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盈盈興奮地看著紀書,對著他優雅地淺笑著。
「好特別,沒想到你竟然會帶我來這樣的地方……約會?」
追求她的人有很多,但大部分都相當俗套,總是帶著她到高級餐廳用餐,到陽明山去看夜景,沒有人會帶她來這個地方。
四周是孩子們的笑鬧聲,夾雜著傳來的尖叫聲,眼前的色彩是活潑而絢麗的,到處都是漂浮的氣球以及熱鬧的音樂。
沒想到紀書竟然帶她來遊樂場約會?
他的巧思讓蘇盈盈覺得開心,看著孩子們洋溢的笑容,頓時也覺得自己好像年輕了許多。
「不喜歡嗎?」紀書揚起一道眉,輕問。
「不。」她搖搖頭。「只是滿意外的。」
她沒有料到像紀書這樣的企業小開會帶她來這裡,看來他也是童心未泯,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頗有距離感。
其實她眼中閃亮的神色早已經落入了紀書的眼裡,他發現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田所料的,果然也沒錯。這個地方不但足孩子們遊樂的地方,也是約會的好去處。
「特別的並不只是如此而已。」他淡淡一笑,看著周圍。「這裡可以瘋狂,也可以浪漫,你等會兒就可以見識到了。」
他不由自主地重複田說過的話,沒有察覺。
「瘋狂?浪漫?」蘇盈盈大方挽住紀書的手臂。「我很期待。」
她明顯的欣賞望進了紀書的眼,而她柔軟的身軀也若有似無地靠向他。
他微愣,竟然發現自己似乎不是非常享受她的觸碰。蘇盈盈的靠近,竟讓他有種想逃開的感覺,那感覺與田的接觸截然不同,他突然想到當田落入他懷中的那一刻,自己心裡突然湧起的綺念。
或許,只是不習慣蘇盈盈而已吧!
紀書說服自己,這名女子是自己設定標準下的理想對象,他沒有理由放棄。
他拍拍她的柔荑,卻沒有握住她的手,便帶著她走向了人群之中。
紀書帶著蘇盈盈玩遍了所有的遊樂設施,因為以往沒有機會來到這種地方,因此連遊玩的順序都是照著上回來這裡時的順序。
這讓紀書竟然有種錯覺,好像自己又重新興田來遊歷了一次似的。
不過讓他出乎意料的,纖纖弱質的蘇盈盈看起來充滿了女性化的女人味,對於那些恐怖刺激的遊樂設施竟然一點都不改其色,絲毫沒有恐懼的模樣,甚至還從中獲得極度的快樂。
「我還要再一次。」蘇盈盈滿足地瞇著眼,又重新地排了一次隊。
紀書仰頭一看,正是上回讓田嘔吐得七葷人素的旋轉飛車,想到她雖然看起來男孩子氣,但是卻仍有脆弱軟弱的一面……
「想什麼?不專心喔!」蘇盈盈柔聲喚著,雙手在他面前搖晃著。「你是在跟我約會。」
她的提醒讓紀書立刻回到現實。
是啊!他此時此刻是在跟蘇盈盈約會,而不是田,怎麼今天卻不自由主地一直想到那天的回憶呢?滿腦子都一直想到田,怎麼回事?
「我沒有想什麼,我想的都是你,所以有點傻了。」他有點心口不了只因為田說過女孩子都喜歡聽好聽的話。
蘇盈盈害羞地別過臉。「是嗎?」但她的嘴角卻含著濃濃的笑意。
又玩了幾輪的其他遊樂設施,紀書看著天色,發現現在的時間也差不多了,陽光正悄悄地落下,灑下了落日餘暉,遍地黃金耀眼色澤,看起來美不勝收。
「累了嗎?」現在的行程是下一個,摩天輪。
「不累,我覺得很有趣。」蘇盈盈顯然沉溺在這樣的氣氛當中,她非常開心。「謝謝你帶我來這裡。」
「既然不累,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帶著她走進了摩天輪理。
他也知道自己必然能夠在這個地方吻了她,就像是田帶他的實習一樣。
摩天輪緩緩地上升了,日光的隱落,讓周圍的燈光發出了奪目的色彩與光芒,一盞盞閃耀的燈,就像是一顆顆閃耀的星子。
「哇!好美啊!」她的眼睛發亮,也像是那燦爛的燈光。
「你更美……」他緩緩開口,將她轉了過來,面對著她。
蘇盈盈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這麼近距離看著她,更會發覺她面容的無瑕,她肌膚的細緻,她嘴唇的潤澤……
「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就好像身處於另一個世界般……」他望著她,眼眸如海洋般邃遠。「只有我和你。」他說著田教他的話。
蘇盈盈像是被蠱惑一樣,她嬌軟無力地任由他的手攙扶著,沉醉在他低沉好聽的嗓音之中,無力反抗。
他緩緩地低著頭,想要吻住她的唇……
哇!你看,真是漂亮斃了。
腦中一個聲音忽然讓他停住了動作,眼前的蘇盈盈美麗動人,但是他的腦中卻浮起了田的容顏。他轉了下臉,讓親吻落在蘇盈盈的頰邊,一個友好的物。
這一切,應該都在他的意料之內,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約會、接吻,追上蘇盈盈,有個人人稱羨的婚姻與妻子,這是他的安排。
但是,為何他會在隱約之間,聽到了田的聲音,在他腦海裡清楚地響起。
他著了什麼魔了嗎?
