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蘇煌非常非常的生氣,氣得眼睛還沒睜開就罵道:「是哪個討厭的傢伙……」
可惜沒能罵完,一個爆栗已經狠狠敲在了頭上,伴隨而來的還有洪鐘一樣的聲音:「臭小子,快給老子爬起來!」
雖然蘇煌在家裡的地位只是一個吃閒飯的紈褲子弟,但好歹也是蘇家的五少爺,在這個府裡敢對他自稱老子的人當然也只有他的老子了。
「爹……」蘇煌先擠出一個迷迷糊糊的笑容,再揉揉眼睛朝窗戶一看,立時抱怨起來,「爹!天還沒亮呢!」
腦門上又被狠敲了一下,「什麼沒亮?現在都五更了,快起來!」
蘇煌一節一節地撐起身子,哆哆嗦嗦舒袖子套上外衣,心中暗歎自己命苦,四更才睡,五更就要起,這是不是人過的日子?
「你穿的這是什麼?」老爹在耳邊繼續怒吼。
低頭看了看,「是衣服啊……」
「誰讓你穿這件花裡胡哨的衣服的?快脫下來,換上你娘給你縫的新衣!」
「可是娘做的那件棉襖好土氣……」
「胡說什麼?臭小子,你可別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咱們全家上下我就只擔心你,不許你穿的像個花蝴蝶似的給我丟臉!」蘇家老爺蘇沛中氣十足地教訓著小兒子。
「知道啦知道啦……」蘇煌咕噥著從箱底抽出母親新做的那件厚厚的棉袍,苦了苦臉。
「你要真的知道就不會五更天還睡的像個小豬一樣!我看你多半早就忘了今天有多重要!」
「沒忘沒忘,您從三個月前開始就每天念叨三遍,我想忘記也難啊。不就是穆叔叔帶著全家進京任職,預計今天到嘛,也至於您這麼緊張?」
蘇沛一邊幫著兒子把棉袍攏上,一邊斥責著:「你小小年紀懂什麼?我跟你穆叔叔可有整整十多年沒見面了,想當年我們那是生死的交情,在戰場互相救過好幾次的命,有一次我陷在敵軍陣裡,還是你穆叔叔……」
「單槍匹馬夜闖敵營浴血奮戰捨生忘死七進七出把您給救出來的!」
「你知道啊?」
「您每天都講我能不知道嗎?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只救您一個人他在敵營七進七出幹什麼?逛著玩呢?」
「這沒辦法,你穆叔叔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兒不認路……」
蘇煌歎一口氣,捆上腰帶伸了個懶腰,對著銅鏡照了照,「爹,我還是換件衣裳吧,娘做的這件實在太醜了。」
「你這個不孝的東西,兒不嫌母丑懂不懂?」
「我不是嫌娘丑,娘一點兒都不醜,但這件衣裳……」
蘇沛一巴掌拍在兒子後腦上:「告訴你小子,絕對不許你穿那些敗家子才穿的花胡哨兒!我和你穆叔叔都是在戰場上拚殺掙功名的人,要是讓他知道我養出你這麼個花花公子哥兒,我的老臉就算丟盡了!快擦把臉到大廳去!」
「是……,小翠!」
「喊小翠幹什麼?」
「端洗臉水啊!」
「那盆裡不是有嗎?」
「爹,那水是涼的,這麼冷的天讓人怎麼洗啊,讓小翠端點熱水來……」
「男子漢大丈夫砍頭流血都不怕,怕什麼水涼?想當年我們在雪地裡行軍打仗的時候……」
