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呢?惹人發火你很開心是不是?」姜昱不滿地瞪起眼,擺出「要吵架我奉陪」的姿態。
溫琢卻反倒笑了,「還不錯,現在還有心情有力氣大聲說話嘛!不過我還真想知道現在你還能不能露出火大的表情,該不會和你臉上這種死氣沉沉,喪家犬一樣的表情差不多吧?」
「你……」姜昱張開嘴,到底還是忍下了。他側過臉去低聲嘀咕一聲:「真是讓人討厭的傢伙,一點都不可愛,什麼都不知道卻偏喜歡管閒事……」
「或許是吧。」低喃著,溫琢突然抬起頭,火大地吼起來:「我就是不懂你們這些男生啊!既然和朋友有了誤會,不就應該試著去解釋清楚嗎?怎麼可以明知道他在生氣,你們卻木頭一樣站在這兒什麼都不做呢?我真是不明白——你們到底是在想什麼啊?如果這樣下去,他越走越遠,到最後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不是嗎?」
不知是否有人將她的話聽進去。在令人難堪的沉默過後,秦珩抬頭看她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從她身邊走過去。然後是姜昱、歐陽潤。那種無視於她存在的感覺幾乎要讓溫琢發狂。
捏緊拳頭,她衝著他們的背影喊:「喂,你們就這麼走了嗎?什麼都不說不做是嗎?臨陣退縮的懦夫!」真是搞不清楚他們究竟在想什麼,不是彼此重視珍惜的朋友嗎?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嗎?
「我想,他們是覺得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崔容之吧。」
身後的聲音讓溫琢從沮喪失望中醒轉。
「林雪意,你似乎很瞭解他們嘛!」
「我認識他們的時候比你久。」林雪意微微笑著,明亮的眼睛閃著光,也不知是炫耀還是示威。
溫琢眨了下眼,先避開她直視的目光。和一個明顯帶有敵意的人交流並不是一件讓人舒服的差事。粲然一笑,她開玩笑似的說:「我打賭,你並不想對我說些什麼心事隱私之類的悄悄話吧……」
「我和你並不是可以說心事的朋友。」
可愛的少女,即使是帶著笑容卻可以毫不留情地說著讓人難堪的話。溫琢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低下頭,溫琢想了想又抬頭認真地看著微笑著的林雪意,「一個社團就代表著一個完整的團體,既然是一個團體,就表示每一個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夥伴。我不管你究竟是怎麼看我的,反正,我絕不會因為一些冷言冷語就放棄一個夥伴——清楚了嗎?」臉上的笑容漸深,溫琢看著林雪意的眼睛認真地說:「你也是我的夥伴,你和他們一樣,都是我的夥伴。」
揮揮手,她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又跑回來,「對了,黃昏的訓練我可能不會去了,麻煩你告訴秦珩讓他替我一下——要不然,你試著說服韓教練盡他的職責也可以啊。」
「你想做什麼?」在她轉身跑開的時候,林雪意突然開口喊她:「你的多管閒事未必就是對別人的幫助。」
「嗯,可能是有點……」垂下頭靜默片刻,溫琢突然回頭一笑,「即使我所做的一切是多餘的,我也沒有就這樣放著不管……我,絕不會放棄我重要的夥伴。」
夥伴?似乎是很有趣的名詞呢!
望著溫琢的背影,林雪意呆呆地站了很久,忽然笑了起來,目光無意識地游移……
窗外,陽光正好。
整潔的街道,漂亮的房子,黑色鏤花的鐵柵欄,精巧得像是十四世紀法國宮廷飾品的街燈,還有街道兩旁她認不出名字,懷疑可能是最近小資文章中經常出現的法國梧桐的茂密大樹……
果然,高尚住宅區和她所住的那種又擠又吵的小區大不相同。難怪,老祖宗都說「人比人氣死人了」。氣度再好的人面對懸殊與差距也會有嫉妒之心呢!
