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小姐,你不能這樣走進去啊!」年輕漂亮的櫃檯美眉忙叫住她。「你必須先通報。請問你找哪位?」
「新來的?」顏幼棗冷哼著。她真的沒有擺譜的意思,只是心情惡劣,被人急電召來,還要過關斬將。
「小姐,就算我是新來的,不表示我可以被人唬弄過去。」年輕美眉氣盛回答,絕非她大小眼,而是穿著T恤和牛仔褲的人不會是公司客戶,隨便放人上樓,到時候倒霉的可是她。
顏幼棗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聯絡,「喂!你下來接我,我上不去。」聯絡完畢,往最近的椅子坐下來,開始玩手機遊戲。
現在是什麼情形?年輕美眉瞪著那張宛如雕塑的美麗臉孔,難道是上面某一位大頭的女兒?可是有人直接叫爸爸「喂」嗎?
那一身清冷的氣質,印象中,公司裡沒有人有相近的特質。當然,年輕美眉剛進公司不久,剛熬過三個月的試用期,這星期才被調來服務台支持,因為之前的美眉給公司一位客戶追走了,另一位則剛好去上廁所。
說人人到。「曾姊!」
曾姊的眼光直接閃過她,落在女客身上。「顏小姐!歡迎你來。怎麼不直接上樓呢?」客套話不多說,這位小姐不是愛哈啦的人。
顏幼棗抬起臉。「我可以上去了嗎?」
「當然可以。」曾姊笑得多燦爛啊!年輕美眉看得一頭霧水。
顏幼棗站起身,前方電梯走出來一位高大帥氣的男子,正是「金鼎企業」最英明神武的董事長,也是名媛淑女搶著要嫁的單身富豪之一。
「你在搞什麼鬼?什麼叫做你上不來?」金立勳蹙起眉。不悅地吼道。
曾姊以殺人視線瞪了年輕美眉一眼,忙趨前笑著解釋,「董事長,非常對不起,我方才有事離開了一下,新來的小姐不認識顏小姐,所以……」
「非常對不起。」年輕美屆馬上見風轉舵的放低姿態道歉,不過是對英俊多金的董事長道歉。難怪上一位前輩可以嫁給某客戶小開,果然是好職位啊!
金立勳懶得理她,瞪了顏幼棗一眼,「你還不給我過來!」全世界最輕易令他動肝火的顏幼棗無所謂的走過去,他立即握住她手腕拉進電梯。
危機解除。曾姊對著年輕美眉啐罵道:「差一點給你害死!」
「沒那麼嚴重啦!」年輕美眉涎臉笑道:「可是曾姊,那位顏小姐跟我們董事長是什麼關係啊?」
「家人、情人、未婚妻。」曾姊背書似的對新人倒帶一次,很少有人不好奇的。「他們差一點就做了繼兄妹,父母意外死亡後,顏小姐就一直跟著董事長,有人說她是董事長的情人或小情婦,不過,董事長對外一律宣稱顏小姐是他的未婚妻,就等她完成學業才結婚。
「所以,你死心吧!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的是,但絕不會是我們董事長,即使他年輕多金又可日,畢竟太花心,又有未婚妻又有一堆外面的女人倒追他,聰明女孩別把青春浪費在他身上。此外,唯一令我欣賞的是,董事長從來不吃窩邊草,不搞辦公室戀情。」
幻滅是成長的開始,聽大姊姊的話,節哀順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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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一關上,顏幼棗馬上就甩開金立勳的手,在牛仔褲上擦著。
「你是什麼意思?」他的手多年來如一日,有毒?他面露凶光地死瞪著她。
「潛意識動作,不是有意,反正只要沒人看見就好了。」顏幼棗四兩撥千斤。
深呼吸!深呼吸!等會兒再給她好看。
「你急著要我來,又是為了那件事?」她轉移話題,清冷的眸中射出不屑的光芒。
「Shit!別忘了這是你的工作。」金立勳揚一局了雙眉,形於外的怒氣已屆臨界點。她那是什麼眼神?看到他活像看到一堆狗屎。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我馬上趕來了啊!」她的口氣像在安撫無理取鬧的小孩,沒半分真心。「真可憐,瞧你像一隻被惹毛的獅子,這次的王小姐肯定是再世孟姜女。」老公都被壓在長城下了,還不死心。比喻死纏爛打的級數無人能比。
她真的不是故意諷刺他,而是有感而發。
就是這樣才氣死人!金立勳到今天都還弄不懂自己當初是哪一條神經接錯線了,向她提出那種餿主意,雙方還立下契約。
他什麼人不好找,偏偏挑上與他八字相剋的顏幼棗?
