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並不太大,只有五進院落和一個小院。最開初穆家住在客房裡,但決定長住後,蘇夫人立即對房屋進行了重新安排,最裡面的獨門小院給了穆若姿做閨房,已娶親的大兒子二兒子各有一進院落,兩對老夫婦再佔去兩進院落,蘇三蘇四住在同一個院子,剩下的兩個人當然就沒什麼好挑好選的了。穆峭笛和蘇煌對於這樣的安排都沒有異議,只不過理由各不相同,蘇五少爺是因為這樣住對保守兩人都是南極星成員的秘密很有好處,而他的搭襠高興的是以後可以很方便地在任何時間進出蘇煌的房間。
所謂的任何時間,當然也包括房間主人本人不在的時間,所以當某天蘇煌外出回房時,竟看見本應是鄰居的那個人居然大搖大擺地靠在自己的枕頭上,身邊堆了一大堆被翻出來的書,正津津有味翻閱。
「你幹嘛那麼喜歡擅自翻我的屋子?」蘇煌有些無奈。此人在當年江北受訓時就喜歡翻他的私人物品來看,這麼些年竟一點兒長進也沒有。
「我都不知道你喜歡看這個……」穆峭笛一點心虛的樣子也沒有,朝房主搖了搖手中的書,臉上掛滿了屬於男人的那種噁心曖昧的笑。
蘇煌定睛一看,壓版的封面上套紅幾個大字—《春宵秘史》。正是老爹批發買回來的那幾百本書中被清理出來的一本。
臉上略略有些發窘,但蘇五少爺強忍著掩飾了過去,仰著臉道:「是男人都有興趣吧?你管得著麼?」
穆峭笛忍著笑道:「我是管不著,我不過是關心你罷了,是男人都有興趣不假,可你的興趣未免也太濃厚了,竟放著幾十本在自己的臥房裡,當心上火啊。」
蘇煌看看床上那麼高的一堆書,臉上頓時一紅,此時再解釋書是老爹買回來的,好像就有些像是推脫責任,只好不理他,自己一個人在窗邊坐了,翻看剛剛在外面與南極星同伴接頭時拿到的最新情報。
「小煌啊,這一本你也看過了嗎?」穆峭笛湊了過來,將一本米色紙質的書直遞到他面前。
蘇煌瞟了一眼,這次穆峭笛亮出來的並不是封面,而是裡面的一張插頁畫,上面兩個男子身無寸縷摟抱在一起正在雲雨交歡,臉上表情迷醉之極。雖然只是輕輕的一瞥,蘇五少爺的臉上已經開始燃燒。
死老爹,都是他不好,什麼書不好買,連這種的居然也買回來!
「這個恐怕不是所有男人都有興趣的吧?」穆峭笛一邊用揶揄的口氣說著,一邊覷著蘇煌的神色。
「賓……賓先生說過,」蘇煌嘴硬地道,「一個南極星要學習……嗯……方方面面的知識,知道的越多……越好,我……我瞭解一下有什麼了不起?」
穆峭笛哈哈一笑:「賓先生還說過,最好的學習方法莫過於實踐,你有沒有打算實踐一下呢?我話可說在前面,身為搭檔,我不許你在外邊亂找啊……」
話還沒說完,蘇煌已經劈手奪過那本書,狠狠砸在他臉上。
穆峭笛雪雪呼痛地捂著臉後退幾步,倒在床上,蘇煌也不理他,氣呼呼地翻著手裡的的小紙片看,隨便床上呻吟得驚天動地,眼皮也不抬一下。
穆峭笛鬧了一會兒,見他頭也不回,便自己爬了起來又湊到跟前,正想再逗弄幾句,突見他臉色凝重,立即問道:「怎麼了?有什麼新情況?」
「齊大哥傳來的江北密報,胡族派了三個使者進京。」
「胡族派使者入京,不外乎來要貢銀或威脅割地的,差不多每年都來,有什麼稀奇?」
蘇煌皺著眉搖了搖頭,道:「可是這幾個月我都在京城,朝廷方面沒有接待過什麼胡使。」
穆峭笛側了側頭,若有所思地道:「既然瞞著朝廷,他們入京必有別的目的,會不會是來竊取情報的?」
蘇煌白了他一眼,「你要不要再仔細看看這份密報?」
穆峭笛湊過去念道:「據悉,胡族遣使者三人入京。咦?好像是賓先生的親筆字耶。」
「我不是叫你認筆跡!」蘇煌著惱地瞪了他一眼。
穆峭笛聳聳肩笑了起來:「不要生氣啦,逗你玩呢。我知道,如果他們是來竊取情報的,賓先生會寫『胡族遣諜探三人入京』,如果是來行刺重要人物的,賓先生會寫『胡族遣刺客三人入京』,既然賓先生現在寫明了是使者,他們必然是來出使的。可是朝廷並不知曉這個消息,所以這三個人出使的對象顯然另有他人,只要想想這京城之中與胡族有勾結和交易會是誰,那個人自然就呼之欲出了。」
蘇煌哼了一聲:「算你不笨。」
穆峭笛得意地一笑:「你不就是因為我聰明才選我當搭檔的嗎?」
「誰選你了?我只是服從賓先生的安排而已。」
「你少嘴硬,不知道是誰在我受傷時守在我床邊哭著說,求求你醒過來吧,我要當你的搭檔,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害得我一直把這句話記在心裡頭,反而是說的那個人,早就不知忘到哪裡去了。」
