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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夢 第4章(1) 作者:賴刁刁
    夏末時刻,雖然已經過了驕陽似火的天氣,可是卻也讓路上行人的額頭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汗水。然而,就在他人不時抬起手來,遮去頭頂陽光的時候,卻有一個人心裡涼得很。

    並非「心定自然涼」,實乃「心寒透心涼」。

    此人正是隋絡絡。自從尹驌驦發覺她的騙局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時間。在這其間,她也多次嘗試著去向對方解釋,可都被他避之不見,從不曾將那扇被扣響許久的門扉打開。

    或許,這就叫做「自作自受」吧。當心中產生了這樣的認知之時,不期然間,就有種酸楚纏上胸口,讓心裡涼了半截,就連夏日中帶著熾熱氣息的風,都不能讓她感覺到一絲暖意。

    這本就是個小鎮,地方不大人口不多,因此鎮民們大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正在隋絡絡暗自歎息著,一邊漫無目的地行走在熟悉小路上的時候,不經意地一抬頭,竟然看見前面不遠出有著那抹熟悉的藍衣背影。

    挺直的脊背,寬厚的雙肩,那樣的背影,即使隋絡絡閉上雙眼,亦可以毫無停滯地在腦海中勾畫出那樣熟悉的輪廓。

    已有月餘未曾見到他,剎那之間,絡絡只覺得滿心的委屈,竟是一股腦地傾瀉而出,讓她想也沒想,張口就沖那背影大聲呼喊:「尹驌驦——」

    通過眼前的一片迷濛,她見到那抹藍衣的背影停頓了一下。靜止了片刻,卻以超乎平常腳程的速度,疾走向前。

    他在躲她,他不想見到她。這是她在一個月前便早已知曉的事實。可為何雖然心中早已清楚明瞭,親見他大步疾走之時,卻偏偏無法減少心中哪怕一分的失落,反而讓悲哀更加刻骨呢?

    她只是想向他解釋,那時是她的過錯。可是,她只是不想讓他離開。因為……因為,因為她喜歡他啊!喜歡那個叫做「尹驌驦」的木頭疙瘩,那個如今將她視為仇人的傻瓜!

    「尹驌驦——」

    她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一邊向前追去。可前面那背影似乎是知道她的行動一般,也是越走越快。雖然他不像她一般大步奔跑,可是疾走的速度還是將她落下了一大截。絡絡追得發急,使出全身的力氣撒丫子奔去。

    這一廂,尹驌驦心中卻好生著惱。這個傢伙,究竟要怎麼樣整他,她才能覺得夠呢?幼年之時,他尚可將隋絡絡那些行為看作是年幼無知,可上一次的事件,卻讓他頭一次對這個從小看大的女孩,產生了怨惱之情。也許在她而言,只是一個好玩的惡作劇,可卻毀了他長久以來的夢想啊!

    本該惱他、恨她的。然而在最初的憤怒之後,他卻更悔自己,竟然輕易地相信了她的話。

    在這一段事件,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她,可她卻偏偏要隔三差五來找他,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冷靜一下,然後將這次事件冷卻。

    身後傳來她的呼喊。尹驌驦知道,隋絡絡那傢伙,定是在後面追他。天!那傢伙害他害得還不夠嗎?為什麼不能放過他,讓他靜一靜呢?

    「啊——」

    聽見她一聲慘呼,尹驌驦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腦中不斷提醒著自己,這或許又是那傢伙耍的滑頭,可是心底卻又偏偏有一個聲音在詢問: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兒呢?猶豫了片刻之後,尹驌驦終究還是轉過身去。

    見他回過頭來,隋絡絡在心中大呼萬歲。就知道這傢伙,始終還是心軟,也不枉費她故意摔了一跤,摔得那樣慘了。

    然而,欣喜的狀態並沒能持續太久,絡絡突然驚覺,自己這樣的做法,再一次欺騙了對方。頓時心下大亂,怕他看出個什麼端倪來。

    是,她又在心虛了。可是,她若不騙他,他怎麼會回頭望她一眼?這個笨蛋,她騙他,還不都是他給害的?

