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見過他這般扭曲的臉,從前即使心碎,也只是無盡的哀傷。
林停雲捉住他的頭狠狠的往地上一撞,一腳踏在他的前胸,琴音壓抑的咳嗽聲立即滲進空氣。林停雲卻不為所動,捉著他的下巴,眉眼仍是在笑,雙眸卻進出寒光,
林停雲卻不為所動,捉著他的下巴,眉眼仍是在笑,雙眸卻迸出寒光,竟比三九的玄冰更冷,「乖乖的,告訴我,箏去了哪裡?」
琴音並不說話,只嘲諷的看他,淡淡的譏笑讓林停雲紅了眼。
一個巴掌掃過去,琴音立即咯出了一口鮮血,其中夾著幾顆斷齒。
林停雲卻還笑,「剛剛卸了你的下巴,你就是要自盡也不成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朝中那老東西做的事情,今晚過去,他們的人頭就不長在自己的脖子上了,更別指望他們來救你,還是乖乖的聽我的話,告訴我箏在哪裡,說了實話,那些事情我便不與你計較。」
林停雲又打又哄,音色煞是甜美。
琴音看著他,突然也笑起來,笑著笑著,一口和血的唾沫便啐在林停雲臉上。接著更是大笑起來,卻笑沒兩聲,就被急趕過來的林自清踩了三四腳,頓時又是一陣猛咳,血漬在地上暈開。
琴音卻不顧一切,一邊吐血一邊還是瘋了般的笑,「你很清楚的吧……箏他喜歡的是我啊,像你這樣心腸狠毒的人……他怎麼會喜歡?就是我不要了,他也不會喜歡你這個妖怪……」
林停雲的美目漸漸瞇起來,眼底漸漸有怒火凝聚,目光帶毒,半晌,終於道:「父親,他已經瘋了,就全交給你了吧。」
林自清聽了這話彷彿得了大赦,等林停雲走開,便招呼人把琴音高高吊起來。
琴音不說話也不掙扎,只是狠狠瞪著他們父子。
林自清見他如此,反倒是「呵呵」一笑,把手探進琴音前襟內慢慢摸索,這時琴音反倒掙扎起來。林自清卻是得了樂子,把他抱緊,牙齒也咬上裸露出來的白嫩胸膛,又伸手捻過一側的紅梅,正要解他腰帶,卻似乎覺得懷裡的人沒了動作。
我還是動彈不得,只能看著琴音對林停雲道:「林公子,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和箏己有了肌膚之親。」
這下連林自清都忍不住驚訝的抬頭,吃驚的放開了他。
林停雲卻沒有轉身,聲音倒也如常,還帶著輕輕的微笑,「笑話,箏怎麼會和你……他喜歡的是我啊,他怎麼可能不愛我?」他翩然轉身,神情是那樣的動人,眉目間皎若一彎明月,雙眸盈盈,竟仿若神人般清澈無瑕。
這分明是沉靜在愛戀中的人,又遠非我倆的一宵綺麗風月可比。
心底的某處似乎綿綿的痛起來,卻不知道是為何?
琴音聽他說完,反倒又笑起來,聲音由低到高,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林停雲還是笑著,臉色卻是一陣白一陣紅,鐵青著臉,任琴音笑個高興。
笑聲漸漸低下去,聲音卻又輕輕靜靜,「林停雲,箏可與你纏綿過?你可知道他的溫柔撩人?和你在一起,他一定很粗暴吧?」
「你胡說!箏才沒有……他……」林停雲胸口劇烈起伏,半晌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得緊緊咬住下唇。
我看琴音如此,心底卻是悲哀。
你究竟把自己逼到了何等地步,竟連尊嚴也不要了,扯謊對林停雲說自己曾與我一度春宵,只是為了激他?
心中又驀地一慟,有些明白了琴音的心思。
你是想解脫了嗎?所以故意說這樣的話,什麼也不再顧了?
