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眼高於頂,甚至說得上目中無人的金家二少爺、「金鼎企業」的接班人,突然大發善心的要帶她出去吃大餐,還不容她拒絕,她就知道有問題。
一抵達氣氛絕佳的法式餐廳,岑琳馬上靠過來,用柔得滴出水的嗓音說:「立勳,我好一局興你主動要為我過生日。」
「準時的女孩,我喜歡。」金立勳給她一個迷人的笑容,馬上又皺眉朝車內喝斥,「還不下車嗎?乾脆我抱你好了。」
顏幼棗心不甘情不願的下車。
金立勳又對著岑琳笑嘻嘻,「多一個人吃飯不介意吧?我媽和顏叔叔出國散心,家裡的傭人也順便放年假,總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吃泡麵,只好帶她一起來。」說得多麼體貼又大方,顏幼棗的臉更冰了。
哈哈!金立勳自覺扳回一城,心中暗呼爽!只要能讓顏幼棗不高興的事,他都會很一局興去做。如何?他的王子復仇記並不輸給她吧!
「沒關係,你帶幼棗來是對的。」岑琳搖搖頭,嫣然一笑。「幼棗是你的妹妹,父母不在家,你自然有責任照顧她。」
金立勳朝顏幼棗丟去一個得意兮兮的笑容。「你聽聽看,你聽聽看,這才像女孩子講的話,善解人意、通曉事理,你多學一學吧!冰娃,不要不知好歹,把我的好心當驢肝肺,請你吃飯又不是要你赴鴻門宴。」
你真的是好心嗎?顏幼棗無言的冷瞪他一眼。
岑琳柔聲勸道:「立勳,別這樣說幼棗,她其實很優秀,有很多的優點……」
「有嗎?有嗎?」金立勳戲謔道:「那恐怕要用一千倍的放大鏡來搜尋挖掘了,回家記得提醒我去買。」
岑琳白了他一眼。「幼棗,我們別理他,先進去點菜,狠削他一頓。」她母親是蘇馡最要好的姊妹淘,常出入金家,對顏幼棗也有基本瞭解,知道她生性冷淡,不喜歡與人肢體碰觸,所以也不好拉她的手一起進餐廳,便以眼神邀請,先行進去了。
金立勳故意攬住顏幼棗瘦弱的肩膀,瀟灑道:「進去吧!你儘管點最貴的菜,我保證不會學你擺出一張臭臉。」
顏幼棗感到一陣惡寒,嫌惡的掙脫他的手,快步走進餐廳。
「我的手有毒嗎?」金立勳看看自己手指修長又結實有力的手掌,多少女人巴不得他把手黏在她們身上,顏幼棗卻當作是噁心的豬蹄。
非常好,又讓他發現一樣令她不高興的事了。
那雙漂亮濃挺的劍眉揚了一揚,嘿嘿怪笑一聲,心情好得不得了的跟著走進去。
顏幼棗實在太討厭他了,也不想讓岑琳誤會她破壞兩人約會,點過菜後,便老實不客氣的朝金立勳冷聲道:「下回跟女朋友約會,別拉我作電燈泡。」
岑琳羞紅了臉,嬌聲道:「幼棗你可別胡說啦!我還不是立勳的女朋友。」意思是很想當他的女朋友,正等著補位正名。
「恭喜你。」顏幼棗沒頭沒腦的冒出這一句,語氣倒滿誠心的。
「恭喜我什麼?」岑琳卻有些不開心。
「尚未落入狼口。」
「喂,你當我是洪水猛獸啊?」金立勳老大不爽,冷眉冷眼冷心腸的怪女孩,自然不懂得欣賞男人。
「你自己說的。」顏幼棗不置可否。
「你陰我?」金立勳不怒反笑,黑眸不善地瞪著。「你在家裡若也能開開金口,即使冷言冷語,你爸也會如聆聖旨吧!」
「你警告我不許惹是生非,不許妨礙到你媽與我爸的幸福,否則會給我好看。我沒有能力對抗你,只好乖乖聽話,吃完晚飯便回房讀書,不杵在你媽和我爸中間礙眼,妨礙他們相親相愛。請問二少爺還有什麼不滿意?」顏幼棗難得一次說這麼多話,實在是受不了金立勳最近對她的關注。
他幹嘛不繼續保持五年來對她的不聞不問?那樣她反而輕鬆。
金立勳回想一下,他好像、似乎有警告過她那麼一次,就那麼一次,她還真是聽話耶!很不像顏幼棗喔,不會又是順水推舟,讓他當壞人吧?搞不好她明明打定主意採取「漠視政策」,正好碰到他出言警告,就順理成章那麼做了,還顯得很委屈。
呿!他可不會再上她的當。
岑琳凝視著他明顯氣怒的眼,實在不明白他與顏幼棗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會對小女孩提出那種不近人情的要求,不,威脅。
