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軒昂一派的悠閒,淡漠的看著窗外。
這樣的他就像是一隻渴望自由的鳥兒,只是,他卻想也不想的放了那個能夠解救他出籠的人,寧可鎮日躲在籠內,永遠瞧著窗外,享受著寂寞的苦。
見狀,司徒舞夢下意識的歎了一口氣。
她的聲音讓原本不想開口的高軒昂發出問句:「你來幹什麼?」
司徒舞夢這才醒來,趕緊道:「沒有時間了,你得快去救修羅才行……」
她的話還沒說完,高軒昂已起身,「你說什麼?」
他的表情滿足了司徒舞夢的幻想,該說什麼?這就是有情人的悲哀啊!即使是他這麼會假裝的人,也無法漠視心上人的危難!
「飛絮出事了,我要幫修羅找人,可是她不同意,因為她不想再跟炎島有所牽扯……」
聞言,高軒昂的臉刷白。他當然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做,可是……「我竟然讓她一個人去?」
「這話是什麼意思?」司徒舞夢不懂,曾經是高軒昂身邊第一高手的杜懷默沒這樣差勁吧?
如果是以前的修羅當然沒問題,可現在的她既沒精神也沒力氣,萬一遇上大角色,她絕對會吃虧的……沒有遲疑,心急的高軒昂已經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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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焰放在凌飛絮手機裡的追蹤器很有用。
杜懷默一下子就找到那幫人的藏身之處——
隱身暗處的她,仔細的打量著出口,還有在場的人,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也能聚集這麼多的人馬。杜懷默搖搖頭,冷靜的為接下來的救援佈局。
被綁在椅子上的凌飛絮嘴裡塞了塊布,但是她的衣著完整,臉頰也投什麼外傷,看來他們應該沒有傷害她才是。
杜懷默鬆了一口氣。
另一頭,週日焰也帶著手下來了。
「怎麼樣?」
「不能等了,這些傢伙是認真的,可能沒有談判的空間!」週日焰歎氣,他早就知道讓她一個人出門實在不妥,可是她從來也沒把他的叮嚀放在心裡。這一次,她可捅出大紕漏了,因為這群小混混成軍已久,卻始終成不了氣候,如今抓到凌飛絮,當然不可能輕易放了她。
這麼說,一場廝殺是少不了了……搖搖頭,一向討厭殺戮的杜懷默輕歎。「我來掩護你,你去救飛絮。」
週日焰點頭,帶著人往另一側去。
等他就定位,杜懷默同他打了個手勢,週日焰立刻衝了進去,而她則盡責的為他掩護。
早就聽凌飛絮說過週日焰不是省油的燈,現在她才知道她並沒有吹牛……看著他這樣為凌飛絮衝鋒陷陣,不顧一切,杜懷默忽然想到過去……
那時候,也是這樣的……不同的是,那時的她是那麼幸福……咬咬唇,她神准的狙擊了每一個目標,可她心裡卻響起另一個聲音——
夠了……
已經夠了……一切已經結束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
想著,杜懷默轉身,瞧見身後的那個人,訓練有素的她下意識的舉起槍,但,卻在緊要關頭鬆手……
時間似乎停止了。
許許多多的回憶在她眼前閃過……只是,當她醒過來,那人卻直直的朝她倒下,那一瞬,她瞧見了這些日子一直對她冷淡絕情的少主。
是他!他還是來了……
為她而來……想也知道是舞夢通知他的……
可,這代表什麼?他的冷淡他的絕情終究只是假象啊!然而,這樣濃冽的情愫不也代表了這殷感情毫無轉圜的餘地?
心知肚明的杜懷默吞了一口口水,想要嚥下喉裡的不舒服,可她知道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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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一切,兩人在警察來之前離開現場。
尋著四周的杜懷默沒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飛絮呢?」
走在前頭的高軒昂用著無波的語氣道:「她已經走了。」
看來週日焰真的很可靠。「那就好。」
杜懷默放下心中的大石,靜靜的跟在他的身後。然
而,他卻走得那麼快、那麼急,就像天邊的星子一樣,讓她怎麼也抓不到。
縱使明白他的苦,她還是想開口,因為錯過這次,誰知,道有沒有來生?
