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君偉一大早就在飯店門口等著蘇青荷。好不容易看到她出現,立刻將她拉上了車。
蘇青荷蹙眉甩脫他的手,「別拉拉扯扯的!」
「怎麼了?」鄭君偉不悅!但表情變得很快,瞬間又恢復了一貫的微笑,「我們昨晚不是已經訂婚了嗎?」
「你還敢提昨晚的事,我還沒跟你算帳呢!」蘇青荷瞪著他,「為什麼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這麼做?」
「有沒有經過你的允許,有差別嗎?反正你都已經答應嫁給我了。」鄭君偉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我們去哪裡吃飯?」
蘇青荷將手用力抽回,總覺得鄭君偉剛才的那一吻,讓她渾身不舒服!
「隨便。」她了無興致地看向窗外,立刻,發現了什麼似的,她瞇起眼睛——
那對從飯店一起走出的俊男美女,竟然是文鳳殊和辛麗雅?
「這傢伙……」她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又嚥下了後半句話。
難道昨晚他送自己回來之後,立刻又另外約了美女去賞月嗎?
「誰啊?」鄧君偉順著她的聲音偏過頭一看,瞭然的說:「哦!是梅德裡啊!聽說他家和辛麗雅家是世家,兩個人交往密切,近期有可能會訂婚。」
「訂婚?」蘇青荷被自己的驚叫聲嚇了一跳,見鄭君偉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她,匆忙掩飾說:「怎麼好像以前沒聽說過?」
「你不是一向對上流社會的八卦消息不感興趣嗎?來這裡之
前,你還說不知道誰是梅德裡伯爵呢!怎麼可能聽說他們的緋聞?好了,別管別人了,我們先去吃飯。」
車子向前駛去,蘇青荷回頭望,正好文鳳殊也看向這邊,兩人的眼神如火花碰撞,一觸即分。
文鳳殊目送蘇青荷乘坐的車子絕塵而去,唇角的微笑還隱隱未褪。
「雅蘭?」辛麗雅輕喚文鳳殊的法語名字,「不是要去看伯父嗎?」
「是的。」文鳳殊回過頭來,「辛麗雅,這次又要麻煩你了。」
辛麗雅風情萬種地微笑,「這有什麼呢?誰要我們從小就是好朋友,你的事,我當然要幫忙了。只是,你害我失去了那麼多次和白馬王子相處的機會,以後你一定要賠我哦!」
文鳳殊笑而不答。除了他和辛麗雅,沒有人知道他們在人前編織著的,是怎樣一個狡猾的謊言。而這個謊言所要欺騙的對象,正是他即將去見的那個人——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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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進梅德裡莊園,文鳳殊一眼便看到花園中坐在輪椅上的父親,於是立刻叫司機停了車,和辛麗雅手牽手的走過去。
「你還好嗎?」文鳳殊低身問候。
「為什麼遲到了?」梅德裡伯爵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半年前的一場車禍讓他徹底失去了自由,他的性格也因此變得比以往更加孤僻、喜怒無常。
此刻,他那雙魔鬼般的雙眸正帶著殺氣,直直盯著文鳳殊。而文鳳殊面對父親的態度,卻比五年前從容了很多。
「有很多應酬沒辦法推掉,而且,我想把我和辛麗雅的訂婚典禮再準備一下。」
說到訂婚,梅德裡伯爵的眉宇緩和了幾分,看向站在旁邊艷麗的辛麗雅。
「辛麗雅,如果他欺負你,告訴我,我不會饒他的!」
「伯父,您放心,雅蘭是個很溫柔的人,他對我很好。」辛麗雅給了文鳳殊「深情」的一笑後,又轉向梅德裡伯爵,「我父親要我向您問候,還有,關於兩家公司今後的合作事宜,他說他會找時間親自來跟您談。」
「他身體也不好,不用太麻煩他了,叫秘書來就行了。」梅德裡伯爵擺擺手,對文鳳殊說:「你還沒有玩膩那家幼稚的服裝公司嗎?做服裝設計能有多大出息?難道要我求你,你才肯入支家族的核心財團?」文鳳殊說:「我只是想多累積一些經驗。輕易接掌了財團的工作,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會讓公司遭受巨大損失的。我還年輕,不必急於一時吧!」
梅德裡伯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說:「去拜祭一下你母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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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鳳殊將辛麗雅留在父親的身邊,離開花園,獨自走向梅德裡家族的墓地。
這墓地是梅德裡家族幾代人精心修建的長眠之所,因為梅德裡宜人的氣候,這裡一年四季都盛開鮮花。
墓地中長眠著的,是梅德裡幾百年來的先人,其中也包括文鳳殊的母親和姐姐。
再一次站到母親的墓前。他靜靜地凝視著墓碑上鐫刻著的「愛妻」兩個字。
他沒來得及參加母親的葬禮,但是五年前他回來時,聽說父親以高價購得一具水晶棺將母親厚葬,表達自己的深情愛意。
但,如果父親真的有情,真的懂情,為什麼不在母親生前多給她一些溫存關懷?