這樣想著,琴音卻繼續說下去,「林停雲,你一定不知道,箏是何等溫柔吧。他可有執你手一遍遍畫過你的名字?他可有仔細吻過你?他可有擁著你一同睡下,他可有真正對你笑過?」
「他恨你們父子如此對我,勉強應付你也夾了報復……一定是狠狠蹂躪,對你半分情面也不留,完了事便走,從不會有半分留念!」
「箏一定把你看得骯髒齷齪、貪圖歡欲。可笑你權傾朝野,你愛的人卻偏偏不愛你,你在他心中和那些優伶男娼又有什麼不同?不過是發洩的工具!」
他每說一句,林停雲的臉色就白上一分,等到他說完,林停雲臉上早已沒了血色。
他本是聰慧過人,又怎麼看不出我屢次對他敷衍的態度,可也只能是藏在心底的隱痛,此刻卻叫人活生生的剜了出來,自然是一片血淋淋的痛楚。
連我都不敢去看林停雲的臉,更不敢想下去他會怎麼對付琴音。
年年歲歲,花滅花落。
歲歲年年,人終人散。
這是父皇曾經輕吟的句子。其實那時我一直想告訴他,花落自有再開的時候,人散不是還可以重逢?
可如今我卻覺得自己錯了。
隨水流紅,彷彿季季是相似,可卻不是原來的枝頭芳菲;轉身回首,已是千年,紅顏已成枯骨,又哪來如風身姿,如水柔情。
我已閉上眼睛,不看外面的人間地獄,可聲響卻一絲不漏的傳進耳中。
一盆水澆過,琴音又醒過來,卻已經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林停雲輕扯嘴角,「你看看,現在的你多美啊,箏見了一定會喜歡。」
月光的下的他依然絕美,卻比食人血肉的妖怪更加可怕。
我已經平靜下來,知道再使不上任何力氣,只盼林停雲快快讓琴音解脫,暫把恨意記下,讓這仇這怨纏骨繞魂,來日一一討回來,定要他也把這些都嘗遍。
俯身看過琴音氣息咽咽,林停雲終於滿意的笑了,「這樣就好,箏再也不會喜歡你了,他愛的,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一個!」
閉上的雙目中隱隱有晶瑩落下,一陣飄粉流香,卻又散了。
抬頭再不看地上的人,他望著冰清的月色,喃喃道:「箏,你在哪兒啊,我好想你,你為什麼又走了,和我捉迷藏嗎?可我怎麼也找不到你……我好怕好怕,怕你真的不見了,怕你真的不理我了……」
聽他如此說,我在心底冷笑。
放心吧,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你可要等著我。
林停雲垂下頭,雙肩微微抽搐,又重重吸氣緩緩吐出,這才把趕出外間的林自清叫進來,「父親,這人已經廢了。等斷氣後把頭割下來,掛在城門上讓那些想造反的人看看!」
我瞇緊雙眼,這分明是要琴音受千人所指,甚至死無全屍!口中一片血腥,牙齒已經咬碎,我只覺得自己所有的溫情都隨琴音一起逝去,如今有的,只是一腔冷然,心若堅冰,再無融化的可能。
麻木的看著琴音被拖出去,人個個走光,只留地上的一片血漬斑斕。
懷德這才解開了我的穴道,我卻是動也不動,一語不發。
「皇上、皇上……」試探的叫我幾聲,我方才抬眼看他。
「懷德,剛剛林停雲說的朝中老臣們是怎麼回事?」
他連忙跪下,卻似乎帶著一絲欣喜,「那是琴音太子聯合朝中一些老臣們的勢力做的,不過看來已經被林停雲父子壞了計劃……」
我冷笑出聲:「懷德,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皇上明鑒!奴才是知道,可是……」
「可是他們顯然鬥不過林氏父子,被收拾也是遲早的事情,那你為什麼又要穿針引線呢?」
被我點破懷德也不驚惶,仍是沉沉道:「只有殺了這些德高望重可是又對大業沒什麼幫助的人,林自清的名聲才會更加聲名狼籍,皇上才會顯出英明神武。」
