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先生,請問您昨晚是和誰一起回公寓?」
「您剛剛和蘇小姐訂婚,接著又與其他女人同宿,是不是代表你們的感情其實並不牢固,是貌合神離?」
「鄭先生,屋裡的小姐和蘇小姐,究竟哪一個才是你的真愛呢?」
「鄭先生,傳聞聖瑪麗亞和蘇氏是商業聯姻,是真的嗎?』
「鄭先生……」
鄭君偉簡直要當場暈倒了!
這滿坑滿谷的記者是從哪裡跑出來的?昨晚明明沒有人跟蹤他啊!是誰要害他?萬一這事被蘇氏知道了,那可怎麼辦?
他想擠出人群,但記者們將他團團圍住,讓他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手忙腳亂之際,他的手機掉到地上,被人群踩了個粉碎。而他此刻的表情,比手機的下場還要難看。
要是讓他知道是誰在陷害他,他一定不會放過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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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荷手裡舉著一份報紙,怒氣沖沖地闖鄭鄧君偉的辦公室,完全不顧他還在開會辦公,將報紙啪的一聲狠狠地摔在桌面上,冷冷地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一屋子的經理都詫異地探過頭去看報紙上面的字。
鄭君偉眼明手快地將報紙收起來,匆忙回答:「小荷,這件事是個誤會,我以後再向你解釋,好嗎?」
「解釋?解釋什麼?有什麼好解釋的?告訴你,鄭君偉,我們之間到此為止!下午我會開記者招待會,向媒體公開解除我們的婚約!」話落,她轉身衝了出去。
鄭君偉則急忙追出。
屋子中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只有文鳳殊低著頭,唇角的淺笑盈盈流動。拿出手機,他悄悄按下一行字,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已經達到目的了,給他留三分情面吧!
按下按鍵,他將簡訊發送出去。
可惜,外面的好戲,他是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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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君偉好不容易在停車場追上蘇青荷,拉住了她。
「小荷,你聽我解釋……」
「那個女人是誰?」蘇青荷單刀直入。
「是……是一個朋友。多年不見了,那天去看我,一高興聊得太晚了,結果就被記者誤會了。」鄭君偉蹩腳地解釋。
想矇混過關?蘇青荷早防著這一招了,她從包包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錄影帶,冷冷地說:「這是今早有人送給我的,說是想賣個好價錢。我為了你的名聲才買下采,可你呢?連對我誠實都做不到!」
一看到錄影帶,鄭君偉的臉色更加慘白。他雖然不知道裡面的內容,但猜也猜得出來,現在狗仔隊這麼猖獗,名人隱私被偷拍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他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躲不過。
「說吧!那個女人究竟是誰?」蘇青荷表情柔和了些,「君偉,別騙我了,我知道你也知道,我和你之間其實沒有真感情的,如果那個人是你愛的人,那麼我祝福你們。」她話說得誠懇,其實心中偷笑得厲害。
「她……是我的大學同學。」掙扎了半天,鄭君偉還是說出口了。
「你很愛她?」
「嗯。」他並不是一個沒有擔當的人,愛一個人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公開說出自己愛她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尤其是在自己現任未婚妻的面前,「我很抱歉,小荷,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傷害很大!」
她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蘇青荷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鄭君偉沒讓她失望!
「我不怪你,兩個人真心相愛,一點錯都沒有啊!我說了,你我之間其實也沒有感情的。我真心的祝福你們。」蘇青荷表現得寬容而大方,令鄭君偉感動不已。
「還有,貸款的事情你放心,我會向爸爸那邊解釋,要他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至於婚約,就當作是玩笑吧!何況我們並沒有舉行過正式的訂婚儀式啊!好了,你還有工作,先去忙吧!」
蘇青荷甜甜的一笑,送走鄭君偉後,從衣服裡拿出手機,看著上面的簡訊,笑咪瞇地回復了兩行宇——都已搞定,如你心意。
文鳳殊在辦公室裡看著手機剛剛收到的簡訊,望向重新走進來的鄭君偉,突然很想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鄭君偉是個聰明人,只不過被一連串的突發事件打暈了。等他清醒過來,其實很容易就能看出,這些把戲都是蘇青荷搞出來的鬼,到時候,他是會感謝蘇青荷?還是勃然大怒?