他記憶中的母親,永遠是一副擔驚受怕、楚楚可憐的模樣,而姐姐就是母親的翻版。他們全家生活在父親的淫威之下幾十年,一舉一動都要按照他的指令來行事。
他真的不能分一點點親情給他的子女和妻子嗎?
如果當初沒有情,母親為什麼會嫁給他?嚴格說起來,母親沒有任何的家世背景。嫁給有著貴族頭銜的梅德裡伯爵,是現代版的灰姑娘童話。
是母親愛慕虛榮而一步走錯,還是父親貪戀美色強行求娶?文鳳殊在母親生前沒有問過。他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這段婚姻變成一段悲劇,最後甚至將姐姐也帶入了悲劇之中。姐姐……他那個洋溢著無限才華,八歲就被喻為鋼琴神童的姐姐。自從第一場鋼琴演奏會成功之後,每年她都有數不完的演出,奔波於世界各地,有著無數的鮮花和掌聲陪伴。
但是,她卻越來越消瘦蒼白,永遠浮在唇邊的那一抹淒婉的微笑,讓當時年幼的文鳳殊明白了什麼叫心疼。
姐姐的生命中沒有自由、沒有和同齡人一樣的無憂生活、沒有娛樂、沒有愛情,只有鋼琴陪伴她的一生。
她十九歲那年,因為壓力過大,自殺於自己的房間內。在自殺前的一夜,她在房間中彈了整整一晚上的「ChansondeL』adeu」。
文鳳殊的眼眶有些濕潤。每次想到姐姐,他都會心痛。
姐姐的長眠之地在墓地最遠處的一角,一棵高大的尤加利樹下。這是父親的意思,因為他覺得自殺是梅德裡家族的恥辱,沒有資格進入墓園。所以實際上,姐姐是被遺棄在那裡的。
她生前曾是梅德裡家族的光榮,死後卻成了恥辱。原來在父親心中,在未經他的允許之前死去,也是要被唾棄的!
文鳳殊採下墓園中的幾束秋菊,悄悄走到姐姐的墓前,將鮮花放下,在花香與輕風中默默祝禱:
「姐姐,我又回來了。感謝你用自己的死亡令我解脫,看清了生活的冷酷與自私。所以從我再度回到梅德裡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要為我為你、為母親重生一次。現在的我,即將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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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
兩個星期後,文鳳殊——也就是雅蘭·梅德裡,和辛麗雅·朱蒂特舉行了訂婚典禮。典禮之盛大,甚至出動了好幾家電視台進行了現場直播,還有多家媒體現場採訪。
剛剛和梅德裡家族簽約合作的鄭君偉,也以嘉賓的身份出席了這場訂婚典禮,而身為鄭君偉「未婚妻」的蘇青荷,也不得不被迫參加。
蘇青荷今晚是盛裝赴宴。雖然心中一點也不開心,但是臉上努力做到笑靨如花。
她挽著鄭君偉走到新人面前,笑容可掬地說:「恭喜!兩位新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故意用中英文各說了一遍,如果不是法文不溜光,她一定會再用法語說一遍。
文鳳殊望著她,簡短地回答:「謝謝你。」說的居然是道地的貴族式法語。
這擺明了是在挑釁嘛!不,說是炫耀應該更恰當一些。訂婚前夕還在和別的女孩兒約會,一轉眼就又另覓佳人。
這樣的人說他是PlayBoy,一點都不過分吧!蘇青荷幾乎可以斷定自己是瞎了眼,才會看錯了他,而當年那個文鳳殊,確確實實已經「死」了!
