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地獄?天堂?還是海龍宮?」她記起了自己為了逃離那些壞人的魔掌賭命跳海的所有經過了!
「我……我沒死吧?我還沒死吧!」焦急的拉東扯西,海薇想要找尋自己活著的證明。
他冷哼一聲。「哼,死了……」親暱的將耳朵貼覆在海薇隆起在錦被下的柔軟胸脯上,他的語氣引人遐思。「就感覺不到心跳了吧?」
不知他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但這煽情的動作再次激起海薇滿臉紅霞。「呃……是、是啊。我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得好厲害,應……應該沒問題……」
「要是我再晚一點發現你,你這條小美人魚可能真得回海龍宮報到了。」抬起頭,大手寵溺的輕撫著她的一頭亂髮,他的臉離她好近好近。
灼熱的氣息噴拂在她臉上,引起她一陣輕顫。「剛才船上的醫生來看過你,檢查結果沒有大礙,你的身體很健康。」將她生澀的反應看在眼裡,他笑了,身體退開了些。
「健康……喔,我當然健康啦,這十幾年來,老爸老媽天天逼著我吃補品、還強迫我運動健身、定期上醫院檢查身體……不是海薇我自誇,從我有記憶以來,這整整二十六年,我都沒生過什麼大病呢!」毫無心機的海薇大刺刺的說。
像想起什麼似的,海薇又突然開口。「唔……話好像不能說得這麼篤定……因為我十七歲以前的記憶是不存在的……聽老爸老媽說,我十六歲到日本留學的那一年裡,好像出了什麼事……」
她偏著頭,苦惱的沉吟著。「到底出了什麼事我也想不起來了,總覺得一去回想,就有種讓人好心痛的感覺……哎呀,記不起來就記不起來,算了,還是別去想啦!對了,你是誰啊?我……我們現在在哪裡啊?這個房間好美喔。」老爸老媽?聽到她的話,男子彬彬有禮的俊逸面容,在一瞬間,突然閃過了一絲極不易察覺的冷厲神色……但隨即又恢復過來,海薇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了?
「是我疏忽了,聊了這麼久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傅燁,『晶燁號』的所有人,我們現在就在船上。」
「船上?那我們離沖繩很遠?!」想到自己原本只想「出門晃晃」,現在竟然搞到「離家三千里」,海薇突然自床上彈起,高級錦被以一種媚人的嬌態緩緩自她不著片褸的嬌軀上滑落。
「啊……我怎麼沒穿衣服!」她急驚風的扯住被子蓋著自己,小臉已經快起火燃燒了。
「你的泳衣在救你上船時扯爛了。」瞧見她嬌羞的模樣,原本冷著臉的他竟不禁笑出聲來,他站起高大的身子,帶著無限的壓迫感傾向她——
「你……你要幹嘛……」管不住心頭的小鹿亂撞,她瞪大了媚眼看著傅燁偉岸的身子壓向她。
「我……我……你是很帥沒錯……不過我……不能啦!不能這樣啦,雖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這年頭已經不流行以身相許這一套了啦!而且我看電視演的,要『那個』之前,起碼也要先喝喝咖啡、拉拉小手、看看電影、吃吃大餐、談談心才可以……咦?」
嘖嘖嘖,這女人的演技。真是一流!傅燁記得很清楚,十年前的邵海薇是怎麼以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孤女角色,攪得他傅家天下大亂的!
十年前,她和父親一起離家後就銷聲匿跡,直至這個月,傅燁才在台灣獲得她的消息。聰明的她倒是懂得「大隱隱於市」的道理,但,以平民百姓的身份隱身於繁華台北城,就想避開他的獵捕嗎?
真是太天真了!
使計抓來邵海薇,傅燁不只是單純要除掉這個該死的女人而已!
他要的是毀掉她、折磨她!
就像當年她害得母親和他那樣……為了那可笑的「愛」,失去了心神、失去了靈魂!
既然她這麼入戲,那麼,在他失去耐性以前,傅燁願意放下身段,陪她過過戲癮!