問題是除了她,還真是找不到比她更適當的人。她夠青春、夠漂亮,非常具有說服力,而且夠冷漠、夠冷酷,至今還沒有一個女人有本事讓她掩面哭泣、落荒而逃。最最要緊的,她不會迷戀他,死纏著他不放。
冷靜,金立勳!大家各取所需,沒必要被她激怒。他警告自己。
電梯眼看要抵達最高層樓,他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忍耐一下。」
她蹙眉,「我會忍耐。」
金立勳不滿地瞥了她一眼,「我是說客氣話,你還真『忍耐』!」老大不爽的把她擁進自己懷中,親暱得真像熱戀中的男女。「一定要忍耐到王若夜小姐對我死心喔!支票我開好了。」他的唇移至她臉頰,細啄一下。
顏幼棗倒抽口氣,怨怒的眼直瞪著他。「先生,我賣『異』不賣身。」特異功能的異。
他霍然大笑,電梯門「噹」一聲開了,上戰場羅!
王若夜炙熱且盛滿真情的秀美面孔,在見到金立勳擁著顏幼棗重新出現時,心間立時吹拂過一陣冷風,不算太美麗的面孔變得陰沉難看。
瞬間,她吃味、嫉妒、憤怒。王若夜雖無天仙之姿,但她自視甚一局,她是「王氏企業」大老闆最寵愛的三房太太所生下的掌上明珠,從小力爭上游,功課之好是其它兄姊比不上的。
才二十五歲的她已順利拿到哈佛大學的碩士學位,更以天之驕女的姿態入主「王氏企業」,並在父母為她舉辦的晚宴上認識金立勳,對他一見鍾情!
王若夜自信匹配得上這世上任何一位天之驕子,何況這個只在台灣才叫得出名號的男人——金立勳,他娶了她等於與「王氏企業」聯姻,傻瓜才會拒絕。
即使金立勳很坦白的說他已有了未婚妻,這反而教王若夜更欣賞他,因為她見多了男人想接近她而隱瞞有女朋友一事。金立勳的坦白反見真誠,所以她找人調查了一下顏幼棗,發現不足為慮,今天特地來告訴他一個好消息:只要他解除婚約,她不介意他的過去。
感恩吧!誰教你就這樣竄入我的眼、奪走我的心!王若夜深信自己的委曲求全,必能換得同等狂熱愛她的心。
結果呢?
他回報她的竟是摟著未婚妻回到她面前,還故意笑得那麼燦爛!
她可是堂堂王氏千金王若夜啊!他知不知道他正在失去什麼?她不是只有小小几億的陪嫁,她與他聯手可以創造出幾十億、幾百億的價慎啊!
顏幼棗有什麼好?除了她年輕幾歲,一張冷冰冰的臉再美也不討人喜歡,金立勳選女人的眼光可真差,聽說他女人緣不斷,竟千挑百選揀出一個最沒有價值的女人!莫非是父母遺命,他不得不照顧顏幼棗?
王若夜的芳心一陣陣顫動,心情翻了幾翻。莫非金立勳要顏幼棗前來,是想用她向顏幼棗示威,不著痕跡的逼退顏幼棗?
很精明的生意人嘛!不愧是她王若夜看上的男人。
金立勳正在向顏幼棗介紹王若夜,轉而向王若夜介紹道:「王小姐,這位是顏幼棗,我的……」
「我知道她是誰!」王若夜打斷他的介紹詞,給他一個「包在我身上」的自信笑容。
又即將上演一場女人的戰爭,當帥哥可真是吃香。
顏幼棗冷靜的打量王若夜,這兩三年來,她也算是「閱女無數」,不得不承認王若夜是級數最高的一位了。金立勳也真是厲害,招惹的女人一個勝過一個的難纏,他怎麼始終玩不膩啊?!
這只有一個解釋,金立勳還想跟王家做生意,所以不想讓王若夜太難堪。否則以他「只玩女人而不愛女人」的冷血本性,哪容得女人耀武揚威?