蘇盈盈睜開眼,眼中有些許的失意與困惑,但她聰明地望著他,一笑,逕自將他突然改變的吻解釋成他的羞赧。
摩天輪終於落地,紀書也覺得自己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悄悄落下地來。
今天的約會,終於結束了。
「煩死了!煩死了!」田雙手撐著腦袋,心中煩躁不已。
今天是他們幾個死黨聚會的日子,她偷得浮生半日間,趁著老爸熟睡的當口,偷偷地溜出醫院,來到濃情茶坊。
「煩什麼?」連亞璃毫不客氣地批鬥起她來。「看你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看八成是失戀了吧!你那個青梅竹馬一定是另結新歡了,對吧。」
陷入了煩躁心情的田沒有聽完整,只聽到後頭另結新歡,便馬上抬起頭來。
「咦?你怎麼知道?」無心之語,洩露了她的心中秘密。
紀書真的是另結新歡了嘛!據說他們今天還高高興興地去約會呢!
自己這個好哥兒們,當然就是被狠狠地拋在屁股後頭!誰有空理你?
想到這兒,田的心裡就是一陣強烈的氣悶,很難受,好像一股氣堵著胸口,怎麼呼吸都不順暢。
所以她才會想來這裡跟死黨們聊聊天,解解悶。
「啊?那就是真的?」阮又清敏銳地聽進了田的話,她睜大眼睛,但是聲音卻是小小的,怯怯弱弱的。「你真的失戀啦?」她不敢問太大聲,怕被罵。
「失戀?什麼失戀?」田不知所以地反問。「你失戀啦?」她只是覺得紀書最近比較忽視她,覺得他有了女朋友之後一定會將好朋友忘記,所以才會覺得難受,覺得不舒服。跟失戀一點關係都沒有呢!
「不是啦!不是我啦!你剛剛不是自己說的嗎?」阮又清趕緊搖頭澄清。「你說你失戀啦!」
「我哪有失戀啊?別胡說了。」還是剛剛自己洩露了什麼事情被發現了嗎?
「我沒有胡說嘛!明明就是你自己承認的。」阮又清一副受到委屈的樣子,嘟起了嘴巴,小聲地咕噥著。
「我承認?我怎麼可能承認呢?」
是啊!她怎麼可能承認呢?她跟紀書之間根本就沒什麼,根本就沒有關係,她能夠承認什麼呢?