或許,該向那幾個傢伙收些入社費什麼的才對吧!認真地考慮著。溫琢踏上台階時,因為這個好主意而露出得意的笑容。但她的笑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臉上。溫琢簡直不能相信自己從對講機裡聽到的是那樣的答案。
「阿姨,我真的是崔容之的同學,同班的,我就從在他隔壁,你再問他一下好不好?我們是朋友……好吧,他不想見客,我明白,沒關係,我有些事想和你談談……阿姨,等等,你還在嗎?阿姨?阿姨……」真不敢相信,居然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愕然地退下台階,溫琢抬起頭看看樓上那些緊閉的窗,垂地的窗簾,只能聳聳肩,無奈地苦笑。枉費她想了一大堆理由來說服崔容之,結果居然連話都沒說上。除了失望而回,還能做什麼呢?
轉過身,她拖著腳步,沒什麼精神,幾乎是一步步地往回蹭,沒有注意到二樓最左面的窗子裡慢慢拉開的窗簾後,一雙黑色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她。
她真的是太多管閒事了嗎?溫琢以前從來都沒有這樣問過自己。她知道自己不是神奇女俠,也想過要拯救全世界,她只不過是想幫助夥伴而已,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一些小事情。但,她所認定的夥伴未必就把她視作是自己的夥伴呢!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一種沮喪感襲上心頭,繩索一樣纏繞全身。
溫琢垂著頭,中了定身咒一樣站在她不熟悉的林陰大道上,沒辦法移動腳步。這種無力感,真是讓人不舒服。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猛地拍她的肩膀,溫琢才醒過神來,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愣愣地看著面前預料之外的笑臉,雖然心裡高興,卻仍然順嘴問:「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啊?」
「你呢?你在這做什麼?」姜昱明知故問,笑得像只看到魚的貓似的,「你現在應該在道館裡指導新社員不是嗎?」
「我叫林雪意轉告秦珩代替我……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消息是沒有準確傳達到了。」眉一揚,溫琢又硬氣起來,「既然跆拳道社的隊員在這,我這個社長自然也應該在這啦!」
微微一笑,秦珩也不回答,目光越過她望向遠處,忽然問:「現在要走嗎?」
「嗯,」現在不走,難道還等著再丟一次人嗎?「好像有些事就算再用心,也沒辦法做好似的。」咬住嘴唇,她忍不住自爆窘事,「崔容之那混蛋,連門都不讓我進,沒禮貌到世間少見……其實,我本來還想跟崔伯母說一下,可她居然也不肯見我……」
張了下嘴,秦珩揚起眉,看看旁邊笑得像得逞的賊一樣的姜昱,也笑了起來,「你確定那是崔伯母?」
「從他們家對講機傳出來的聲音還有假嗎?」溫琢忿忿地抬起頭,看著面前三個笑容可愛的少年,一瞬間彷彿看到他們身後浮現黑色的羽翼。墮天使轉世?!
秦珩屈下食指中指抵在下巴上,慢悠悠地說:「我想,你可能有些誤會。」
不解地順著他的目光回過頭看去。她剛剛離開的小樓前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一輛藍色的轎車。一個穿著白色套裝的女人正在打開鐵門。
「伯母!」姜昱突然大聲地喊。
女人回過頭,微笑。
溫琢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是說……」
「如你所見,這位才是崔伯母。」
「那……」剛才的究竟是誰?
「可能是崔家的小阿姨吧!」秦珩笑著,走過去時突然湊近她的耳邊低聲說:「我想小崔真的是很討厭你,很不想見你,所以才叫家裡的阿姨撒謊騙你吧!」
「……」這算什麼?這麼讓人討厭的消息。溫琢瞪著那三個故意誇張地笑得搖搖晃晃的背影,忍不住把眼瞇起來,「這個世界上真是再也沒有比你們四個傢伙更讓人討厭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