他輕輕一笑,打開了面前的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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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荷看看手腕上的表。即將下班了,明天她必須要回加拿大,很想找文鳳殊商量一下之後的事情,於是撥了他的電話——
「喂,晚上有空嗎?請你吃飯。」
文鳳殊遲疑了一下,「昨天不是剛見過面嗎?我今晚……可能有些不方便。」
「約了未婚妻?」她哼了聲,說不出語氣中有多少醋味。
文鳳殊低聲安慰:「不是,別亂想!」她最受不了他的溫柔,即使他有再多的錯,在這種溫柔的語氣中,都可以讓她忘得一乾二淨。
她低聲說道:「可是,明天我要回加拿大了,這一走,至少要一、兩個月才有可能再回來了,我想好好跟你當面告別。」
「你要走?」文鳳殊微愣,「耶誕節不在歐洲過了嗎?」
「耶誕節?」蘇青荷翻看著日曆,才想起過不了多久就是耶誕節了。「應該不會回來過的,我的工作排得很緊,而且……」
「來歐洲過耶誕節,好嗎?」他在話筒那邊輕聲誘惑:「我帶你去看真正的聖誕老人,和耶誕節的冬雪。」
她的確心動了,回答也變得模糊:「這個……好吧!我爭取看看……可是……」
「我等你。」他含笑截斷她的話,不給她遲疑的時間。「我還有一份聖誕禮物要送給你。」
他的話似乎是故意要吊她的胃口,她忍不住脫口問道:「是什麼?」
「到時候就知道了。」
「哼!就知道你喜歡故弄玄虛。」蘇青荷放下電話,再度翻看日曆。
距離耶誕節只剩下兩個星期了,文鳳殊會送她什麼禮物呢?
想著想著,她不自覺地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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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誕節前的工作繁雜勞累,蘇青荷做到手軟腳軟,工作依然堆積如山。雖然如此,她還是堅持每天給文鳳殊打一通電話,但文鳳殊卻極少主動聯絡她,似乎有比她更多的工作要做。
聖誕夜的前一日,蘇青荷整理好手邊的工作,叫人去買第二天的飛機票。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
「喂?」她滿心歡喜的以為是文鳳殊,沒想到打來的卻是鄭君偉。
「君偉?找我有事嗎?」她以為自那次以後,鄭君偉已經不會再來煩她了。
話筒那邊是咬牙切齒的聲音,「蘇青荷,你可真狠!為了甩掉我,居然背後暗算我!」
被識破了!蘇青荷持著話筒,呵呵笑出聲來,不承認也不否認。
鄭君偉在那邊歎了一口氣,「自小你就精靈古怪!滿腦子鬼主意。算了,我不怪你了,反正一開始錯的是我,我騙你一回,你害我一次,咱們算是扯平了,心柔……我是說我的女朋友。想見你一面,有空嗎?」
「好啊!我明天就到法國。你還會在吧?耶誕節過後約個時間吧!」
「平安夜不行嗎?平安夜會有一個盛大的Party,有很多商界名人士會出席,你應該一起來參加,對你今後的事業會有幫助的!」
「不了,平安夜我另有約會。」她笑著,唇角都是春風。
「約會?」鄭君偉立刻聽出話裡的意思,「這麼快你就另結新歡了?還是你最初甩了我,就是為了那個小子?是誰有這麼大的魅力?」
「你認得的人,不過現在不告訴你。」她笑著賣關子。
「好吧!不說也無所謂,不過我真的希望你能出席那個Party,那其實是一個結婚典禮,主角你都認得的,還提供免費的晚餐,不如拉著你的白馬王子一起來參加吧!」
「哦?是誰?如果是俊男美女,那還可以考慮。」她開玩笑的說著。
「雅蘭·梅德裡和辛麗雅小姐,還記得嗎?」
鄭君偉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異國傳來,蘇青荷忽然覺得全身一陣發冷。
「你……你說誰?」她連牙根都在打顫。
「雅蘭·梅德裡啊!上次去看他的服裝發表會,你還瞪了人家好半天。你們還一起跳過舞,忘記了嗎?」
蘇青荷捏緊了拳頭,「他明天結婚?」
「是啊!在著名的天倫飯店舉行婚禮,到場的嘉賓會很多的……」
鄧君偉的話還沒說,蘇青荷已經掛斷了他的電話,衝到門口大聲對秘書喊:「我的飛機是幾點的?」
秘書誠惶誠恐的跑過來,「是明天早上十點的。」
「我要改期,我要改到今天,今天無論是幾點的都好!我一定要盡快飛到巴黎去!盡快!」
她顧不得自己應該維持老闆的風度,或是淑女的氣質,頭腦已經完全亂了緒,無窮無盡的憤怒壓迫在她胸膛!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
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當初訂婚是為了什麼她不管,但他怎麼可以一邊說喜歡她,一邊又和別的女人結婚?