又一個不長眼的笨女人,就這麼輕易被男人的外表與油嘴滑舌騙了!
顏幼棗很怏決定好了自己今天要扮演的角色。
王若夜眸底隱現點點的寒光,開門見山的說:「顏幼棗,我知道你這個女人,瞭解得非常清楚。」一身名牌的千金小姐、哈佛碩土,對上穿著T恤、牛仔褲,才剛考上大學的青澀女孩,在氣勢上就勝過多多。
「這沒什麼,台灣的徵信調查員出名的厲害。」顏幼棗嘴角冷笑,走向董事長的寶座,一屁股坐下來,耀武揚威的冷視王若夜,當然啦!順便問掉金立勳的豬蹄。工作歸工作,自己的福利更重要。
「你憑什麼擅自坐上董事長的位置?」清晰的嗓音自王若夜齒間迸出。
「董事長都不敢鬼叫抗議了,你這個外人憑什麼干涉董事長夫人?」清冷的嗓音不慌不忙地揚起,瞬間壓下對方的氣勢。
「你!」憤怒的火苗在王若夜眼底燒起,凌厲地射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就憑你,再燒三輩子好香也坐不上董事長夫人的位置!」
「是嗎?」可惜她是冰做的,一點小火苗可燒不起來。
「這可是你逼我抓你的底喔!」王若夜冷哼一聲。她嘲弄的嗓音接著毫不留情的說:「你媽媽是嚴重的憂鬱症病人,你爸爸受不了你媽有精神病,拋妻棄女的走了,直到你那個有神經病的媽媽自殺死掉,你爸爸才接你回身邊,可惜沒過幾年,你爸爸意外死亡,連累立勳的媽媽一起陪葬。
「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你顏幼棗的八字不好,命太硬,至親的人會一個接一個被你剋死!」
什麼?顏幼棗的背脊一僵。
她冷沉地望著王若夜,平靜的聲調聽不出一絲起伏。「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我就是八字不好,才會碰上金立勳這個風流花心的冤家,明明倒追他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偏偏還要強迫才十六歲的我跟他訂婚,說什麼外面的女人再多,能當他妻子的唯有我,他願意等我完成學業再結婚。」
顏幼棗一局傲地一甩頭,櫻唇冷冷挑起。「我可真羨慕你啊!王小姐,你的八字好、命太軟,可以自由自在的談戀愛,倒追男人,不像我算是死會了。」
多麼無奈啊!對於成為金立勳的未婚妻這件事,她也是千般不願意,萬分莫可奈何。紅顏自古多薄命,唉唉唉!她的八字真的很不好喔,
看在王若夜眼裡,又是多麼的挑釁哪!充滿暗示意味的言惹惱了王若夜,晶眸掠過黯芒,衝口而出,「我不會讓你嫁給立勳,因為你有可能會剋死他,就像你剋死你父母一樣。」
哦!顏幼棗更想割下她的舌頭!
「嘖嘖,這就是所謂的哈佛高材生?」冷語如利刃飛射,「在你有生之年,你的父母都不會死嗎?一旦你父母比你早死,也可以說是你剋死的羅?!」
「你少胡說八道。」王若夜怒氣勃發的說:「所謂的克父母,就是尚未成年即父死或母喪,而我早已成年。」
「說穿了,你就是怕太早死,享受不到父母的遺產。」顏幼棗嘲諷道:「如果你以為說這些就可以打擊我,那你的道行還不夠喔!我以為父母生下孩子,卻沒有能力把孩子撫養長大,是父母對不起我,而不是我對不起父母。」
王若夜一時氣結,容顏凝霜。
金立勳輕咳兩聲,適時道:「我也不能苟同王小姐的命理論調,我爸去世那年,我和我哥也尚未成年,照你的說法,不就是我和我哥剋死了我爸爸?我以為王小姐是走在時代尖端的新女性,想不到也會迷信。」
失算了!王若夜連忙呵呵笑道:「我一點也不迷信的,只是事關你的未來,我關心則亂嘛!畢竟,我們是那麼要好的朋友。」才怪,誰不知道王家的御用風水師就有好幾位,有錢人最怕沒命享受。
金立勳笑了,也不逼人太甚。「只要你不誤會我命太硬就好了。」
「哦,立勳,我為我的失言致歉,我絕對沒有一絲一毫譏刺你的意思。」只是毫不留情的譏刺顏幼棗而已。她轉移陣線,凝望他的眼眸璀亮如星,充滿了仰慕之情。