「哼!看你那一副失落的模樣就知道了,根本也不用你承認。」連亞璃毫不掩飾地說出來。
「我哪有?你別胡說八道了。」這連亞璃最會硬拗,死的都會被她說成活的,也難怪身邊的男朋友一大堆,可以從台北排到高雄去了。
連亞璃優雅地用手指捲著頓邊的卷髮,睨著她。「我胡說八道?我看是你自己騙自己吧!」
「你們別吵了……」阮又清小小聲地勸架,一點用處都沒有。
「行了,先喝茶吧!」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介入她們,終於讓所有人都閉了嘴。
仍是一襲雪白套裝的白泠打斷她們的話,一陣茶香隨著她的來到,飄逸。
「怎麼是你泡茶啊?巧巧呢?怎麼沒來?」田轉頭,輕問。「巧巧回去照顧念歆了,今天我是代理店長。」她接替了俞巧巧的工作,為大家準備了不同的花茶,這是所有人來這裡的習慣。
「照顧念歆?她怎麼啦?」連亞璃難得表現關心。
「她有點小感冒,巧巧不放心,把店交給我。」白泠向來借言如金,不喜歡把話說得太完整。
俞念歆是俞巧巧的女兒,但她未婚,所以念歆的父親是誰,她並沒有主動提起過,而大夥兒也非常有默契地沒有多問,只給予支持與鼓勵。
連亞璃輕輕啜了口自己的花茶,向來愛嫌棄人的本領又發揮了。「哼!還是有差,巧巧的手藝比較巧,泡的茶還是香多了。」
「難喝就別喝。」白泠不在意,只是冷冷地聳聳肩,她坐了下來,喝著自己泡的茶,覺得還滿不錯的。
而田則是飲著屬於自己的向日葵花茶,也沒有去在意花茶到底香不香,好不好喝,只是喝著喝著,又深深地歎了口氣。
「五十九聲。」白泠開口。
「咦?」疑惑的是阮又清,好奇地看著白泠。「什麼五十九聲?」
「我說她。」白泠指著田。「歎氣五十九聲。」
別看白泠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身為飯店總裁貼身秘書的她,心思比任何人都細膩,處理事物比任何人都縝密。
「有嗎?哪有?」田反駁著,卻又不由自主地歎氣。「唉!」「六十聲。」出聲的是連亞璃與阮又清,她們同時說話,然後同時笑揚。
田也笑起來,她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好像成為一朵憂鬱小花了。
想著紀書與蘇盈盈,鬱悶的心情怎麼都提不起勁來。
「我發現,你今天,一句『語助詞』都沒有說。」白泠又說出了自己的發現。
「對耶!」阮又清連忙附和著。「你平常不是最愛說的嗎?」「我看啊!一定是愛情的力量!」連亞璃冷眼旁觀,早就看出田的心思。
「愛情?」阮又清不解。
「傻瓜,一定是她那個紀書跟她說什麼話了。」連亞璃哼笑了聲。
田聞言,當然否認。「紀書沒有說什麼話,是我自己要改的。還有,我跟他之間不是愛情,是友情,知道嗎?」
他的愛情,是蘇盈盈的。
他給她的……是友情,她心知肚明。
「我告訴你!當感情游移在友情與愛情之間,是最曖昧也最痛苦的了。」她看了田一眼,幸災樂禍。
「你再繼續騙自己吧!不過我要提醒你,你可要小心喔!很多人一牽扯到了男女之情,可是連朋友都做不成呢!」連亞璃一邊欣賞著自己的指甲,一邊懶洋洋地輕語。
「連朋友都做不成?」田重複著她的話。
不!不行!她不想要失去紀書這個朋友,所以她對他一定要遵守友情的界線就好了,她只要有他的友誼就夠了。
他的愛情,就留給那個蘇盈盈吧!
至於自己,也是把他當成哥兒們看待而已,沒有其他的感覺,絕對沒有。
她才不像她們所說的,喜歡他或是愛上他。
她沒有愛上他!
絕對沒有!
田努力地說服著自己,但是心裡頭卻有個好小好小的聲音,說她自己騙自己……
從濃情茶坊回家,田覺得心裡好亂好亂,一大堆混亂的思緒在心頭纏繞著,而每一個思緒似乎都與同一個人有關係。
搞什麼鬼啦?
為什麼一遇上紀書之後,她就變得不像是自己了呢?
田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搞成這樣?
一想到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就覺得心神恍惚、失魂落魄。
她不明白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灑脫個性,一遇上紀書後,就全然變樣了。現在的她,是個優柔寡斷、猶豫不決的女人,一點都不像是以前的自己。
既然自己下定決心要把紀書當成一個好朋友,就不應該有什麼不捨與猶豫才對啊!她要堅持想法,不然戀人沒當成,卻連好朋友都失去了,豈不是划不來嗎?
可是心裡頭,為何對於他的一切仍然帶著一抹淡淡的依戀?
田下意識地撫著自己脖子上的鏈子,向日葵花紋的墜子在她的手中,有點冰冰涼涼的。
這條項鏈雖不起眼,卻讓她在失意的時候從中得到不少力量。
可能是自己,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從他離開台灣之後……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家門口,讓田的心跳停頓了下,她站住了,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
怎麼可能?現在這個時間,紀書濱在她家門口?
「田!」紀書顯然也看到了田,他咧出了笑容,溫暖如春風。
「真的是你?」不是做夢?不是因為自己一直想念著他,所以產生的幻覺嗎?「你怎麼會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