耶誕節有份禮物給你。
說得多好聽!這禮物是什麼?難道是他的結婚證書嗎?
不行!她無法忍受他的欺騙,她一定要飛過去,抓住他的衣領,當面質問他究竟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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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誕節前夕,所有的航空公司都很忙碌。飛往法國的班機也班班客滿,蘇青荷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訂到機位。
飛機似乎在天上飛了幾百年,終於降落在法國戴高樂機場,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鐘了。
蘇青荷衝出機場,叫了輛計程車,司機問她:「小姐要去哪裡?」
這句話把她問住了。
是啊,她要去哪裡找文鳳殊?這個時候他即將結婚了吧?去天倫飯店嗎?去那裡之後她要做什麼?
來法國之前,她滿腦子都是要找他質問,但此刻真的置身於巴黎了,想想自己即將可能面對的,她又忽然覺得膽怯了。
她憑什麼去質問他?文鳳殊和她山盟海誓過了嗎?他們對彼此許下過終身和未來嗎?文鳳殊承諾過要娶她嗎?
沒有,都沒有。
他每次都用吻來堵住她的問題,對於今後的一切,從沒有給過她明確的答覆。
那麼,她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去見他和他的未婚妻?
她一下子洩了氣,頹喪地癱在計程車後座。
司機低聲催促:「小姐,這裡不能久停,請問您要去哪裡?」
是啊!她光顧著自怨自艾,忘記了今天對於世上的大多數人來說,是一個快樂團聚的日子。
平安夜,即使是計程車司機也很著急想回家團圓吧?
「去……」她還是想不出來,最後決定——
「去聖瑪麗亞公司,在南格爾大街第四百三十六號。」
到聖瑪麗亞時,大部分職員都已經下班了。這時,蘇青荷才猛然想起,鄭君偉今天要去參加文鳳殊的婚禮,不可能在公司,她來錯了!
認識她的職員誠惶誠恐地接待她。蘇青荷與鄭君偉的婚約在不明情況的外人眼裡,依然存在著,所以他們還是把她當作未來的老闆娘對待。
「經理去哪裡了?」她明知故問。
「去天倫飯店了。今天梅德裡設計師在那裡舉行婚禮。」職員的回報讓蘇青荷想起文鳳殊和聖瑪麗亞的關係。恰好看到那個職員手裡有一疊設計圖紙,她問道:「這些是梅德裡先生的?」
「是啊!是梅德裡先生剛剛設計出來的一批服裝,經理已經過目通過了。」
蘇青荷疲倦地轉身要走,又忽然停下,問:「梅德裡先生的設計室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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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鳳殊的設計室是一間二十幾坪的屋子,屋內的傢俱很少,只有一個很大的繪圖台、一套電腦和一套沙發。淡藍色的主色調、柔和的亮度,已經設計好的服裝圖紙排成一排貼在牆上,遠望過去,五彩斑斕的。
蘇青荷覺得房間中的空氣很悶,便走到窗台邊打開了窗戶。一股冷風立刻透了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外面有點點白色飄揚,她一震。下雪了?
又是耶誕節!
又是一個雪夜!
五年前的那個夜晚,她以為是心與心溝通的開始,沒想到卻是一場為了紀念別離而留下的回憶。
五年後的今夜,他又將她一個人拋下,去和別人舉行結婚典禮了。
幾日前她還曾天真的以為,今天將是人生另一段幸福的開始,誰知道上天送給她的,又是一場冷酷的遊戲。
風夾雜著雪花吹進來,將牆上的畫紙吹得飄動了起來。
蘇青荷歎了一口氣,回身收拾了一下桌子上散亂的紙張,赫然發現桌子的一角放著一本素描本。
他不是無法拿筆了嗎?怎麼還在用素描本?
翻開其中的一頁,裡面畫的,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塗鴉」,筆法稚嫩拙劣,是任何一個學美術的人都不屑一顧的。
這真的是文鳳殊畫的嗎?當年那個號稱是「拉斐爾二世」的文鳳殊?
一瞬間!她的鼻子一酸,眼淚在眼光中盈盈欲落。
她繼續翻著畫本,裡頭面的全是一些風景,有大橋高樓也有匆匆行人。大概是他在上班的路上畫的吧?
突然,她的手停住了。
她看見一張少女的全身像,神韻栩栩如生,讓人可以一眼認出,他畫的,就是她——蘇青荷!
