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一的清涼驅散了一夜的粘粘的悶熱,也讓媚蘭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就是因為有點涼。她安慰著自己對手隔著自己有流蘇的花披肩磨擦著雙臂。我才不是怕單獨和科爾?麥克法登在一起呢。
科爾走在媚蘭邊上小心翼翼地保持一尺距離。隔了這麼遠,她披著絲巾的嬌美身影在黑暗中依然隱約可見,她每動一下,身上的香水就熟進他的鼻孔,弄得他癢癢的。她的細跟兒敲著地面與他自己的低低的堅實的腳步聲在清晨的寂靜裡互相迴響。
他們誰都沒說話,上了台階來到了她家門廊,走過漆成白色的太極地到了門邊。科爾打開外邊的紗門,從她冰冷的手上拿過鑰匙。他推開沉重的橡*內門,媚蘭跨過門坎,轉身緊張地看著他。
「那……」科爾清了清嗓子,覺得自己像個頭次約會的十五歲的少年。「我明早十點左右來接你,行嗎?」
「好吧。」媚蘭答道,手指不經意地玩弄著披巾的流蘇。」我們去哪兒?」
「去湖上玩。拉森度假村那停著我爸的一艘遊艇,你願意的話,可以滑水,游泳,然後野餐。」
媚蘭心裡一沉,和他一起在湖上呆一天,還不如讓她下油鍋呢。因為那種地方馬上會讓她想起那些美好的,遙遠的夏日。但是如果她現在拒絕去的話,他定會追問原因而她卻難以啟齒,因為回憶仍使她痛苦。
「肯定會好玩的。」她說著謊,並強迫自己直對他的目光。「我正好能在湖上好好放鬆一下。
「太好了」科爾邊回答,邊仔細地看著那雙盯著自己的綠眸。她臉上顯得平靜,但碧眼深處卻閃著一絲脆弱和迷惘,更使他心震的是那裡面還有一絲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無助的懇求。「那……」他聳聳肩,伸出手。他手心上有她家的鑰匙,套在一隻銀色環上。媚蘭伸手去拿,他的大手卻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睫毛馬上抬起來,目光也抬上去迎上他。科爾又一次看見隱約的警惕的目光,爾後她的臉就又恢復了謹慎和冷靜。
科爾滿是老繭的大手緊握珍她那只柔軟細小的女人的手,控制著自己不去把她拉到懷裡,深深地深深地親吻她,他多想這麼做。他小心地握著她的手,低下頭去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前額。
「那我早上來見你,」他低聲說著,鬆開她的手,退後幾步,輕輕關上紗門。「十點鐘。」
最後從頭到腳看了她一眼,他轉過身去走出門廊,下了台階,過了人行道,回到車裡。
媚蘭把額頭靠在門邊,整個身體也放鬆了靠上去。他沒有吻她只在額頭上輕帶而過,她也不知道是該高興呢還是該失望。
科爾快步走上台階,三步並兩步地走過她家門廊,快快地敲了幾下門,紗門在他的重擊下震顫著。她說的話還算數嗎?她會跟他在一起過週末嗎?她會不會想了一夜又決定再拒他千里?