「君偉,我們去跳舞,不要耽誤新人親熱。」蘇青荷昂起頭,把鄭君偉拉到舞池中,努力不讓自己的眼睛再看向文鳳殊那邊。
鄭君偉擁著她,審視了她許久,忽然問道:「青荷,你是不是不喜歡參加這種宴會?我看你的表情,似乎很不開心?」
「人多總會覺得有些煩躁。」她敷衍著,又忙解釋:「不過既然你需要我來,我自然一叫就到,因為對別人來說,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呢!」
「對別人來說?」鄧君偉不滿這個用詞,「難道你不準備嫁給我嗎?」
換她皺眉了。「君偉,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我現在不想結婚,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不想依附別人而活。」
「結了婚,我一樣可以給你自由啊!」鄭君偉開始跟她談條件,「鄧家有許多產業其實和你們蘇家雷同,到時候,我們合併一些小型的公司,既可以節約開支,還可以擴展自己的事業,豈不是一舉兩得?」
蘇青荷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腳步一轉,差點撞上她身後的文鳳殊和辛麗雅。
「新人也下場了?」蘇青荷笑盈盈地說道:「梅德裡先生的未婚妻真是絕色佳人啊!」
「多謝誇獎。」文鳳殊還是那個招牌笑臉,不過又多給了一句:「鄭先生也很好運啊!蘇小姐一樣也是美麗動人,而且溫柔體貼。」
多棒的讚美之詞!若是換作別人,鐵定會飄飄然了。但聽在蘇青荷的耳朵裡,卻不是那麼回事,不過她嘴裡還是說著:「過獎過獎,客氣客氣。」
辛麗雅始終像一個花瓶一樣站在旁邊,光笑不說,此刻卻忽然開了口:「我聽說鄭先生拿過亞洲區的舞蹈比賽冠軍?」
鄭君偉一愣,「哦,那是少年時期的事了,不值得一提。」
「我可否領教一下呢?」辛麗雅眨著長長的睫毛,轉過頭去問文鳳殊:「親愛的,可以嗎?」
親愛的!?蘇青荷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只見文鳳殊點點頭,還不忘囑咐——
「和別人跳舞可以,但是千萬不要變心哦!」
兩人互相吻了一下彼此的臉頰,辛麗雅才拉著未搞清楚狀況的鄭君偉舞開,剩下文鳳殊和蘇青荷留在原地。
蘇青荷盯著文鳳殊的眼睛,冰冷地問:「你這是幹什麼?不會是想要你的未婚妻勾引我的未婚夫吧?」
「我幹嘛要這麼做?」文鳳殊啞然失笑,忽然摟住她的腰,旋步引領著她舞入場中,在她耳畔說道;「我正好想和你說說話。」
「說什麼?」蘇青荷一副高度戒備的樣子。「你不是又想跟我談五年前的事吧?什麼時候開始,你也變得喜歡回憶了?告訴你,我今天既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聽你的抒情詩。你有什麼要緊的事就趕快說,我一會兒還要回去找君偉呢。」
「那好啊!連你一起出名。」避開了外面的世界,文鳳殊的神情放鬆了許多。他緩步走近她,問道:「鄭君偉那個傢伙,是個讓人放心的人嗎?」
「起碼他不會突然丟下我一個人,自己跑到天涯海角去。」她氣憤地為鄭君偉說話。
以前,她從來不覺得君偉身上有那麼多優點。但文鳳殊的逼迫式問題忽然讓她意識到,她的回答其實都是將鄭君偉和文鳳殊比較後的結果,並沒有哪一條是她在和鄭君偉相處時認真體會到的。
文鳳殊步步逼近,她有些受驚的跟著倒退,威脅道:「你要是敢對我不利,我衝出去就可以召開記者招待會!」
「我能對你怎麼不利?」文鳳殊說異地眨眼,「我只想向你提出一個請求而已。」
「請求?請求什麼?」