至於結局……早在一開始時就注定了!
她,只有身心俱碎的份!
傅燁露出玩味的笑容,這個狂傲的笑,幾乎藏不住他體內正吶喊著爆發出來的殘虐性格。
「哈哈哈!」生平第一次無法主宰自己心情的轉折,傅燁很不紳士的當著她的面大笑出聲,從床頭拿來一套白色輕紗曳地長裙,裙上橫陳著一條淚滴狀的晶鑽項鏈,是給她搭配的飾物。「這套衣服,應該很適合你。」
不知怎麼的,聽見他低沉的笑聲,讓海薇在羞窘之餘竟覺得溫暖,一時之間,孤身一人遠離家園的擔憂竟然不那麼重要了。
「好漂亮喔!給我的?為什麼?」她驚歎著接過傅燁的禮物,像個大孩子般順手拉住他的長指,讓他仍維持著「貼」在她身上的姿勢。
「合適的禮物,送給合適的人。」聳聳肩,傅燁低啞的開口。
「不過……」說這話時,傅燁的眸閃過太多複雜的情緒,那其中的意含,是單純的海薇不可能理解的。「再美的飾品,也比不上你的笑。」
抵著他,海薇感到怪異的觸感,她不自在的扯了扯隔在兩人中間的錦被。「什麼東西,硬梆梆的?」沒頭沒腦的,她突然問了一句。
直視著海薇的眼睛,傅燁挑起惑人的淺笑,下半身誘惑力十足的繼續貼著她的身體挪動。
「嗯……真的很硬咧。」海薇一點也沒發現自己說錯了什麼,不解的望了他一眼——才舉起剛剛伸下被子裡的那隻手一瞧。
「又硬又圓……」驚愕的發現她的手心裡那個「硬梆梆」的玩意兒,竟是個閃閃發光的「金幣」?!
「這……這是什麼?」翻來覆去的研究著手中這連在一條華美金鏈上的金幣,海薇的纖指輕輕撫觸著鐫刻在上頭的「傅」字。
「傅……」她喃念著,那軟軟的語調引來了傅燁冷眸裡的火光,足以殺人的火光,燃燒在噬血雙眼中,幾乎將他先前精心維持的溫柔假象焚燬。
感覺到他焰火般牢牢的注視,海薇猛地抬起頭
「這個金幣又是你送的禮物嗎,傅燁?」她甜甜一笑,笑彎了一雙水燦燦的眸子,偏著頭膩在床上的模樣,像只討人喜歡的小貓。
「你不記得這金幣?」他鎖著眉重複她的話,眉間的仇恨,因為她那令人動容的表情稍稍軟化了些。
「我……我應該記得嗎?它好漂亮喔……一定很貴!我不能要。」
舉手將手裡沉甸甸的金幣遞還給傅燁,海薇又問:「這是幸運金幣嗎?為什麼碰著它的時候,我的心裡就覺得暖暖的,有一種好幸福、好像會有什麼好事發生的感覺?!」
她不記得……不記得這枚金幣了?搖了搖頭,傅燁試圖甩開腦海裡的疑問、也甩開她甜蜜喊他名字時帶給他的怪異感覺。難道她不是那個邵海薇!怎麼會……的確,和「她」相比,眼前這個少根筋的女人的確太天真了!可她的長相,分明就是……
「這金幣……是我自海上救起你時,你從我的脖子上扯下來的。」傅燁拉開襯衫,脖頸處有著一道深深的紅痕。
「天啊……」驚歎著,海薇的眼裡泛起了水波。「對不起!我不知道……」她的手指極輕極輕的撫觸著那道浮腫的傷。
「沒什麼。」別開頭,他抗拒著她的溫柔。
「我真的不知道,你一直都戴著它吧?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海薇沒有理會他的冷淡,仍注視著他的眼,她誠懇的道著歉,那雙明媚的眸子彎彎的逸出一個淺笑,很淺很淺——莫名的,傅燁為此感到心慌。
無法漠視心底那狂亂的騷動,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小女人十分「危險」!
