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上網查資料。」她頭也不回,繼續閱覽圖片檔。
千春看看手錶,下午時間,五點十分,有人要倒大楣了!
「小妞,你是不是忘記每天傍晚五點半的燭光晚餐了?」千春倚在她的辦公桌旁,笑咪咪的提醒。
「糟了!」依人連忙從椅子上彈起來。
「哦——你死定了!」武田剛在一旁幸災樂禍。
「萬一東川四少等得不耐煩,一氣之下取消專訪,副總一定會把你勒令辭退。」
「可憐的依人,又要忙採訪,又要陪客人出場吃飯,還要看上司臉色,全編輯部就屬你最命苦。」
一群同事兼同窗死黨紛紛投以同情的眼神。
什麼陪客人出場吃飯,她又不是公關小姐!依人凝著秀眉收拾公事包。
「親愛的依人,我代表全體同仁向你致上最高的敬意。」
「敬你個頭,還不都是你害的!」她凶巴巴的瞪向企劃主編。
「走吧!」千春勾著她的手,兩人一起踏進電梯。
一進入隱密空間,依人的肩膀立刻垮下來。
「工作進度都快趕不完了,還得提早下班陪他吃飯,真是氣死我了!」
「幸好只是每天陪他共進晚餐,如果他存心刁難你,只怕沒那麼簡單。」千春笑著安撫。
「拜託!這已經是最無理的要求了,要是再讓他借題發揮那還得了!」一想到東川浩司昨天那副狂妄自大的高姿態,她就一肚子火。
千春不禁搖頭苦笑。東川四少難得逮到機會擄人勒索,當然不會這麼輕易放她一馬,他們把依人活生生的送到他面前,無疑是送羊入虎口,正好對準了他的胃口。
「我要去海外營業部辦點事,你先走。」電梯停在五樓,千春跨出去前還不忘回頭叮嚀:「開慢一點,遲到幾分鐘沒關係,頂多被他念個一、兩句,開太快反而危險。」
「嗯,拜拜。」電梯門在彼此的道別聲中關上。
一踏出公司大樓,她趕緊走向停車場。
「依人!」一名女同事從身後追過來,「我男朋友胃潰瘍發作,剛剛被送到急診室,可不可以麻煩你送我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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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全速趕到東急飯店時,正好六點。
完蛋了!整整遲到半個鐘頭,她的下場恐怕不只被念個一、兩句而已。
武田廣看她喘吁吁的衝進辦公大廳,第一句開場白就是——
「你慘了。」
沒錯!董事長辦公室早已空無一人,她這下真的死定了!
「他人呢?」她苦著一張臉詢問正準備下班的武田廣。
「你現在趕去教堂的施工現場,應該可以看見一個臉很臭的男人正在那裡折磨一群工程部主管。」武田廣笑睨她一眼,「快點過去拯救那些無辜的受害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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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壁畫到現在還沒完工?」
一票工程師唯唯諾諾的跟在大老闆身後,壓根想不通董事長幹嘛選在下班時間跑來巡視工地。
而且一來就像寒颼颼的冷氣團一樣,把在場每個人凍得直打哆嗦。
「聖母像呢?為什麼還沒送來?」
「雕刻家說,大概要等到後天才會完成,到時候他會親自送過來。」
「主教館的工程進度太慢,還有鐘樓上的……」東川浩司的語句忽然中斷。
遠方一道正朝工地走來的倩影,佔據了他全副注意力。
依人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邁向哥德式教堂的施工區域。
「大小姐。」工程部經理領著一群工程師經過她身旁,恭敬的行個禮。
「辛苦了。」她點頭微笑,光看他們退下時如釋重負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剛才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當東川浩司存心找碴的時候,那股盛氣凌人的壓迫感,當今世上還真沒幾個大男人招架得住。
「抱歉,我來晚了。」她乖乖道歉。
他寒眸一瞇,腳跟一轉,逕自走進施工中的主教館。
依人歎口氣,認命的跟上去。要不是為了獨家專訪和她的前途,她才懶得來這裡看他臉色!