可是她愛他呀!從小就暗戀著他。她曉得他最愛他媽媽,便努力讓自己成為像蘇馡一樣感性浪漫、詩情畫意的柔情佳人。
即使他個性霸道,作風強悍,說話直接常常不留情,都不能抹殺她對他一往情深的迷戀。
岑琳告訴自己,不管金立勳做什麼都是對的,都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她不能幫顏幼棗反駁他、責問他。她相信她只要像蘇馡一樣順從她所愛的男人,一定也能像蘇馡那樣抓住男人的心,得到幸福。
她柔情款款的瞅著他,溫溫雅雅的說:「立勳,你不要生氣,我深信你對幼棗的要求一定有你的考量與用意,但她畢竟還小,你慢慢教她就是了,別動怒,你生氣的樣子連我都會害怕呢!」她捧心作小鳥依人狀。
什麼跟什麼啊?她分明不清楚內情,還敢發表高見?金立勳對岑琳投以不可思議的一瞥,這女人在搞什麼鬼啊?就算他要與顏幼棗算帳,也不關她的事吧!
只不過答應媽媽要請岑琳吃一頓飯,祝賀她十八歲生日,結果,看來又有一個女人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了。
他真是罪過啊!
女人對於他來說太容易得到了,所以他從來不付出真感情,也不在乎女人對他付出的真心。他要那種東西幹什麼?反而覺得與顏幼棗「鬥法」,還比較有趣些。
顏幼棗才懶得理會他們之間的眉來眼去,專心吃著剛送上的盤中美食。
就是那一臉的無所謂,教金立勳感到莫名的挑釁。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忽視他忽視得這麼徹底,彷彿他遠遠不如她盤中那塊牛肉。
十五歲,也該情竇初開了才是,顏幼棗卻像個得了自閉症的兒童,八風吹不動那顆緊鎖的心。
而她會一直這樣下去嗎?金立勳突然很好奇。什麼時候,什麼樣的男子,可以敲開顏幼棗的心扉?
「你喜歡哪一位偶像明星?」他隨口問顏幼棗,猜她喜歡哪一類型的男生。
岑琳以為他在問她,輕輕咬著唇,嬌羞的說:「我不迷戀偶像,那太不切實際了,偶像都是經過包裝的。不過,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而是我從小心中就有了你,認定你才是我這一生最祟拜的偶像。」
花癡!不過看在今天是她生日的份上,放她一馬。
「幼棗呢?」
「我一個偶像也不認識。」簡單明瞭。
果然,很像冰娃的回答。金立勳奇怪自己居然不立息外。
岑琳以大姊姊的口吻說:「幼棗的確不像會迷戀偶像的人,但在學校裡,應該有比較傑出的男同學能吸引你的注意力吧?」
「我是全校第一名,男同學全恨死我了。」顏幼棗無所謂的冷聲道。
「啊?」岑琳有種接不下話題的感覺。
金立勳霍然大笑。「我猜你心裡一定在想『沒風度的笨男生,怎麼不乾脆從這世上消失呢?』對不對?冰、娃。」
顏幼棗目光淡淡的掃過他五官分明的臉,她才不會對號入座。
岑琳賢慧的說:「立勳,你怎麼這樣說你妹妹?幼棗才不會那麼想呢!」
「她也沒否認啊!」他自信的口吻,好像篤定自己不會看錯人。
顏幼棗粉雕玉琢的臉龐悄然浮上冷的火焰。「我不否認,只是不想拆你的台,因為我知道那是你的切身體驗。」
「什麼意思?」
「你流連脂粉陣,看似對美女多情,其實絕對無情,內心深處搞不好根本瞧不起女人,因為她們太容易迷戀你,所以你一方面享受美女獻慇勤,一方面卻認定她們全蠢斃了。
「因為你就是這種人,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說我不理男生就是看不起男生,其實不過是你的反射心理,並不代表我的想法。」顏幼棗以一號表情說完,無一絲情緒波動,連音調也十分冷酷。
她說這些,有一半是要講給岑琳聽。岑琳對金立勳癡迷的表情,她看在眼裡,暗歎在心裡,又一個把男人當成全部生命的笨女人,醒一醒吧!