儘管在她和他的這場「遊戲」裡,一無所知的她絕無半點勝算!
但一向依靠直覺行事的傅燁在此時此刻,卻為了她一個笑容心慌……他全身的細胞都在警告自己應該遠離她!
事情完全走樣了!
情勢的控制權似乎脫離了他的掌握!
原本,他是要狠狠誘惑邵海薇、羞辱邵海薇、恐嚇邵海薇,如果必要,他也不排除用身體污辱邵海薇至死!
可這一切的惡意傷害,都是針對那個該死的賤人「邵海薇」!
眼前這個笨女人……雖然和「她」有著相同的名字和外貌,卻怎麼也不可能是他記憶裡那個「邵海薇」!
這……這到底是怎麼該死的一回事?不能容忍事情失控的傅燁在心裡怒吼著。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一定很痛吧?」她輕輕對著他的傷痕吹氣,立時挑起他下腹的焰火。
「時間晚了,你休息吧。」她近乎白癡的天真讓傅燁怒不可遏,再也聽不下任何一個字的他,幾乎像逃難似的丟下話便離開了艙房。「明天,我再來看你。」
「啊……喂,你的金幣……」海薇不明白他的怒氣從何而來,這個救命恩人的火氣還真大!
但,看著手裡沉重的貴重金屬製品,她的心卻因為傅燁的話而溫暖起來……
明天,我再來看你。
「好棒喔!明天,明天……還可以再見到他!」
***
「這個蠢女人……」他的火氣在接觸到等在門外迎接他的曦時,立刻就爆發開來。「絕不可能是我要找的邵海薇!」抽出口袋裡的照片,傅燁將它狠狠甩在手下臉上。
無視曦瞬間刷白的臉色,踏著懊惱的步伐走向船上的賭場,傅燁無情的下令。「二十四小時內弄清問題出在哪裡。」
「是。」曦不敢相信,向來完美無缺的自己竟犯了錯、觸怒了冥帝。「那,傅爺,這個女人……」
「解決你自己的問題就好,其他的少管!」該死的!他已經受夠這些多嘴女人的氣了!
尤其是裡頭的那個女人!美則美矣,行事談吐卻像個無知少女?
他記憶裡的邵海薇,不該是淫邪、勾人、下賤的無恥娼婦嗎?為什麼經過這些年,她不但一點也沒變老,反而比他記得的更嬌美、更天真、更誘人了?!
他該死的、迫切的需要答案!
「記住,曦,你只有二十四小時,千萬別再讓我失望!」
***
鬆開襯衫的衣領、踩著氣悶的沉重步伐踩進晶燁號特設的賭場時,傅燁的怒火已稍稍能夠控制得住了。
「傅爺,這邊請。」服務人員恭敬有禮的迎請傅燁走向他常玩的特定賭桌。
點點頭,傅燁隨他走過去,冷厲的目光掃過滿室的貴賓——聞名世界的豪華賭船裡,美食、美景、美女、各式博奕娛樂應有盡有。
傅燁用集團主席的財富創造了這個奢華的煉獄、用黑社會絕對的權勢主掌這個罪惡的錢窟,在這裡,歡迎狂賭爛醉、歡迎放縱逸樂、更歡迎找碴鬧事——這麼一來,傅燁就有了大開殺戒的好理由。
可惜,上得來晶燁號的男女,泰半都是世界知名的富豪明星、王公貴族、政壇巨擘,不只沒人丟得起那個臉、更沒人膽敢在此玩命!
誰敢在老虎嘴邊拔毛?又不是不要命了!
每每看著沉溺在此的富豪男女轉手間輸贏著巨額錢財,痛哭流涕、或是毫不在乎的掏出地契、房契、名車、華屋……等等打拼了半輩子才獲得的「寶貝」,試圖博取「最後的勝利」的那副蠢樣時,傅燁總在心底嘲笑人性的可悲。
人總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擁有時的難得、可貴!