蘇煌趕緊告饒:「爹,我就洗涼水還不行嗎?」
哆哆嗦嗦擦了把臉,跟著老爹進到大廳,蘇煌看見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四哥都已經陪著母親在敘話了,可見老爺子還是嚴格按照年齡順序,最後一個去叫他起床的。
瞧見平時最重打扮的蘇五少爺這個模樣走進來,除了蘇母以外,廳上的人都抿起了嘴拚命忍著不笑。善良的大嫂還結結巴巴誇了一句:「五弟的精神……還是很不錯啊……」
從一路上擦身而過的下人們臉上,蘇煌早就知道自己風流倜儻的形象已經毀得徹底,只能無奈地聳一聳肩。
說句實話,四個哥哥身上的衣物也是母親的傑作,但因為他們個個樣子隨爹,生得人高馬大,衣服樣式古拙一點也無損身姿的挺拔,偏偏只有他是隨娘,典型的文秀型,一裹上大棉襖就像發育不良似的,毫無半點風采可言。
「你們大家都坐好,爹有話跟你們說。」老爺子站在正座前,招了招手。
五個兒子於是序齒落坐。
「今天,是咱們家大喜的日子,爹最好的朋友,你們穆叔叔帶著全家,就要到京城來了!」
兒子們趕緊露出捧場的笑臉。
「爹和你們穆叔叔,那是過命的交情,想當年我倆在戰場上……小五!你那是什麼表情?認真聽!」
直犯困的蘇煌趕緊低下頭,開啟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功能。
第無數次的往事重提後,蘇沛總結道:「你們這些小一輩的,跟穆家的孩子雖然沒怎麼見過面,但爹相信你們一定合得來。聽說你們穆叔叔的兒子穆峭笛,是個極有出息的孩子,大家要主動和他交朋友,特別是小五,以後少跟你那些花天酒地的狐朋狗友來往,多跟穆家哥哥學學,聽見了嗎?」
「是。」蘇煌口中懶懶地答應著。
蘇夫人嫻雅地站了起來,柔聲道:「老爺,早朝時間要到了,家裡妾身會安排的,快去上朝吧。」
提起上朝,蘇沛沉下臉,氣沖沖地道:「上什麼朝?不過點個卯就散了,有姓魚的那個奸賊把持朝政,哪裡還有聖上和朝廷存在?」
「老爺小聲些,魚千歲的耳目爪牙無孔不入,前些日子張大人不就是因為在自己家裡發了兩句怨言,就生生做了刀下鬼嗎?」
蘇沛還想說什麼,想到好友今天就來,勉強忍住了,換了官衣出門上朝。
蘇夫人緊接著安排接待客人的大小事宜,兩個媳婦四個兒子都分派了任務,蘇煌見母親沒點自己的名兒,便想溜回房睡個回籠覺,剛一挪步就被叫住。
「煌兒,你爹聽說峭笛那孩子學富五車,最愛讀書,所以買了好幾百本回來,下人們不大識字,你去書房幫著分類擺到書架上去。」
蘇五少爺慢悠悠地轉過身,有氣無力地道:「娘,如果穆峭笛真的學富五車,咱爹買的書人家肯看嗎?」
蘇夫人忍了笑道:「不許這樣說你爹,快去!」
蘇煌聳了聳肩,很沒精神地晃到書房,推門瞧瞧那一堆書山,先歎一口氣。
幾百本書,花了蘇煌兩個時辰才擺完,倒不是他手腳笨擺得慢,實在是因為這個老爹……唉……自己不認識幾個字就不要去亂買書嘛,什麼《春香野史》,什麼《翔龍十八式》,什麼《採花記》、《龍陽歡》都夾在裡面買回來了,哪裡像是一個世伯買給世侄看的書?還嫌蘇煌穿件漂亮衣服丟人?哼,他就算穿的像只孔雀恐怕也沒這個丟人啊,害得他不得不一本一本認真仔細看書名,稍有嫌疑的就翻開來檢查內容,清理了半天才把書架收拾好,違禁的書統統搬回自己房裡藏著,將來閒著沒事看看也不錯。