畫中的她燦爛地笑著,站在落葉紛紛飄墜的樹下,如凡間的精靈,美得超乎她想像。
手捧這幅畫,她的淚一滴一滴滾落,在畫紙上漾開,也漾開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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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倫飯店今晚燈火輝煌。平安夜加上盛大的結婚典禮,使得它成為今晚全巴黎最受矚目的地方。
各界的名流和新聞媒體都雲集一堂,以羨慕的眼光看著台上那對金童玉女。
教堂的儀式已經舉行完畢,現在是酒會。文鳳殊和辛麗雅非常得體的向每位到訪的嘉賓致謝。
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台旁,文鳳殊的父親——梅德裡爵士正坐在輪椅上,眺望這邊。
他很感慨,感慨於兒子從今天起,便真正算是成人了。而梅德裡家族終於又有新的成員加入,也許不久之後,他的孫子也可似順利出世了吧?
他的嘴角難得的泛起一絲微笑,看著文鳳殊向他走過來。
「爸爸,您累了嗎?要不要我扶您下去休息?」
「不,我要在這裡看著你的典禮結束。」父親固執的面容依舊冷硬。
文鳳殊微微一笑,「好的。」話落,他轉身走回舞台上,和新娘相依而坐。
美麗的新娘今日更顯得風華絕代,低笑著俯在他的耳畔道:「看今日的場面,估計紅包可以收不少了。」
文鳳殊笑著回答:「我還以為你的追求者們會在大廳門口示威遊行呢!」
「示威也許不會,不過出門的時候你要小心,最近流行暗殺名人的活動。而且誰知道你的Fans會不會也恨我恨得咬牙切齒。」
「彼此彼此。」文鳳殊握住她的手,「辛麗雅,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對你說出我心中的感激。今晚之後,不管你提出什麼樣的要求,我都會努力回報給你的。」
辛麗雅粲笑如花,「你要回報我什麼?你都把自己許給別人了,我還能跟你要什麼呢?要你的心?你肯定不會給的。
算了,雅蘭,我幫你不只是出於朋友的關心和交情,其實也是在幫我自己。你不知道只有新聞多的女人才可以更紅嗎?
我注定是為娛樂圈生存的,我還要感謝你,因為離婚後的我,一定會更加出名的。」她低笑著,竟有些頑皮。
兩個人竊竊私語的樣子很像是情濃如火的新人,又謀殺了不少底片。
此時,大會的司儀出來,示意全場安靜。
「各位,我很榮幸今晚為雅蘭·梅德裡先生和辛麗雅·朱蒂特小姐主持結婚典禮。在這裡,我要向大家介紹梅德裡爵士。」
全場的嘉賓全都起立,向梅德裡爵士鼓掌致意。
司儀請出了律師法蘭克。「在此還要向大家宜布一件事:梅德裡先生因為身體因素,無法好好地照顧整個梅德裡家族的產業,所以從今日開始,將把整個家族的產業歸到雅蘭·梅德裡先生的名下。」
全場傳來一片驚訝的抽氣聲。誰都知道梅德裡家族的資產過億,是歐洲首屈一指的富豪。
私下已經有人開始打著算盤,要邀約這位未來歐洲的商業鉅子合作生意了。
文鳳殊一臉平靜地簽署了相關的法律文件,向新娘點頭示意後,站了起來。
走到麥克風前,他清朗的以法語說道:「感謝各位嘉賓今日的到場。婚禮是人生中難得的幾件大事之一。對於我本人來說,今晚的婚禮將會令我永生難忘。
身為梅德裡家族的一員,我要感謝多年來各位同仁對我家族的照顧。但由於本人身體和精力的原因,可能並不適於商界活動,所以我已經決定將把自己所繼承的所有財產都捐給慈善機構。下個月我會離開歐洲到外面的世界發展。」
全場有片刻的死寂。所有人的心跳幾乎都在這一刻停止。
文鳳殊還是微笑著對不遠處面如死灰的父親說道:「請父親原諒我今日的任性。我相信只有繼承、沒有發展的任何一個家族,都不可能久存於世的。如果梅德裡這個名字可以永遠存在的話,必然不會因為少了我而失去光芒。」
他一躬身,走下台,直奔後面的休息室,不理會後面驟起的嘩然之聲。
終於擺脫了!
終於離開了!
不在乎父親的盛怒、不在乎外界的評論。他終於自己決定了自己的生命,脫離了父親對他生命的掌控。
今日之舉,無疑是向所有人宣告,他脫離梅德裡家族的事實。而財產的捐獻,讓父親對他在經濟方面再也無法制約。
一向是高高在上、君臨天下的父親,也要重回人間了!
他幾乎想大笑,卻隱忍不發。
因為此時此地並不合適,他約了人在聖誕夜見,此刻應該還來得及,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到了巴黎?