「第一天就遲到,你還真不把我放在眼裡。」他的語氣冰冷,表情更冷。
「我同事的男朋友胃潰瘍發作,她請我送她到醫院,我總不能丟下她不管啊!」
「所以你就丟下我不管,連一通電話也不打?」他踏上迴旋樓梯。
「對不起。」她敷衍地道聲歉,偷偷在他身後扮了個鬼臉。
「為什麼不接手機?」東川浩司把她拉進臂彎裡,閃過一位扛著五彩玻璃窗的工人。
手機?她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有五通未接來電。
「我在開車,沒注意到電話鈴聲響。」依人尾隨他,來到第二層的樓中樓神殿。
「董事長。」工頭站在鷹架上監督工人安裝拱形窗,一瞧見大老闆又來巡視,連忙打個招呼。
「為什麼董事長天天來巡查?」一名工人偷偷向工頭詢問。
「不曉得,大概很喜歡這座教堂吧!」工頭嚼著口香糖回答。
二樓大殿的壁面上,有幾尊石雕巨像已經完工,依人抬頭望著威武莊嚴的天神石像,立刻從公事包拿出隨身攜帶的數位相機,拍攝每尊神祇的雕像英姿。
沒辦法,職業病使然,身為一名時尚雜誌記者,一看到獨特美好的人事景物,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掏出相機,將所見所聞留影存證。
東川浩司倚在不遠處的大理石柱抽煙,她一轉身,正好迎上他的目光。
依人透過鏡頭打量他,終於明白為何媒體總是喜歡追著他跑了。
他的外型可謂得天獨厚,一八五的身高,挺拔的體魄,俊帥的臉龐,配上無懈可擊的男性魅力,也難怪女人愛慕、男人嫉妒。
出於一股莫名的衝動,她迅速按下快門,鎂光燈一閃,當場惹來他不悅的瞪視。
依人聳聳肩,若無其事的東晃晃、西瞧瞧,繼續參觀大殿上的巨石雕像。
最好不要招惹正在氣頭上的男人,以免禍從天降,萬一大魔頭髮飆,這些天神石像可救不了她。
「好可愛。」她站在一群小天使的石雕像前,忍不住多拍了幾張。
「喜歡嗎?」淡淡的煙味混合著他的男性體息,從身後飄向她鼻端。
一聞到那股熟悉的香冽氣味,她下意識往右閃開幾小步,排拒他突如其來的親近。
根據過往的經驗,只要他一靠近,就絕對沒安什麼好心眼,他的存在感對她而言,具有某種程度的威脅,所以凡是與他獨處或四下無人的時候,她必定會跟他保持安全距離。
雖然目前尚有許多工作人員在附近走動,眾目睽睽之下,他應該不至於佔她便宜,不過,東川浩司的危險性實在高深莫測,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純白的大理石壁上,一面巨幅的伊甸園浮雕吸引她的視線,依人不禁拿著相機猛拍。
不料,手中的數位相機突然被一隻霸道的魔掌抽走。
「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又來了!這個男人就是不容許別人忽視他的存在。依人翻個白眼,不情不願的轉身面對他。
「我可不是帶你來這裡拍照的。」東川浩司拉長了一張俊容,「這座教堂為了你而蓋,你好歹也表示一點看法。」
「我可不記得曾經向你要求過一座足以媲美神殿的大教堂。」她也拉長了一張俏臉,傚法他酷酷的語氣。
「怎麼,不喜歡?」他不怒反笑,特別愛看她鬧彆扭的倔強神情。
喜歡是喜歡,只是……
「你幹嘛為我蓋教堂?」有時候她實在不懂這個男人在想什麼。
「再過不久,你就知道了。」他打了個啞謎。
看他神秘的眼神,意味深長的笑容,依人忽然覺得毛骨悚然。
「算了!我不想知道,相機還我。」末了,她還是選擇逃避。
「董事長,麻煩你們兩位退到一旁好嗎?第一道拱門的天花板浮雕正在施工,你們站在那裡很危險哦!」工頭的叮嚀聲從他們頭頂上方飄下來。