「那琴音呢?方纔你點林停雲的穴道可是用了全力?你是不是早知道琴音的母后已死?」
我聲色俱厲,懷德卻還是鎮定自若,「奴才不敢欺君,的確是早料到了。」
我握緊雙拳,卻只能盡力平穩了自己的呼吸,即使沒有他,恐怕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於是我笑:「那現在呢?你的下一步計劃可是優佳?」我問的瞭然,心中已經是一片澄明。
琴音去了,我又成了那個隱忍的皇上,再不會為情失了分寸,再不會為愛錯了腳步。
其實只要略略一想,也就明白了懷德的計劃。
睥睨的看著懷德,見他越發恭謹的俯下身子貼服在地上,我心中卻只有慘然,這便是他的方法,要我絕心斷情,再沒有婦人之仁,再沒有尋常人為情為愛的優柔。
微微一笑,我接過懷德手中的面具重新戴上,把手交給懷德撐扶,「那就走吧,還等什麼?明日回宮後就去優佳那裡,朕都有些等不及了。」
懷德深深望我,半晌目中透出驚喜,「奴才謹遵聖諭。」
***
深深庭院,芳草萋萋。
皇室衰微,連皇上都不被放在眼裡,小小的庶出公主又算得了什麼?可唯獨優佳的扶春宮外戒備森嚴。
我自然明白林自清的意思,不過是怕她尋短見而已。
若是她一死了之,的確是成全了自己的愛戀,卻壞了懷德精心計量許久的計劃。一個優佳死了,還會有另一個優佳,皇室的公主不只一人,又怎麼毀得去他們和親的計劃?
那麼要如何呢?
我卻是等琴音死去後,才想了明白了這許多。
待懷德遣散了周圍的人,我步入扶春宮。
星星點點玉蘭古樹,襯著倚欄吹簫的人,尋香望去,果然與琴音是玉人一對。
琴音既去,她也該渺然隨風而逝。
聽到腳步聲,優佳驚喜的轉頭,「琴音!」
卻在見是我時愣住,「皇上……」
對她我已不再掩飾,露出平常絕不會有的笑容,「優佳,別怕,不是要見琴音嗎?朕是帶你去見他的……跟朕走吧。」
我伸出手,看她猶豫片刻終於把手放進我的掌心,拉著她向外走去。
幽暗的城門外,風款款的低回,吹動著城樓上春霧似的黑髮。
那人的眼睛微微的合著,那般平靜安詳,蒼白的唇淡淡抿著,彷彿還帶一點微笑,如果不是沒有了身軀,我真會以為他只是睡著了,下一刻他就會睜眼,露出清麗的笑意。
香銷玉殞了啊,留下的只有發間的一點點暗香,在空氣中若有似無的盤旋,彷彿是連綿的秋思,帶一點點濕潤的青草氣,帶一絲絲荷花菱角的清新,那般纏繞著,為了這一縷消散的芳魂。
晚風中一切都是朦朧,連我也看不清那人清麗的眉眼,一切只剩一縷淡淡的暗香纏繞。
無數人指點著。
「……這就是造反的下場。」
「他就是佑施國的那個琴音太子啊……好漂亮啊,真是可惜了……」
「好可憐啊。」
……果不其然,優佳暈倒在我懷中。
***
第二天還是照樣子的上書房,卻已經不見了李師傅,看來他也是琴音聯合中的一員。其實這些老臣對皇室倒也盡忠,奈何他們的勢力早已被架空,要想扳到林自清,決不是僅憑他們的支持就能做到。只是林自清也不見得聰明,他怎麼不見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們門生遍佈朝堂,他怎麼不見那些有識之士咬牙切齒,一切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坐在龍椅上打著呵欠,聽師父講課,裝作不懂的傻笑。
林停雲今日來的有些遲了,精神不濟的樣子。我看他撫著自己暗紅的唇,似是在回味,似是在傷心。
下課之時,我把手中的紙條暗暗塞在懷德手中,吩咐他傳林停雲到我寢宮一趟。
回到寢宮,我揮退左右,極小心的撕下面上的易容,對著鏡子,撫上自已的臉。
這便是林停雲喜歡的人,他喜歡的容顏,為了它,他毫不手軟的殺了琴音,我毫不懷疑,如果可能,林停雲會為他做任何事。
如果這個人毀在他面前呢?