「你真是教我吃驚,不,驚歎連連!」金立勳有些驚愕,但很快收起驚愕的表情,反擊道:「過去五年,我們之間很少接觸,而你居然會這麼瞭解我。小妹妹,你是不是一直在暗戀大哥哥啊?」他故意逗她。
「你想看我當場嘔吐,就再多說幾句,我包你如願。」顏幼棗喝口開水以沖淡噁心感。
「知道你不會暗戀我,我放心多了。」他的眼睛閃著耀眼的神采。「那你怎麼會知道我女朋友多?」
「你舅舅過來吃飯,你媽一定會問起你的事,還有你目前交往女朋友的名字,而你舅舅每次說的人名都不一樣,絕無重複。看你媽一臉想哭的表情,你舅舅為你得意的樣子,而我則不想聽都不行。」
「老舅未免也太長舌了。」金立勳不免有點難堪。
顏幼棗倒覺得蘇昂是故意的,就怕無血緣的妹妹會愛上哥哥,畢竟哥哥英俊迷人又優秀,少女懷春都該愛上他,標準豪門心態,自以為是,噁心死了。
岑琳生怕他們又鬥起來,忙打圓場,轉移話題。「立勳,前兩天我媽還問我,蘇姨和顏叔在一起那麼久了,何時才要正式請喝喜酒?」
金立勳不悅道:「只要兩人相愛,形影不離,何必在乎那一張紙?」
「只要是女人都在乎,蘇姨沒講嗎?」岑琳還很白目的對顏幼棗說:「你跟你爸爸說,叫他趕快向蘇姨正式求婚啦!」
「我爸不敢的。」顏幼棗冷笑。
「為什麼?難道你反對嗎?」
「我沒那麼大面子,謝謝你看得起我。」
「那是為什麼?」
金立勳不耐煩道:「因為我跟我老舅反對。好了,你不要管我家的家務事吧!」
岑琳因金立勳的搶白難堪不已,便不敢再問。
金立勳馬上又言笑晏晏的舉杯祝她生日快樂,岑琳立即轉憂為喜,動人的眼眸全盈滿了愛的星星。
身陷愛河裡的女人果真好騙,而且忠言逆耳。顏幼棗感到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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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高中,如願進入女子寄宿學校,不用常常見到金立勳那張自大傲慢的臉,顏幼棗覺得真是太好了。
其實她心裡早就有此打算,又怕太早說出來爸爸會反對,剛巧金立勳特地回家「嗆聲」,叫她去讀寄宿學校,果然就沒人反對了,樂得她順水推舟,表現得好似被金立勳趕出金家,壞人讓給他當。
不過,也由此可知顏日熹在金家的地位多年來如一日,只有蘇馡把他放在心上,其它人只是維持表面上的尊重,輪不到他作主。
顏幼棗有點同情爸爸,但又能怎樣?畢竟那是他自己選擇的愛情路。
爸爸至少還有蘇馡來心疼,而她呢?
她一本初衷,只為自己而活就好了。
向火嵐得知她要考這所學校,也拚命用功考上,省得每天受老弟的毒舌洗禮,又沒有顏幼棗在一旁以牙還牙,大快人心。
兩人和另一名女同學卜佩玄住同一間宿舍。卜佩玄是典型的豪門千金,家庭問題複雜,爸爸剛娶了第三任老婆,一位美艷的女明星,媽媽避居加拿大玩男人,她則是被爸爸強迫送進來,省得在家裡礙眼。
三名女孩同感成人世界的複雜,所以當學校規定每個人最少都要加入一個社團時,她們不約而同選了友愛社,專門到育幼院服務,教小朋友做功課、朗讀故事,並每學期辦一次話劇表演。而當育幼院需要募款義賣時,她們也會幫忙。
「不知道社長演不演。灰姑娘。的故事?」在社團裡,亳佩玄嘟嘟嚷嚷地說:「我一定要演灰姑娘的後母,因為沒有人比我更能勝任這個角色。」
「知道你看多了後母的嘴臉,不用一直強調啦!」向火嵐皮皮的笑了笑。「我想不到的是,連幼棗你也會加入友愛社?」
「友愛」兩個字,怎麼看都與顏幼棗搭不上邊。
「因為我曾經差一點要去住育幼院了。」顏幼棗眼裡透出森冷的寒光。
「好冷喔!」向火嵐搓了搓手臂,顏幼棗的功力愈來愈爐火純青了。「那種眼神留著下次募款時用,別浪費了。」
「什麼啊?」卜佩玄收起自怨自艾,好奇的問。
「上禮拜去聖心育幼院幫忙募款,我跟幼棗同一組,你都沒看到她有多厲害。」向火嵐興匆匆的模仿顏幼棗冷冰冰的表情,還有不屑的眼神。
「有對情侶捐了一萬元現金,我心想這可不少,結果幼棗雙目射出寒光,看看那男人手上的鑲鑽勞力士,又瞧瞧那女人脖子上的鑽石項鏈,再不屑的瞄瞄那一萬元,她一句話都沒講喔!那男人就受不了的當場掏出支票,捐了一百萬元。哇!實在太厲害了!」向火嵐已經興奮到比手畫腳了。
顏幼棗聳聳肩,表示她也很意外。因為那個男的恰巧叫金立勳,而那個女的恰好叫岑琳。她唯一想到可以代育幼院寄發邀請卡的人,沒想到真的來了。
他好意思只捐一萬元?那連給他女朋友塞牙縫都不夠吧?!