門開了。科爾緊張的心放了下來,剛皺起的雙眉很快放平了。他看見她了。
「嗨!」他笑著,看著她她穿了條白色短褲,露出日曬過的美麗的雙腿,一件寶石綠色的泳裝裹在寬大的一件男式白色襯衫的裡面,隱約可見,寬寬長長的襯衫被腰間一條帶子束住,過長的衣袖一直擺到胳膊肘上,領子豎起托出小臉,長髮在腦後束成一個馬尾。看上去她年輕,單純,可只要他看著她的眼睛,那對碧眸可一點也不幼稚,它們顯得很神秘,謹慎,倒讓他有些難辦。他已經很注意自己的行為了,而她顯然還是不信任他。不管他多想衝過紗門,抱起她,就近找塊平地跟她做愛,他都得控制住自己。「準備好了嗎?」
「好了。她答道,幸好身邊有門還可以靠一下。他身著一件白色茄克衫,舊牛仔褲繃得有點太緊,一雙快成破布條的帆布鞋還沒繫鞋帶。胸前,胳膊上的肌肉光滑,黝黑。她趕緊把目光移開他的身體,去看他的臉。錯誤,他藍眼睛裡的火焰和他的身體一樣把她弄得心醉神迷。她必須把目光移開他,而且要離開靠著的門,「好了,等一下,我去拿包。」
她離開門廳,不見了,沒多大會兒就又回來了。科爾為她拉著紗門,她低下頭去鎖住了內門。
她的芬芳就像夏天的鮮花。科爾的心已經不能自已了,他使勁地吮吸著她的芳香,眼睛還望著她纖弱的彎彎的後頸。絲般只發從髮帶處灑下來,輕輕磨擦著柔軟的肌膚。科爾就要任憑感覺的驅駛,低下頭去親吻她,用自己的嘴唇去體味她肌膚的柔嫩,烏髮的絲質。她就在此時直了直身子轉過臉來。他們的身體離得那麼近,她綠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科爾立刻退了一步,她這才放心地閃了閃眼睛,回給他一個微笑。
他從她手上拿過草編的提袋,她又超過他向前走去,下了台階,上了人行道。剛走幾步她又停下來了驚喜地看著她家門口車道上停著的那部車。
「我的天隊是你的?」
「不,我爸的。」說著他打開這部綠白相間的1959年產的用藍鳥的後蓋,狹小的後廂裡已經放了二個大竹籃和一塊毯子,他又把她的包擠了進去。
「喜歡嗎?」蓋好了後廂,他又跑到前面去給她開車門。
「太喜歡了!」媚蘭欣賞的目光打量著那部熠熠閃光的老名牌車。白色的帆布頂篷被打開,折起收在後面。用白色皮蓋蓋好,扣上。車身小而精緻,打磨拋光的外殼綠白相間和鍍鋁的輪子一起在早晨的日光下閃閃發光。她鑽進低低的車座欣喜不已地用手撫磨著皮座椅,一邊看著科爾打開駕駛座門坐到方向盤後面。「你為什麼開你爸的車?」
「因為我是從亞特蘭大飛回家的,我沒開車回來。」說罷,他看了她一眼,然後把鑰匙插進點火器孔裡。他沒跟她說他不可能把他自己的黑色波爾什開回來,因為開那車要用很大力氣去踏離合器換檔,亞特蘭大和卡薩洛克隔了這麼遠,他又有條傷腿。
「那麼你在這兒沒車羅?」
「可以那麼說,」科爾苦笑了一下扭了扭身,把一隻胳膊伸到她座位後背上,把車倒出了她家車道,上了路。「我爸在庫裡還有一輛我上高中時開的1956年產的雪弗來,回來這段時間又開著它到處玩來著。
媚蘭一隻手臂放在車門上,使意地坐在被陽光灑熱了的皮椅上,科爾面朝前方,換了一下自動檔。風將他棕褐色的頭髮撥亂,他鼻子上架著黑色太陽鏡,她看不見他的眼睛,可她仍然仔細地觀察到他魁偉的身體裡隱藏著不安。
「回到這兒來你是不是覺得挺沒勁的?」她問。
科爾斜瞄了她一眼,然後又集中精力去開車。
「不完全是,」他的寬肩膀聳了聳,薄薄的外套衣服擋不住肌肉的有力的起伏。我只是過慣了那種有嚴格時間要求的緊張生活。所以一下子讓我完全休息,很難調節自已,我現在除了有大把空閒時間外,什麼事也沒有了。」
「我想你一旦過慣了快節奏的生活,任何一種其它形式的生活都會變得枯燥無味了。」她心不在焉地望著車外景色。他們駛過寬闊的綠樹成蔭的居民街區,到了卡薩洛克近郊,前面是一個環湖的雙程道瀝青路。
科爾提著方向盤的手狠狠地緊了緊。
「那得看你所謂快節奏指的是什麼。」他的話硬邦邦的。「如果你指的是在車廠或辦公室工作十二小時,半夜去開會研究賽車方案,又在大車或火車裡坐上十八小時換賽場,到了後來還在跑道上以每小時八百里的速度開八個小時的車,邊開還得邊處理汽車的應急事故,這樣說來,其它的生活方式是很難適應的。」
媚蘭用著他,聽得啞口無言。