他一勾手,將她拉進自己懷中,兩人貼合得沒有一絲縫隙,連呼吸都變的熱吻。
他看透她了!看透了這五年中,她其實一直「守身如玉」,即使是鄭君偉,都不習這麼親密地碰過她。
可笑!都什麼年紀了,她還這麼保守!若是讓青蓮知道了,一定會笑死的。
但是,她沒辦法!她無法想像自己被別人吻的感覺。因為自從五年前的某一夜之後,她就已經在心中斷定,最完美的吻,就是那種帶著冬雪的冰冷飄落唇間的感覺。她不願意有其他人破壞了這種感覺,破壞了她最美好的回憶。
但是,文鳳殊卻一次次地親自破壞了這一切。
如果他知道她當初之所以會選擇代理蘇氏歐洲公司的管理權,之所以會去觀看他的服裝演出,其實都是為了再見他一面,他會怎樣呢?更加欣喜得意吧?
她恨恨地咬了一下他的唇,猛地推開他,大聲道:「你把我當作什麼了?你的玩物嗎?你想笑的時候就給我一個笑臉;不想笑的時候就要我想盡辦法讓你開心。你要走了,連招呼都不打;你出現了,想怎樣對我就怎樣對我。你究竟把我放在哪裡?」她說得很大聲,眼中的淚滾滾而下。
他驟然沉默下來,笑容也斂住了,一絲動情的溫柔自眸底浮現,他兩隻手輕輕捧起她的臉頰,低吟道:「我一直都把你放在我心裡,五年了,從來不曾遺忘過。」
她一震,不敢相信他的話。直到他的唇再度碰到她的唇,這種心動的感覺讓她一下子記起了那個聖誕夜,那個初雪紛飛、帶著淡淡憂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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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把你放在我心裡,五年了,從來不曾遺忘過。
蘇青荷咬著筆桿,面對著眼前的公文卻無法靜下心思考。
昨晚真不應該被文鳳殊簡單的一句話給迷惑的!害她一晚上都沒有睡好,醒來成了熊貓眼。
而最讓她不能原諒自己的是,聽到這句話後的她,居然有種多年的宿願終於得償的快感。早上還對著鏡子,傻傻的笑了許久,也不知在笑什麼。
「在思春啊?」蘇青蓮的臉忽然出現在她眼前,托著腮看她古怪的神情,像看戲似的。
「一邊兒涼快去!」
蘇青蓮跳開,嘴邊還帶著詭異的笑,「怎麼了?被我說中心事了?我還可以肯定,你心中的那個人不是鄭君偉。」
蘇青荷白了妹妹一眼,「誰說我想的一定要是鄭君偉?除了他,我不可以想其他男人嗎?」
在外人面前,她和鄭君偉、文鳳殊和辛麗雅的關係看起來好像明明白白,其實私底下卻是一團亂。
昨晚她沒有問文鳳殊,若是真的那麼喜歡她,為什麼還要跟辛麗雅訂婚?為什麼五年來從來沒有回去找她?
這麼多的矛盾和疑點沒來得及講清楚,她就迷迷糊糊地回家了,她真是糊塗!
蘇青蓮看她一會兒微笑,一會兒蹙眉,禁不住躲到一邊偷偷竊笑,笑夠了,才故意板著臉問她:「怎麼?不怕給鄭君偉戴綠帽子?」
戴綠帽子?說得好像她已經紅杏出牆了一樣。
蘇青荷又白了妹妹一眼,「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要胡說八道。鄭君偉那個傢伙你以為很單純嗎?你以為他真的是因為喜歡我,才向我求婚的?」
她又不是笨蛋,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還是有的。鄭君偉之所以會向她求婚,除了少年情誼之外,鄭氏和蘇氏企業的順利合作,才是最大的目的。
蘇氏名下有幾家銀行,而鄭氏最近為了一些投資專案忙於貸款。如果她和鄧君偉結婚,無疑在貸款利息等方面可以給鄭氏最優惠的待遇,這才是鄭君偉真真正正想從她這裡得到的吧!