這些年來,多少人在這裡敗光家產、輸去一切,看著旁人的痛苦,總讓傅燁獲得一絲絲精神滿足的快慰。
除了每年和陽光之子那票好兄弟們的聚會以外,晶燁號就是他放鬆心靈的休憩站,不只因為這裡縱容賭財、賭色、賭命的道德淪亡,填滿了他內心深處噬血的慾望,更因為他僅存於世的親人,傅彥伯父,正是晶燁號的船長。
「伯父,贏了不少啊?」傅燁開口向他問候,滿意的看見他面前那堆小山一樣高的籌碼,讚賞的眼神轉向發牌的女服務員——很好,待會兒,他會記得好好獎賞這個懂事女孩。
「還好,小玩一下而已。」年過半百的傅彥笑吟吟的拍拍身畔的座位。「燁,事情都忙完了?」歲月未曾減損他的俊逸,加上他謎般的紳士氣質,總能輕易吸引到無數美女的青睞。
「事情……還在處理中,您別擔心。」笑了笑,傅燁沒有洩漏太多——邵海薇的事,現在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示意旁人倒了杯酒,傅燁轉頭打量眼前這和他有著相似外表的好好先生伯父真是傅家的異類。
跑了半輩子船的伯父,和記憶中冷酷嚴厲的父親形象完全不同,個性溫吞善良得像個老好人。
這些年來一手肩負起細心呵護他的責任,總以無盡的親情包容他的一切,甚至知道他涉入關東地下勢力分贓的事也沒有半句苛責……一直以來,終身未娶的伯父像道清泉般洗滌他污穢的心靈。
失去了父母之後,被迫在瞬間學著長大、被迫接掌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的家族企業,在商場上孤軍奮戰的他,若不是靠著家中這位長者的支持,傅燁的身心早教商場上的爾虞我詐給壓搾得心力交瘁。
然而,再怎麼樣的小心呵護,生命中,總有突然出軌的叛逆——十八歲那年,已考上第一志願東大法律系的傅燁在面對母親自殺的遽變後,於應該到學校報到的那天,沒來由的消失了四年時間。
當時,他的失蹤曾引起祉會的廣大關注,一個天才資優生、傅大財團繼承人的失蹤,實在叫人無法忽略!四年後再次出現時,傅燁已經從男孩蛻變為男人,他不只由伯父手上繼承了家業,更是統治關東地下勢力的「冥帝」。
僅用一年的時間,傑出的傅燁便能「互蒙其利」的操控正、邪兩種身份,將本身的權勢擴增數倍。
這些年來,傅氏已經成了全日本最有勢力的僑領,每年百億日圓的政治獻金,為他帶來良好的政商關係、舉足輕重的地位,打個噴嚏都能讓日本政府大地震。
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那四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惟一能夠證明他的成功並非偶然的證據,大概是他遍佈全身、超過三百道的大小傷痕吧。
「別擔心、別擔心,你這孩子就只會叫我別擔心。」一雙老眼心疼的望著侄子敞開的領口裡,那道劃過心口的長長疤痕,傅彥歎息著。
後天……後天就是弟媳的祭日……十年了,那份蝕骨蝕心的愧疚還在傅彥的心裡折磨著他。
每次一看到燁,傅彥的心裡就好痛苦。天,他該怎麼告訴燁這單純的孩子「事實」?
萬一他說了,燁會不會就此仇視他?憎恨他?
「伯父,身體不舒服嗎?您的臉色……」傅燁難得流露感情的俊顏有著淡淡的擔憂。「叫醫生來看看吧。」
「沒事的,只是想起了往事而已……後天,是你母親的祭日吧,要把晶燁號靠岸,回家去拜拜她嗎!」
「祭日……」沉吟著點點頭,傅燁突然露出一個燦笑,順手將手邊所有的籌碼推至莊家面前。
「回去,當然要回去,祭品我都準備好了。」他翻開手裡的牌——同花大順,示意隨從將贏來的籌碼全撥給伯父,傅燁起身,離席。「我相信,母親在天之靈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