「不,」她看著他,慢慢地說。「我不是指這些,我指的是那些好事,晚會呀,車迷們的愛慕,美人還有賽車場上的年輕女人們。」
「我不否認職業賽車也包括了這些內容,」科爾承認了,但內心、卻叫著苦,因為他看到了她臉上的不贊成和不屑,「可不能以片概全。大多數賽車手年輕時過分消耗精力,到後來他們要麼精疲力竭,要麼變聰明,戀愛,結婚生子,和美國其它男人沒什麼不同。」
「過上幸福日子?」媚蘭懷疑地問。
「大多是,」他肯定地點點頭。「有時也不是。」他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正皺起眉頭低了眉毛看著自己,像是在琢磨他的話。「全美國幹什麼的人不都是一樣結果嗎?婚姻生活有時好,有時不好。」
「我討厭那種態度。」她突然間生起氣來,眼睛瞪著他。
「什麼態度?」
「那種,一聳肩膀就可以把結婚誓言和海誓山盟的承諾拋到腦後,好像責任和義務都過時了,都是吃飽了撐著才談的。」
「沒想到你還這麼看重婚約和誓言,」他不無諷刺地說看看了她一眼,接著踩了剎車,車子減速了他們已經到了拉森區假村。
「我是看得很重。」媚蘭輕聲說罷,倔強地抬了抬下巴。他怎麼改如此輕鬆地跟她說他對海誓山盟的誓言滿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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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太好了。」媚蘭自己也被自己的感歎嚇了一跳。
「是呀,」科爾閉著雙眼,微笑著贊同著。
他倆挨著躺在一塊舊毯子上,頭上是橡樹給他們這太陽一旁草地上還有沒吃完的野餐。已過正午的太陽斜斜地從厚厚的華蓋似的樹葉縫間灑下來,在他們臉上布上一片日光和樹蔭的斑駁。媚蘭的綠色泳衣還是濕的,她的雙手疊在腹間,科爾的雙手放在腦後。他們後面有些灌木叢,那裡傳來蜜蜂的鳴叫,嗡嗡的叫聲,混著下午令人睏倦的日頭,好似首協奏曲。
「你有多久沒有像這樣懶洋洋地過個星期六了?」科爾眼皮都沒抬就問她。
媚蘭想了很長時間沒說話。
「天哪!」她語氣裡不少驚異,「久得我都想不起來了!」
「你工作太努力了!」科爾作出判斷。
「我工作太努力?」媚蘭轉過頭去,臉放在毯子上看著科爾。「是你說的你生活中如果沒有壓力,沒有嚴格的時間安排就很難適應!」
「是的,」他懶懶地一笑。「可我養傷已經有六個星期了,現在我什麼事也沒有,整天躺著。」
「呵。」媚蘭哼哼著,把目光從他魁偉的有著光滑的褐色肌肉和穿著舊的被剪掉的牛仔褲當泳褲的身體上移開,向上看著給他們遮陽的葉茂的枝頭。
科爾一隻眼睜開一條縫,仔細地看了她一下。濕漉漉的綠色泳裝報普通,但雙腿開口報合適,還一直開到腰下面一點。今天她脫去短褲出和襯衣,走到湖邊跳下水去的時候,他好不容易才使自己沒有一直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她的身材一如少女般地苗條,漂亮,而胸部和臀部都多了些豐滿成熟的曲線,他看得口乾舌燥,手心也癢了。
「你就想說這個呀?」他逗著,翻了個身,一隻胳膊肘支起來,頭放在握起的拳頭上。「星期六你都幹些什麼重要的事,比躺在草地上聽蜜蜂和蛐蛐唱歌更重要?」
媚蘭的目光從高高的綠色華蓋上移下來,轉過頭來看著他。
「在店裡工作,星期六我們的生意最好,店子要開到很晚才關門。」
「星期天呢?」他很想多也解一些她的生活。
「星期天早上我去教堂,然後去父母那兒一起吃午飯,」她不知道他怎麼會對她生活中的這些瑣碎小事這麼感興趣。」下午我一般又回店裡,做些筆頭工作。」
「難怪我記得那年夏天你比現在曬得還黑些。」他想都沒想,就伸出食指,輕輕地從她的膝頭一直劃到大腿。「原來是你根本沒有時間去曬太陽。」
「是的,沒有時間,」媚蘭被惹怒了,她坐起來,把腿從他手指尖上挪開。從他們躺的小凹地向四周望去,湖水輕輕拍打著岸邊狹小的沙灘,離岸稍遠處遊艇在水面上搖曳著,整個半月形的沙灘傾斜向前延伸著,慢慢地和大陸融匯起來。橡樹、榆樹,還有長著白色樹皮的燁樹處處可見。他們倆就躺在這樣一片沙灘上。「剛吃了午飯我想起來走走,要不然下午要打瞌睡的。」