杜懷丟出問句,「為什麼又來?」她知道他不會給她回復,因此兀自的道:「為什麼還要救我?我不是你的情人,不是你的屬下,我只是個陌生人……為什麼你牽牽掛掛,放不下我?」
杜懷默的問句像根針,扎痛了他的心。他能說什麼?就算有什麼能說的、該說的,高軒昂一句也吐不出,只因這樣傷她,他只是更苦!
瞧不見他的臉,杜懷默只能猜,只能放下身段,毫無保留的訴說自己的悲哀。
「讓我替你說,你愛我,一直好愛我,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她咬咬牙,忍住身上的痛楚。「我知道,這些日子來你很想我……你常常望著身邊那個空了的位子發愣……偶爾也會不小心喊出我的名字,忘了我不在你身邊的事實……可惜的是,從今以後,你再也見不到我……」
什麼叫再也見不到?高軒昂回過身來。「修羅!」
杜懷默笑了。是的,他還是在乎她的,她就知道,早該知道!沒有猶豫,她抱住他,決定即使讓他甩開也絕不放手。
「真好!我以為再也不能這樣抱你了。」依然是這樣冷的懷抱,鎮人心魂的清香,還有讓她愛得發狂的人……即使隔了這麼久,她的心、她的感覺卻從未變過!
高軒昂愣了一秒,這樣的感動讓他的心跳和呼吸幾乎要停止,他問自己,這樣深的感情怎麼可能捨得掉?可……不能捨也得捨……
感覺到他的推拒,杜懷默慌了,急急的開口,「不,別推開我,求你……也許就這一次,最後一次……」是的,如果到現在還要假裝,她就真的太可悲了。
最後一次?聽著這四個字,高軒昂的心都涼了。為什麼就只能是「最後一次」?他想著,猶豫的手找著了落處,再也無法偽裝。
他的擁抱讓杜懷默的心都暖了,她告訴自己,這樣也算幸福吧?是的,好幸福。
她喃喃低語:「好想你……真懷念我們相依為命的日子。沒有你,什麼事都沒意義了,就連呼吸也讓人覺得多餘……」
他當然知道她過得不好,可是,他無能為力。想著,高軒昂輕道:「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
還用問嗎?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的杜懷默抓緊他的身軀。「因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值得我眷戀的事了。」
高軒昂當然知道她的意思,那字字句句的心酸無奈讓他的靈魂疼得發顫。「你在威脅我?」
可能嗎?杜懷默搖頭微笑。「如果能的話,我真希望我可以。」是的,這幾天的相處讓她明白,縱使她費盡苦心,縱使她機關算盡,亦無法改變他的心意。
「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當然能……可是,她什麼也不知道,所以她才能如此超然。
「你確定?」杜懷默笑容未減,事實上,她就是知道太多了,才會這麼痛苦。
「修羅……」高軒昂怔了。「你知道什麼了嗎?」難不成是舞夢告訴她的?他激動的想著,杜懷默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少主以為我該知道什麼?」她涼涼的笑了笑,接下來的話教人心痛如絞,「是啊……我該知道什麼?你有你的
自尊、你的驕傲,對你來說,把我推開或許對你最好,因為這樣的話,你就可以不用面對我,不用擔心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事……可是……軒昂……」
這是她頭一次直呼他的名諱,她可以從他呀然的目光中得知自己的臉色有多糟糕,杜懷默無所謂的靠在他身上,啜著他身上的淡淡清香。
「我……也有我的信念、我的執著……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跟死了又有什麼兩樣……」是的,這陣子她已經很努力的想活下去了,可是,越是想振作,她越發現沒有他,她根本就不行……
「修羅,我不許你這麼說,你可以……」
杜懷默嘴角泛出苦笑,打斷他,「是嗎?那樣也叫活著?」
當然不,可他別無選擇……「修羅……」
杜懷默從他的猶豫瞧見他的真心,縱然感覺到生命正從她的軀體裡流逝,可她卻無畏的合上眼。
「抱我,好不好?緊緊的抱著我,就像從前一樣……把我揉進你的骨血裡,把我融進你的身體裡,教你再也趕不走我,讓我再也離不開你……」
高軒昂鼻酸了,抱著她的身子,卻意外的感覺到一陣濕意,當他將手舉起,鮮紅的顏色讓他的心結凍。
「你受傷了!」他以為她躲開了,不是嗎?以她的身手,那根本就不是難事!「為什麼?你明明就可以躲過這一槍的……」難道她是故意的?她輕微的笑聲證實了他的想法。「我不懂,你答應過我的……」