其實必要時她也願意放低姿態,「立勳,我相信你的眼光很一局,明白女人的價值在哪裡、企業聯姻對你有多麼重要。你會跟沒有任何家世背景的顏幼棗訂婚,想必是父母遺命或責任感作祟,不得不照顧她罷了!但是,她很快就成年了,你還要繼續背負著這個包袱嗎?」
這女人簡直有病!嚴重自以為是的病。好像這世上除了同階層的有錢人,其它人擋在她面前就是一種無法原諒的錯誤似的。
如果她不是王家的掌上明珠,他很樂意一棒打醒她,讓她瞭解她跟其它女人沒什麼不同。
「從我接下『金鼎企業』的重擔那一天開始,我便很習慣背包袱了。」金立勳微笑,凝視王若夜的眼眸意味深長。
「我可以負盡天下的女人,唯獨不能辜負顏幼棗!這是我對亡母的承諾。」這當然是絕大的謊言。「今生今世,只可以她拋棄我,我不可以拋棄她!」說得情深義重,王若夜不得不動容。
顏幼棗暗暗翻個白眼,明眸掠過一抹譏誚。金立勳肯定要下拔舌地獄了!
「只要她主動解除婚約就好了嗎?」明瞳蘊著某種奇特的算計光芒,王若夜冷不防地將問題拋向顏幼棗,「你愛立勳嗎?很愛很愛他嗎?」
「不愛。」顏幼棗老實回答。
呵,被捉到了吧!王若夜得意的看著金立勳。大傻瓜!人家不愛你呢!你還傻傻的遵守什麼諾言?
金立勳銳眸閃過一道精光,面色沉了一沉。心裡有數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又是另一回事,她好歹給點面子。
顏幼棗冷冷重申。「我是不愛他的人,但是很愛他的錢。所以我不在乎他外面有多少女人,包括你王小姐在內。哼哼!今天如果我愛的是他這個人,我就順便帶一瓶硫酸來招待你了。」
王若夜身子一僵,技巧性的退開一步。
「你沒有身為女人的自尊心嗎?為了錢而霸佔住你不愛的男人。」
顏幼棗只有滿不在乎地冷笑。
「自尊心?那是什麼東西?你有嗎?明知男人有未婚妻,還一心一意、無所不用其極的要他背棄婚約來娶你,這樣叫很有自尊心嗎?」
這拜金女!
王若夜緊緊咬牙,「至少我是真心愛立勳的,不像你,只愛錢。」恨恨瞪了她一眼,昂首道:「說吧!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立勳?」
不錯嘛!終於出現一個肯拿錢砸她的高級貨色。
顏幼棗懶洋洋的拍了拍董事長寶座的扶手,從她冰冷的臉上看不出她心裡在算計什麼,一號表情實在好用。
王若夜以為她心動了,恩賜她一個笑容。「說不出口嗎?別不好意思了,想要多少錢就直接說吧!」
「我在盤算,這個寶座價值多少錢?」
「什麼?」王若夜臉上笑容凍住。
「給我『金鼎企業』總值的一半就好了,我不貪心。」顏幼棗平淡至極的說著。
「你瘋了你!」王若夜的表情微微扭曲。
「沒錯,我瘋了才會開出這麼便宜的條件。」顏幼棗冷笑道:「以你王小姐的眼光會看中金立勳,可見他的價值比我預料的高出許多。這樣的大魚,我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呢?
「一旦我跟他結婚,就有權利分得他一半的財產,這還只是目前的計價喔!再過幾年,以金立勳的本事肯定可以累積更多的財富。所以說,要我現在拋棄金人止勳,拿他一半的財產來換,算是我吃虧了呢!」
王若夜張唇愣然,憤怒地吸氣,「我告訴你,訂婚沒有一丁點法律效力,肯給你一些精神賠償算不錯了。」
無視於她的怒氣,顏幼棗仍是一派雲淡風輕。「你方才聽了半天都沒聽出重點嗎?只可以我不嫁,他不敢不娶我!就這麼簡單而已。」
「為什麼?就為了那可笑的父母遺命?」她回首激問金立勳。
「那不可笑,而是男子漢的承諾!」金立勳鄭重道,傚法古代快士的一諾千金。「王小姐,我很遺憾必須辜負你。我不能沒有幼棗,她是我奮鬥下去的原動力,我不願讓她看不起我,唾棄我違背死者的心願。」
王若夜宛若被施了魔咒般,就是無法恨他。冷漠無情的現代社會,還有如此多情尚義重然諾的奇男子,哪個女人恨得下去?
