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一的那天下午起,羅祺攸的學校生活反而與鄞皓天緊緊纏在一起。
「我實在搞不懂,你為什麼要任勞任怨地為他賣命呢?」丟開手中的計算機,尹卓伶不滿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她替他們畢聯會做了一下午的義工,按了整整五小時的計算機審畢業舞會的預算,就是沒見到那個帥到不行、能力可比神仙的會長大人出現,讓她愈算心情愈差,愈替好友抱不平。
「你很奇怪耶!早警告過你鄞皓天是個用天使外表行騙的惡魔,你就不聽,偏偏還自投羅網。一年級下學期,他當班長,你自告奮勇當副班長,把班上事務處理得有條不紊,讓他這個班長當得優閒自在。二年級,大家都見識過你們合作的威力,起哄地拱你們去參選學生會,而你居然也沒拒絕,又傻傻地任他奴役了一年。現在要畢業了,學校怎麼會放過你們這對黃金拍檔?當然要拖著你們為畢聯會服務,不過賣命的事還是輪不到鄞大王子身上來,辛苦的都是你們這群底下的幹部。」
說著說著,尹卓伶還用筆桿敲敲桌上堆高的文件,應證自己的說辭。
「我就覺得奇怪,像鄞皓天這種寡情寡慾的人,怎麼會想當頭頭掌權呢?他要出風頭的話,那張臉也就夠了。後來我才知道,因為有你這種為他賣命的笨蛋在,任何人都不會拒絕好聽的掛名頭銜。」
細數鄞皓天這些年來的豐功偉業,沒有一件不是羅祺攸幫他完成的。一想到羅祺攸在背後受的苦,尹卓伶越覺得奸詐的鄞皓天絕對是狐狸精轉世,專用美貌掩飾狡佞。
「會長沒有掛名不做事。校內大大小小的事他都會做出完美的決策,我們這些底下的人只管執行就好。也多虧他的計畫周詳,每次活動才能辦得又快又好。」揉揉酸澀的眼睛,羅祺攸好脾氣地為鄞皓天辯解。
聽得尹卓伶又是一陣搖頭慨歎。
「大家同學三年我當然曉得他的能耐,可我始終不明白,他為什麼忍受得了你近他的身?大家都曉得那傢伙有不成文的規定,任何人都不得入侵他半公尺的生物距離。尤其是女性,更多劃出十公分,唯獨你可以坐在他身邊低頭跟他說話,氣壞了那群花癡女。可這麼久了,你們還是部屬的關係,沒有其它緋聞,這不是很詭異嗎?我真不曉得那隻狐狸在想什麼?」跟他們相處愈久,尹卓伶愈搞不懂這對男女的想法。
她不明白為什麼羅祺攸甘願待在鄞皓天身邊為他做牛做馬?
不明白為什麼鄞皓天願意讓羅祺攸近他的身卻不含一絲異樣的情愫,對她也是一視同仁的冷漠。
不過當這兩個人碰頭時,週遭空氣又有股說不上來的古怪。
總之,隨著時問拉長,這種詭異的氣氛就愈加濃厚。
羅祺攸一邊靜靜地聽著一邊處理手上的工作,等到尹卓伶說到一個段落,她才抬起頭來笑道:「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是他的副手又是同班同學,相處的時間當然比別人多上許多。開會時又得坐在他旁邊,久而久之就習慣了,一切都很自然呀。」
尹卓伶仔細端詳羅祺攸的笑容,那股詭異又透了上來。
「自然嗎?我怎麼老覺得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剛好了呢?祺攸,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沒有事情瞞著我嗎?」
羅祺攸無聲地歎了口氣。「兩年多來,這個問題你問了我多少次,答案還不清楚嗎?」
「不清楚,因為你總是回答得很模糊。」尹卓伶不客氣地搖頭。
這兩年多來,羅祺攸一直在閃避這個問題。
羅祺攸停下笑容。「你答應過我,不勉強的。」
見她一臉肅然,尹卓伶差點又要屈服在她的頑固下,但都快畢業了,她不想帶著謎團離開校門。
「可以透露一點提示嗎?」尹卓伶討好地求著。
羅祺攸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來今天要是不滿足尹卓伶的好奇,她是別想安靜辦公了。
她眨眨眼睛說道:「我只能告訴你,這些年來我都在觀察。」
「觀察?誰?鄞皓天嗎?」
羅祺攸點點頭。「不只是他,每一個人都是我觀察的目標,不過他是最難有收穫的一個。」
跟在他身邊這麼久,她只能偶爾見到他挑挑眉、撇撇嘴,再沒有其它的表情了。
就算是觀察侯鳥過境,也不像他如此困難又令人挫折的吧?
