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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願不是你 第九章 作者:小葳
    那一那的確存在。

    ──縱使兩人都一直誤以為,也只有那一那。

    一個重物落在都藍的身旁,還來不及感覺到墜下的痛楚,猛然揚起的塵土先讓都藍一陣咳嗆。

    ──既然還有痛的知覺就表示還活著。

    他出去了吧?

    望著早已看不見火光的上方,都藍略略鬆了一口氣。

    試圖移動手指,感覺到一種粗糙的粉末滑過他的指尖。

    沙?

    想必這就是為什麼他從這樣高處摔下而沒死的理由。

    甩開腦袋中嗡嗡作響的痛覺,都藍忽然察覺到室內另一個呼吸聲。顧不得痛,都藍翻身而起,戒備的看著漆黑一片的角落。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一樣物事伴隨著冷風迎面襲來,都藍一閃。

    一抹松針的香味夾然飄在空氣裡,即使那樣淡,都藍也不可能忘記。

    「斐!?」都藍不可置信。

    來人不答,揮手猛的就是一拳。

    都藍反手擋下,順勢擒住對方手腕,這樣的觸感,都藍再熟悉不過。

    「斐!!」都藍脫口而出。

    回答他的是另一拳。

    都藍一咬牙,兩人糾纏在一起,混打在沙地上。

    一陣混亂之後,都藍好不容易將斐壓制在身下。

    「你瘋了嗎!?為什麼要跳下來!?」都藍試圖握住斐的肩,卻讓斐一個借力扭轉推開,反身壓在都藍身上。

    沉怒的呼吸聲迴盪在室內。

    「瘋的人是你!!」

    斐扯住都藍的衣襟,將都藍緊壓向牆壁,毫不隱藏狂怒的聲調。

    「是誰求你這麼做!?」猛然暴開的怒火,

    「你到底在想什麼!!」

    「即使你可以不要命,你的帝國?你的人民?你的責任呢?你怎麼可以!?怎麼能!?怎麼敢!?」

    是在質疑都藍,還是自己?

    「是誰讓你跳下來!我求你了嗎!?你以為這樣我就會記得你!?」砰的一拳落在都藍臉旁的牆上,砂石飛揚。

    「你作夢!!」

    看不見斐的表情,都藍只能聽到斐憤怒、沉重的低吼。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陣令人窒息的顫抖渲染著兩人,斐用力的掐緊都藍。

    「不!不!你不要說。」濕潤的唇貼上都藍,灼熱的呼吸迅速佔領了都藍的所有氣息與兩人的意志,濃烈的吻侵蝕著早已分不清的心跳聲。

    ……縱然再也見不到天光,也不願意錯過這一刻。

    「我恨你…」

    悄然隱沒在黑暗裡,那是無聲無息的歎息…

    xxx

    喀的一聲,頂端的洞口忽然開啟,透進了一縷光線,一個人影隱約出現在洞口。

    都藍與斐向著幾乎看不清的高度望著,那模糊的剪影。

    「死到臨頭了兩位還這麼好興致?佩服、佩服。」

    帶著和世故語氣不相符的輕鈴嗓音迴盪在寂靜的室內,顯然是個年輕女子。

    「歡迎啊,都藍·卡斯奧列克斯、斐·希爾德布蘭特。呵呵,或者我該稱呼兩位──王上?哈哈哈哈…」

    都藍沒有理睬女子話中的嘲諷,只是淡淡的開口。

    「我人來了,解藥呢?」

    「解藥??看來,你是真心的。對這個──男人!哈哈哈…」女子好似發現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而兀自笑個不停。

    都藍沒有回答,只是望了斐一眼,斐的臉色相當不善。

    一會兒,女子驀然止住了笑。

    「想要解藥?就憑你現在這樣的狀況,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嗎?」冷冷的語調,像極了一個人。

    「妳要我來,我就一定有妳想要的東西,不是嗎?」慵懶的自信,縱使屈於這般的劣勢,也沒有絲毫減損。

    「哼!…你到是聰明,你身上,的確有我想要的東西。」女子輕笑著。

    「我想要你…」

    頓了頓,語調一轉,斷裂在最不協調的黑暗裡。

    「──生不如死。」

    那麼,的確是針對我而來。

    都藍嘴角忽而揚起一條曲線,藍眸一閃,一派瀟灑。

    「不過,在那之前,就要看你們走不走得出這裡了。」

    「哈哈哈哈…」笑聲未畢,洞口的光又迅速的消失,即使如此,女子的聲音仍然透過地板,悶悶的傳了進來。

    「你見過她?」斐開口。

    不知怎麼,那女子說話的態度,讓他有一抹似曾相識之感。

    「也許。」如果沒有猜錯,她該是冬獵晚會上試圖刺殺他的女孩。

    看來,這件事並不單純。

    究竟是在哪裡,曾見過那一雙綠眸?