好容易完成了娘分配的任務,正準備回房偷個閒,父親大人已經下朝回家,一看他那個興奮勁兒,蘇煌就知道自己今天是甭想補眠了。
亂哄哄鬧了一天,穆家人終於在黃昏時邁進了蘇府的大門。
人沒來之前,老爹爹絮絮叨叨說個沒夠,如今見到了人,反而只是緊緊抱在一起,打量著彼此的皺紋與白髮,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蘇夫人與穆夫人也是執手相看淚眼,感慨萬千,竟唏噓起來。孩子們在一邊想勸又覺得不知該勸些什麼才好,只好無語侍立。
令人感動的老友會面就這樣無聲地持續了很久,久到蘇煌覺得自己已經凍僵了,蘇老爺子才想起來要請人家進屋。
到了暖洋洋的大廳,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取下長毛斗篷與擋雪的竹笠,暖和一下手腳。跟在穆夫人身後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健美少女,想來應是穆家的小姐,她只是微微仰起雪玉般的下頷,將潤濕的額發向後一撥,頓時滿室光華,艷光四射。蘇煌偷眼一掃,自家三哥四哥已經全都紅了臉。
長輩在上首落坐,蘇沛忙不迭地就叫兒子們來見禮。蘇煌跟在四個高大的哥哥旁邊,幾乎沒人注意他。
「兒子們都這麼大了,我們真是老了。」穆東風是位風度極佳的老人,精神矍爍,氣質也比蘇沛更儒雅一些。他握著老友的手,轉頭叫女兒若姿上前見禮
穆若姿邁步而出,盈盈拜倒,行動舉止一派閨秀風範,一直想要個女兒的蘇夫人喜歡得一把攥住便捨不得放手,上上下下看個沒夠。
「怎麼不見峭笛?」蘇沛問道。
「在城外路邊見到好幾具餓殍,可憐暴屍在風雪之中,所以吩咐笛兒留下掩埋了他們,隨後再趕來。」穆東風歎了一口氣,搖著頭道,「如今的時局,真是讓人心灰意冷啊,本以為京城的情況會好些,誰知也是這般淒慘。」
蘇沛憤憤地道:「京城又怎樣?不要說臨近的郊縣,就是城裡,也常有餓死人的事。那隻老魚賊,只知道奪權斂財,全然不顧百姓死活、社稷危急。胡人明明已佔據了我半壁河山,我們這些老軍人卻還是只能幹坐在這裡!前日趙大人上書主戰,當場就被老魚賊拿下了大獄。」
穆東風吃了一驚,「啊?這個天氣下獄可不是玩笑的!趙大人是文人,如何抵受得住?」
蘇沛正要繼續說,家僕來報穆公子到,便停了下來。
覺得無聊的蘇煌趁機打了個呵欠,揉揉發澀的眼睛。
在廳口脫去帶帽兜的斗篷,穆峭笛快步上前行禮,聲音清朗地道:「小侄參見蘇伯伯、蘇伯母!」
蘇沛趕緊伸手扶起,見這孩子神韻內斂,眉目英挺,眸中波光瑩然,身軀修長柔韌,不由讚道:「老弟有福啊,我全部四個兒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這一個啊。」
蘇煌憤怒地瞪著老爹。全部四個兒子?老頭子你什麼意思?難道我是隔壁家的,可以忽略不計?