尹卓伶偏頭想了一下,突然擊掌驚喊:「你中科學頻道的毒未免太深了吧?連人都拿來研究!」
「沒這麼偉大,我只是在搜集資料而已。」
「搜集資料?」
尹卓伶困惑地別開頭,手臂一伸,探向旁邊的紙袋,從裡頭挑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拆開,無失誤地抓到一盒手工餅乾,不客氣地啃了起來。
見狀,羅祺攸立刻瞪大了眼睛。
「喂,卓伶那是……」
她的動作過於熟練流暢,以致於羅祺攸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糟蹋某位少女的愛情。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要進貢給鄞大王子的生日禮物。」尹卓伶不以為意地撇撇手。
「知道你還吃?」羅祺攸忍不住怪罪。
「都吃了快三年,你還跟我計較這兩片餅乾嗎?」尹卓伶翻了翻白眼,有時候她還真受不了羅祺攸一板一眼的乖學生習性。
「這不一樣,之前都是經過會長的允許你們才可以動手,可是今天這堆會長還沒過目,你怎麼可以擅自解決呢?」
羅祺攸不放鬆的指責令尹卓伶更加無力。
「拜託!什麼經過他的允許?我們是在幫他消耗資源耶!他每年都是一句……不要!連看都不看一眼。要不是有我跟小叮噹三人組在背後幫他解決這堆生日禮物、聖誕禮物,甚至是端午節的粽子、中秋節的月餅,跟平時進貢的小點心,他早就因為暴殆天物被天打雷劈了!」
「那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我得完整地傳達給會長,他要怎麼處理就不是我的責任了。你不經允許就動別人的東西,這很沒禮貌。」羅祺攸痛心地望著桌上那已無全屍的餅乾盒。
她那樣子就像小時候媽媽在上生活教育!尹卓伶不敢違抗,反省地說;
「好啦,都是我的錯,我會負起全部的責任。依味道,若我沒判斷錯誤的話,應該是九班的美蘭小姐。我會去跟鄞皓天自首,說是我吞掉人家的愛慕,順便幫美蘭小姐傳遞她的情意,這樣夠意思了吧?」
「也只能這樣了。」羅祺攸無奈地抿抿嘴。
尹卓伶一見到羅祺攸的臉色稍霽,憋不住又發起牢騷。
「只是啊,不是我愛嘮叨,你這麼盡心盡力地幫他傳送、整理又分類的,他有感激過你嗎?每年都會收到像山一樣的禮物,他感動過嗎?哎呀!為那只冷血動物拚命不值得啊!」
聽著尹卓伶的話,羅祺攸輕輕地點了下頭,幽幽地說:「是呀,很難看到他的情緒。」
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尹卓伶偏頭瞄了牆上的鍾一眼,不一秒就急得抓起書包衝了出去。
「啊!糟了,時問來不及了。祺攸抱歉,不能陪你到最後,我有個必看的卡通快開始了,現在我得趕回家去,拜啦!」
尹卓伶一邊喊著一邊刮出門外,羅祺攸來不及反應,餘音也還沒散去,她又折了回來。
她扳在門邊神色為難地說:「你先替我跟鄞皓天說一聲生日快樂,算是我的賠罪,明天我會親自去投案的。」
說完又急驚風地飄了出去。
目送她急躁的背影,羅祺攸好笑地收回視線。
相較於鄞皓天的冷然,尹卓伶的表情豐富得讓人目不暇給。
只是啊!鄞皓天真的是跟他太像了。
愈靠近他愈能感受他的傑出與驕傲,連冷淡的低溫也體會得一清二楚,加倍肯定了他們的相像,為此她更沒理由放棄。
為了她的目標,為了搜集完整的資料,她得再想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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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半的教室裡,沒有學生、沒有燈光,死寂得可怕。
羅祺攸抱著裝滿禮物的紙箱蹣跚地往窗台下的置物櫃移動。
才剛轉身,就被後門邊的一抹黑影嚇退了腳步。
她驚駭地倒抽了口氣,紙箱順勢滑出手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碰撞聲,成功地引來對方的注意。
她抖著腿往角落窩去,慢半拍的想到,好女孩是不該獨自留校到這種時候的。
可是現在才有危機意識會不會太遲了?
她鴕鳥地閉緊了眼打算眼不見為淨,最好睜開眼能發現是夢一場。
「喂!」
一個低磁的聲音震動著她緊繃的耳膜。
羅祺攸更用力擠著眼睛,拚命說服自己:「是幻覺,是幻覺。」
「喂!」
第二聲的呼喚多了些不耐。
她偏過頭去不理不應。「我在作夢,我在作夢。」
「喂,羅祺攸!」
對方叫出她的名字,語調裡的溫度很低,她的肩膀也被人粗魯地推了一下。
這樣的低溫意外地讓她冷靜下來。
她戒慎地拉開眼縫,瞄到一線俊美的影子。
「會長?」發現是鄞皓天,她更吃驚地睜大眼。
這種時候他怎麼還待在學校裡呢?