    就在兩人片刻沉默間,身後的牆卻發出聲音,慢慢的開啟。

    就在逐漸推開的牆壁後方出現一條甬道,兩旁的火炬將甬道照得通亮。

    都藍當先走入甬道內,石牆卻當即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立時關上。

    斐千鈞一髮之際閃身而入,暗道一聲,好險。

    要是給這門一夾,即使不死,也是要斷手斷腳。

    欲轉身之際斐發覺自己長衫一角給門縫夾住,彎身撕下給夾住的部分,眼光映往門牆上,幾道刮痕深深的劃在石門上。

    斐伸出手,合上刮痕,正好四道。

    沿著痕跡劃下,斐心中不覺打了個突。

    莫非──這刮痕是人手抓出來的??

    一隻大手驀然蓋上他仍舊疊著印痕的手。

    斐回頭,都藍眼光深沉。

    「走吧。」

    斐無聲站起。

    走道是天然的石洞形成,形狀狹長,地面離頂端足有兩人高,寬度也正好容得兩人並身而行。

    斐摸了一下牆上,著手處冰冷堅硬,竟似生鐵。

    開始兩人擔心陷阱,只是慢慢的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後,就發現這個地下信道非常的驚人,不僅長,而且不斷的拐彎,眼前不斷的出現岔路。

    岔路泰半出現在甬道兩旁的一左一右,開始為了方便記憶,他們都選走左側。但很快的,他們就發現這樣做根本就是徒勞無功。

    整個地下信道穿來插去、錯綜複雜。進入了一個信道之後又會不斷的衍伸出枝岔,即使是不斷的選擇左邊,但拐了幾彎之後,身後的來路就像是被特意設計過一般,會出現好幾個進入的方向,每一個都像是一模一樣,讓人完全弄不清到底是從何處進來。

    為此,兩人決定凡是走過的路,都將一邊的火炬拿下。

    只是,繞了大半天,兩人竟然還是回到了走過的路上,依舊無法分辨哪一條路才是正確的。

    就這樣折騰了大半天,算算外邊的時間,天,也將盡要亮了。

    這一夜斐與都藍幾乎是精神耗盡,兩人面對面的坐在走道的左右兩端。

    習慣性的,斐與都藍保持了一段〝適當〞的距離。

    曲膝,單手支著額頭,斐的黑髮任性的垂散著。

    他其實很不情願停下來休息,因為他不想給自己任何思索的機會。

    例如──當他選擇放手的那一刻,他有沒有後悔?

    斐不願意去回想。

    他該有──因為他是奧羅根的王。

    他的命並不屬於自己,他不應該在抉擇的時候猶疑,更不應該在衝動之下選擇……

    哼,選擇什麼??

    他能為自己狡辯嗎?

    即使是欠了都藍一條命

    這樣就算是償還了嗎??

    沒有,因為他還是欠了他一條命。

    讓他欠下一條命的人,也是帝國的敵人。

    猶豫,向來不是他的本性。

    「想什麼?」令他煩悶的元兇開口。

    斐抬頭,看著走道對面的都藍,與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想怎麼出去。」斐沒好氣的說著。

    也想,怎麼遠離你。

    都藍沒有錯過斐眼光下掠的細微瞬間。

    「如果,出不去呢?」

    抬頭,斐驚訝於都藍所言,這不是他會說出的話。

    深潭般的藍眸下,堅毅的唇稍牽動一絲角度,斐在這樣一張英挺邪魅的臉上似乎看見了陷阱。

    面對陷阱,最好的方法就是,跳過去。

    「死在這裡。」簡直廢話。

    「你願意?」和我死在一起?

    願意…?為什麼這聽起來像是另一個陷阱?

    「不願意。」不想走進陷阱裡。

    「不願意?」

    斐似乎看到了都藍眼眸裡的一絲狡詰。

    「當然不願意!!」

    都藍忽然站起身,彎腰向著斐,伸出手將落在斐眼前的髮絲掠開,笑成了一條線。

    唇,微微開啟,一開口,就不輕不重,緩緩落落的掉出了三個字。

    「…你…好…傻…」

    斐怔著。

    我…好…傻?