「笛兒,路上的屍首都處理完了?」穆東風問道。
「父親放心,都掩埋好了。」
穆東風點了點頭,示意兒子坐下來歇息,蘇家兄弟忙起身讓座,穆峭笛一番謙讓,最後坐到了蘇煌的身旁。
「笛兒看起來如此威武,莫非也是跟兄弟你入了軍職?」蘇沛問道。
穆東風歎氣搖首,道:「如今國力廢馳,入軍職又有何益?笛兒喜歡在外遊歷,我也不太拘管他。」
「可不是,一年到頭,我這做娘的也難得見他幾次面,」穆夫人忍不住抱怨道,「只盼將來娶進一個好媳婦,能安安他的心才好。」
對於這個話題,蘇夫人當然立即來了興趣:「笛兒還未娶親麼?」
「他總是推托,還沒有遇上合適的。」
「唉,可惜我家沒有女兒,不過這京城之中多的是大家閨秀,多留意一下,總能找到……」
話剛說到一半,大廳外突然響起呼叱之聲,喧喧鬧鬧,很快就來到廳前。眾人驚詫地轉頭看時,竟是一個模樣嬌美的妙齡少女,穿一身大紅描金緊身襖兒,髻邊斜插一支金鳳釵,大搖大擺邁進門來,滿身的貴氣逼人。後面跟著幾個侍衛打扮的人,把蘇家前來攔阻的家院推倒在台階下。
兩位老將軍同時吃了一驚,忙迎上前去見禮:「參見安福公主。」
安福公主哼了一聲以做回應,眼光在廳中一掃,落到了穆若姿身上,厲聲問道:「你就是蘇煌嗎?」
此言一出,其他人暫且不提,先就把正朦朦欲睡的蘇五少爺嚇了個趔趄,眼睛一下子睜得溜圓。
穆若姿微微皺了皺眉,但仍是音調平和地答道:「民女名叫穆若姿,公主殿下怕是認錯人了。」
安福公主怒氣沖沖道:「那蘇煌在哪裡?叫她出來!」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蘇煌一面想著自己何時得罪這個出了名的刁蠻公主,一面硬著頭皮站了出來:「我……我就是蘇煌……」
安福公主大吃一驚,瞪著他看了半晌,眼珠才若有所思地轉了轉,滿面的怒氣慢慢化成一抹瞭然的笑容,一雙秋波瞟向穆峭笛,嬌笑道:「你果然是騙我玩的,說什麼自己心有所屬,不能再接受我的感情,還說什麼南衙將軍府的蘇煌就是你的心上人,害我居然當真了……」
聽她這樣一說,眾人不由地都將目光投向穆峭笛,後者只好苦笑著踏前一步,一臉頭痛的表情道:「在下並不敢欺騙公主,雖然公主天家貴女,容色傾城,無奈相見已晚,在下心中除了他以外再也容不下旁人,實在是不敢委屈公主,只得謝絕厚愛了。」
安福公主哼了一聲,把嘴一撇,「事到如今你還嘴硬,以為我是瞎子嗎?這個蘇煌……就是你說的蘇煌嗎?」
穆峭笛輕歎一聲:「南衙將軍府只得一個蘇煌,峭笛怎敢信口開河?」
「你瘋了?!他明明是個男人嘛!」
穆峭笛目光幽幽,深深地凝望著蘇煌,喃喃道:「明知是男人,卻還是忍不住動了心……公主也是至情至性之人,當能瞭解個中苦楚……」
蘇煌只覺得背心一陣發涼,雞皮疙瘩一堆堆地冒了出來。
安福公主後退一步,再次看了蘇煌一眼,臉色漸漸有些發白,但尖銳的語調依然強硬:「你以為隨隨便便抓個人……還……還是個男人……就想打發走我嗎?我不信!我知道你其實還是喜歡我的,你只是害怕我是公主,將來會仗勢欺壓你對不對?你放心,我不會的……包括你爹娘,我都會善待他們……」
話剛說到這裡,突然哽住,緊接著便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為穆峭笛不言不語,冷不防一伸手圈住蘇煌的腰朝自己懷裡一帶,緊接著便將自己的唇壓了下去,來了個熱烈的吻。
整個大廳鴉雀無聲,人人都嚇呆了。
半晌後,穆峭笛才鎮定地放開已呈半癡傻狀態的蘇煌,微笑著面向安福公主:「您信了嗎?」
