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在生什麼氣,竟連我也不見?」
聞聲,裴嵐吟與路祈俱是吃了一驚,相覷一眼,不約而同想起遠在皇宮裡的一個人。
驚訝之餘,路祈飛快上前打開房門,來的真的是睽違三年多不見的五皇弟宣勤,也是楚澐國當今天子清豐帝。
「你怎麼會來這裡?!」路祈不敢相信,有些錯愕。
宣勤俊秀的臉上帶著爽朗笑顏,熱絡的寒哈一道:「多年不見,我十分惦記四哥,等不及便自己跑進來了,四哥比以前更加清朗,看來這幾年來日子過得很好,我可以放心了。」由於是微服出巡,所以宣勤以民間兄弟的稱謂叫他。
同樣平民打扮,跟在宣勤身後的衛林軍統領趙寅上前朝他行了個禮,「屬下見過四少。」雖執掌禁軍,但那張娃娃臉,令他看起來極為年少,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才二十出頭,實際上,他已二十八歲。
趙寅抬眸看向路祈的眼裡,隱隱流露出一抹多年不見的懷念,比起口口聲聲說惦記著他的宣勤要來得真摯。
路祈沒有心情跟宣勤玩手足情深那套,想起以前宮裡的事,他便擺不出好臉色,眼裡帶著戒備,他凜著臉質問,「你來做什麼?」他都已詐死離開都城,跑到星城來,他還想趕盡殺絕嗎?
「我只是想念四哥,所以趁著微服出巡特來見你一面,想確認你是否安好,母……親她這幾年也十分惦念著四哥。」見有下人在,他及時嚥下母后兩字,改口稱母親。
說完,瞅見站在兄長身後的裴嵐吟,宣勤再度露出爽朗笑容,朝她頷首示意,「四嫂。」
看見他,裴嵐吟與路祈一樣目露戒色,但還是依禮朝他福了個身,畢竟他此刻已貴為九五之尊。
清楚他無事不登三寶殿,路祈摒退站在一旁的下人,出聲道:「我們到書房去談。」
「好。」宣勤點頭。
踏出房門時,路祈回頭對妻子叮囑,「你先在房裡等我,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然而當路祈領著宣勤與趙寅定往書房時,先前來過的那名黑衣人突然竄進寢房裡。
「路夫人,計畫生變,王爺請你即刻動身。」
「為什麼這麼匆忙,不是說明日才走嗎?」她訝問。
「請夫人暫且別追問原因,隨小的走。」
「我還沒有收拾好,不能晚一點嗎?」太突然了,況且,宣勤的來訪,絕非單純像他所說,是來看望路祈哥哥,在沒弄明白他真正的來意前,她不放心離開,她擔心路祈哥哥會有事。
黑衣人像是看透了她想拖延,當機立斷的道:「時間急迫,來不及了,請夫人立刻跟我走。」說著,他強硬的走過去要帶走她。
見無法拖延,裴嵐吟不得已,只好將鋪在床榻上的衣物草草打包,心忖宣勤已登基三年,若真要對路祈哥哥不利,不會自己出面。
這麼一想,她才稍稍放心隨黑衣人走,房外沒有人,他帶著她悄然從後門離去,臨走前,她眷戀的再回頭看了眼這個她和路祈居住了三年多的地方。這一去,她不知自己能否平安歸來。
而歸來時又將是怎樣一番光景?
還有,他為她打造的那個金庫,在她走後,他會不會全部轉送給寧兒,討她歡心?
念及此,她的心陣陣刺痛著。
***
「說吧,你來找我究竟有什麼目的?」領宣勤和趟寅到了書房,路祈便開門見山的問。
「我真的只是來探望四皇兄,四皇兄無須一臉戒心。」宣勤笑道。
「探望我?你以為我會傻到相信你?你別再在我面前假惺惺扮演好弟弟,直接說明來意吧。」才剛與妻子大吵一架,此刻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惡劣,加上之前在宮裡宣勤對他做過的事,令他語氣十分不客氣。
宣勤面露一抹苦笑,「看來四皇兄對我的誤解很深。」
路祈冷冷的看他一眼,「誤解?你不會忘了當年在臨妃寢殿時,自己說過什麼吧?一那時他被誣諂與臨妃私通時,對他落下石的,除了二皇兄宣浩外,宣勤也有一份。更何況對方得到帝位的手段讓他十分不認同,自然也無法認同其身份。
回想起三年多前的往事,宣勤歎息一聲,解釋道:「當時我之所以站在二皇兄那邊,沒有為四皇兄向父皇解釋,是為了鬆懈二皇兄對我的戒心,再伺機營救四皇兄。那時四皇兄與臨妃衣衫不整的躺在床榻上,被父皇親眼目睹,父皇震怒,當下不管我如何為四皇兄開脫,父皇都聽不進去,何況父皇早就有意廢除四皇兄的太子之位,無論任何人來勸說,結果都是一樣。」
他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路祈沉默了片刻,但他對他的不滿還不僅止於此,當年他奉旨籌辦夏祭大典時,去請托他相助,這傢伙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並未盡心幫助他,只有嵐吟才是真心在替他想辦法……想到不久前與她的爭吵,他突然有點後悔,剛才不該那樣對她。