我低低的笑起來。
外面傳來通傳的聲音,我坐在鏡前絲毫未動。
銅鏡光潔明亮,映出我背後那暗紅色的身影,纖瘦修長的身材,流泉似的長髮,暗紅的唇,流動著哀傷的眼眸。那麼美,卻是我視同的妖魔的存在。
他彷彿有些煩躁的走進來,卻在看清鏡中的畫面時停下的腳步。
「……箏……」他有些不信的出聲,慢慢移到我身後。
那眼神似曾相識,竟刺得我心中一痛。
他伸出略微顫抖的手,試探般的放在我肩上,觸上衣物的一刻,驟然抓緊,彷彿害怕眼前的人會憑空消失。我的手蓋上他的手背,握著他的手站起來,轉身與他相對,感到他的呼吸在瞬間停滯。
我伸手,抽下他的髮簪。
烏黑的長髮垂瀉而下,髮絲翩然飄過眼前,滑過我指尖秋水般的冰涼。
「停雲。」我笑著開口。
林停雲恍惚的笑容在聽見我開口之後僵硬,他怔怔的看著我,「箏,你……」
「我從來都會講話,只是……不願意說也不能說罷了。」我拽住他的頭髮,讓他更貼近我的臉,「沒錯,你看清楚了,我就是凌錚,不是你的那個『箏』,而是你一直瞧不起的皇帝凌『錚』。」
他撇開眼,躲閃著我的目光,「箏……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勾起嘴角,捧起他的臉,語氣溫柔,「停雲,騙自己是沒有用的。」
林停雲在我掌中不信的搖著頭,手指緊緊揪住我的衣襟,「你騙我!你這是在騙我!你是我的箏,你不是別人!」
「沒錯,我、一、直、都、在、騙、你。」我笑著拉開他的手,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倒在地上,「我從來都不是那個箏,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討厭你恨你看不起你!」我的聲音更輕更慢,「……是你殺了我愛的人。」
「不!」林停雲抱住頭尖利的叫起來,「你說過你愛的是我,我親耳聽你說過的!」他拉住我的衣角,「我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我等了那麼久,你怎麼能說是假的?」
他黑色的眼眸深不見底,儘是絕望的氣息,手指用力的近乎痙攣。
我拿著他的髮簪在指間把玩,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從來不記得自己說過這話,也從沒有愛過你分毫,你!大概是認錯人了吧?」
「不!你說過的,你只是不記得了!」林停雲的聲音低下去,他垂下頭,語聲變得緩慢而溫柔,「我等了好久才等到你說愛我。我們曾有兩世情緣,第一次你總是騙我說喜歡我,又把我推開,到最後我都弄不清你究竟有情無情;第二次我把你關起來,不讓你見任何人,只能愛我,可無論你說什麼我總是不信,那一次你陪在我身邊,對我很好……」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悄不可聞,幾點水滴落在我的衣擺上。
我憶起了我的那個夢,我夢中的那個人。
月下冰片般開放的梨花,蝴蝶般飛舞的落楓。
那在花下林間旋轉飛舞的暗紅身影,白皙腳踝上的銀鈴,反覆吟唱的歌聲。哀傷望我的眼眸。那人在舞過後總是落淚,那人在血紅的楓林中瘋狂的笑著。
——三千紅塵變,不團圓終不團圓。
我的頭痛得厲害。
是誰哭著對我說:箏,不要忘了我,來世也要再見……
勿忘,勿忘。
有人不斷在耳邊重複。
「箏,你又忘了?你怎麼可以忘了?」林停雲仰頭看我,目光儘是乞求,「箏就是你,你就是箏啊。不管你是誰,都是我愛的那個人,我原以為今世再不能相見,沒想到卻還是與你重逢。你總是來去匆匆,這一刻還在,下一刻又不見了,我總疑心自己是在做夢,夢見你曾經來過。」
我看著他淒楚的神情,竟然說不出話來。
「還好,我總算找到你了。箏也好,凌錚也好,我都會陪你。」他把我的衣擺貼在臉頰上細細摩挲:「你愛的是我,從來不是什麼琴音。」
「琴音」二字如同悶雷在我耳邊滾過,瞬間震醒我的迷惘。
琴音!琴音……怎麼能忘!