    心中思忖至此,隋絡絡忍不住滿心委屈,憋了許久的眼淚,剎那之間紛紛落下,在臉上匯聚成一條溪流。平日裡,就算是哭,她也總會考慮下要怎麼個哭法才能好看些,怎樣才能擺出所謂的「梨花帶雨」,才能讓那個木頭疙瘩有哪怕一點點的不忍心?然而到了這個時候,隋絡絡卻哪裡還有心思考慮這個?於是任由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哭得亂七八糟,鼻涕眼淚縱橫交錯。

    隋絡絡哪裡知道,平日裡苦心經營的「梨花帶雨」,反沒有今日的「肆意滂沱」來得讓尹驌驦心中不忍。看她哭得這般難看,他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走回她的身邊,將她拉了起來。

    通過一片水霧,隋絡絡看向那被淚水映得扭曲的面孔。依舊是那最熟悉的容顏,深黑的雙瞳,俊挺的鼻樑,只是那劍眉在眉頭之處微微斂起,雙唇死死抿住。

    這……這副樣子,好像他與她有著深仇大恨一般。她是錯了,悔了,可她不要他不和她說話,不要他漠視她的存在。

    「你……你為什麼不……不說話?」吸了吸鼻子,她直起身,淚眼望向那雙黑瞳,一邊因哭堵了氣而打著嗝兒,一邊望著他道。

    「……」面對她的疑問,尹驌驦卻無從答起。本以為自己可以狠狠心,在拉她起身後便轉身離開。可見那般難看的哭法,卻讓他移不開步子了。這個從小就神氣活現、一直是孩子王的丫頭,從小到大,怕是第一次有著這般難看的表情。從來只見她將別人整得欲哭無淚,這倒是頭一次看見她被別人整哭了……

    不對?!他哪裡有整她?!明明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若不是她先前設下那樣的騙局,害他失去從軍的機遇,也不至於有今天這副慘樣子!

    等等!若她以整他為樂,見他失意,本該是開心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痛哭呢?

    這個問題,讓尹驌驦疑惑了。

    見尹驌驦眉頭斂起,低眉不語,隋絡絡只當他心中氣憤難平,不願搭理她。平日對他人一向是心高氣傲的她,遇見尹驌驦,便只有軟了語氣:「就算你生氣,也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不好?」

    他沒有回答,卻隨著她走了兩步,算了默許了。

    這是通往小鎮北部一處名為「牛首山」之山嶺的小路。平日之中,除了採藥人之外,鮮少有人前來。隋絡絡將尹驌驦帶來此地,打算好好向他解釋一番。

    可這解釋……又何從解釋起呢?她設計騙他,這是不爭之事實,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辯解的啊。

    隋絡絡低頭望著腳邊青翠的小草,用腳尖有一搭沒一搭地劃著土路,漸漸便刨出一條淺淺的小溝來。

    一個月之前,見他氣憤離去的背影,她急急地追上前去,想向他解釋,請他不要生氣,可終究是追不上他。後來,她每日都打算向他說明,卻一直被他避開。現在,她好不容易地看見了他,有機會向他辯解了,卻偏偏又什麼都說不出了。

    原來,她真的沒有什麼好辯解的。

    「那個……」她吞了吞口水,想努力打開話匣子,可喉嚨裡像有什麼東西堵著一樣,聲音低低啞啞。

    尹驌驦沒有吭聲,只是望著對方,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那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隋絡絡清了清喉嚨之後,繼續說道。低垂著腦袋,她的眼光游移不定,在山路的青草之間流轉。一向自詡為聰明的她,此時腦子卻轉不過來了,想了半晌也沒有能想到一個可以開頭的話兒來。磨嘰了半天,終於將頭抬了起來,對上那雙深邃的熟悉黑眸,「對不起,我……我錯了。」

    尹驌驦為之一震。想過千般她的解釋,卻沒有料到她會坦言這一句來。望著那雙黑亮的眸子,淚水雖干,可眼眶還是紅紅的。頓時之間,原本心中的不滿與責難,漸漸化為了一聲歎息,逸出唇外,「唉——」這一聲歎息,出自胸間,綿長而低沉,聽上去頗有一種無奈的意味。

