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近水樓台,日久生情,歡喜冤家 >> 明月如鏡作者:薇凌 | 收藏本站
明月如鏡 page 17 作者:薇凌
    釋墨坐在船頭,微微一笑,神色淡淡。

    忽然,行楷又從簾子內伸出小腦袋來,甜甜笑著說道:「麻煩你把船向那邊搖去……」

    釋墨只好把船向她所說的方向搖去。

    繫了船,登了柳岸。

    行楷領著他在昏黑中,拐進了一條青石鋪就的羊腸小路。

    小路漸漸上坡,這兩旁的屋子又幾乎一模一樣,其中有一間屋子的牆頭上長出一株婀娜的海石榴,斜斜地垂下來,枝條軟軟的,像是一位醉酒慵臥的美人兒。

    那纖纖細細的葉子隨風輕輕招搖,紅彤彤的花朵開得像著了火的雲霞,在黑夜裡依然瞧得清晰,淡淡得流動著一股馨香。

    行楷推開木門進去,屋子裡點著燈光,卻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聲。一直走進了小廳,木桌木椅齊全,古木的案几上放著紅色的花瓶,上面供著幾枝時鮮的鮮花,圓桌子上還有五碟各式各樣的精美糕點和一壺美酒幾隻杯子,像是一早準備著給誰享用的。

    行楷向他神秘地甜甜一笑,伸手指指上面繡著一株清麗傲雪梅花的門簾的屋子,柔聲說道:「那裡面有你的衣服……」話還沒有說完,她趕快就一手掀開另外一張繡著蝴蝶翩翩雙飛的簾子,羞紅著臉,鑽了進去。

    這樣的靜夜,這樣的屋子,只有這樣的兩個人——

    釋墨文秀的臉也不知不覺地紅了一紅,趕緊撩起梅花簾子,也進了另一間屋子。

    屋子裡有床榻被褥,衣櫥,盤架,銅鏡。

    而潔淨的被褥上端端正正地擺著一套素色雅靜的衣裳,連裡衣、鞋襪、頭巾都一一備齊了。

    釋墨微笑,這個小丫頭,細心的時候還是挺細心的。正想著,心中輕輕一蕩,就好像春風吹起了湖水中的漣漪,細細地劃出了幾道圓圓圈圈的痕跡。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說她很聰明吧,有時候又明明顯得很愚笨;說她愚笨吧,有時候又明明很聰明;說她魯莽吧,有時候又明明很沉著;說她沉著吧,有時候又明明很魯莽。

    他搖了搖頭,把身上的衣裳鞋襪從頭到腳換了一遍。

    穿上了乾淨乾爽的衣服就是不一樣,現在整個人的感覺要好多了,就像一根剛剛剝出來的鮮鮮嫩嫩的青筍子。

    釋墨撩開簾子出來,小廳裡燈火微微,依然顯得很靜很靜。

    他的胸膛無來由地怦然一跳。

    繡著雙飛蝴蝶的房間裡,卻突然傳來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被人從後面襲暈前的低呼——

    釋墨心下掠過一絲疑惑,立刻上前叫道:「行楷……」

    屋子裡沒有人回答,接著一下極低微的窗扇子開啟的聲響——

    釋墨當即躥出屋外,黑夜裡果然有一條鬼鬼祟祟的人影翻過了牆頭,右腋下似乎夾住一個人。

    他騰身而起,跟了出去。

    那人的身法極快,宛如「燕子三抄水」般一躍三縱,便去得老遠。釋墨提氣直追,新穿上的素色寬袍在風中獵獵飛舞,距離那人約莫有四丈,他使出「登萍渡水」一類的絕妙輕功,看來就彷彿在屋脊上突然飛起了一朵浮雲,一掠五丈,已飄然落在那人的身側。

    誰知那人身形一折,像斷線的紙鳶般斜斜一飛,頓時飛進了一輛疾馳而來的馬車裡,瞬間被馬車「吃」了進去。

    釋墨不及多想,氣息也沒有歇下,就跟著馬蹄一路追去。

    他不知道是誰擄走了行楷,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擄走她,他只知道不能讓她獨自遇險!

    馬車飛一般地出了柳城後,便在一片野林裡消失了蹤影。

    釋墨細細察看著地上的蹄印,追進了林中,意外地發現野林裡竟然有一座小屋,卻是早已年久失修。他緩緩地停下了步子,馬車就被丟棄在不遠處,那麼人呢?在小屋子裡頭?