顏幼棗默然咬唇,快到忍耐的極限了,她要吐了。
「顏幼棗,今天看在立勳的面子上,我暫時放過你。但是,這不表示我已經死心了,我會不時盯著你,只要你做出對不起立勳的事,立勳就可以自動解除婚約,回到我身邊來!我年輕,我可以等。」烈焰燃上明眸,王若夜憤慨地瞪她一眼,踩著一局跟鞋暫時撤退了。
警報解除。
金立勳朝顏幼棗豎起大拇指。「太棒了,寶貝,我果然是少不了你,你是我的救命仙丹、追求真愛的護身符……」
不行!要吐了!顏幼棗掩住嘴,狂奔進洗手間,大吐特吐去了。
哇哩咧!金立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真的給他嫌噁心的吐出來了?
老天,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他也不會真的娶她!他失去冷靜地怒吼著,「顏幼棗——」
岳飛換人當當看,怒髮衝冠金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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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一個沒品的男人吃飯會減低食慾,幸好剛才把肚裡的存貨全吐了。顏幼棗津津有味的吃完一大盤普羅旺斯海鮮燉飯,香濃的乳酪味,軟而不爛的口感,真是百吃不厭。
金立勳承認這家的海鮮燉飯好吃得不得了,每一任女友皆讚不絕口,可是,絕沒有人會在他面前把一大盤飯全吃完,還意猶未盡的要了半盤,再乾淨俐落的一掃而空,然後才滿足的放下湯匙。
他確定,她根本沒把他當男人看,所以連假仙也懶得假仙一下。就算他不欣賞女人太假仙,但是太漠視他男性魅力的女人一樣讓他感到不是滋味。
顏幼棗伸出手。「飯吃完了,支票拿來。」
沒品男人因為她拒絕陪他到公開場合吃飯,就威脅她,吃完飯才給支票!她可不想做白工,就忍耐享受一頓美食好了。
「還沒喝咖啡。」金立勳沒好氣的瞪著她,瞪著瞪著,忍不住注意到她標緻的臉蛋是多麼巧奪天工,粉紅色的嫩唇因口腹之慾的滿足而洩漏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痕,他不禁失了神。
顏幼棗以清冷的嗓音回敬:「你不是想賴帳吧?」
哦!她乾脆當啞巴還討人喜歡些。
「除了金錢交易,我們之間難道連朋友都不是?」他陰沉的眼打量著她,看著她無懼坦然的眼眸,看著她始終不變的冷清淡漠,他終於知道,他竟這麼在乎她對他的無所眷戀!
「我們當然是朋友,一對共謀的朋友,擁有對方致命秘密的朋友。」
兩人對視,空氣沉重。
伴著餐廳播放的輕柔音樂,顏幼棗回想到那一年,一局中園遊會的那一天,兩人的父母在大峽谷乘坐小飛機意外身亡,花了一個月的時間,來回美國與台灣處理完喪事之後,顏幼棗面臨了「何處是兒家」的困境。
顏幼棗心想自己去住孤兒院會不會太老了?打電話給舅舅,舅媽說舅舅到大陸考察去了。打電話給阿姨,阿姨說她忙著照顧兩個小蘿蔔頭,實在沒有能力照顧她。親人的疏離,在在勾起她努力遺忘的傷痛!她表面上力持平靜,心已沉到谷底。
爸爸有一點存款,她可以半工半讀,只是當學校的宿舍關門時,她需要有一個地方寄宿。即使這樣,舅舅和阿姨仍不願伸出援手。
金立勳把一切看在眼裡,愈看愈氣。氣她連一絲絲想求助他的意願都沒有,她完全把他漠視到底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他!