之前沒有同意他的求婚,一方面是因為和他實在沒感情,一方面也是因為蘇氏商業上的事情她管得不多,作不了主。現在一不小心中了圈套,賣身鄭家,只能想辦法挽回了!
「他既然給我一個風風光光的訂婚儀式,我也會還給他一個風風光光的解約儀式。」蘇青荷狡黠的眼神連蘇青蓮都有些捉摸不透。
「你在耍他?」蘇青蓮不是不相信蘇青荷有這等本事,而是覺得實在沒這必要。要分手的話,痛痛快快說出來就好了,何必繞圈子?
蘇青荷挑起眉,「來而不往非禮也,他既然『尊重』我,我也會讓他滿意。」她忽然托起妹妹的小下巴,親暱地問道:「青蓮啊!你現在有沒有意中人啊?你覺得鄭君偉怎麼樣?」
蘇青蓮啪一聲打掉她的手,「休想拿我去偷梁換柱,瞞天過海!」
「真不愧是咱家的資優生啊!一口氣能說這麼多成語。」蘇青荷一笑,到底是雙胞胎,彼此都是對方肚子裡的蛔蟲,一點事情都瞞不住。
蘇青蓮又爬了過來,忍不住好奇問道:「說說你心中的那個白馬王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什麼樣的人?」蘇青荷咬得筆頭都快爛了,眼前全是文鳳殊的影子,終於傻傻的一笑,「完人!」
「完人?」蘇青蓮一愣。「你是說完美的人?世上有這樣的人嗎?」
蘇青荷笑咪咪的回答:「這個世界上也許沒有完美的人,但是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就會把他看成完人。因為到了那時,他所有的優點和缺點都是你可以包容的了,那他不是完人是什麼?」
蘇青蓮點點頭,若有所悟,「看來墜入愛河之後,你也變成哲學家了。」
「是戀愛專家!」蘇青荷伸手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大聲說道:「好了,別妨礙我,我要開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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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克先生,您好!」文鳳殊站起身,和對面的中年男子握了握手,「您和我父親是老朋友了,請不要拘束,隨便坐。」
法蘭克先生坐下來,上下打量著文鳳殊,說:「你和你的母親越來越像,完全典型的東方面孔,奇怪!你為什麼沒有遺傳到你父親的容貌呢?你姐姐就……」
「法蘭克先生,我們直接談公事好嗎?」文鳳殊微笑著打斷對方的話,「條文裡有很多細節我不太明白,所以今天才特意請你來。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不想浪費你太多時間。」
法蘭克先生呵呵笑道:「你辦事的風格倒是和你父親很像,雷厲風行的。好的,我們直接切入主題好了。」
說著,法蘭克先生拿出公文夾中的一疊紙。
「這是你父親的遺產授權書,他昨天已經簽字了,我傳真了副本給你,你應該也看過了。其實很簡單,只要你在年底前,也就是耶誕節前後和辛麗雅小姐結婚,梅德裡家族的財產在名義上就都歸你了。」
法蘭克先生又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我覺得你父親真的很疼你,很少有人能這麼早立遺囑的。而且還把偌大的家產全盤交付給你,可見他很信賴你。從小,你父親對你寄予的期望就很高。」
「是的,我知道。」文鳳殊翻開手中的文件副本,指著其中的一項,問道:「這上面說,如果我將來離婚,就等於自動放棄了財產繼承權?我不太明白,已經繼承的財產,還可以被剝奪嗎?」