    一秒之後,忽然對這樣的狀況很不滿,憑什麼,給他沒頭沒腦的來了這一句。

    「這句話應該是…」說…你…罷…

    斐想說的話訝然而止,應為他忽然發現──自己就站在陷阱的正上方。

    都藍的笑意與瞳中的顏色轉深。

    前傾,趁著斐發呆的瞬間,他的唇從斐的臉頰旁輕輕的擦過,呼出的熱氣吹在斐的耳際,讓斐全身激起顫慄。

    〝你為什麼放手跳下來?〞

    這是一個不能夠出口的問題。

    ──只要問出口,維持在兩人間脆弱的關係就會崩裂。

    斐推開都藍,摀著已經紅透的耳朵,不知所措。

    嘰嘰~~

    嘰嘰??

    嘰嘰~~~~~

    兩人同時被這不尋常,卻來得恰好無比的聲音吸引,同時轉頭望去。

    草原鼠??

    那正是一隻胖嘟嘟的草原鼠,牠用後腳直立起站著,歪著頭看著兩人。

    那呆頭呆腦的模樣,該不會,和之前那一隻是同一隻吧?

    斐望了都藍一眼。

    若是牠可以在這裡來去自如,說不定,跟著牠就會找到出口。

    都藍點點頭,緩緩起身,向著草原鼠踏了一步。

    草原鼠四腳著地,仍是一臉呆,但是仍然待在原地,似乎不太想走。

    都藍愣了一下,不理我??

    這時斐已經站起身,推開都藍,直接向草原鼠跑去。

    草原鼠拔腿就跑。

    xxx

    兩人追著草原鼠直奔,小東西看起來雖是呆頭呆腦的模樣,身手倒著實矯捷。

    都藍和斐跟著牠東奔西拐的早就失去了方向。

    不過反正早就迷了路,兩人索性就追下去。

    兩人越跑越喘,只見草原鼠一溜煙又拐進了一個信道,斐想也沒想就跟著轉進,只見眼前霎時間一片漆黑,整個地下信道的火光完全熄滅,包括來路,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都藍實時煞住步伐,沒有撞上斐,一時間斐卻沒有聲息。

    「斐?」

    「噓!你聽。」斐的音調裡透著一絲不尋常。

    都藍頃耳聽著,只聽到一陣細微的聲音,不是很真切,只是一會兒,又漸漸消失了。

    「水聲?」

    「嗯。」斐點點頭,確實是水聲。但,究竟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怎麼不走了?」

    「沒有路了。」斐說著,用手敲了敲擋在身前的石牆,牆面異常的光滑,敲擊牆壁的聲音聽來相當的厚實。

    「?」沒有路了?

    都藍伸手繞過斐觸摸斐身前的牆,不語。

    寂靜的黑暗裡,兩人沒有說話,空氣中殘留著剛才猛烈追逐留下的喘息。

    都藍身體的暖度透過衣料傳給了斐。

    忽然間,這不算窄的信道卻讓斐覺有些窒息。

    為了轉移這樣的錯覺,斐蹲下身,查看牆壁的四邊,從都藍的手臂與牆面間圈起的範圍裡脫身。

    嚓咻,都藍手中忽然燃起一抹火光。

    原是他隨身攜帶的火折子,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斐與都藍四處的摸索著,尋找任何可能的縫隙。草原鼠溜進這裡之後就不見蹤影,若不是憑空消失,這面阻在信道裡的牆上,很有可能就藏有一線生機。

    摸索了半天,整面牆上淨是一片光滑。就在兩人幾乎放棄的當兒,都藍忽然發現牆上有一個小孔,細如指尖。

    只是,這小孔摸起來既無特出之處,也沒有其它不尋常的地方。

    斐與都藍對望一眼,這的大小的孔實在不像是可以出去的路。

    這時斐忽然感覺到胸口有些刺痛,往懷裡一摸卻觸及了一樣堅硬的物事,拿出來一看,正是都藍跳下來之前塞給他的地圖,只是地圖裡似乎還有一樣東西。

    順手將地圖打開,一枚精緻的銀色發針出現在眼前。

    都藍猛的想起了當初得到發針的經過。

    看了看發針,又看了看牆上的小孔。

    莫非…?