「雅蘭、站住!」休息室外,梅德裡伯爵已經帶人趕到。「你……你居然敢這樣做!」
梅德裡伯爵顫抖著舉起手,因為盛怒,甚至無法將語句說得連貫。
文鳳殊愜意地望著父親,反問:「我錯了嗎?父親,我錯在哪裡?是我冒犯了你的權威,還是我冒犯了梅德裡這個神聖的姓氏?
你很生氣,是的,我看得出來。你為什麼生氣?為了這個世界上第一次有人敢當面違背你的意願,讓你難堪吧?即使是當年的姐姐,也只能以自殺來無言的反抗你的暴政。」
他故意走到父親面前,故意任由父親在盛怒下重重地揮了他一個巴掌,依然昂著頭,微笑著。
「這一巴掌是我自願挨的,算是我回報你對我的養育之恩。但是從今晚起,我不再是梅德裡家族的人,也不再聽從你的任何指令,你更不會有機會打我第二巴掌!」
父親氣極了,又一次高舉起了手,卻在半空中被他緊緊抓住。
「我說了,你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文鳳殊的手堅定而有力,梅德裡伯爵突然發現,原來自己蒼老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他已經無法再靠自己的力量和兒子抗衡了。
這個事實令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哀!
「小文,你為什麼要這麼恨我?難道你不明白,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愛你嗎?」梅德裡伯爵深深地歎息著。
「你愛我?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是愛我的嗎?包括愛媽媽?愛姐姐?愛到任由她們奔向死亡,也不阻攔?你真的愛過我們嗎?你真的懂得愛嗎?愛不是一個簡單的字眼,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的。二十多年了,上天給了你無數次的機會,你都一一錯過了,以後也許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文鳳殊挺直背脊,今夜與父親的道別,雖然是他安排的,但他的心中也會有淡淡的憂傷。
「也許我做的是有些過分和任性了。」他的另一隻手環過來,用兩隻手將父親的手牢牢握在當中。
父親一眼看到他手上的傷疤,一下子也覺得心痛。
「小文,是不是這一刀斬斷了我們父子情?如果當初我不逼你回法國的話,也許你就不會……」
「沒有當初了。父親,你忘記了嗎?你從來不是一個喜歡沉緬於回憶中的人,更不會靠後悔度過餘生的。儘管你這一生犯下了無數的錯誤,但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去一一懺悔。」他的手鬆開,聲音哽咽了一下,「願上帝寬恕我們。」
說罷,他轉身離開,大步的走了出去。
這一生,他都將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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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鳳殊撥不通蘇青荷的手機,語音告訴他,她的手機現在在處於關機狀態。打電話到加拿大去,對方說她已經在今天下午到達了巴黎。
那她會去哪裡呢?
他心急如焚,卻找不到她的蹤跡。無奈之下只有先回設計室,那裡有他為她準備的「聖誕禮物」。
輕輕推開工作室的門,此時將近午夜十二點了,文鳳殊旋亮了牆上的壁燈,赫然發現工作台上趴著一個人。
他吃驚地走過去,撥開那人臉上的亂髮,看清了她的臉——
蘇青荷!?
他唇角一勾,綻出一抹微笑,輕輕拍拍她的肩膀。
蘇青荷被驚醒,睡眼朦朧地抬起頭,迎視上的卻是他笑盈盈的眸子。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的神志還有些迷糊。
他笑著回答:「來找要送給你的聖誕禮物。」他低頭,看到她懷中一直抱著的素描本,又笑道:「顯然你自己已經先找到了。」
俯下身,趁她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獻上今夜的另一件禮物——一個情意繾綣的熱吻。
她被他的熱吻完全驚醒,霍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跳起來,插著腰喝問:「文鳳殊,你不是去結婚了嗎?」
他挑挑眉:「是要去結婚,可是我忘記帶新娘了。」
然後,不理睬她的橫眉冷對,他將她完全抱進懷中,以無盡的柔情和甜蜜封殺掉她的慍怒。
知道她有很多問題,但現在他不想解釋。
以前他以為自己耗盡一生,都無法尋覓到的熱情,和無法畫出的作品,沒想到竟然可以如此輕鬆的擁有。
就如那盛夏中在池中欲綻還羞的青荷——若不曾經歷初冬寒雪的清冷,怎能體會火熱夏風所帶來的那震撼人心的悸動?
「當——當——當——」耶誕節零點的鐘聲已經敲響。
今年的耶誕節,他終於收到了上帝為他準備的禮物。
尋尋覓覓,覓覓尋尋,所求的原來是一張「鳳筆青荷」圖。
擁著她,他的心,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