法蘭克回答:「哦!這是你父親的特殊要求,一旦你離婚,你所有的財產,包括瑞士銀行中一億美元的存款,以及梅德裡家族名下數十家公司的股票等等,都將由你父親收回。如果當時你父親已不在人世,遺產將歸到他設立的梅德裡家族基金中。」解釋完畢,他又笑了,「不過我想,為了這一大筆遺產,沒有人會傻到離婚吧?」
文鳳殊淺淺一笑,「是的,我想也是。」他將文件翻到最後一頁上,「那麼請告訴我的父親,我同意簽字了。今年的平安夜,我會舉行婚禮的。」
送走了法蘭克先生,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他接起,話筒中傳來了蘇青荷的聲音:「有沒有空?」
「怎麼了?」他幽幽地勾起一抹笑。
「過來陪我辦件事。」她簡潔地下達命令,而且是不容推拒的口氣,還不忘威脅:「你要是不來,小心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
他的好奇心被勾起,「去哪裡?」
蘇青荷告訴他地點,便切斷電話。
文風殊立刻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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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香榭里斯大飯店
文鳳殊搭乘電梯上了十二樓,敲了敲一二0七號房門。
房門被打開一條縫,從裡面探出一隻手,將他抓了進去。
文鳳殊在屋中站定,不禁啞然失笑道:「你這個鬼鬼祟祟的毛病還是沒改嗎?」
「噓——別讓別人知道你我在這裡。」蘇青荷壓低聲音,「好歹你我都是訂了婚的名人,若是被記者知道我們在飯店的房間裡,鐵定會傳出滿天的謠言。」
「你拉我來,不就是想佔我便宜嗎?」文鳳殊說,招來蘇青荷一個白眼。「別把自己說成人人都垂涎的草莓。我們在一起,該擔心安危的人是我。看你外表忠厚,骨子裡奸詐的樣子,騙了多少世人!」
「你特地叫我來究竟要做什麼?」文鳳殊問道,眼角餘光突然看見窗戶旁邊有個三角架,他走近那個架子,原來是一架數位照相機!
「你在偷拍?」他俯下身,發現相機鏡頭正對著對面大廈的其中一個房間。
「你什麼時候變成狗仔隊了?」他看不出來她要拍什麼,不過轉念一想,蘇青荷也不會真的變態到有偷窺別人隱私的毛病吧!
蘇青荷笑得狡詐,推開他,湊近相機看了看,「時候還沒到,再過幾分鐘,好戲就要上演了!」
「究竟是什麼?」文鳳殊站在她後面,環住她的腰,摩挲著她的後背,低聲說道:「你把我叫到這裡來,又這麼保密,太不夠義氣了吧!」
「義氣?說到義氣,我正好有話問你!」
蘇青荷轉過身。既然身子被他抱住,乾脆靠在他懷裡,將下巴揚起,貼近他的臉頰,手裡抄起桌上的一串鑰匙抵在他的喉前,活像要劫持人質的樣子。
她瞇起美麗的瞳眸,「這次遇到你之後,我覺得你真的變了很多,變得會耍賴、會威脅人、會甜言蜜語了!是什麼原因讓你改變這麼多?」
他的俊容有了一瞬凝滯,但笑容依舊,「怎麼?不喜歡我的改變?難道要我像以前一樣,繼續和你保持距離?」
蘇青荷嗔怒地瞪他一眼,「少給我打哈哈!說,說不出個原因來,今天就別想活著回去。」
文鳳殊將頭貼近她的頭髮,深吸一口氣,好像很陶醉的樣子,「好香!這就是人家說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
「貧嘴!」蘇青荷簡直拿他沒轍。
文鳳殊卻不忘適時提醒她:「別忘了你的正事。」
「哦,對了!」她匆忙轉身去看照相機。
文鳳殊發現身邊放著一個望遠鏡,於是也拿了起來,同一時間,他聽到她驚喜的歡呼——
「太好了!終於等到了!」
等到什麼了?文鳳殊一臉狐疑。在漆黑的夜色中看過去,對面的那間屋子已經亮起了燈,一男一女走了進去,親密地手牽著手,一看就知道是對戀人。
而在他們轉身時,那個男人的臉一下子映入了他的眼簾,讓他吃了一驚——鄭君偉!?
