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前,下班後的辛雨澄開著沈石佛買給她的小型進口車抵達,警衛已得到指示,讓她將車子停進去,請她上樓。
蔡秘書第一眼見到辛雨澄便難掩驚訝之色,好正點又好可愛的女生,是馬克懷的女主人,只是褪去了大學時的青澀,穿著粉紅真絲襯衫搭配端莊的窄裙,沈石佛一見到她便牽住了她的手,兩人戴著一樣的對戒。
「我沒有時間找教材親自教你,只好請老師過來。」
「謝謝你,石佛。」
「在上課之前先吃飯。」
等晚餐送來,沈石佛便讓蔡秘書先下班了。
兩人有一個小時邊吃飯邊聊天,雨澄還好奇的參觀他的辦公室,見到馬克杯還在,眼眶立刻紅了。
「我以為你早將它們扔了或砸了。」
「好幾次都想那麼做,終究狠不下心,那是我們愛得最美的時候拍的照片。」他擁著她的香肩,沉靜地望著她。
「對不起,曾經讓你那樣痛苦……」
「你心裡更不好受吧,當我存心報復你的時候。」
雨澄在他懷裡搖頭,「我當自己在贖罪,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Loveconquersall』,我只要靜靜的愛你就好了,隨便命運之神如何安排我的未來。」
沈石佛親吻她一下,「『愛征服一切』,不如說,你的愛征服了我。」唇湊近,再啄吻一次。
他們找到了彼此,享受著前所未有的靈魂契合。
直到日語家教準時報到,兩人才放開彼此。
雨澄在會議室裡上課,沈石佛便留在自己的辦公室加班。當了助理秘書之後,她發現自己的英文還勉強能應付,日語則完全不行,必須加強進修。另一位助理秘書是日語系畢業的,必須去補強英文能力。
愛人有上進心,沈石佛樂見其成,平時相處便常與她用英文對話,教她用英文思考事情。她想學日語,他便從吃飯開始,告訴她每一樣食物的日語念法,用輕鬆自然的態度幫助她學習,但絕不考她學得如何。
星期三五的晚間日語課持續了半年,蔡秘書才被沈淵找去悄悄問話,沈淵問明白之後並無意見,只問蔡秘書一句:「總經理快樂嗎?」
蔡秘書怔了怔,老實道:「每次辛小姐一來,總經理便笑了。」
沈淵喃喃道:「果然只有跟自己真心所愛的女人在一起,才會感到快樂。」他的兒子,從小不愛笑,記憶中是個沒有笑容的不快樂小孩。
真是可憐的孩子!而辛雨澄,也是不被親人所愛的可憐孩子。
「我怎麼忍心剝奪他的笑容呢?」
沈淵毅然決然的對蔡秘書下達指令:「不准任何人打擾總經理下班後的時間,通知警衛室,即使是我媳婦要來找總經理,也必須先請示過總經理,由總經理決定要不要請她上樓。」
「是的,總裁。」蔡秘書明白,連總裁都認同了辛雨澄的存在。
沈淵當然知道這對楊英妮不公平,但是他也沒辦法,誰教楊英妮就是得不到沈石佛的歡心,別說是笑了,不要怒目相視就不錯了。
由於沈淵的刻意維護,辛雨澄晚間的日語課繼續下去,沈石佛調整工作量,在星期三和星期五晚上加班,直到雨澄下課,兩人一起回他們的家。
沈石佛結婚一年多,除非有特殊節日非回家不可,他幾乎只在禮拜天回家,睡一晚,星期一去上班,下班後又回辛雨澄身邊睡。
即使在家過夜,他也絕少碰楊英妮,楊英妮冷嘲熱諷說他「被辛雨澄搾乾了」,他冷冷回敬一句:「就算我是嫖客,不爽嫖你不行嗎?」
楊英妮想不到他一直記恨這一句「嫖客」,和他大吵大鬧了起來,他明天要上班,被吵得沒辦法睡,拎了被子到客房去睡,把門上鎖。
她不甘心的在門外大力敲門,鬧到長輩們也受不了,沈奶奶氣得罵道:「自從你這個掃把星進門,家裡就沒好事,先是爺爺死了,接著又把石佛逼出家門,他難得回家來看我,你就不能安靜的讓他過一天嗎?連覺也不讓他睡,逃到客房你也不放過,你是想逼得石佛從此不回家嗎?」
楊英妮受不了的大叫:「明明是他搞外遇不對,為什麼怪我?而且爺爺的死關我什麼事?我還不夠委屈嗎?忍耐得不夠多嗎?」
沈奶奶見她頂嘴,更上火,「就是娶到你這個掃把星,才會喜事變喪事,很多人都這麼說。你呀,就是跟我們沈家相剋,跟石佛八字不合,才會從婚前就一直吵吵鬧鬧到現在,沒見石佛對你親熱過,真不曉得當初夜嵐是怎麼挑的,偏偏挑到一個八字不合的掃把星進門。」
楊英妮「哇」的一聲,哭著回娘家去了。
「真受不了,三天兩頭就回娘家哭,我看有一天她娘家也會被她哭衰了。」沈奶奶邊罵邊回房去,原本喜歡楊英妮的心也在她進門後轉為厭惡,除了她與石佛不合之外,老人家真的忌諱喜事變喪事,老總裁雖然中風後需要靜養,但病情一向穩定,怎麼會突然一夕惡化,撒手歸天?