    隋絡絡聽著,便又再度紅了眼。幼年的時候,當她對他惡作劇,把團得大大的雪球砸向他時,也曾聽過他長長地歎出一口氣來。只是,那時的他也還只是少年,更多的時候是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只有被她鬧得急了,卻又不好發作,不能當真和小他幾歲的隋絡絡鬥氣,可又偏偏氣她不知分寸老是找他麻煩。最終急了,只有長長地歎息一聲。

    她並不是真的想惹他生氣,只是想讓他注意她啊。那個時候,滿鎮子的孩子們都在一起玩,只有他,不過年長幾歲,就像一個小大人似的,從來不和他們一起嬉鬧。她數次拉他出來,他卻只會遠遠地站在一邊看著。這讓她的心裡別提有多惱了,於是便會招呼些小夥伴,設計招惹他。可那傢伙,他偏偏好脾氣到怎麼惹他都不生氣——很久之後,她才明白過來,他不是好脾氣,只是能忍啊。

    可這下,那麼擅長容忍的他,都發了這樣大的脾氣。她是真的做得過火,惹他生氣了。

    「對不起……」她低下頭去,低垂的雙眼看著自己的腳尖,「是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如果隋絡絡說出任何狡辯的話兒來,尹驌驦都可以狠心讓自己責備她、訓斥她。可就只有這一句「對不起」,讓他無從做出任何回應。一切言語在此刻似乎成為了多餘,原本的氣惱在此刻也已緩緩消逝,無言以對。

    時間像是在此刻停止流轉,二人同時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四處只聽見飛鳥的鳴叫聲,以及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隱隱馬蹄之聲。

    「為什麼……」半晌之後,尹驌驦伸手抹了一把臉,定了定心神之後,轉而望向隋絡絡,「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你要這麼整我?」

    整他?!原來這麼些年來,他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沒錯,幼年之時她的確常整他,可那只是想吸引他的注意。而這些年來,她所做的,只是盡力地去討他喜歡。而他,竟然將這一切都概括為「整他」二字嗎?

    隋絡絡抬起眼來對上他的,在那熟悉而深沉的黑眸之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她只是……她只是,因為,她喜歡他呀!隋絡絡喜歡尹驌驦,從小就喜歡。

    「因為……因為……」奇怪,明明是這十幾年來一直縈繞在心中的、再也習慣不過的話語,可為何到了這個時候,卻偏偏說不出口來了呢?

    隋絡絡掐了一把自己的手,疼。這讓她提了勇氣,於是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慢慢張了口,剛想說,卻被尹驌驦一抬手止住了,「噓!」他抬了一隻手讓她噤聲,眼光移向通往牛首山的山路。

    咦?!這是什麼情況?隋絡絡瞪大了眼睛,望著尹驌驦出乎意料的奇怪動作。這時,她才注意到,剛才隱約傳來的馬蹄聲越來越大,並且還相當急切。

    就在二人沉默地望向山路的時候,只聽一聲馬嘶,一人一騎絕塵而來。那騎手伏在馬背之上,一動不動,看上去不像是健康之人,不知是死是傷。那馬兒一見面前有人,揚騎了蹄子剎住腳步。這一動作,將那騎手摔下了馬來。尹驌驦和隋絡絡見狀,立刻趕上前去,一起扶住了那騎手。

    只見那騎手面如白紙,雙唇發紫。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一邊,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眼神卻顯得渙散而沒有焦距。

    扶住騎手的隋絡絡,忽然覺得手上濕漉漉的。伸出手來一看,竟是一手鮮紅。她頓時心中一顫,抬眼望向尹驌驦,「尹驌驦,他……他流了好多血,怎麼辦?」

    尹驌驦不語,斂起眉頭,剛想背起騎手就醫,卻見對方的嘴唇動了一動,像是在說些什麼。尹驌驦當即把耳朵湊了過去,只聽得那重傷的騎手反覆低喃:「信……信……」

    隨即便沒了聲響,大約是暈厥了過去。尹驌驦二話不說,將人背在肩傷,大步向陳大夫的住所跑去。而隋絡絡則牽了馬,小跑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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