    都藍拿起發針,輕輕的推入牆上的小孔──大小竟似分毫不差。

    兩人屏息以待,半晌過去,卻沒有任何動靜。

    怎麼會…

    都藍搖頭,正想取下發針,斐卻先一步伸手將發針左右轉了轉。

    發針忽然發出喀的一聲,自動旋轉了一圈,又倒了出來,斐將發針抽起。

    石牆發出沉重的聲響,緩緩向上縮去。

    又是一片黑暗。

    都藍和斐沒有猶豫,踏入室內。

    砰的一聲,石牆又在他們身後重重的落下。

    利用火折子的光在室內找到了幾個燭台,燃起。

    兩人這才看清了整個房間。

    簡單的擺設,兩張不算小的床鋪、衣櫃、桌椅,這裡,就像是一間起居室。

    都藍將四周檢查了一遍,卻未見有其它異常之處。

    正當都藍在查看櫥櫃的時候,身後傳來咚的一聲響。

    都藍回頭,卻見到斐倒在地上。

    手上的杯子墜落。

    「斐??」連聲音,都和杯子一般,脆弱的破碎……

    xxx

    腦子裡翁翁坐響的聲音讓因為劇痛而甦醒過來的斐忍不住咒了一聲。

    勉強睜開眼,影像朦朧的晃動著,只一秒斐就閉上眼,努力保持靜止,等待這幾乎會讓一般人暈死過去的劇痛從腦袋裡慢慢的退去。

    這痛楚來的極快、極突然,要消失卻不若來時這般容易,這個情形已經越來越頻繁了,斐清楚。

    剛開始還可以靠著咬牙死撐,現在,就只有祈禱他的意志力夠用了。

    當痛楚稍稍退去,斐全身的知覺才又再度恢復,當他試圖轉身時卻發覺──自己動彈不得。

    咦…?

    斐一怔,接著整張臉都擰了起來──不會吧。

    緊貼著身後,太過清晰的觸感…抱緊他的人無庸置疑的未著吋縷。

    這不打緊,重點是──他也是。

    搞什麼!!

    斐第一個直覺當然是掙扎,但太多次的不良經驗叫住了他──不當的〝移動〞會產生不當的〝刺激〞。

    於是乎斐陷入了兩難,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在他想出方法脫困前,他只有強迫自己靜躺著。

    但是當他開始意識到緊貼著自己的結實身軀,斐就變得相當的敏感。

    隨著身後軀體深沉規律的呼吸,都藍胸膛沉穩的起伏著,每一下的吸氣都讓斐的背貼觸到都藍燙熨的肌膚。

    深呼吸──輕輕擦過──放鬆──深呼吸──。

    輕緩的節奏感染了斐,讓斐的疼痛似乎也跟著這節奏慢慢的消散而去。

    如果不是意識到自身的尷尬處境,或許,這可以稱得上是一種享受。

    ──也只是或許。

    一種搔癢般的感覺落在斐的頸項間,低頭一看原來是都藍的金髮,斐翻了一個白眼,伸手打算撥去都藍糾纏在他肩上的髮絲。

    什麼時候留起的長髮?斐回想起第一次遇見都藍,多羅森林裡的那一場打鬥──那時就這麼長了嗎?

    執起一撮金髮,就著室內微弱的光線看著,斐忽然發覺都藍的髮色很淡,忍不住用指腹輕輕的搓揉著掌心的髮絲,柔細的金色絲線在燭光下有一種和都藍狂妄氣質完全不同的脆弱感,而且,摸起來相當的──舒服。

    我在想什麼啊。

    斐忍不住皺了皺眉,管他的頭髮長不長、摸起來舒不舒服,這和他是一點關係也沒有。鬆開手,髮絲落下。

    只覺身後一動,都藍將整個頭埋在斐的頸項間。

    「我不該讓你裸著睡…」

    不該讓我裸著睡??這樣一句平淡無奇的話,背後隱含的意義卻教斐一陣雞皮疙瘩,直覺想要掙逃,卻換來身上的箝制縮得更緊。

    「別動,否則後果,你·知·道。」

    都藍緊貼著斐的耳後根,低語著,聲音帶著危險的性感。

    感覺到背後隱隱威脅著自己的…,斐當然是大氣也不敢透一聲。

    都藍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斐整個背部的肌肉僵直著,試圖在呼吸之間取得更多的生存空間。