    屋子裡燃著蠟燭,白色的蠟燭映照著慘淡的光亮。

    那些人的用意似乎不是在於擄走行楷,而是在於引誘他到這裡來,不然為什麼把馬車丟在屋外,又是為什麼在這一座破敗的小屋裡燃上蠟燭?

    這豈不是要讓他進來?

    他們是些什麼人?又有些什麼陰謀要讓他上當?

    也許他不應該輕易踏進別人設計好的陷阱裡去,但是現在釋墨已經緩緩地走進了這一座屋子。

    破舊的門扉輕輕一推,便「咿呀」一聲逕自開了。門後是一片長滿雜草地的院子,院子裡有一口架著轆轤的水井,上面還絞著一段粗繩,一隻穿孔的木桶,旁邊空著兩口大水缸。

    蠟燭是點在中央的屋子裡,一張殘缺不全的木桌子上。釋墨在門外望著,四角見方的地上,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釋大人……」卻有人在說話。

    釋墨不再走動,默然立在當地,靜靜傾聽。

    「希望你不要多管閒事……」這個聲音鈍鈍的,似乎在嘴裡含了一塊什麼東西,說話也不大清晰。

    「不要多管什麼閒事?閣下是什麼意思?」釋墨輕輕皺眉,目光緩緩地一一從眼前每一寸地方掠去。

    「我的意思是,你只要好好做你的知府,不聞不問,不理不管,那就可以安然無事,平安大吉。」

    「我本來就是這樣,你又何必多此一舉?」釋墨應付道,淡淡一笑。

    「你本來就是這樣,並不代表以後也就這樣……釋大人,又何必在明人面前說暗話……嘿嘿……」那聲音陰森森地一陣冷笑,在這荒蕪之地越是顯得詭異非常。

    釋墨斂了笑臉,冷聲問道:「閣下是想威脅本官?」

    「不敢,不敢,只是想和釋大人你做一下交易……」

    「什麼交易?」釋墨到現在為止依然瞧不出他的破綻,下不定決心他到底藏身在哪裡?

    是那一口水井裡有密道嗎?還是這屋子的牆裡面有古怪?

    「如果釋大人答應我們以後不再理會閒事,那麼行楷姑娘我們就絲毫無損地奉還於你……如果大人還存在僥倖之心,我們就不能保證下一次會不會讓她只受受驚嚇而已!」他的話裡充滿了威脅之意。

    釋墨心下暗暗琢磨,自己與行楷下水去打探消息的事情,竟然這麼快就讓對方發覺了?!

    他偏頭想了想,眼珠左右一流轉,便是笑了起來,應允道:「本官似乎別無選擇,只好照你們的意思去做了!」

    「不行,你說過這件事一定要管的!」忽然行楷的聲音也不知是從那裡響了起來。

    釋墨一聽,長長歎了一聲:「可是你被別人抓了,我總不能置之不顧吧?」

    「那……那我咬舌自盡好了,這樣你就沒有後顧之憂了!」行楷氣憤地大聲叫道。

    釋墨怔了一怔,反而勸說道:「自從我今晚知道了事情的厲害之後,本來就不想蹚進這一趟渾水了!你要是咬舌自盡,也只有白死了……」接著他更是放聲笑了起來。

    「你這個沒有骨頭的孬種,虧我還以為你是一個好人!」行楷氣不可歇地嚷嚷起來。忽然「乒乓」一聲大響,行楷驚叫了一聲,竟然一下子完全沒有了聲音,一片虛靜。

    釋墨心下一凜,難道是自己猜測錯了?

    「行楷……行楷……」他不由自主地叫喚了起來,一下子心焦了起來,竟然亂了方寸。

    「不要叫了,我已經死了,給你氣死了!」任他叫了好半晌,行楷才又說話道,語氣還是恨恨的。

    釋墨聞言,唇角微微含住一笑,「你既然死了,怎麼還會回答我的話?」

    「那是我的鬼魂,陰魂不散,在糾纏著你,讓你日夜不得安定!」行楷冷哼了一聲,說道。

    釋墨眼中的笑意更加蕩漾,笑道:「那你儘管來纏著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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