我退開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林停雲眼中萬種相思流過,彷彿已這樣望過我幾生幾世。
我別過頭,不再願意看他的眼睛,「林自清之子林停雲,果然是人中龍鳳,幾句話而已,我險些就信了你。」
「箏,我只是為了尋你而來。」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與其他人本沒有瓜葛,一切都是為了找到你,我才會幫林自清……若知道你不喜歡,我定然不會做。」
「可是你已經做了!」我又退開幾步,離他更遠,「你殺了琴音,殺了我愛的人!」
我摸著手裡的簪子,輕聲問他:「你說,我該怎麼做才好?」
林停雲的臉立時變得慘白。
我又笑了,「誰毀了我心愛的人,我也該毀了他愛的人才對。」
「箏!不要!」林停雲似乎明白我要做些什麼,站起想撲過來奪下我手裡的髮簪。
可他哪裡快得過我?
輕輕舉起,飛快揮下,只一下,我的臉頰上已經多了一道一寸長的傷口。
鮮血順著我的頸項滑落衣內,面上微微的刺痛,林停雲捉住我的右手手腕,用力得讓我發疼。
他只知道抓住我的手,臉上儘是茫然,「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鬆了力道,不知怎樣答他。
「我殺了琴音,你想報復我,對不對?」林停雲眼中灰濛濛的一片,似乎怎麼也看不清我,「你想我死,對不對?」他忽然笑起來,「箏想我死,箏想我死……死多容易啊,比活著容易太多了。」
他笑著說完,雙手一帶我手腕,就向他喉中刺去。
這動作讓我心跳一停,想也未想,另一手奪下簪子,把它遠遠的拋開去。玉簪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咚」的一聲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我把他帶進懷中,心中狂跳。
只差一點,這人就死在我手中。
只差一點,我就再也見不到他。
我緊緊抱著他,不願鬆手,卻在下一刻將他推開,「你走吧,」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林停雲慼然看我,卻又不得不轉過身,慢慢向外走去,腳步有些踉蹌。
我看著地上摔碎的玉簪,在他出門之際厲聲道,「你既然說聽我的,一日不叫你死,就得給我活下去。」他的背影猛地一僵,沒有回頭,衣上暗紅的紗粒被風帶起,整個人彷彿要被風吹走,逐漸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那夜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細雨梨花下,有人笑著把手中紅色的紙傘遮在我頭上。
細雨浸濕了他的長髮,他全然不覺,「……我等了你好久……」輕輕低低的語調裡竟有哽咽的味道。
我只覺得心隨著他的話抽痛起來,不由自主的開口:「對不起……」
他還是笑著,搖搖頭,眼中的愁與怨更濃,久久才道:「……不是,我等的不是這三個字。」他把紙傘塞入我手中,轉身步人煙雨。
我無法動彈,只能看他漸漸走遠,消失在繁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