「不過那男的真是好帥喔!」向火嵐兩眼冒星星。
「真的?比起裴勇俊如何?」卜佩玄也是外貌協會的擁護者。
「不是那一型的,看起來很酷很性格,而且很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
「二十一。」顏幼棗冷冷補充。
「才二十一歲,出手就一百萬,哇!那一定是跟我一樣的有錢子弟。」卜佩玄可惜道:「那天我後母很風騷的也來湊熱鬧,吸引好幾位記者貼身採訪,其實不過是在搞宣傳,卻裝作好像很有愛心的樣子,噁心!」
「你不也跟著上報了嗎?你和你後母相依合照的相片登在報紙上,你笑得很燦爛嘛!可見你也沒有太討厭她。」向火嵐講得那麼俐落,是有點歧視豪門的心態。愈有錢的人愈怕別人只是貪圖他家的錢,娶女明星不也是為了打知名度嗎?魚幫水,水幫魚嘛!
卜佩玄皺眉說:「那麼多記者在旁邊看,我能皺眉擺臉色嗎?家醜不可外揚,我可不想被我爸送去日本上淑女課程。」
「所以說,普通有錢就好,太有錢反而有壓力。」向火嵐很滿意自己的家境。
「酸葡萄心理!」卜佩玄丟下一句,去找社長套交情,她一定要演灰姑娘的後母。
向火嵐扮個鬼臉,轉頭抓住顏幼棗問:「你怎麼知道他二十一歲?」忘不掉那位帥哥俊逸的外表,優雅又強勢的氣質,還有一擲千金的豪氣。
「你有興趣?」顏幼棗臉上掛著一貫的淡漠表情。
「你真的認識他?」向火嵐興奮莫名。
「我爸愛上了他媽媽,拋棄家庭與她雙宿雙飛。我十歲就住進他們家,應該算是有關係吧!」同學多年,顏幼棗頭一回坦言自己家的私事。
好複雜!向火嵐呵呵傻笑。
「你……恨他們家的人?」
「為什麼?」
「因為你爸爸……」
「那也是我爸自願的,他與蘇阿姨兩情相悅,與旁人何干?」最有資格生氣的媽媽都死了,顏幼棗不再關心別人的愛恨情仇。
「你心中無恨就好。」害她以為顏幼棗的冰冷全因家變造成,那就很難指望她幫忙介紹帥哥。「那你可不可以多告訴我一點蘇……蘇先生的事?」
「他不姓蘇,叫金立勳,已念完大學,正在修碩士順便替家裡的公司賣命。」顏幼棗的眼眸裡寫著冷漠。「那天在育幼院,他帶著編號第九十九號的女朋友大駕光臨,那女生叫岑琳,雙方母親是姊妹淘,她從小愛慕金立勳,卻直到最近才當上他第九十九號女朋友。你如果想角逐第一百號女朋友的寶座,等他們分手,我會通知你。」
向火嵐僵直了身子,心都涼了大半。
「算了。太帥的多金男子,果然純欣賞就好。」
「相片一張一千元,想買嗎?」
「你去搶銀行算了。」
「那我帶你去他家的公司直接認識他,介紹費算一萬元就好。」
「不、必、了。」
「投資一萬元,便有機會釣上金龜婿,很便宜的。」
向火嵐反而被她逗笑了。「這樣的好事,你幹嘛不自己巴上去?」
「我們八字不合。」
「哦,那你跟我弟博元應該八字很合,針鋒相對,絕無冷場。」向火嵐眨眨眼,淘氣的想亂點鴛鴦譜。
「好姊姊不應該糟蹋弟弟的終身幸福。」
「你幹嘛貶低自己?」
「我是不婚主義者,更不想生小孩。你家一脈單傳,小心你爸砍殺你。」醜話說在前頭,心臟不夠有力別來招惹她。
才十六歲就有這樣的想法,向火嵐直覺不可思議,相反的以為她在開玩笑,便也接口玩笑道:「不婚主義好啊!不生小孩更妙,男生跟你談戀愛完全無負擔,保證追求者前什後繼,我代博元報名第一號吧!」
