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爺兒被抓走了!」一名男丁神色慌亂的一路叫嚷著奔進廳裡。
聞言,裴嵐吟連忙看向他,仔細詢問,「阿德,發生什麼事,為什麼當家會被抓走?他被誰抓走了?」
「夫人,是這樣的,爺兒今早出門要到作坊去,結果半途被郡主府的侍衛給強行擄走了。」
「郡主府?」白陽王只有一個妹妹,那麼一定是歐菲郡主了。想起昨日在太星閣見到的一幕,裴嵐吟柳眉輕擰。
她沒有想到郡主還不死心,竟公然擄走路祈哥哥。
「郡主也太蠻橫了吧,怎麼能隨便抓走爺兒?」一名丫鬟不平的道。
另一名男丁說道:「聽說歐菲郡主一向驕縱跋扈,仗著她大哥是白陽王,在星城裡橫行霸道,只是沒想到這回她竟然綁走爺兒,也不知爺兒是怎麼惹到了她。」
「夫人,那現不該怎麼辦?」另一名丫鬟問。
「我去一趟郡主府,你們把這些先收起來。」她指著那輛嬰兒推車、搖籃和嬰兒床,吩咐完後往外走去。
不久來到郡主府,請門口一名侍衛通報後,須臾,她便被領進府裡。
廳裡,歐菲好整以暇的坐在主位,一手撐在一旁的几上,托著腮,另一手拿著一根鞭子,隨意甩動著,鞭尾甩向地上鋪著的白玉磚時,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啪啪啪。
「民婦見過郡主。」裴嵐吟朝她微微欠了個身。
「你來見本郡主有什麼事?」她斜睨著她問。
「民婦的丈夫昨日得罪了郡主,請郡主大人大量不要見怪,放回民婦的丈夫。」語氣不卑不亢。
歐菲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接著冷哼,「你口口聲聲說本郡主抓了你丈夫,你丈夫是誰?」
「民婦的丈夫名喚路祈。」
「哦,是他啊。」她挑起眉露出笑容,但出口的話卻極為惡劣,「很好,既然你是他的妻子,你來得剛好,本郡主看上了你丈夫,我要你把他讓給本郡主。」
聞言,裴嵐吟抬眸戲向她,眸裡隱隱有絲怒色,但語調還是十分冷靜,「郡主是想強佔人夫嗎?」
聽她這麼說,歐菲冷笑著站了起來,重重揚鞭朝地上一甩,驕蠻的睨著她,坦承不諱,「沒錯,本郡主就是要強佔你的丈夫,你能拿本郡主如何?」
她刁蠻的話令裴嵐吟的神色微沉,「難道郡主的眼裡沒有王法?」
「王法?」歐菲定到她面前,拿著鞭柄頂起她的下顎,張狂的道:「這裡是星城,是我王兄白陽王的領地,對我而言,他說的話就是王法。」
裴嵐吟拍掉頂著自己下顎的鞭柄,靈慧的雙眸瞅著她,不疾不徐的語調裡透出一絲嚴厲,「即使星城是白陽王的領地,但還是屬於楚澐國的國土,依本國律法,所有王族官吏不得任意騷擾百姓,不得強佔百姓財物,更不得強奪人夫、人婦,違者嚴懲不貸,難道郡主想觸犯國法嗎?」
聽她竟搬出國法來壓她,歐菲愣了下,接著高傲的抬起下顎,跋扈的道,「你以為抬出本國律例就能嚇到我,除了我王兄的話,我誰也不聽。」她接著下令,「來人,給我把這女人轟出去!」
「是。」侍衛立刻上前強行將裴嵐吟押出去。
被攆出來,裴嵐吟抬頭看著門楣上刻著「郡主府」個大字的金色匾額,清雅的臉上斂去了所有表情。
若路祈哥哥還是太子的話,就沒有人敢這麼對他了,然而下一瞬,在思及三年多前那場宮廷惡鬥,她不禁又輕搖螓首。正因為他不再是太子,所以才能平安至今。
然而此刻成為平民的他們,在面對歐菲郡主的仗勢欺人時,卻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起,她要怎麼做才能救回路祈哥哥?