放下望遠鏡,蘇青荷興奮的樣子讓他覺得好笑,「原來你是拉我來捉姦的。」
「沒錯。這是我要送給鄭君偉的一份厚禮!」蘇青荷嘿嘿說笑著,如果是鄭君偉聽到,一定會覺得毛骨悚然吧?
蘇青荷一邊小心翼翼地拍攝,一邊解釋:「我早知道他另有愛人,如果不是為了最近的幾樁工程貸款搞不定,也不至於動腦筋到我頭上來。
不過我不喜歡男人這樣,為了事業犧牲感情,這對女人來說傷害很大的!
他要靠婚姻尋求幫助,可以,但是不應該背著我做那些事,讓我當場尷尬。衝著這一點,我絕對饒不了他。改天我把這盒錄影帶寄給他,你說他會不會嚇死?」
說著,她猛一回頭,瞪著他:「對了!那天在記者招待會上,你是不是知道他要向我求婚的事?你那件服裝怎麼會給了他,難不成你助紂為虐,幫他演戲!」
「冤枉,我事先也是毫不知情的。」文鳳殊高舉雙手,「你這個未婚夫只說要買下我的那件衣服,我猜他是要買來討好你的,沒想到他竟然……」
「哦?是嗎?那如果你事先知道呢?」蘇青荷用威脅的語氣拷問,「如果你事先知道一切,你會阻止他嗎?」
文鳳殊輕笑道:「一個男人對你動了心,想追求你,是別人如何阻攔都攔不住的。關鍵是看你是不是也動了心,是不是同意。我做什麼並不重要。」
「借口!我不喜歡你說話拐彎抹角的。」蘇青荷沉吟一下,忽然端正了表情,「告訴我,如果你不準備對我負責,為什麼重逢後一再招惹我;如果你準備對我的感情負責,又為什麼要向別人求婚?」
文鳳殊輕描淡寫地回答:「你跟別人訂了婚,卻不許我訂婚嗎?這樣才公平啊!」
抓住蘇青荷揮過來的拳頭,放到唇邊一吻後,他柔聲道:「現在不用問這麼多,以後你會知道;至於對你『負責』……」他眨眨眼,「這個詞聽起來有些古怪哦!」
蘇青荷臉一紅,甩開他的手,轉頭去看照相機。
文鳳殊卻從背後再度抱住她,低聲道:「別去管別人了!難道五年不見,你不準備對我表白什麼嗎?」
「我……我才沒有什麼話要對你說……」她囁嚅著,聲音卻被他的吻吞沒。
他真的變了很多!每次見面她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她越來越適應他的改變了。
他的眉底以前隱隱流露的憂鬱和惆悵,已經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飛揚的神情。
他的吻,一次比一次讓她心弦激盪,一次比一次讓她沉醉其
中。以至於原來準備的很多問題,都被他以吻混過,直到她忘記到底想要問什麼。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他的吻遊走於她的眉、眼、頸項,他的牙齒甚至咬開了她的鈕扣,讓她登時清醒,一把推開他,紅著臉,摀住襟口。
「你……你幹嘛?色狼!」
文鳳殊笑了,笑得有些得意,摟住她的雙肩,一手撫著她的秀髮,「你還是那麼清純,讓我想對你『負責』都不行。」
看她又怒又羞地瞪著他,他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不要用這種眼光瞪我。我保證,不會再碰你了,你好好休息,OK?」
雖然這麼說,但他卻執拗地始終抱著她,在旁邊的床上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躺倒,合上了眼,像是即刻睡去了。
蘇青荷看著他睡著的俊容,愣了許久。
他的臉型線條柔和,尤其是那輪廓優美的雙唇,完全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盯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湊過去,將自己的朱唇印上,品嚐一下主動吻他的感覺。
雙唇碰觸的瞬間,他的唇角挑起,露出濃濃的笑意。手臂收緊,將她更圈進自己的懷中,讓兩個人的身,心,都在這一刻慢慢的融合為一體。
如果說,初戀的味道像冬季的初雪般清新,那麼熱戀就是夏季的熱浪吧?它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不知道如何躲避,就這麼一古腦兒地襲向你,讓你措手不及,在瞬間便被熱浪完全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