蘇煌睜圓了眼睛瞪著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好半天才大叫一聲:「你當時居然是醒著的!!」
穆峭笛嘿嘿笑了兩聲道:「你難得求我一次,我就是斷了氣也會立即還魂的。其實我當時本想再多聽幾句就睜開眼睛安慰你的,誰知你翻來覆去就只有那一句話,跟催眠似的,聽著聽著我就睡著了……」
他這樣沒臉沒皮的,氣得蘇煌更是牙根癢,可是畢竟搭檔了好幾年,知道他就是那種你越計較他就越起勁的人,索性咬了咬牙扭頭不理。
果然沒多久穆峭笛就沒了趣,蹭過來正正經經地說:「那三個胡人與老魚賊交結必有圖謀,不知他們現在落腳在什麼地方?」
蘇煌偏了偏頭,「我跟小況碰頭時他說,估計這三個胡人就住在老魚賊的府中。」
「既然沒有別的線索,我們就先去那個老魚洞瞧瞧如何?」
「瞧什麼瞧?我們不是諜星,擅自行動會受罰的。」
蘇煌所說的諜星,是南極星的一個分類。江北賓旭之在創建南極星機構時,將除去領導層外的全體成員分成五類,一類是「雁星」,負責各地與各小組的聯絡及信息與物資的傳遞;第二類是「諜星」,負責情報收集與分析;第三類是「銀星」,負責籌措財源和後勤補給,第四類名為「釘子」,是整個南極星隊伍中最神秘的一部分,說白了他們就是身負特殊任務的臥底,除了自己的特定聯絡員外,就是面對同伴也不能表露身份;最後一類就是戰士,負責各類行動計劃的執行。蘇煌與穆峭笛都是戰士,只有在極特殊的情況下受到批准時才能去探聽情報,否則就是違命。
「雖然不合規矩,可是你也知道,京城的諜星前幾天被紫衣騎那群混蛋抓住了三個,元氣大傷,一時之間恐怕難以組織行動,」穆峭笛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用力擊打了一下,恨恨地道,「我們倆有這麼好的身份偽裝,還等什麼?」
「至少要報上面批准吧?」
「來不及了。那個老魚洞戒備森嚴,齊大哥他們那樣的身手,上次行動還沒進二門就被發現了,最後傷亡慘重才逃出來。所以單憑我們兩個人想潛入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乘後天那個機會行動。」
蘇煌用手摸摸下巴:「後天?你是說紫衣騎統領厲煒娶親的日子?」
「對。厲煒可是老魚賊最心愛的養子,婚禮就在魚府辦,正是人來人往好鑽空子的時機。」穆峭笛趴到蘇煌的肩上,笑嘻嘻地問,「怎麼樣搭檔?幹不幹?」
蘇煌思考了片刻,一咬牙:「干!」
穆峭笛呵呵樂了起來,湊過來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親暱地道:「我就知道你是在裝乖寶寶,其實你比我還要不聽話。」
蘇煌一掌拍過來,哼了一聲道:「你還敢說,我們哪次挨罰不是因為你亂來?」
穆峭笛膩在他身上,把雙臂又收緊了一些,換到另一邊臉頰再親一口,小聲道:「可是你一次也沒有阻止過我啊。」
「你沒骨頭啊,自己坐到椅子上去。」蘇煌被他廝磨得有些耳根發熱,沒來由地想起那天那個深吻,胸口一亂,掙開他的懷抱就是一腳。
穆峭笛是個最會看人臉色的人,尤其會看蘇煌的臉色,深知撩撥搭檔的底線是什麼,看他羞惱起來,忙乖乖地被他一腳踢開,倒在床上繼續翻那一堆帶顏色的書。
大約過了一盅茶的功夫,穆峭笛突然啊了一聲跳起來,把正在發呆的蘇煌嚇了一跳,忍不住罵道:「你真的有病啊?」
「我突然想到,你我的老爹都擺明不是魚黨的,婚禮的請柬會發到咱們家來才是怪事,我們倆要怎麼進去啊?」
蘇煌白了他一眼:「你才想到這個?我反正早跟安王世子約好了,到時他可以帶我去。」
「那我呢?」
「你自己想辦法。」
「喂,你這也是對待搭檔的態度?我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達官貴人一個不認識,你居然甩手不管我?」
「誰說你一個都不認識?」蘇煌斜斜瞟了他一眼,「你不是跟安福公主挺熟的嗎?」
「小煌,你不會這麼狠吧?」穆峭笛剛開始慘叫,蘇煌已經甩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