尹卓伶常說鄞皓天是使用太陽能的,只要天一黑,在學校裡絕對找不到他的影子。
事實也是如此,這些年來,鄞皓天總是準時放學,沒有任何事能絆住他的腳步。
所以現在看到他,比見到鬼還稀奇。
鄞皓天瞥了她一眼。
「你居然遲鈍到連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沒有。」
他的嘲諷很冷、很刺人,隱約間卻透出擔憂。
羅祺攸納悶地看向他,內心深處有個小角落感應地震動著。
這種感覺很熟悉也很陌生,有別於她平常看鄞皓天時的感動。
她是不是忽略了什麼呢?
鄞皓天默默與她對看了幾秒後,冷淡地別開頭。
「你是在關心我嗎?謝謝。」羅祺攸很有禮貌地道謝。
「哼。」他嗤了一聲,漠然轉身。
雖然他的回應很無情,略顯僵硬的腳步還是洩漏出一點端倪。
不過這點痕跡,遲鈍的女孩當然無法察覺,只記得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她一邊檢起地上的禮物一邊出聲留人。
「會長,等一下,這裡有些東西要轉交給你。」
「我不要。」
果然不出尹卓伶的預測,又是這句三年不變的答案。
羅祺攸無奈地站起身,拿過擱置在一邊的卡片遞向他。「至少也該看看卡片吧。」
鄞皓天木然地睨了一眼那疊整理有序的卡片,再看向她,嘴裡仍是同一句。
「我不要。」
羅祺攸不認同地搖搖頭。「都快畢業了,回應一下她們的期待又何妨呢?」
鄞皓天回過頭,眼睛微微瞇起,丟出一句很玄的話。
「所有的期待都一定會有回應嗎?」
「咦?」羅祺攸錯愕地張大了嘴,完全無法理解。
不理會她的呆楞,鄞皓天繼續拋出更奇怪的問題。
「需要多久的時間,三年嗎?還是更久?」他冷冷地說,咬字異常用力。
羅祺攸更傻了,她不過是要他收下卡片,為什麼能扯得這麼遠?
而且他的樣子也很奇怪,好像帶著不甘與郁慍。
她不得不多瞄他幾眼,不確定這是否就是他生氣的樣子?
如果是,那可是個難得的大收穫。
但他在氣什麼呢?
「我做錯了什麼令你不高興嗎?」羅祺攸很小心地問。
他瞪向她,無生氣的美顏冷得像冰雕。
「你仔細想想吧。」他一字字都充滿恐嚇意味。
羅祺攸徹底傻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見鬼了?
真正的鄞皓天會這樣說話嗎?
那個兩年多來不笑不怒不愛理人的鄞皓天,居然在威脅人?!
她是不是在作夢啊?而且還是那種很可怕的惡夢?
「你真的是會長大人嗎?」她忍不住要問。
「不然你看到的是誰?」他語帶雙關地反問。
「是……是……」一時間她也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她知道他是鄞皓天,可是與她平常見到的不同。
現在的他跟「他」並不像。
「是誰呢?」鄞皓天不放過她,執意要答案。
「是……會長,當然是會長你呀!」用力甩甩頭,甩開腦裡的迷惑,羅祺攸要自己冷靜。
現在不是恍神的時候,難得鄞皓天的冰臉有變化,不好好觀察怎麼對得起她的研究精神呢?
打定主意後,羅祺攸眼神閃亮地直盯著他猛笑。
一見到她狂熱的表情,鄞皓天的臉色更沉了。
她果然遲鈍到令人生氣。
他不悅地哼了一聲,沒給她任何探究的機會,甩頭就走。
見狀,羅祺攸趕緊追過去。
「等等,你的東西還沒拿。」更要緊的是她還沒看夠他呀!