當時從美國趕回來奔喪的金立言做了一個提議,「幼棗,你跟我一起去美國求學如何?你英文好,上美國高中沒問題,我們兄妹也可以作伴。」
顏幼棗感動得差點沒掉下眼淚。金家一門男女,她唯一不存芥蒂的便是金立言,他待她始終如一,像哥哥對待妹妹,不親熱但親切。
狂熾的怒火卻在金立勳的心裡延燒開來,想也不想便投下反對票。「我絕對不答應,她又不是我們真的妹妹,憑什麼花錢讓她留學?」
「立勳,我會用我繼承到的遺產幫助幼棗完成學業,即使她想念到博土也行。幼棗是我的妹妹,我願意收養她,這也是我對顏叔叔的一番心意,希望他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不用太掛念幼棗。」金立言的目光清澈如水,淺淺一笑,流露出對幼棗的憐惜。
「哥,你不會想老牛吃嫩草吧?」
「你在胡說什麼?」
「如果沒有最好,你一個人回美國進修吧,至於冰娃,我對她另有安排。」金立勳雙手環胸,臉上有太多複雜難懂的表情,但,絕無善意。
顏幼棗討厭死他了,然而,她也不可能隨著金立言去美國,因為她不想定居在害死爸爸的美國,更無意欠下更多的人情債。
金立勳那討厭鬼對她說:「你可以安心的住下來,因為我想到一樣工作非常適合你。你幫我工作,我付你薪水,你可以養活你自己,這反而更符合你的本性吧!」
還真是該死的被他說對了!顏幼棗冷然的眼眸對上金立勳陰霾的臉色。
「你哭得慘兮兮的表情還比較可愛一點。」他輕佻眉梢。當她初聞喪父之慟時,哭得像個孩子,這讓他意識到她是一個正常的女生,柔弱得讓人想疼愛她。誰知隔了一夜,她又端出該死的一號表情,讓他深切懷疑她的眼淚是他看花了眼,其實她根本沒血沒淚。
難道是等到晚上偷偷躲在被子裡哭?不需要吧!死了父親,不哭才反常。
總之,他常常被她氣到沒力。
等金立言返回美國,金立勳才對她挑明了他的計畫,「我不打算在三十五歲以前結婚,可是,每個跟我上床的女人都千方百計想嫁給我,令我煩不勝煩。即使一開始就挑明『只性不愛』,還是會不小心碰到死心眼的女人,譬如岑琳。」
他挑眉打量她隱忍的動作,「簡單一句話,我需要一個『擋箭牌』——一位青春貌美、驕傲如貓的未婚妻,而我選中了你。」
果真是沒品的男人、濫情的種豬!他與大哥真的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顏幼棗深懂人在屋簷下的生存之道,沒有考量太久,直接問:「細節呢?」
「你真是非常人,冰娃!」金立勳忍不住想歎息。平白辜負了天仙美貌,也不會有男人敢娶進門哪!不過,這正符合他的需求,一個不願娶、一個不想嫁,少了後顧之憂。
「細節。」她當他的歎息是放屁。
「你幫我fire掉一個女人,我付你十萬元新台幣。」
「如何fire?」
「見仁見智、見招拆招。你是我的未婚妻,有人要搶走你有錢的未婚夫,你會怎麼做呢?」金立勳下戰書,「第一個case,岑琳小姐,想辦法讓她對我死心。」
他好整以暇的想看她露出為難的表情,畢竟她才十六歲,又完全沒有戀愛經驗。
結果,她真的讓岑琳絕口不提結婚的事。
那天夜裡,她浩浩蕩蕩的帶人闖進他臥房「捉姦在床」,岑琳掩面大哭,當夜即落荒而逃,至今還沒臉回金家作客,因為「捉姦」的不只顏幼棗,還有在金家服務很多年的傭人。
事後,金立勳慎重警告顏幼棗,同樣的手法以後不准再用,害他顏面掃地。
不過,他依然爽快的一次付清十萬元。
有了錢,顏幼棗心裡也有了踏實感,雖然這種打工很另類,但金立勳與她也算是供需平衡吧!他繼續縱橫情海,又有了不被逼婚的借口,遇到特別死心眼的女人,她就上場搞破壞,仔細算算,真是便宜了金立勳。
不過,打從岑琳事件之後,金立勳卻再也不曾帶女人回家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