沉思片刻,想起對方適才說過的話,她毫不猶豫的走向白陽王府。
***
「你求見本王有何要事?」坐在椅子上的白陽王歐烈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上的一隻羊脂白玉,冷峻的瞼上沒有任何表情。
「民婦的丈夫被郡主強行擄回府裡,民婦想請王爺做主,讓郡主釋回我夫君。」曾經一度貴為太子妃,此時在面對白陽王時,裴嵐吟神色沒有一絲驚懼和慌亂,她抬眼直視對方,說明來意。
「是嗎?」歐烈銳利的鷹眸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她,聽到她的話,毫不在意的表示,「難得我妹妹看上你夫君,你讓給她就是了,本王再替你找一個更好的。」
她神色一凜,「除了夫君,民婦不會再嫁給其他人!」
見她站得直挺挺的,清雅的臉上流露出一抹不容褻瀆的莊嚴,歐烈放下手中的羊脂白玉,目露一絲讚賞,一改方才散漫的語氣,「你夫君真有這麼好嗎?讓你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即使民婦說一百種我夫君的好,王爺不是民婦又如何能明白?」她察言觀色,見他神態變了,事情似有轉圜,她放緩語氣,「民婦素聞王爺英明,轄下領地百姓皆能安居樂業豐衣足食,想來王爺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請王爺體察民婦的心,命郡主放回我夫君,讓我夫妻團圓。」
歐烈注視她片刻,才再開口,「你要我讓菲兒放回你夫君,我可以辦到,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聽到他前半句話,她神色一喜,接著聽到他有但書,她凝眸問:「是什麼條件?」
「你先答應,本王再告訴你。」歐烈要求。
「請王爺先說明,若是王爺提出的條件是民婦辦不到的,即使民婦答應了也沒用。」她很堅持。
「你一定辦得到。」看出她的顧慮,歐烈接著說:「放心,本王不會要求你做超出你能力的事。」
聽他這麼說,沉吟須臾,裴嵐吟決定先答應下來,到時再見機行事,「好,民婦暫且答應,請王爺說吧。」
歐烈又拿起那枚羊脂白玉把玩,「你聽過女帝歸天後留下一襲白鶴羽衣的事嗎?」
見他突然提起羽衣,她怔了下,「聽過。」相傳那件羽衣擁有不可思議的神力,能夠實現人的願望,但她認為這只是後人穿鑿附會的謠言罷了。
歐烈看她一眼,說出他的條件,「本王要你找出這件羽衣。」
她忍不住滿臉詫異,「王爺要民婦找出那件羽衣?女帝的羽衣應該只是一個傳說,王爺要民婦上哪找來羽衣?」就算真有那件羽衣,時隔數百年,合該也早就化為塵土,不復存在了。
「不,那件羽衣真的存在,我已有了它的下落。」他的語氣萬分肯定。
見他神色認真不像有假,裴嵐吟很吃驚,「既然王爺已有了它的下落,何須用得到民婦?」她不解的問。
「我是有了它的下落,但這世上只有你能拿到它。」
「民婦?王爺何出此言?」她滿眼困惑。
「當年女帝歸天前將羽衣交給她最信任的一名神巫,要那神巫找一個隱秘之所將羽衣封存起來,其後,這數百年,流傳下來一首歌謠,裡面提到唯有神巫的後人才能開啟藏放羽衣的秘窟。」
「那王爺應該去找那名神巫的後人才對,為何找上民婦?」她納悶的問。
歐烈冷峻的面容瞬向她,「你就是當年那名神巫的後人。」
「民婦?王爺是不是弄錯了?」她愕道。
「不,本王已查明清楚,你娘家那邊的祖先便是那名神巫。」她娘曾有一個弟弟,然而那個弟弟在她娘親出嫁的第三年便病歿,由於他未曾婚配,故膝下無兒無女,因此,神巫後人只剩下她一人尚在人世。
他的話令裴嵐吟震住了,片刻後,她醒悟了一件事。
「王爺早就知悉我的身份?」
「沒錯。」歐烈不輕不重的吐出三個字,「太子妃。」
聽他親口道出她從前的身份,她臉上流露出一抹震驚,一瞬後,她穩住心神,凜容道:「既然王爺明白我的來歷,那麼定然也知道我的夫君正是昔日的宣祺太子,你竟然縱容郡主擄走殿下!」
歐烈走到她面前,身材魁梧的他站在她面前,高出她整整一顆頭,他垂眸看著她道:「本王只知宣祺太子當年因淫亂後宮,已被先皇賜鴆酒死在天牢裡。」
這段往事雖然皇室刻意保密,但早就被他安排在宮裡的密探將消息帶了出來,因此當他們三年多前一路從都城來到星城定居時,他便已知曉他們的身份。
後來為了得到羽衣,他派出手下追查當年封印羽衣的那名神巫的後人,循著一個個的線索,便查到她正是那名神巫僅存的後人。
裴嵐吟後退了一步,不是懾於他的威勢,而是她明白了一件事。
「郡主之所以擄走路祈哥哥,莫非全是王爺指示的?」所以她先前去找歐菲郡主時,她才會不斷的提及除了她王兄的話,她誰也不聽。
還有她先後求見歐菲郡王與白陽王,才會這麼順利,完全沒有被刁難。
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猜到這點,對她的聰慧,歐烈有些刮目相看,「沒錯。」他坦承不諱。
「若是……我不答應你的條件呢?」她有些驚駭他城府之深,從郡主昨日到太星閣鬧事,到今天這一切,竟都是為了要逼她自投羅網。
他鷹般的利眸鎖定她,沉聲道:「本王的條件並不難辦到,你剛才已答應本王,相信你不會失信於人,這回你幫了本王,日後本王定當回報你。」他沒有出言威脅,但他的神態卻明白流露出一抹不容拒絕的威嚇。
既然他已知悉她和路祈哥哥的身份,她又豈還有拒絕的餘地,況且若是她不答應,他大可強行帶走她,他之所以沒這樣做,而是設計出這一連串的事,便是想拿路祈哥哥的安危,脅迫她親口承諾幫他得到羽衣。
想明白這一切,裴嵐吟神色已完全平靜下來,「那麼王爺何時要去尋找羽衣?」
「兩日後出發,這期間,你可以先想一個暫時離家的說法,記住,羽衣之事,本王希望你莫再透露給任何人知曉,包括宣祺太子在內。」歐烈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