「要我浪費精神與臭男生周旋,我會放向博元一馬,因為跟我在一起,注定要傷心。」她不談愛情的。「我能想到的最佳人選,反而是金立勳,他是天生的花花公子,只玩女人而不愛女人,所以不會傷心。」
顏幼棗性子冷,不代表她沒心沒肺,既然不打算愛人,就別去傷人家的心了。有一天若必須各取所需,她會挑一個像金立勳一樣不愛女人的男子,免得被人癡纏著要她交付真心,那才叫傷腦筋。
「哦——一抹了然浮現於向火嵐晶亮的眼中,「說來說去,其實你很想染指金立勳嘛!」
「也無不可,至少他不會向我要求愛情。」顏幼棗見招拆招,沒必要向人解釋她與金立勳其實是水火不兼容,那只會愈描愈黑。
向火嵐沒好氣的睨她一眼,「明明才十六歲,戀愛也沒談過一次,講話的口氣卻像老太婆,也不知道像誰?」
「像我阿嬤。」
「真的?你是阿嬤帶大的?」
「假的。」
「啊,你耍我!」
向火嵐作勢要捶打她,社長已經注意到她了,指著她說:「向同學,你這麼活潑愛講話,這次的話劇演出怎麼可以沒有你呢?我們幾位學姊已決定演『灰姑娘』,你飾演灰姑娘的二姊好了。」
有人在竊笑,向火嵐紅了紅臉,馬上挺直腰桿說:「社長,我個子一局眺,比較適合反串王子啦!」
社長在考慮,卜佩玄又建芽說:「我覺得顏幼棗那張沒有笑容的臉,很適合演受盡後母虐待的灰姑娘。」她很好奇冰臉有沒有龜裂的時候,她這位「後母」一定會狠狠的修理她,讓她哭出來,才叫有益健康。
幹嘛扯上她?顏幼棗舉手發言,「我拒絕。我認為演出的機會應該讓給二、三年級的學姊,一年級的明年還有機會。不過,既然卜佩玄認為自己是飾演『後母』的不二人選,當仁不讓,我也支持她。」
卜佩玄辯解道:「我也很適合演女主角啊!只是像灰姑娘那種可憐的角色,我演不來而已。下次若要演『白雪公主』或『人魚公主』之類的話劇,我一定會自告奮勇,熱情參與。」
社長笑得有點勉強。今年的新生真難搞。
「那多無趣。」顏幼棗不愛天真的童話,那是騙小孩子的。「要演也要演『白雪壞公主』或『人魚公主復仇記』,『一局塔裡的公主』也要改成『一局塔裡的魔女』這才符合時代潮流。」
卜佩玄氣結道:「你意見這麼多,下次換你當社長好了。」
「不,你比較適合。」顏幼棗不疾不徐的反擊。一言堂的社長。
卜佩玄聽不出她話中帶刺,喜孜孜的默認。她早想競選學校的幹部,讓風流老爸刮目相看,以她為榮,別再四處找女人生兒子。
社長臉上已佈滿黑線,好裡加在,她只當到這學期,三年級下學期要專心準備大學甄試,寒假前會選出新社長,換人去苦命。
結果這次的演出在育幼院大受歡迎,歸功於卜佩玄飾演的後母超級霹靂無敵的刻薄與犀利,連珠炮的罵人功夫唬得小朋友一楞一楞,忍不住慶幸自己沒那麼好運被人領養。
因為大受好評,在學校園遊會這天,友愛社決定在體育館表演話劇,讓全校師生與來賓家長一同觀賞,順便與其它社團一別苗頭。
顏幼棗因為沒參與表演,可以閒閒的逛園遊會,吃吃各攤位的小吃。
嚴謹的女校今日門戶大開,各色男子在校園裡走動,大多是學生的家長或兄弟,長相平凡的多,少數幾位又一局又帥的自然惹得女學生頻頻注目。
金立勳不明白自己為何而來?但他就是來了。顏幼棗沒有通知家人今天學校有活動,很像她的作風,是學校的邀請卡寄到家裡,剛巧被他看到。
顏幼棗沒有通知自己的爸爸,更不會歡迎他越俎代庖吧!
