情,他是在乎她的,所以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他的生命。
她眼眶泛紅,快速的盈聚了淚光,「你的理由呢?」
他深深的做了一個深呼吸,「你懂的,不是嗎?」
「不,我不知道,你要告訴我。」
「我的身體比我的理智還要清楚我愛的女人是誰。」他撇撇嘴角。
他的口氣不是很好,好像不是心甘情願的愛上她!她略微使力的推開他,「你還沒告訴我你的理由。」
「你幹嗎這麼執拗?我剛剛的話不是很清楚了?」
「我要聽到,雖然我知道你這個大男人對我這個不算小女人的女人告白,有點不習慣。」兩行清淚滑落她姣好的臉蛋,她低頭拭淚。
他爬爬劉海,認輸地道出真話,「我愛你。」
她全身震了一下,淚如雨下的抬頭看他。
「雖然我不明白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愛上你的,我只知道,在依依回到我的身邊後,一開始的興奮是無法以言語來形容,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發覺不對勁了,她對我像是沒了吸引力,連性慾的渴望都沒有……」
她愣了一下,「意思是你們這段時間沒有做愛?」
他笑笑的搖頭,「沒有。」
她破涕為笑,心情也由陰雨轉為好天氣。
他再次將她擁入懷中,抱著她的感覺跟抱著依依的感覺是不同的,「為我留下來,好嗎?」
「那依依怎麼辦?」她從他懷中抬起頭來看著他。
「我會誠實的告訴她我愛的人是你,我無法讓你離開我,對她雖然有些殘酷,但曉晨說得對,自始至終,我都不曾愛過她,和她在一起只是因為不認輸及大男人主義在作祟。」
她感動的凝望著他,突然感到兩道充滿怒火的怨毒眸光射向自己,她下意識的回頭,看到蘇依依就站在玄關的暗處。她在那裡站多久了?又聽到了他們多少的對話?
「依依?」莫裡斯也看到她了,他擁著鄭涵瑜走向她,「這麼晚了,你怎麼也起來了?」
「你愛她,你不愛我了?」蘇依依的眼神有點兒狂亂,全身顫抖不已,背在背後的雙手握著一把銳利的水果刀。
「你都聽到我們的對話了?也罷,那我也不必對你……」他倏地住了口,錯愕的看著面露猙獰的她突地向他們衝過來,他呆了,他從不曾在她怯懦的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
而在接近他們僅剩一步的距離時,他才注意到她手上拿著一把閃著陰森森今光的水果刀,他俊臉一白,連忙要將同樣也被嚇得呆住的鄭涵瑜推開,但來不及了,瘋了的蘇依依持刀用力的刺向他懷中的鄭涵瑜
「壞女人,你這個壞女人,你搶走我的莫裡斯,我不要你活著……我不要你活著……」蘇依依握著刀柄的雙手沾染上鮮紅刺眼的血,她的精神錯亂,發出一聲聲歇斯底里的尖叫,蒼白的臉上甚至出現詭譎的笑意。
莫裡斯來不及阻止她,更被她猙獰詭譎的笑臉駭住而怔愕不動……
「痛,好痛……莫裡斯。」鄭涵瑜痛楚的逸出呻吟,雙手緊抱著被刺傷的胸口,那兒已是鮮血淋漓。
莫裡斯這才從驚愕中回神過來。
在房間裡沉睡的眾人也被蘇依依那一聲聲的尖叫聲給驚醒,紛紛衝出屋外,映入眼簾的便是莫裡斯抱起全身是血的鄭涵瑜往車庫跑,口中還嚷叫著「別死,別死!我帶你去看醫生,別死,聽到沒有!」
而一旁蘇依依的手裡還拿著一柄沾滿血跡的水果刀……
「老天!」眾人發出錯愕的驚叫聲,中山美沙及孫曉晨連忙將兩個小孩抱在懷中。
「快報警,珍妮弗。」中山美沙急忙道。
「呃,好。」她愣了一下,連忙衝回客廳。
「不!我不要,不要報警,我不要被關起來,我不要,不要!」蘇依依發出一聲聲的嘶叫聲,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下,高舉起刀子刺向自己的心臟,在鮮血噴濺的剎那,還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沒有人能關我了,沒有人……沒有人……」
眾人看著她緩緩的倒下,天空在此時下起了另一場傾盆大雨,彷彿為她短暫且悲哀的一生發出聲聲的歎息……
一年後聖誕節前夕
在皎潔的月牙兒及滿天星斗烘托下,被一片皚皚白雪包圍的拉伯雷山莊更是透著一股寧靜及美麗的氛圍,前院矗立著一棵約兩層樓高的聖誕樹,在拉伯雷一家及二十多名小朋友的佈置下,成了耀眼奪目的美麗大樹,樹下還放滿了一個又一個包裝精美的聖誕禮物。
「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聖誕歌曲的輕快樂聲響起,小朋友們拉長了脖子看著山莊前院,他們的家長也露出歡愉的笑顏。
因為今天不僅是聖誕夜,還是莫裡斯跟鄭涵瑜結婚的大喜之日。
而這時前院裡,一身白色燕尾西服的莫裡斯,已站在以香檳玫瑰綴成的心心相印的花海造型的典禮台上,也是一身隆重打扮的中山美沙、理查夫婦、孫曉晨夫婦,還有兩個小花童吉安跟佩茜也都分坐兩旁,另外還有女方的父母及親友也都在座,現在所有的人都到齊了,卻獨缺新娘子鄭涵瑜。
俊美的莫裡斯頻頻看表,心裡也嘀咕個不停。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今天要結婚,她昨天還繼續飛法國到美國的航線,說今天會再飛回來,但現在都幾點了?還看不到人!