    他忍不住的好笑著,卻讓斐給發覺了。

    「笑什麼?!」

    「沒有。」如果說是笑斐徒勞無功的掙扎,斐肯定會生氣。

    ──但如果不說,斐一樣會生氣。

    只不過斐從來不向人示弱,因此他只是悶哼了一聲,不再追問。

    兩人靜過了半晌,斐忍不住開口。

    「你不打算放手嗎?」

    都藍挑了挑眉。

    「不打算。」

    「…不要鬧了,放開我吧!」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姿勢就是讓斐相當的上火。

    「這輩子──休想。」

    「…」斐忽然意識到,都藍在談論的並不是現在的狀況,而是…

    斐忽然感覺到都藍環的雙手從他的胸前交叉而過環抱住他的胸膛。

    「你想逃到什麼時候?」斐心中一凜,遲疑了一秒。

    「我沒有!」斐相當確信自己的語調裡沒有不確定。

    「如果沒有,你為什麼要逃?」

    「我沒有!」

    「你不敢面對我。」挑釁的語氣,這輩子,斐最禁不起的就是給人激。

    賭了一口氣,斐橫下心轉過身。

    「這樣你滿意了嗎?憑什麼你以為我要逃開你?」

    只是一轉過身,斐馬上就後悔了。

    ──因為他一絲不掛的面對著都藍。

    都藍的氣息微醺在斐的臉上,兩人貼近到幾乎是…不應該的距離。

    實在不應該…這麼近。

    迷濛的看著都藍的紫藍色眼眸,同樣身為男人,斐實在想不透自己為什麼會…想要…

    不行!!!!

    砰!!

    斐一個向後翻身摔落在地板上,不用說當然是痛得半死。

    「呼…」都藍翻了一個白眼呼了口氣,只差一點點…

    半晌底下沒動靜,都藍翻身到床邊,只見斐專注的看著床沿。

    「斐?」

    「你看。」順著斐指向的地方看去,都藍看到了一個極類似石門上的小孔。

    莫非?

    兩人對望一眼,都藍翻身而起,斐取過桌上的銀簪,向著小孔對入,並且左右轉了轉。

    喀的一聲,銀簪自動旋了一圈退出,石床此時向一旁縮去,卻見一波水池現在兩人眼前,黑黝黝的水色透著不見底的危險。

    xxx

    喘著氣走上岸,冷冰冰的空氣讓全身濕透的斐不自主的發顫,將近正午的烈日幾乎刺痛他的雙眼,但不論如何,他仍舊非常感激能夠重見天光。

    回頭望向水池,一潭深邃的碧綠與適才在密室裡所見截然不同,

    斐與都藍兩人憋氣潛水游出來,雖然潛水對斐而言不是難事,但不孰黯水性的他出來時仍舊是喝了不少水下肚,坐在岸邊半晌,斐仍不見都藍冒出水面。

    出來的時候緊跟在他身後的都藍怎麼可能耽擱這麼久?

    心裡忍不住一驚,斐站起身再次涉入水池中。

    他是你的敵人,不是嗎?

    ……是。

    斐發了狂似的搜了湖面一遍,連個影子都沒有,枉論是都藍。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安的感覺在斐的心中發酵,不斷的放大。

    一種莫以名狀的恐懼忽然攫獲斐,化為完全的憤怒湧上他的心頭。

    「都藍!!」如果你敢死給我試試看。

    嘩的一聲,都藍卻忽然從斐眼前的湖水中站起身。

    「你找我?」都藍揪著似笑非笑的藍眸看著目瞪口呆的斐。

    一秒鐘、兩秒鐘,斐想也不想的揪住都藍的領子。

    陽光灑落在兩人身上,滴滴答答的水珠成串的自兩人身上落下,渾身濕透的兩人罩著幾乎已將近透明的衣裳。

    不相上下的身高讓兩人交會視線中的火花簡直可以爆出聲響。

    「你是故意的!?」斐簡直要咬牙切齒。

    「我是。」挑起一抹惡意的笑容,都藍玩味的看著斐怒氣衝天的表情,即使是看了這麼多遍,他也不覺得厭倦。

    斐揪緊都藍的衣襟,拉近他,臉上的表情簡直就是要把都藍拆成幾塊吞下,但都藍只是挑著眉,挑釁著斐的極限。

    繃緊到極點的情緒下,斐惡狠狠的將唇貼上都藍,還來不及驚詫,都藍唇一痛,接著斐鬆手。

    嘴角掛著一絲艷紅,斐的表情睥睨到不可一世。

    「我·也·是。」

    說完,斐轉身。

    都藍怔了半秒,伸手一抓握住了斐的手腕,正要開口卻讓人搶先了一步。

    「哼,比我估計的還要慢,你們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清脆的音調劃過兩人的耳膜,都藍與斐同時望向聲音的來源。