杜懷默無力的賴在他的懷裡,她早知道什麼都瞞不了他的。
「我也不懂,你也對我說過……要我為了你活下去的,不是嗎?可是……我只是……只是……想留在你身邊而已……卻是比登天還難……為什麼會這樣呢?是不是只有死……我才能永遠留在你身邊……」她細聲說著,淚水從兩人相貼的頰上滑了下來,鹹鹹的味道就像心中難解的苦悶般,在唇角漫開……
死?不,怎麼可以?他要她走是為了給她留活路,不是要她死……
高軒昂咬咬牙。「你在胡說什麼?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杜懷默搖頭。
「不,我是認真的!別再趕我了,不要這樣對我……軒昂……」她使勁的抓住他的身子。「求你……我求求你……別再這樣對我……讓我抱著你……即使多一秒鐘也好……」
杜懷默說著,緩緩閉上眼……對她來說,如果能在他懷裡死去,反而是最好的結局,所以,她還有什麼好求的呢?從小到大,他們一直是相依為命的活著……一直都是啊……
感覺到她的力氣正在消逝,高軒昂已然癲狂。
「不,修羅,我不要這樣……我不要……』他將她打橫抱起,瘋狂的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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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外,倚著牆的高軒昂就像沒了魂的軀體,臉色難看得教人害怕。
得知消息的眾人從走道跑過來,望了一眼正閃著紅光的手術燈,司徒舞夢走向高軒昂,焦急的開口。
「修羅怎麼了?她還好吧?」
看著怎麼也喚不開的手術室,高軒昂的話裡充滿怒
氣。「是你跟修羅說的?」
聞言,殷耀人急忙擋在妻子的面前。「有話好好說!軒昂!」
高軒昂抬頭,那雙織滿血絲的眸子裡有著怨恨。「為什麼要告訴她?」如果她不知道這一切,就不會出事了……高軒昂直覺的想著。
為什麼這個人到現在還不知道醒悟?「你以為你知道什麼?」司徒舞夢才不怕他,她推開殷耀人。「修羅早就知道了!」
「胡說!」高軒昂不信,她怎麼可能知道?
「才不是胡說!」司徒舞夢直言。「她告訴我,她在剛到炎島的那一年就知道了。她知道你所有的事,包括你的病,還有你母親是怎麼死的……她統統都知道!」
她的吼叫換來高軒昂的緘默,是這樣嗎?她竟然一直都知道,難道她一點也不……
想著,司徒舞夢的聲音截去他的思緒。
「我聽了很高興,以為一切沒問題了,可是她告訴我,就算她不在意,你還是不會接受她的……」說著,司徒舞夢抱著丈夫哭了起來。「耀人……那時候,我就應該攔著她的……我早就覺得不對勁了……如果修羅真的死了,我該怎麼辦?」
「舞夢……」
如果她真的死了?
高軒昂的腦海裡不停的旋著司徒舞夢的問句——
可是她卻告訴我,就算她不在意,你還是不會接受她的……
原來,她這樣瞭解他嗎?
是的,知他如她,當然明白他絕對不會接受她的感情。可他忘了,愛他如她又該怎麼活下去?
從小到大,未曾真正分離的他們一直是相依為命的活著,或許鬥氣,或許吵嘴,或許怒罵……他們的心卻日日夜夜的貼近,甚至連成了一個,而他卻這樣待她……
高軒昂問自己,顫著雙手,凝著已經糊掉的血跡……說到底,竟然是他將她推進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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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上天的憐憫,也許是命不該絕,一心求死的杜懷默奇跡似的渡過危險期。
在她昏迷的期間,許多人來來去去,可,只有一個人總是待在她的身側,死心塌地的等著她醒來。
沾了些鹽水,高軒昂輕輕的拭著她乾燥的唇瓣,他看著她,床上的杜懷默依然是他記憶裡那張清秀可人的臉,即使抽離血色,那容顏仍教他眷戀——
這種感覺是從何時開始的呢?他已經記不得了,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竟然愚蠢得想將她從自己的生命中剔除,他對自己的憤怒便難以平息。
想著,他的大掌下意識的撫上她的臉頰,但,這樣輕微的碰觸卻讓訓練有素的杜懷默醒來。
高軒昂看著她合起的眼睫微微顫著,當她張開眸子,那輕擰的眉頭,看起來是那麼的不安。
「少主……」她下意識的喊著,發現高軒昂就坐在自己身側,她不敢相信的咬了唇。下一刻,她說了讓他心痛的話。「我……還活著?」為什麼連死都這麼不容易?