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趟寅在宣勤說完後,啟口說出一段他不知道的往事。
「殿下真的誤解陛下了,當時雖然是太子妃向皇后獻計,以詐死的方式將殿下救出天牢,但若非陛下引開二皇子的人馬,事情也不能順利進行。」
聞言,路祈有些意外。原來在他詐死出宮的過程中,宣勤曾經出過力,他一直以為宣勤與宣浩一樣,對他欲除之而後快呢。
愣了片刻,路祈很快就想通為何宣勤肯幫助他,因為他詐死以後,就不可能再回到皇宮,已不足以威脅到他,所以他索性爽快的出力幫他,這樣一來,還可以博得母后的好感,認為他是無私的在幫助他這個兄長。
宣勤是只披著羊皮的狼,平日看起來無害,可一旦對手一不留神,就會用那對獠牙咬死對手。
不過現在的自己已威脅不到宣勤的帝位,不值得他再對付他,如此他來星城的目的可就令人起疑了。
他絕不相信對方千里迢迢跑來這裡,只是為了跟他重敘兄弟情。路祈緩下神色開口,「好,以前的事就當是我誤解你了,五皇弟……不,如今該稱呼你陛下了,你來星城究竟為了何事?」能讓他親自前來,必是十分重要的事。
見他眼裡已不再帶有敵意,宣勤爽朗一笑,「果然瞞不過四皇兄,我來星城,除了探望四皇兄外,確實還有一事想請四皇嫂幫忙。」
聽他提及妻子,路祈眼裡的戒備之色再起,「你要嵐吟幫你什麼忙?」
「你放心,我只是想……」
這時突然傳來敲門聲,趙寅上前打開門,門外的侍衛恭聲道:「凜將軍,方才探子來報,白陽王已出城。」
趙寅立刻走向宣勤凜告,「陛下,白陽王出城了。」
「他怎麼會突然出城?皇嫂還在府中……」聞言,宣勤面露狐疑,下一瞬,他神色一變,「四皇兄,快回寢房看看四皇嫂是否還在?
「嵐吟怎麼可能不在?」雖然這麼說,但思及先前妻子收拾行李要離開的舉動,路祈還是快步走回寢房查看。
然而一打開房門,卻已不見她人,接著他找遍整個路府,都找不到她。
她真的離開了?!
正當他為找不到她而焦急時,卻聽趙寅說:「看來白陽王已捷足先登帶走她了。」
宣勤立刻下達命令,「趙將軍,你率人即刻追上,務必把四皇嫂從歐烈手裡搶回來,朕隨後就趕上。」
「是。」趙寅領命離開。
見宣勤下令後也要離去,路祈攔下他,「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趙寅剛才為什麼會說是白陽王帶走嵐吟的?」嵐吟不是自己離開的嗎?關白陽王什麼事?
「四皇兄若想明白原因就隨我來吧。」
「真的是白陽王帶走嵐吟?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聽他意思似乎十分篤定,路祈驚疑不定的問。
「你先跟我走,路上我再向你說明原由。」宣勤匆匆丟下話,急切往外走。
見宣勤無意再多說什麼,路祈急著要找回妻子,只好跟著他離開。
走在通往前廳的廊簷下時,寧兒突然跑了過來,拽住路祈的手臂。
「當家是要去找夫人嗎?帶我一起去吧,夫人一定是為了我才會離開,當家帶我去,我可以解釋給夫人聽,請她別再生當家的氣,求她回來。」路夫人不見的消息整個府裡已鬧得沸沸揚揚,因此她一直悄悄留意他的動靜,見他要出去,立刻過來表明願意一起去找人。
趁著這個機會,也許她可以讓路夫人……氣得再也不願回來,那樣一來,她就會是路府的大夫人了。
看走在前面的宣勤腳步很快,沒有停下來等他的意思,為了不耽誤時間,路祈沒有多想便點頭答應,「好,你跟著一起來吧。」他心忖由她向妻子解釋,說不定妻子會相信她說的話,願意跟他回來。
須臾,當宣勤坐上馬車,卻見四皇兄還帶著一個女人要同往,不禁有些疑惑,「這女子是誰?」
「嵐吟對我有些誤解,她去可以替我向嵐吟解釋。」
想起先前到四皇兄寢房前,似乎聽見屋內傳來爭吵聲,宣勤點點頭,示意駕車的侍衛出發。
路上,馬車裡的三人各懷心思,一時間靜默無語。
片刻後,路祈才出聲詢問,「白陽王為何要帶走嵐吟?還有,他帶走嵐吟的目的,是否與你來找她的目的是一樣的?」否則宣勤沒必要這麼著急,他相信宣勤追趕白陽王,不是為了幫他找回妻子,而是為了他自己。
宣勤看了寧兒一眼,以眼神詢問她是否可以信任。
路祈點頭道:「你說吧,她不會說出去的。」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他發現寧兒好打抱不平又善解人意,而且還跟他同病相憐,在他心裡,已經將對方當成妹妹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