    是那女孩。

    「哎呀,我來的不是時候嗎?破壞了你們的好事?」

    斐冷冷的掃了女孩一眼,看這樣子,女孩不過十五、六歲,一頭瀑布般的黑色長髮,一雙綠色的眼眸甚是美麗。

    都藍向著女孩踏了一步,伸出手掌。

    「解藥。」

    「沒有。」女孩不屑的吐了兩個字,清清楚楚。

    都藍臉色一沈,向著女孩大步走去,順勢擒住她手臂,女孩也不閃躲。

    「小心!」斐忽然吼了一聲,只見女孩從袖口亮出一把短匕,順時鐘一轉就要劃向都藍手臂,都藍鬆手,空手與女孩打將起來。

    沒有幾下,都藍就打落了女孩手上的刀,女孩撲身去搶,都藍將匕首踢到一旁,一腳不輕不重的踏住了女孩的手,讓她動彈不得。

    「解藥。」這兩個字都藍說的很輕,可卻讓女孩僵了一下。

    抬頭望向都藍,後者臉上的表情寒若冰霜,宛若凍結了千年般的眸色中是無法猜透的冷冽,一抹難以言喻的神情隱約閃現。

    ──如果這時候說了一個不字,恐怕不是廢掉一隻手就能夠了事。

    她不怕死,只是不想半殘不死。

    一陣混亂的恐懼感讓她瑟縮了一下。

    「我…沒有…」

    「妳沒有?」都藍起眼,聲音仍是沒有情緒。

    「沒有!!」

    「那,我留妳何用?」踢起匕首,都藍伸手接住向著女孩揮落。

    xxx

    「……」

    看著落在指縫間,緊貼著肉的匕首,那一瞬間…她真要以為自己再也活不了。

    順著匕首往上看向那張應當令人傾慕的臉,背著陽光的剪影,卻教她感覺到一陣可怕的預感。

    只是,已經被推上了軌道的命運,沒有人能夠阻止。

    都藍看著渾身發抖的女孩一眼,起身,匕首仍插在地上。

    「說吧,妳是誰。」這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個肯定的命令句,如果不說,榜樣就在眼前。

    女孩顫抖著將匕首拔起,正猶豫著想要向都藍刺去還是要自我了結,都藍旋身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妳可以試圖殺我,但如果妳想了結自己的性命…我會教妳…生死不得。」

    烈日下忽然刮起了寒風,那語氣裡的認真不容置疑,話背後的涵義更是叫人心驚。

    女孩的手舉棋不定的僵持了一會兒,最後終究還是選擇放下了匕首。

    「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是誰?

    「喝…呵…哈哈哈哈…我…是誰?」

    女孩忽然間似乎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問題,悲從中來倒在在地上不知是哭還是笑。

    都藍眉一斂看向斐,後者正用一種探究的眼光看著女孩,一臉若有所思。

    女孩哭笑一陣後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都藍蹲下身查看,女孩緊閉著雙眼滿臉淚痕,仍有呼吸。

    「昏了。」

    xxx

    三人兩騎落在月光下,女孩伏在都藍身前,月光與御風並駕而行。

    都藍側過臉望著斐。

    「你記得我們出來的時候她說了些什麼?」

    「…」

    『比我估計的還要慢。』

    「千方百計的引我們繞了一大圈。」

    「…」即使分明知道自己打不過還是一個人出現,恐怕不是想送死這麼簡單。

    況且,若她當真想讓兩人死,根本不消費這麼多力氣給兩人銀簪,不是嗎?

    只消讓兩人在地道裡活活餓死。

    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也許她真正的目的就是引我們繞這一圈?」

    「…」的確。

    兩國王上同時消失,對誰最有利?

    ──對任何渴望叛亂的人。

    「縱使如此,沒有兵符誰也動不了大軍。」

    「我的兵符已經交出去了。」

    「!?」

    「你當真以為我會什麼都沒做就隻身到索波倫城?」

    斐收回望視線轉過頭望著都藍,唇邊微微的淺笑著,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讓都藍有點眩惑。

    如果真是如此…

    馬札爾帝國與奧羅根帝國將會面臨史無前例的空前浩劫。

    縱然是這樣,此刻真正侵蝕著都藍的卻是一種漫不經心的疼楚,說不出口、無從宣洩的感覺瀰漫在刮起大風的夕陽裡。

    那抹笑容背後的涵義究竟是什麼?

    金色髮絲掠過耳際,藍色的眼瞳注視著地平線。

    命運終究會自己導向最後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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