鄞皓天頭也不回,扔來無情的一句——「我不要。」
羅祺攸停下了腳步靜靜地站在走廊的欄杆前,看著他走出中庭,學他面無表情好一陣子後,忽然拉出一朵神秘的甜笑。
「雖然有點意外,不過基本上還是很像。為了「他」,我得加油了。」
大大的鏡框下漾出晶燦的光芒,點亮了她平凡的臉。
她說過一定要跟「他」再見面,她會想辦法達成心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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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舞會的籌備工作如火如荼地展開,畢聯會裡每個人都忙得灰頭土臉,甚至到了得夜宿學校的地步。
唯獨一個人還能從容地下判斷,優雅地指使人。
尹卓伶坐在畢聯會辦公室的沙發上,拿著結實的黑麥麵包一邊嚼著,一邊旁觀裡頭的忙亂。
她看著羅祺攸從鄞皓天身邊的椅子站起,走出門去聯絡事情。接著換阿福走向鄞皓天,停在桌前遞出文件跟他交談,後來大雄也湊到桌前加入討論。
她愈看心裡的疙瘩愈大,吞下最後一口麵包,她走到鄞皓天桌旁去丟垃圾,在經過他時故意跨近了一步,鄞皓天同時很自然地轉開椅子,這個舉動讓尹卓伶再也憋不住了。
她當場指著他的鼻子說:「鄞皓天,你真的很奇怪!」
「赫?!」
話一出,四周的空氣立刻被三個嚇呆的男孩抽光,小叮噹三人組驚恐地瞪向口沒遮攔的尹卓伶,技安甚至還衝過來架開她。
他緊張兮兮地在尹卓伶耳邊小聲告誡:「你是活膩了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私下講講就好,幹嘛沒神經地當面說破,不怕會長記恨報復嗎?」
「怕他的只有你們,我可不吃他那套。」尹卓伶用力掙開技安的胖手,二度走到鄞皓天面前,還是被他技巧性地拉開距離。
尹卓伶瞄瞄兩人之間約莫六十公分的間隔,再看一眼他身旁羅祺攸剛剛坐過的椅子,眉毛高高挑起。
「這個問題大家都有,我只是不識相地說了出來,因為我不想帶著疑問畢業。」
她堅定地說。「鄞皓天,你是不是對祺攸有特別的意思?」
「赫?!」
這一次引起的抽氣聲更大、更錯亂。沒人動得了,眼光不停在對峙的兩人間穿梭。
「我的事不用你管。」鄞皓天臉色沒變,依舊冷漠。
「可是關於祺攸的事,我肯定要插一手。」尹卓伶的氣勢沒比他差,冷笑也不落人後。
「你對祺攸的特許太多了;你只理會她這個女生,只許她近你的身,甚至是肩並肩地坐在一起也沒關係,可是其他人就不行。」她意有所指地瞥瞥他身邊的椅子,再掃回他們之間的分隔。「這樣的特例是因為特別的感情嗎?你喜歡她吧?」
「赫?!」
尹卓伶今天引爆的炸彈威力是一個強過一個,平凡人早被轟成一隻隻不會叫的木雞。
「這件事對你考大學有幫助嗎?」鄞皓天諷道。
「考大學是小事,能不能爽快畢業才是重點。老實說吧,你跟祺攸是不是在高中前就認識了?所以她特別注意你,你偶爾也會偷瞄她,你們之間的暗潮洶湧已經很久了。」尹卓伶咄咄地吐出累積多時的疑惑,她今天一定要把這兩個人的關係搞清楚。
「她這樣告訴你的?」他瞇起眼睛,眸光深邃。
「不,都是我猜的。祺攸好像有所隱瞞,總是迴避這個問題,只說過你跟某某人很像,但絕對是不同的。」尹卓伶始終想不透這個矛盾邏輯背後的意義。
「她真的這麼說?」鄞皓天的眼縮得更細,射出的光芒顯得陰森,連聲音也是寒得刺骨。「很好,她居然會這麼說。」
羅祺攸居然可以沒神經到這種地步,他等著瞧她能遲鈍到什麼時候。
話一完,他刷地站了起來,神情冷冽地離開。
尹卓伶本想追過去,腳才踏出一步卻遲疑了,這麼一頓就被身旁的技安捉得正著。
「你想死嗎?你沒看到會長大人的臉色嗎?再靠過去會死無全屍的。」技安胖胖的身軀邊說邊抖。
「沒錯。你們還記得一年級會長難得參加的那場籃球比賽嗎?當時的對手是前一年高中聯賽的冠軍,氣勢囂張得很。他們的隊長看到會長在休息區準備,臭屁地過來跟我們校隊「嗆聲」,說我們實力差,只會找光有臉蛋的板凳球員充場面。結果會長只斜了他一眼就在前半場的十分鐘內痛宰對方二十多分,之後的比賽他就真的只坐在板凳上充場面,看著我們學校輕鬆地贏得比賽。」大雄突然想到地說,臉色因為回想到鄞皓天當時的冷眼而發白。
「還有一次上電腦課,那個號稱天才工程師的禿頭老師不爽會長忙著自己的程式而不聽他的課,訓了他一句,說什麼現在的社會不是光有腦袋和長相就到處吃得開,如果不懂得與人應對,天天板著一張漂亮的石膏臉,再聰明也很難成功。那時會長的嘴角淺淺地勾了一下。結果,隔周上電腦課時,所有的電腦都當機了,螢幕停格在不同的希臘眾神石膏像上。禿頭老師見狀,當然猜得出來是誰做的好事,可是沒有證據,他也只能頭痛地扯著僅剩不多的毛髮自己想辦法。而他不眠不休地奮鬥了三天三夜還是救不回來,當場也僵成了石膏。」阿福也想到另一件校園的不可思議事件,手腳漸漸冰冷。
「這兩件事告訴我們一個重大的啟示,那就是千萬千萬不要惹會長大人變臉,否則後果是非常非常非常淒慘的。」技安晃動著身上的肥油歸納出他們的結論。
前兩次鄞皓天的神情還算是不動聲色,今天的氣勢就明顯多了,識相的就該趕快躲起來,而不是白白去送死。
尹卓伶在心中估量了一會兒,甩開技安的手,腳步不動。
「你們說的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沒跟過去。只是你們不覺得鄞皓天這個反應,反而讓人更懷疑嗎?他跟祺攸一樣,心中各有秘密不說。」她有感覺這兩件事應該是重疊的,但方向不同,因此事情才會這麼詭異。
「你們在聊什麼啊?怎麼都聚到門邊來了呢?」回到辦公室見到四尊門神堵在入口,羅祺攸好奇地問。
一聽到她甜美的聲音,八隻眼睛立刻凝聚在她身上,透出強烈的疑惑。
「你們幹嘛這樣瞪著我?」突然被人凶狠地盯住,羅祺攸害怕地退到門外。
四個人同望著她,心裡有很多疑問卻不知道該怎麼問,最後還是齊歎一聲各自解散。
他們現在還是忙公事吧!