楊英妮如果忍氣吞聲、力求表現倒也罷了,偏偏她不是三十年前的谷夜嵐,先是計較沒去蜜月旅行,又跟娘家哭訴不去靈堂,沈奶奶已不喜歡了,後來教她做菜也學不好,連一頓像樣的早餐也端不出來,常常睡過頭,這在一般小家庭或許沒什麼,對沈家而言卻是不及格的新婦。
其實說穿了,一句話,沈石佛沒拿她當妻子看待,不曾為她挺身而出。
谷夜嵐盯著客房的門良久,驀然對沈淵幽幽道:「我突然發覺石佛跟你好像,對不愛的女人可以狠心到底。」
「對不起,老婆。」
沈淵輕歎一聲,擁著妻子回房。
他最後終於被妻子堅忍不拔的愛所感動了,決定下半輩子要好好回報妻子的愛,兩人喜劇收場。
可是,楊英妮有堅忍不拔的愛嗎?
當然沒有,她的堅忍不拔是用在為自己喊冤、討公道,聲討老公的不倫戀!
沈石佛不鳥她,沈淵和谷夜嵐袖手旁觀,沈奶奶受不了她的頂嘴吵鬧,四處宣傳沈家不幸,娶到一個掃把星進門。
楊英妮更不滿、更委屈了,開始吵著要離婚,開出天價贍養費,沈石佛照樣不理不睬,任由她去吵翻天,鬧到連楊家的人都快受不了自己的女兒,簡直是疲勞轟炸。
謠言沸沸揚揚,居然不利於楊英妮的多,對於沈石佛包養女人卻語多保留。
辛雨澄躲在沈石佛張開的保護傘下,日子照樣過,日語進步神速,只要沈石佛不說的,她也絕不多問。
她順利升任孫霞亞的主要秘書。
「恭喜你,雨澄。」沈石佛舉起紅酒懷。
「謝謝。」和他輕碰酒杯,雨澄的櫻桃小嘴勾起了笑,「只是升了秘書職位,值得總經理恭喜嗎?」
「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他笑著凝望她輕染嬌意的娃娃臉,感覺她愈來愈美了,雙眼又清又亮,漾出柔得滴出水的溫暖情意。
最初的那一眼,他就是被這抹淺笑柔情,奇異地收服了。
「我愛你,雨澄。」
「石佛,我更愛你,謝謝你一直包容我的不足。」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好到我捨不得離開你。」
「我好開心聽你這麼說。」
他們剛認識那年,她只是一位青澀的大一女學生,而他卻是提早拿到博士學位回國的菁英分子,以為他眼高於頂,他也的確眼高於頂,對誰都不親熱,作夢也沒想到他真的愛上她。
沈石佛的愛是濃烈的、直接的、不打折扣的,當然,也不容她退怯,定要教她的心弦只為他顫動,付出與他同樣多的愛。
「石佛,這家的餐點很好吃。」
「那我們下次再來。」
氣氛恰人的高級餐廳,紅酒香醇,連菜色都美麗。
面對賞心悅目的愛人,他心情很好的掏出一個小珠寶盒,「為了慶祝你升職,我選了一樣小禮物。」打開盒子,一枚稀有的蜂巢造型黃寶石戒指躺在絨布上,天然的彩色寶石,散發出獨一無二的瑰麗光彩。
「好美哦!」
「把手伸出來。」
他親自將黃寶石戒指戴入她左手中指,與無名指的對戒並排,相互輝映。
「謝謝你,石佛,我好感動!」
「看你這麼認真生活,當然要給你獎勵。」
「哇,那我要努力變成女強人?」
「那可不行,我對咄咄逼人的女強人倒胃口。」
雨澄用柔情似水的眸光蠱惑著他,「別說我沒本事當女強人,即使有那本事我也不想當,我只想當你的愛人,被你疼愛。」
他火熱的眼直勾勾燃燒著她,似乎想把她一口吞下。
情深意動的男女,眼裡只有對方,連服務生的上菜動作都嫌打擾,直到有人杵在他們桌旁,不得不抬起頭來,真是令人意外的相逢。
「石佛,你真是太過分了!」楊英妮拉著她父母一起過來捉姦。
怎麼說都是岳父岳母,沈石佛站起身,雨澄也跟著起身,有禮的淺笑。
楊董和楊夫人均用責備的目光看著他們,似乎想聽他們如何為自己辯解。雨澄自知毋須多言,乖順的垂下眼,好安靜、好溫柔地站著,沈石佛第一個反應是站到她身旁保護,拿出手機按了一個鍵,很快地,司機和保鑣一起進來躬身聽命,他們是沈淵派給他使用的。
「先送小姐上車。」
「是。」
沈石佛摸摸她不安的臉,「你先回車上等我,別擔心。」
雨澄輕咬下唇,「好。」
她是個聽話的女人,啟步要走。
楊英妮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簡直快氣炸了,沈石佛居然不顧岳父岳母在場,當面維護這個狐狸精!
「辛雨澄,你怎麼可以先走呢?」楊英妮這次可是有備而來,決定一舉擊垮老公和臭小三的愛情。「你的舊情人也來了,等著和你重溫舊愛,你如果先走一步,石瑞德可是會大失所望!」她惡意地笑著,好比毒蛇吐信,揚手向一位剛走進餐廳的英挺男子揮手。
「石瑞德,在這裡!」
石瑞德?石瑞德……石瑞德……
雨澄微震,直視前方,心,很亂、很亂……揪腸刺骨、悶痛燒灼的感覺又回來了,她打了個冷顫,迷惘無助的望著沈石佛,眼眶熱了……
沈石佛當機立斷讓司機和保鑣先退出去,將雨澄擁進懷裡,目光憤恨的在楊英妮和她父母臉上梭巡一遍。
「你們居然敢對我做這種事!」
楊英妮扭著嘴角,諷刺道:「你都敢當著我的面摟這個女人,我當然要讓你明白這個女人的過去有多骯髒!」
雨澄的心湖掀起一陣翻騰糾結的浪花。
石瑞德,她的初戀情人,也是讓她被迫墮胎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