公主面色慘白,一雙眼睛定定地盯著蘇煌,如果她的眼光是刀的話,蘇煌多半已經被扎穿了好幾個洞。
這種氣氛下,廳上眾人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公主的視線看向了呆呆站著的蘇五少爺,只見那不合身的肥大棉袍下是一副單薄瘦弱的身材,配上尚稱清秀的面容,蒼白的臉色,似睡非睡空洞無神的眼睛,因為天氣冷被揉紅的鼻頭,還有半呆半傻的表情……
「啊──」天家少女用最高音量尖叫了一聲,顫抖的指尖直直地指著蘇煌,帶著哭音道,「你居然因為一個這樣的人不要我,實在是……實在是……太侮辱人了!」說完一跺腳,轉身跑了出去。
蘇煌被打散的神智因為這一罵而恢復了一部分,這算什麼意思?到底是誰……誰侮辱誰呢……
穆峭笛滿意地目送公主離去,再轉過臉來仔仔細細看了蘇煌一眼,搖搖頭道:「確實有一點對不起人啊……」
在蘇煌又困又氣半暈在椅子上喘氣兒的時候,穆峭笛已經在現場唯一能保持鎮定的妹妹穆若姿的幫助下,給全體化石解了凍。
「峭笛啊,」蘇沛擦著冷汗,「你爹他年輕時候已經算是很會對付女人的了,但也比不上你這一手狠哪。」
穆峭笛趕緊解釋道:「峭笛只不過是無意中救了微服出遊的公主一次,並無要高攀皇家之心,這次被她逼得緊,又恰是在來蘇伯伯家的路上,所以隨口說出蘇五弟的名字來搪塞,沒想到她竟然會上門求證,為了不連累蘇伯伯也有麻煩,故而出此下策,以絕她的念想,只是委屈蘇五弟了。」
「男孩子親一下有什麼關係?又不會少塊肉,再說這裡又沒有外人,」蘇沛慷慨地道,「小五也不會介意的……是不是,小五?」
好像專門要跟他這句話作對,蘇煌從半麻木狀態恢復過來,跳腳大罵:「穆峭笛,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等著瞧……」
蘇家老大見父親尷尬,忙解釋道:「我家小五嬌慣,沒見過什麼世面,多半是被嚇到了,等他睡一覺,明天就不會記得了。」
穆峭笛歉然道:「都是我不好,蘇五弟生氣也是自然的,只要五弟能消氣,要打要殺隨便。」
蘇煌一聽這句話,立即衝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直奔穆峭笛而去,被蘇二手快一把抱住。
「二哥放開我,不剁他兩刀,今天這口氣我實在嚥不下去!」蘇煌一面掙扎,一面把菜刀當飛刀使,「呼」地一聲扔了過去,被穆峭笛以極優美的姿勢閃過,直釘在後面的柱子上。
「小五!」蘇沛大聲喝斥,「你快住手!咱們蘇穆兩家什麼交情,不過要你幫穆哥哥一個忙,至於鬧成這樣嗎?」
蘇煌只覺得全身的氣都不打一處來,拖著蘇二又掄起一個花瓶丟了過去,穆峭笛伸出兩指一拈,輕輕放下。
蘇沛覺得掃了面子,正要再罵,穆東風起身道:「笛兒是有些胡鬧,難怪小五生氣,就讓他打兩下出出氣吧。」
穆峭笛也上前軟語道:「都是我的錯,挨一下打也沒什麼,請蘇二哥放開五弟吧。」
蘇煌見他口中雖這樣說,但臉上笑嘻嘻的,似乎根本沒把他的怒氣放在心上,更是惱上心頭,趁著二哥手勁略有鬆懈,抓起手邊的茶碗便向那個爛人頭上招呼過去,不料這次他嘻皮笑臉站著,竟是躲也不躲,被端端正正砸個正著,額上登時淌下鮮血來。
兩位母親一聲驚呼,齊齊搶上來看視。蘇煌一見闖禍,從發呆的二哥手中掙出,飛快地逃出大廳,蘇沛氣沖沖拔下柱子上的菜刀追了過去,父子兩人在府裡一逃一追繞了幾個圈兒,蘇沛被隨後趕來的穆東風截下來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