「好主意。」科爾注意到她的不快,也注意到她把腿拿開。他站起來,伸出手。「我和你一起去。」
媚蘭什麼也沒說,抓住了他的手,被他一拉站了起來,但她一站穩了,就借口找涼鞋把手抽了回去,恢復了他們的距離。
科爾知道她在躲他。他耐心地等她穿好棕色的皮底涼鞋再繫好帶子。
「我知道一條路我們可以走走。」他用手指了指雜亂的草叢中的那條隱隱約約的舊軌跡。「從這可以穿過空地直通大路。軌跡的三分之二的地方有個岔道,那條路向南據去沿著康納家的地產一直又繞回湖邊。」
媚蘭走到他前面上路了。一對金花鼠跑到一棵橡樹後面,「嗖嗖」地躥上樹幹,可爬到一半又停下來回頭看看,嘰嘰喳喳地好像被這兩個人打擾了不太高興。她停下來看著它們,黑黑的亮眼睛,忿忿的吵鬧把她給逗樂了。
「多可愛!」媚蘭回頭望了科爾一眼,小動物的嬉戲使她自己的雙眼也神采奕奕起來。
「對,」科爾笑著看了看她,「讓我想起小時候看的卡通片《切普和戴爾》。」
「我也愛看那部卡通。」共同的回憶使她的雙眸變暖。媚蘭又一次感到超越肉體的相通。她曾忘掉,或任說不願想起,他倆曾共同擁有的不僅只是令人震撼的肉體上的吸引,還有更多更多。在那些夏日裡他和她度過的每一刻她都珍惜。當一切結束時,她哀痛失去的又何止是她
在和科爾一起時得到的令人難忘的身體上的滿足。她失去的是那種感到自己是完整的感覺,猛地,她強把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來轉身繼續走她的路。
科爾走在她身邊,心裡琢磨著她嘴角的笑容為什麼突然消失,碧眼裡又為什麼突然佈滿陰雲。
「瞧,野玫瑰。」她停住腳,彎下身去聞,那清香讓她用的得閉起雙眼。她向上看去,見科爾也正看著她。總是要比雜交過的香很多。她沒說完,就忽地緊張起來。他們來的那條小路彎彎細細地伸下坡去,消失在湖邊,草也到了邊際,變成了沙灘。她突然意識到這裡只有他們倆,太陽光沐浴在這一片綠樹,只有這些樹和那些野玫瑰叢是他倆的陪伴。「我們還是回湖邊去吧。」她緊張地四下望著。四周聽不到人聲,她也看不見樹梢上有屋頂的影子。
「怎麼啦?」科爾的目光緊隨著她。
「因為我們走進了別人的地盤了。」
「沒有。』他低沉的聲音向她平靜地做了保證。
「你怎麼知道?」她有些好奇地問,目光重新回到他臉上。「你認識這兒的主人?」
「可以這麼說,」他對她微笑著。「這三畝地是我的。」
「你的?」媚蘭有些驚異。「你是說你有這麼大的產權?」她的手畫出了個半圓,把從他們到湖邊的地方都畫在內。
「對。」他自豪地望著眼前這一片土地,「還有從我們到大路之間的這一片呢!」
「為什麼什?」她迷惑不解。
「為什麼?」他也糊塗了,「什麼為什麼呀?難道你不想有一片地嗎?」
「當然想。我相信每個人都想的。可我是說為什麼要買這兒的地?」
「為什麼不在這兒買,卡薩洛克是我家鄉呀。」
「我知道,可是,」她停了停,不解地望著他。「你又不住在這兒。」
「以後會的。等我從賽場上退役下來,」他語氣堅定,藍眼睛離開她,慢慢地巡視著這一片陽光和樹蔭交相輝映的草地。「我就在這兒修座房子,這樣我坐在門廊上就能看到樹,看著大地從這延伸下去一直到湖裡。我還要條船,那樣我什麼時候想去釣魚都行。」
「我真不敢相信有一天你真會退出賽場,回到卡薩洛克來生活。」媚蘭不相信地搖著頭。
「為什麼不呢?」
「嗯,因為……」她頓了頓,尋找著合適的詞。「放棄賽車事業的那種刺激和那麼多榮耀,跑到一個小鎮上悄悄地生活,這話說得就是讓人很難相信嘛。」
科爾聳了聳肩瞇起眼細細地看著她的臉。
「我早知道我遲早是要退出賽車場的。這些日子我對一些其它事情的興趣更大,比如說發動機製造,設計最完美的車形。再說,」這時他濃濃的睫毛收得更緊了,好像要把他的想法都隱藏起似的,「我也不能在賽車場上養家餬口呀。」
媚蘭幾乎驚呼出聲了,胸中感到一陣痛楚,幾乎不能呼吸。養家?他要結婚了,有很長的時間她都沒有從這之中醒來,只能呆呆地望著他。
「不。」她的平靜令人欽佩,語氣中幾乎聽不出有什麼變化,「不能,我想也不能。」
科爾從她的表情上沒法判斷他說到成家時她的內心反應。他從草叢中摘下一朵玫瑰,漫不經心地開始拔下白綠色莖上的刺。