羅祺攸跟鄞皓天的事太複雜,需要慢慢挖掘,他們現在沒時間也沒膽子,還是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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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前一天畢聯會的運作被尹卓伶的突發奇想耽誤了寶貴的時間,她必須有所補償。
所以美麗的星期六下午,尹卓伶沒去狂歡週末,沒待在家裡當米蟲,而是嘴裡咬著三明治在畢聯會辦公室裡敲鍵盤。
吞下最後一口食物,牢騷接著冒出:「有時我真恨自己幹嘛這麼講義氣?明明不關自己的事,還被操得如此徹底,就算是趕報告我也沒這麼賣命過啊!」
「都是自家同學嘛,幫幫忙,何必計較太多呢?再說昨天的情況,你多少也得負點責任。」阿福坐在尹卓伶旁邊也在輸入資料,頭一個接下話。
「鄞大會長跟你們既是同學,這又是他的工作範疇,為什麼就不見他在這裡出血出力呢?」就是這點最教尹卓伶不滿。昨天的場面又不是她一個人搞出來的,為什麼最該負責的人卻不出現?
「那種事跟會長形象不合啦!再說又有誰膽敢指使他呢?」大雄送上一堆足以壓死他們的資料認命地說。
「所以他就可以不用工作,坐享其成嘍?」尹卓伶把七成挪到阿福面前,用眼神瞪回所有抗議。
「更正,是會長已經完成他份內的工作,是屬下無能,才會忙成這副德性。」
技安適時補充。
「話說得這麼好聽,這馬屁也拍不到人家身上,只會讓我聽得更氣罷了!」尹卓伶忿忿地將手中的資料砸上桌面,讓滿室單調的鍵盤敲擊聲插入一個變化。
「好啦,小姐你氣歸氣,工作還是要做喔。」阿福幫她收拾好文件給她精神上的鼓勵。
「我就是不爽啦!」尹卓伶氣瘋了,東西一掃又亂成一團。
「對不起,卓伶。如果你覺得很煩的話,你可以回去休息,剩下的我做就行了。」
忽然插進一句軟軟的話,讓室內火爆的氣氛降溫不少。
尹卓伶有些內疚地看著彎腰幫她收拾的羅祺攸。
「我不是對你發脾氣,只是工作太多,忍不住心煩氣躁。」
「我瞭解,大家都是一樣的。」
羅祺攸體諒地笑著,這句話沒有第二個人認同。
這房間裡,的確大家都快被工作壓瘋了,只除了她羅祺攸例外。
她是鄞皓天的副手,所有鄞皓天分發下來的工作都要經過她的分配,再轉到其他人手中,而完成後,也要由她向鄞皓天報告。
所以她的擔子是最重的,但她的脾氣也是最好的。
無論事情有多雜亂、有多少意外,羅祺攸都能在其他人被逼瘋前將事情導回正途,順便平撫士氣,自己的工作也不耽誤半分。
這種能耐除了要能力強,脾氣佳絕對是關鍵因素。
「祺攸,你吃飯了嗎?」尹卓伶忽然想到自己剛吞完一個三明治當點心,而羅祺攸是從早上到現在都沒離開座位,更別說是用餐了。
「我不餓。」羅祺攸溫溫地笑著走到尹卓伶身邊。
「你不用替鄞皓天賣命,他不會感激的啦!」
「我知道,要他感動很難。」羅祺攸漾出一朵難懂的微笑,沒多說什麼。接著有禮地詢問:「卓伶,可以借一下電腦嗎?我想用一下e-mail聯絡廠商。」
「用啊,這是你們畢聯會的,用壞了也不干我的事。」尹卓伶聳聳肩,不當一回事。
「喂,大姐你別烏鴉嘴。我們辛苦的心血大半都在那台主機裡,要是出事了,我們可是會欲哭無淚的。」阿福避諱地瞟了她一眼。
「如果我真有這麼厲害,一定第一個詛咒鄞皓天……」
「啊,糟了!」
像是有感應般,尹卓伶話還沒說完,羅祺攸就配合地叫了一聲。
大夥立刻衝到電腦前,只見螢幕上一張鱷魚的大嘴吞掉所有畫面,黑底的螢幕閃了幾下就自動關機了。
「完了!真的中毒了!」阿福無力地攤倒在椅背上,不忘惡狠狠地賞尹卓伶一個白眼。「都是你烏鴉嘴!看,現在該怎麼辦?」
「還怪我?要是我真的這麼神的話,每次都被我嫌到地獄去的鄞皓天,不就早死了千百次了嗎?」尹卓伶才不讓這種巧合算到她頭上來咧。
「別吵了!阿福你電腦不是很強嗎,比一般工程師都厲害?你先救救看吧,如果連你都沒辦法,我們也別奢望其他人了。」技安冷靜地建議。
「也只有這樣了。」阿福無奈地開機,一邊問羅祺攸發生時的情況。「你是怎麼讓電腦中毒的?」