可惡!在今天她成了他的老婆後,他一定要她辭掉空姐的工作,免得飛來飛去的,他這個老公一年能看她幾次?他的目光移到亮晶晶的聖誕樹下,去年,就在那個地方,涵瑜被依依的那一刀刺得傷深及肺部。
雖然及時救回一條命,但傷勢不輕,在幾近六個月的休養後,才完全康復,而依依則在那一夜自殺身亡了。
而更令人錯愕的消息是,奶奶差人調查她們兩人的身世後,發現她們竟然是一對出生時間相差不到五分鐘的孿生姐妹,依依是姐姐,涵瑜是妹妹,兩人的母親是名不知姓名的高中女生。
當年蘇勝彥夫婦先辦了領養手續,不過,只領養了蘇依依,而鄭家領養了鄭涵瑜,在醫院刻意的隱瞞下,鄭家並不知道鄭涵瑜還有另一個孿生姐姐。
至於蘇勝彥夫婦在償還不起那筆一千萬法郎及高額利息下,現在已在牢裡蹲,愛錢如命的他們是該為蘇依依的死負大半的責任,因為他們不曾給過她親情該有的溫暖,視她為搖錢樹,才造成她憂鬱無助的性格……
相較之下,鄭涵瑜是幸福多了,所以她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後,對鄭立人夫婦只有更多的感激。
「今天是聖誕夜,到處是人車擁擠,飛機又是班班客滿,加班機又多,機場秩序大亂,婚禮舉行的時間可能得延後幾個小時了。」中山美沙笑笑的對著一臉緊張的鄭立人夫婦道。
「這女兒真是的,工作是要做,但結婚也就只有這麼一次,居然還遲到?」一身西裝筆挺的鄭立人邊說邊搖頭。
「別說了,新郎官已一臉怒火了。」黃子瑩瞥了眼開始踱起方步的莫裡斯,對女兒能跟外貌俊逸、出身豪門的他結婚,她是一臉的欣慰與滿足,但小兩口的個性不改,婚後還有得吵呢!
「來了,來了,涵瑜回來了!」珍妮弗看到鄭涵瑜匆匆忙忙的從計程車下車,高興的大喊。
「瑜姐姐、瑜姐姐……」小朋友們更是發出歡聲雷動的呼喊聲。
莫裡斯挑高一道濃眉,表情可不太好,因為咱們這個新娘子沒有穿白紗,而是一身的空姐制服!
看著她笑逐顏開的跟兩旁的親友打招呼,一路走到他身邊後,他火冒三丈的道:「你的白紗呢?你不是說你會穿著它過來?」那套手工縫製的香奈兒鑲碎鑽白紗可是他特地為她挑選的。
她嫣然一笑,「機場幾乎被返鄉過節的人擠爆了,你認為我穿著那件拖了長長尾裙的白紗能快速的穿越人群,來到你身邊跟你舉行婚禮?」
「那你昨天還該死的將它帶到機場去!」
「我沒想到嘛,我一下機後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海,只好暫時將它寄放在機場。」她微笑的瞅著一臉怒火的他,除了跟起腳尖給了他一個吻作為補償外,還沙啞著聲音在他的耳畔低喃,「別氣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何況,我穿制服或穿白紗,你最後還不是一樣將我剝個精光?」
聞言,莫裡斯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也對,不管穿什麼衣服,做那檔子事都嫌多餘。
新郎官笑了,婚禮正式開始。莫裡斯深情款款的看著身穿藍白空姐制服的鄭涵瑜,在互相交換戒指後,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熱吻,然後,在眾親友笑得合不攏嘴、小朋友更是歡天喜地的尖叫聲中,他抱起了美麗動人的新娘子,朝眾人扔了一句,「不奉陪了!」便準備進洞房。
鄭涵瑜笑開了嘴,但臉上仍難掩嬌羞。
莫裡斯抱著她進入屋內,也將眾人的鼓噪聲隔絕在外,可在步上二樓喜氣洋洋的新房後,她居然開始討價還價——
「今天日子特別,我要在上面。」
莫裡斯勾起嘴角,性感一笑後,將她放在床上,也順勢的壓在她的身上,「不行,女人只能在我的下面。」
「你的沙文主義又開始作祟了,讓我試一次嘛。」
「不行,我不習慣讓女人掌控。」
「今天特別,好不好?」
「不好!」
「莫裡斯,拜託嘛。」
「再跟我討價還價,今晚就不做了。」
「威脅我?」
「要不要?」
「要!」唉,怪沒志氣的,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嘛,今晚怎能虛度春宵呢!
「那我要開始『拆』我的聖誕禮物了。」莫裡斯露出得意的笑容,雙手開始幫她脫衣……
「我也要拆禮物。」鄭涵瑜也笑盈盈的幫他脫去那些礙手礙腳的西裝襯衫。
今年的聖誕禮物是他們有生以來收到的最好的禮物,除了彼此外,還有一生一世無盡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