「可是在卡薩洛克撫養孩子卻是最好的選擇,」他道。「還記得我們曾經談過養孩子嗎?」他雙眼緊緊盯住她的眼睛,看到那裡面閃出的痛苦和折磨,他的本能驅使他馬上仲出手去要擁住她、安慰她。
媚蘭退後幾步,不讓他碰自已而她自已卻伸出雙手抱住了自已腹部,像要保護自已不再受他傷害。
「記得。」她顫抖著,強迫自已盯住他的雙眼,強迫自己不轉身跑開,離開他。「我記得,記得我們那時還太年輕,慾望和青春的熱血讓我們說了很多話而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她的利劍擊病了科爾。要不是著見她眼裡痛苦的火焰,他早就把自已的憤怒發洩出來了,這些年他一想起她那麼快就全忘了她夏天對自己發的誓言,他的痛苦就加深一層。現在他壓下怒火,對自己說,這已是時過境遷,也許是他倆最後一次機會了,
他的肩膀聳了聳不去想那些。
「也許你是對的。」他並不同意也沒有不同意,「可現在我們都長了幾歲應該知道家意味著什麼了。告訴我,媚蘭,你想有幾個孩子嗎?」
「不想。」她反擊得很快。「我永遠也不想有孩子。」
科爾啞口無言了。
「我不敢相信,」他慢慢地吞嚥著震撼。「你那時做夢都夢見孩子們你還給他們取了名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我可不想當媽媽。」
「要是你結了婚呢,要是你丈夫想要孩子呢?」科爾慢慢地問著她。
「只要我不打算結婚,這就永遠也不會成為問題。」媚蘭回答道。她一看到他臉上那種驚詫就知道她的回答沒讓他滿意。在他就要說出懸在舌尖的下一個問題之前,她報在他前面提了問:「那你未婚妻呢,她想要孩子嗎?」
「未婚妻,什麼未婚妻?」科爾還在想那個他曾經瞭解的媚蘭,那個曾經愛孩子的媚蘭怎麼會變成眼前這個甚至連生孩子的想法都反對的女人了呢?「我沒訂婚。」他棕色的雙眉皺了起來。「從哪聽來的?」
媚蘭看著那張英俊的臉上不解的神情,心想她是不是下錯了結論了?
「你說的,想有孩子,我就以為你打算結婚。」她突發奇想,「當然,除非你打算不結婚就會有孩子。」
科爾看了她一會,慢慢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解的眉頭舒展開來,嘴角微微一動現出一絲笑容,然後微笑又漸漸變成了咧嘴的不出聲的大笑,潔白的牙齒社在黝黑的臉上,他的眼角皺起波紋,藍眼睛裡跳動的全是笑定
「不,女士!」他拉長調子慢吞吞地說。「咱還是把順序捋順了吧。我沒有訂婚,我生活中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沒有私生子,我的計劃中也沒有這一項。如果,我運氣好找到個合適的女人,如果,我運氣好讓她答應我,我就娶她。然後,如果,我運氣好,我們就生幾個孩子。」
媚蘭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看上去他非常嚴肅,可逗趣的語氣還是使她弄不清自己是否能相信他。她的心裡還有一種絕望的想法:他沒打算要和什麼人結婚我又何必感覺那麼寬慰,我為什麼要那樣想,我不是仍然無法進入到他的生話中去嗎?事情不會因此而有任何改變的。
她強裝了笑臉,轉身面對著小路。「聽你那麼說我真高興。你母親也一定會很滿意的。這兒真熱。」
她突然換了話題。「真想去水裡涼快涼快,你來嗎?」最後甩過來一句發問,她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我走了八年你怎麼就變成這個樣了,綠眼睛?科爾望著烏黑的馬尾辮在她頸後來回擺動著,看著她在他前面沿著小路走下去a。她沒有跑,但走得稍快一些正好能趕在他前面。他知道自己無意中提起了一個痛苦的話題,讓她難過了所以沒有去追她。那個熱情、開朗、可愛的女孩去哪兒了,你為什麼覺得你一定要拚命保護自己呢,他搖搖頭不敢相信。不要孩子?天哪我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人比她更會當媽媽了。
媚蘭半跑著下了坡,踢掉涼鞋,浸入清涼碧綠的湖水中。
我只要能挨過這個週末就好了,她一邊想著,一邊堅定地劃著水向停在水中的遊艇游去。他不久就要回喬治亞州了我也許又會再八年用不著見他了!