妙,她愈不喜歡的,他偏偏要做。
結果他來了,也很快找到她的身影,只見她這邊吃吃,那邊喝喝,有男生向她搭訕也不理,如入無人之地,逍遙自在的填飽自個兒的五臟廟,便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撇開她冷漠的表情不論,她實在是個美人胚子,難怪有男生鼓足勇氣想認識她。金立勳宛如發現了新大陸,在一旁嘖嘖稱奇。
離開金家的日子,她反而如魚得水,自得其樂嗎?
即使同樣是一號表情,似乎沒改變,但他清楚感覺到顏幼棗不同於在金家時的輕鬆自在,比較像個青春嬌俏的少女,無聲無息地綻放美麗。
金立勳突然覺得刺眼極了。
他忍不住尾隨她的腳步,看看在這個全校歡樂的日子,她一個人在做什麼?
顏幼棗完全沒想到有人會來學校找她,照樣過她的日子,吃飽了,就看書吧!
就這樣?金立勳站在教室外看得連連搖頭,這小妮子立志當修女嗎?學校舉辦園遊會,哪個女孩不是心情浮動,誰還能靜心讀書?
「史上最怪的女孩!」他揚聲道,不得不佩服她的特立獨行。
顏幼棗聞聲回首,終於讓她露出吃驚的表情。
「值回票價了。」金立勳得意的踏進教室,居高臨下的俯視她。「能夠看到你除了一號表情以外的表情,實在很難得。」
無聊!顏幼棗恢復正常,眸色冷沉。
「你來做什麼?」
「學校邀請家長蒞臨參觀。」他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你不是我的家長。」
「都六年了,還分得這麼清楚。」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她冷視,星眸璀亮異常。
「又是我?」他愕然,半晌,神色轉為可笑。「幼棗,從我們初見面到現在,已過了六年多,我的想法會改變,對顏叔叔是,對你也一樣。怎麼只有你的時間是靜止不動,六年如一日的漠視金家人到底?」
顏幼棗的表情更冷,別過眸。「你就當作我嫉妒你們一家人的幸福好了。」她才不在乎他怎麼想她。
「嫉妒之後不是應該搞破壞嗎?可是你什麼都沒做。」
「你遺憾我沒有心理變態?」
「又曲解我的意思。」金立勳語調沉靜。「如果一定要我媽與顏叔叔結婚,你才會認同我們是一家人,那等他們這次旅行回來,我同意讓他們辦婚禮。」誰都不能改變他的想法,但顏幼棗辦到了。
顏幼棗一震。這會是她想要的結果嗎?她斂下眸,淡淡苦笑在唇角漫開,他根本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懂。
當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失去了母親,孤苦無依的她只想躲進爸爸的懷抱裡哭泣,分得些許溫暖,卻不可得。沒有人認為她需要擁抱,需要安慰,彷彿她的傷心都是假的,她一個人像是墜入了冰窖。
在她最需要被愛的時候吝於給她一絲絲的愛,日後想補償又何必?在她最傷慟的那一天深夜,像豺狼虎豹一般凶狠無情要趕她出去的金立勳,防她像賊似的金立勳,如今卻來怪罪她的冷情冷漠,豈不可笑?
傷害人的人可以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會改變,被傷害的人活該要笑著感思嗎?
「結不結婚是他們的事,不關我的事,應該也不關你的事。」她才不領情,更厭惡他的自大,竟想掌控長輩的婚姻。
金立勳不可置信的瞪著她,沒見過比她更不知好歹的女生,他都放低了姿態,承認她是一家人,天知道這有多不容易。而她,不屑一顧。
「你!」他瞪視她—眸中怒芒閃過,正待破口大罵,手機鈐聲適時響起,他沒好氣的接聽,「喂——」
片刻,他喉頭一梗,俊顏轉為蒼白,胸膛漫開了一股難以形容的酸澀。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他瞬間的改變太驚人,連顏幼棗都受影響而微微不安。
「你怎麼了?」公司倒啦?
他該如何告訴她,她的爸爸和他的媽媽,到國外做第N次的蜜月旅行,卻在美國大峽谷乘坐小飛機而墜機死亡,屍骨無存。
他們同時成了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