羅祺攸急白了一張臉,咬著唇說:「我打開信箱發現有幾封新郵件,我檢查過標題與檔名,掃毒程式也沒有警告,就依序開了信。剛開始一切正常,直到我開了一封叫非洲風情的信,裡頭是一個很類似discoVery的網址,我點了進去,然後就出現一隻短吻鱷把所有檔案都吃了,接下來就是你們看到的情況。」
「拜託,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空逛網站?!」大雄很不屑地叫著。
「對不起……」羅祺攸委屈地道歉。
「喂,你那是什麼態度?為什麼你休息時就可以溜到網上瀏覽色情網站,祺攸就不能看看野生動物紆解壓力嗎?」尹卓伶理所當然地為好友叫屈。
自己偷懶的證據被當眾揭穿,大雄氣得說不出話,一個人站到邊邊翻白眼。
這時阿福做好了初步的處理,恢復的視窗突兀地多了一個散亂的拼圖。
「這是什麼?」技安用他白胖的食指點出大家的疑問。
「病毒。」
「短吻鱷!」
阿福、羅祺攸異口同聲地說,屋內頓時冰凍起來。
尹卓伶頭痛地拍了自己額頭一下。「祺攸,現在不是你展現野生動物常識的時候,還是交給阿福吧。」
「喔。」羅祺攸熄滅了眼中因野生動物而起的火光,黯淡地退到角落。
確定焦點回到自己身上,阿福傷腦筋地解釋:「這是個惡作劇的病毒,現在電腦只能執行這個拼圖程式,如果不及時完成拼圖或貿然關機,電腦裡的資料將全被吃掉,再也救不回來。」
「這怎麼可以?裡頭有我打的資料跟舞會舞台的設計稿,我都還沒做備份耶!」
尹卓伶嚷著。
「倒楣的還不只是這樣。那份設計圖雖然是公開徵稿選出的,但設計者是我們會長大人。如果事情不處理好,一定會傳到他耳裡的。」技安雪上加霜地說。
「各位……」羅祺攸虛弱的聲音加入一片愁雲慘霧中。「我必須報告一個不幸的消息。當初因為會長不單是設計出舞台主題,甚至連詳細的施工規格都考慮進去,所以我們不必浪費時間跟廠商溝通工程細節,只要把設計圖交給他們,讓他們照著做就很完美了。會長的好意的確幫我們省了不少時間,可是現在卻是個大麻煩……」羅祺攸說不下去了,無措地咬緊了下唇。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們不能交出完整的設計圖,舞會的進度將嚴重延誤?」
尹卓伶不安地確定。
「最糟的情況是必須延期,明天就是交稿的最後期限了。」羅祺攸閉上眼睛忍痛宣佈。
「怎麼會?那麼我們得趕快聯絡會長先要到底稿要緊,其它要殺要刮就再說吧!」技安努力不去想將來的慘狀,他們必須先處理好舞會的事,以免被鄞皓天凌遲之餘還要被全校師生追殺。
「沒用的,我記得會長就是用那台電腦完成設計圖的,之後就直接儲存在裡頭,他身邊恐怕也沒有完整的備份。」大雄兩手抱胸風涼地說。
「你還在那邊看戲?不趕緊想想辦法,我們都完了!」阿福也急了,破口吼著大雄。
大雄瞪了他一眼朝他慢慢走來,使喚地說:「你起來,換我試試看。」
「我都不行了,你會有辦法?」阿福諷道。
「解毒我是不行,不過拼圖卻難不到我。」
大雄神氣地睨了他,順手接過滑鼠在螢幕快速地點著,不到三分鐘,五百片的拼圖已經完成大半。
「想不到你還有可取之處啊!」露出一線曙光,尹卓伶打趣地拍拍大雄的背。
「這小子天生陰沉,老是躲在家裡自閉,搞不好玩拼圖的功力就是這樣訓練出來的。」技安跟著說笑。
「哼!沒什麼了不起的。」換阿福不是滋味地退到邊陲地帶。
沒一會兒,大雄只用了限定時問的三分之一就完成了拼圖,電腦裡的資料也都回來了。
大雄緊張地打開關鍵的設計圖檔,卻出現另一幅拼圖,這次多了十倍,是五千片。
「怎麼會這樣?」
原本放鬆的笑容還掛在臉上,一時間都僵了。
「怎麼了?」
阿福再度搶過主導權,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著,眾人的心跳跟著他的節奏愈跳愈快。
幾分鐘後,阿福沉重地宣佈:「大部份的檔案是回來了,但當時開啟的檔案卻中了更強的病毒,如果不把上頭的拼圖完成就沒救了,可是設定的時間少了一半。」