可這些想法並不能使她寬慰。想到他又要走;又要離開她了時,她的心就發冷,發沉。
她到了船邊,伸手抓住懸梯第一級,停下來大口喘著氣。
「我們比賽看誰先到康納家的碼頭。」
科爾的低音在身後響起,她被嚇了一跳,趕緊回頭看去,只見他正在兩三尺遠的水裡劃著,睫毛上還閃著水珠,頭髮裡幾縷棕色被水浸過變成了深深的金色。藍眼睛看著她;友好地發出邀請。看到他又恢復了過去幾小時她同他一起時他一直保持的純粹的友情,她笑著回答他。
「那你得讓我先游。」她說道。
「先游多遠?」他問著,瞇起雙眼審視著她。
「半個足球場那麼長。」她很快地答道。
「什麼?那不是攔路搶劫嗎?」他反對著。「我來定吧,讓你先游五十尺。」
「那有多遠?」
科爾鼓了鼓眼睛,不滿道:「女人呀,你怎麼跟我們家的女人一樣呀,一點距離的概念都沒有?」
「我有啊,」媚蘭昂了昂頭。「只不過我用的是參照物,而不是用標尺。」
「好吧,好吧。」科爾四周看看;看到自己的船時眼睛一亮:「我讓你兩條半船長,大約就是五十尺。」
媚蘭也用眼睛測了一下長度。
「行。」她點頭同意,然後從船邊一蹬腳遊走了。
開始她還數著划水次數,保存一點力量,然後她聽見科爾從身後也開始游了,這才集中
精力向前游去,不久科爾就游到她身邊了,這時他們也就要到碼頭了。她奮力衝刺著,可是他還是輕而易舉地超過了她。
「你怎麼用了這麼長時間呀?」他開玩笑地說,笑著看她扒在碼頭邊上使勁地喘氣,每一次呼吸就使她的胸脯在綠泳衣下一起一伏。他伸手把一縷黑髮從她的臉上掠起,輕輕放到她耳朵後面。
媚蘭屏住了呼吸,雙眼都驚異地瞪圓了,因為現在他一伸手就能摸到她。
「喂,」他的聲音很輕,語氣中有一絲不快。「放鬆點。媚蘭,我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的。一整天了你都是這麼一驚一乍的,像一頭被獵人追著的逃命的小鹿。我又不是個殺人犯也不是個流氓強姦犯呀。」
「我知道,」她有些不知所措,可又不能告訴他其實地怕的是自已的身體對他輕輕撫摩的反應而不是怕他這個人。「我只是覺得……」
「你覺得我們倆見面既不安全又不明智?」他半帶嘲弄地做了個鬼臉。「對,對,親愛的,你都說了幾遍了。」
媚蘭有點不自然地羞紅了臉。
「我想你一定覺得我有點神經過敏了,可……」
科爾把一隻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讓她不要往下說。
「沒有,我沒那麼想,可我真的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別老是提心吊地的,放鬆點,好好玩。我們不是已經達成週末停火協議了嗎?」
「好吧。」
科爾敏感的指尖感到她柔軟的嘴唇的顫動,他幾乎動搖了自己正向她保證的決心。
「所以,別以為我每時每刻都會把你怎麼著了。雖然,我也不是不想,明白嗎?」他又補上一句。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詭秘的笑。」我是想等著你被我迷住,對我發狂,決定把我怎麼著呢。」
媚蘭忍不住,終於笑了綠眸又變得溫柔祥和了。
「那我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她歪了歪腦袋,笑著看看他失望地聳聳肩頭。她推了一把碼頭,輕快地向小艇游去,游著游著她仰起身來,看著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我們來賽賽誰先游到船那兒。」說罷,熟練地翻過身子,很快地游了過去。
「喂!」科爾急了,趕緊在碼頭上瞪了一下,使勁地向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