他的手撫著她的頰,對自己道:夠了,這樣錐心刺骨的膠著,這樣痛苦磨人的生活,他還想高傲張狂到幾時?他還想堅持固執到什麼時候?讓她這樣為他,難道還不夠嗎?
對上她的瞳,當他的唇封住她的唇的那一刻,杜懷默聽見他的命令句。「別再叫我少主。」
杜懷默閉上眼,當她再度睜開時,溫和的眸子裡有著些許期待的光芒。
「是嗎?不叫少主……那……」那是什麼呢?她想問,卻又說不出口。怎麼辦?為什麼她會這樣怯懦,連問個問題都做不到?想著,一串晶瑩的淚珠掉了下來。
高軒昂抹去她眼角的淚。「別再這樣對我……」他從她的眸子裡瞧見迷惑,不擅言辭的他開始試著解釋。「我不會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丟下我。」再有一次,他絕對無法承受。
這是什麼意思?杜懷默瞇了眼。「我不明白……」他可是在留她?「少……」
高軒昂點住她的唇,他一直就覺得這兩個字很刺耳,卻從來也沒想到要改變。過去,他就是這樣的人……總想逃,總想躲,總以為他做的就是對的,總以為這樣對她最好……但是到頭來,卻是大錯特錯!如今,他想改了,真正的開始改變……
「回來吧!回來我的身邊,就像從前一樣……」為了她,他一直得治好自己,至少……控制住自己瘋狂的本性。
這是不是代表她不用走了?「我……」雖然一直如此渴望著,可這突如其來的幸福卻教社懷默呀然。
她又癡又傻的表情讓他十分難受,高軒昂點頭,輕輕牽動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
杜懷默的眼再次朦朧,她知道以他驕傲的個性,這樣的表示已經太多了,或許這輩子只有這麼一次也不一定。
可是,她懂,真的懂。事實上,從他出現在她眼前,不顧一切的救她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他的心意了。只是那時的她並不知道,她居然能有這樣的好運。
「軒昂,我好高興……」她笑著流淚。
這樣簡單的幸福就能讓她喜極而泣嗎?高軒昂心酸的看著她。「修羅……」然一開口卻是欲言又止。
她明白的微笑。「我喜歡你叫我修羅。」
是的,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討厭高默?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將她改名了。杜懷默的手尋到他的大手,交握的十指是那麼溫暖。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你唯一的修羅……」
是的,獨一無二的……高軒昂輕道:「你需要什麼?」他知道現在的她動也動不了,肯定有要他幫忙的地方。
杜懷默望著他,一時之間真不知該怎麼答,她抿抿唇,小心翼翼的開口:「可不可以……抱我?緊緊的……抱著我?』
就像過去每個多情的子夜一樣,用最濃最深的愛戀將她包圍纏繞。
曾幾何時,那個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小女人,竟然連說個話也要這樣唯唯諾諾?高軒昂心疼的皺眉,將她摟在懷裡。「傻瓜。」
這樣真實的感覺讓杜懷默放心的笑了。這的確是她最喜歡的懷抱——有著她眷戀的溫暖,和她習慣的清香……她忘情的吻著他的頸項。「可是我覺得好幸福……」
是的,曾經是乞求,是奢望,原來也會有成真的一天……活著,竟是這麼美好的事!
高軒昂撫著她發顫的肩頭。她又哭了!雖然善於掩飾,但他的激動絕不亞於她,然而,他還是忘不了心頭那抹不去的陰影。
也許他不該這樣做的……他從來就沒有忘記自己曾經受過的傷害。「真的沒有關係嗎?如果有一天……」
杜懷默收緊雙臂,輕柔的聲音穿人高軒昂腦海,讓他
的靈魂跟著暖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一直在你身邊。」
是的,永遠永遠……即便是不活了,她的靈魂也要跟他的融為一體,永遠同在。
「修羅……」
杜懷默沒有說話,她抬頭,傻傻的瞧著他,那溫柔和順的淚眼裡,有著美麗的光輝和無盡的包容。
「我明白。」高軒昂回答,真心的笑了。
是的,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兩個人在一起,絕對比一個人獨自承受得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