「你是說我忙了五、六個小時keyin的資料也泡湯了嗎?」尹卓伶無法接受地問。
「誰管你的檔案,重要的是設計圖啊!」技安也火了。
「那是我寶貴的青春耶!你敢說不比鄞皓天的爛圖重要?」
尹卓伶不滿的情緒被挑開,兩人帶到一旁開戰。
這頭,阿福自暴自棄地說:「大雄你不很行嗎?就交給你嘍。」臉上的表情很是嘲諷。
大雄當然明白他的不屑,兩人當場互瞪起來。
一時間,原本交情不錯的同班同學為了一台電腦,鬧翻了。
戰火下尚存理智的羅祺攸不得不跳出來說話。
她深吸了口氣。「各位……」
沒人理她。
她再吸氣:「因為事情超出掌控,我無法處理,所以已經聯絡會長,請他過來。他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瞬間,一片靜默,每個人都像洩了氣的皮球,就地攤倒在最近的椅子上。
大夥只有一個想法,就是……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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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鄞皓天端坐在主位,冷眼掃過室內一張張沉默的白臉。
「電腦中毒了。」看其他人都不敢說話,就由尹卓伶這個外人開口了。
「你解不開嗎?」
鄞皓天沒有看尹卓伶直接問向阿福,目中無人的樣子氣得尹卓伶牙癢癢的。
阿福喪氣地搖頭秀出螢幕的情形。
「如果不及時拼好這個圖,有些檔案就會消失,現在剩不到五分鐘了。」指著上頭倒數的時鐘,阿福更無奈了。「因為時問根本不夠,所以大雄只能放棄。」
看著螢幕上零星拼湊出的圖案,鄞皓天立刻掌握情況。
他轉過椅子問:「有哪些檔案會不見?」
「有我辛苦一早上的會議簡報跟預算細目。」尹卓伶搶著說。
「有其它重要的資料嗎?」
鄞皓天跳過她轉問羅祺攸,明擺著尹卓伶的話不足以參考,再度激起尹卓伶的不滿,要不是羅祺攸及時拉住她,她可能就衝出去讓場面更悲壯了。
羅祺攸安撫好尹卓伶後往前跨了一步,克盡自己的職責。「還有一個意見的統計表跟舞會的完整設計圖。」
羅祺攸一說出最嚴重的損失,其他幹部們立刻發出悲嗚應和。
鄞皓天沒出聲,俊臉平穩得很沒生氣。
他轉動椅子面向螢幕,盯著上頭的倒數淡淡地問:「是你打開病毒的?」
「對。」羅祺攸壯士斷腕地承認。
「喂,鄞皓天我警告你,雖然是祺攸被騙,開了奇怪的網站,但不能把錯全怪在她頭上。你要是罵她一句,我馬上毀了其它兩台,看是阿福比較會解毒,還是我朋友送我的蟲厲害。」尹卓伶力挺羅祺攸到底。
「卓伶你別這樣,本來就是我的錯,我該負責任的。」羅祺攸扯扯好友的手試圖穩下場面。
鄞皓天終於看了尹卓伶一眼,目光透著憐憫,刺得尹卓伶哇哇大叫。
「你那眼神是什麼意思?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嗎?」
鄞皓天再度忽略她,看著電腦螢幕上碎成千片的圖案,突然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動物嗎?」
他沒頭緒地問,大夥很有默契地望向羅祺攸。
羅祺攸往前邁了一步站到他身邊,端詳了一會兒後回答。
「畫面分割得很凌亂,不過從已經拼好的片段看來,應該是藪貓吧。」
鄞皓天聽了,若有所思地掃了羅祺攸一眼,沉默地等著時鐘的倒數慢慢逼近零,然後在眾人的驚呼中,畫面又變成漆黑一片,再恢復時大拼圖已經消失,唯一的設計稿也跟著無影無蹤。
「現在怎麼辦?」阿福不死心地找過一遍,答案教人氣餒。
眾人已經垮下的肩膀更低了。
唯一不受影響的鄞皓天猶盯著螢幕沉思,不久,他平靜的聲音割開一室的滯悶。
「我的手提電腦裡有設計的初稿,只要再修改一下,定出尺寸明細,明天還是交得出去。你們就想辦法補救其它問題吧。」說完,他起身往門邊走去。
沒有責難、沒有冷箭嘲諷、沒有眼神逼迫,鄞皓天就這麼走了。
平常被欺壓慣的部下一個個都目瞪口呆,不相信他們居然就這樣逃出了鬼門關!
他們不敢想以後會有什麼惡夢,至少這一刻是活了過來。
在大家放鬆的瞬間,羅祺攸閃過眾人的眼前,不識相地喊住了魔頭的腳步。
一片呻吟中,她正經地開口:「可是會長,設計圖上的施工規格訂得很詳細,今天之內恐怕很難補齊,我們要不要先通知廠商讓我們延一天交稿?」
幹部們屏著呼吸望著鄞皓天轉過身來,生怕羅祺攸的多事讓會長大人想起他們嚴重的失誤,然後當場將他們處決。
鄞皓天冷淡地看了羅祺攸一眼。「我說沒問題,你還有疑問嗎?」
「時間已經剩不多了,如果堅持要在明天的期限前交稿,你今天恐怕得通宵趕工,這樣不會太辛苦了嗎?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必須負完全的責任,廠商那邊我會想辦法溝通的。」羅祺攸很愧疚地說。
鄞皓天深深睇了她一眼。「我的問題不需要你擔心。」
說完他再度拉開腳步。
「可是……」
羅祺攸見狀又要跟過去,小叮噹三人組連忙擋在她前頭。
「會長大人都說沒問題,你就用不著擔心了,別忘了,他可是無所不能的鄞皓天,不能用一般標準衡量的。搞不好他回去兩三下設計圖就蹦出來了,哪需要熬夜啊?」阿福誇張地說著。
鄞皓天早一步離開視野,他們就能早一步解脫,千萬不能再放羅祺攸去招惹魔鬼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了,我們還是趕快補回資料要緊」技安仗著力氣大,硬把羅祺攸推了進去。
羅祺攸雖然有些勉強,還是乖乖地坐回椅子,開始翻動文件。
看到一切恢復正常,小叮噹三人組總算是鬆了口氣,一起捧著熱茶窩在沙發上安神。
卸下緊繃的神經也忘了防備,當他們笑著互賀劫後餘生時,一抹小小的身影又輕飄飄地從他們眼前晃過,他們呆呆地交換眼神後,才慢一拍地叫出聲。
「祺攸,別去啊!」
三個軟腳的男孩爬出門口,沒有勇氣再往前一步。
「你們在幹什麼?」尹卓伶納悶地站在他們臉前。
「哎呀!又慢了一步。」大雄扼腕。
「技安,你力氣大,怎麼不拖住祺攸呢?」阿福抱怨。
「誰料得到祺攸會放馬後槍呢?」技安無奈。
「你們是在發什麼神經啊?」尹卓伶還是搞不清楚情況。
「發神經的是祺攸小妹。每次一出事,無論是不是她的錯,她總是搶著負責。
看,現在會長都要暫時饒過我們了,她還是急著去送死。真不曉得她太有原則,還是沒見識過會長的可怕,不懂得珍惜生命。」阿福歎息地解釋。
衝出門外的羅祺攸沒有聽到背後的同情,直直地站到鄞皓天面前。
「會長,我很抱歉……」
鄞皓天目光深晦地看著她,沒回應。
等不到必然的責備,羅祺攸怯怯地提起頭。
「你不生氣,不罵我嗎?」
鄞皓天莫測高深地揚了揚眉。
「你希望挨罵嗎?」
羅祺攸頓了一下,垂頸誠懇地說:「我只是覺得做錯事就該有教訓。」
「你能這樣想就夠了。」他的話很體貼,可語氣很詭異。
羅祺攸奇怪地多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也在打量她,連忙又低下頭去。
鄞皓天沒再說什麼,腳跟一旋,真的走了。
羅祺攸茫然地楞在原地,直到尹卓伶拍上她的肩頭才發現自己發呆了很久。
「鄞皓天怪罪你了嗎?」看到好友的失神,尹卓伶馬上武裝起來。
羅祺攸搖頭。「他沒有生氣也沒說重話。」
「真的嗎?」尹卓伶懷疑地皺起眉頭。「捅出這麼大的樓子他大氣不吭一聲,臉皮沒動上半下,不慌張、沒發火,想不到他還真有風度呀!衝著他今天的表現,勉強給他加三分好了,不過他已經負無限大了,這三分有等於無。」
尹卓伶自己叨念了一會兒,發現羅祺攸的精神還是好不起來。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鄞皓天不生氣不是件好事嗎?怎麼不笑一個呢?辦公室裡那三個已經跪下來謝天了呢!」她扯扯羅祺攸的臉皮拉出一朵難看的微笑。
「是啊,他不生氣還真的是一件好事呢!」
羅祺攸語音模糊地從唇縫吐出話,聽起來依稀帶著幾絲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