兩名雕刻師傅站在十五公尺高的鐵架橋上,一邊雕刻,一邊小聲調侃。
「真是的!談情說愛也不看地方。」
「到時候被落下來的粉屑灑得灰頭土臉,看他們還能多浪漫。」
兄妹倆依言退到一邊,以免妨礙專家施工。
基本上,整座教堂的外觀是採用哥德式的建築風格,至於內部的藝術設計,則承襲文藝復興時代的古典風貌。
太壯觀了!依人決定拍個過癮。
「我想搭升降機上去採訪他們施工的情況,順便拍幾張照,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他拒絕得簡潔有力,「萬一摔下來怎麼辦?」
「我會很小心的。」她保證。
「免談。」太危險了,沒得商量。
「你剛才好像提過,這座教堂為了我而蓋,既然如此,我應該有權利關心施工狀況吧?」她根本不在乎他基於何種用意為她蓋教堂,她只想參觀鬼斧神工的雕琢技術。
他不發一語,她再接再厲。
「拜託啦!」依人誠懇央求。「我真的很好奇浮雕的鐫刻工程,難得有機會大開眼界,你就通融一下嘛!」
十年了……
這是她十年來,第一次以近似撒嬌的口吻向他提出要求,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想念她孩提時代「小鳥依人」的模樣。
他還記得,她小時候最討厭喝中藥,每一次都會用軟綿綿的語氣向他撒嬌,直到他心猿意馬受不了,幫她把苦不堪言的湯藥灌進自己肚子裡為止。
他也還記得,她小時候特別乖巧柔順,不論他說什麼,她都會百依百順,乖乖的依偎在他懷裡,受他疼愛,受他呵護,接受他的親密與憐惜。
他也依然記得,那一年她的眼裡只有他,心中只有他。
而現在,她的眼裡再也容不下他,她的心中再也沒有愛。
是他親手毀了這一切……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多希望那些導致他們感情破裂的往事從未發生過。
只要能夠喚回她的愛,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當他許下誓言的那一刻,彷彿有一道光從神殿的上空降臨下來,映照著威武凜然的上帝神像——
「喂!發什麼呆啊?」依人失去耐性了。
看,她小時候都會甜甜的喊他「四哥」,現在卻只肯叫他「喂」。
他的小依人,已經不再愛他了……
「我陪你上去。」東川浩司抑下滿腔苦澀的心情,帶著她搭上升降機。
「董事長……」工頭皺眉看他們跨上鐵架橋,似乎不太滿意他們鋌而走險的舉動。
「沒關係,她是我……妹妹。」這句「妹妹」說得很勉強,「她是雜誌社記者,想來採訪你們施工的情況。」
「這樣啊……那好吧!我的大小姐,你要小心一點,從這裡摔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工頭苦口婆心的交代。
萬一東川集團的寶貝千金有什麼閃失,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可賠不起。
「謝謝,我會小心的。」依人像只快樂的小鳥,沿著鐵架橋拍攝師傅們神乎其技的雕琢功力。
「原來是妹妹哦!」
「我還以為是他女朋友。」
正在用鑽孔機鑿洞的兩名工人互相咬耳朵。
東川浩司提心吊膽的守在一旁,看著她跳來跳去,一顆心也跳得七上八下。
「當心!」他緊張兮兮的抱住她,以免她不慎失足,造成他一輩子的遺憾。
「你不要大驚小怪好不好?」依人沒被駭人的高度駭著,反倒被他嚇了一跳。
幾乎一般女性都有懼高症,為什麼她沒有?東川浩司恨不得扯下領帶,將這個勇敢的小女人綁起來,然後直接派一輛禮車送她回家,從此再也不准她踏進施工現場一步。
「董事長,你妹妹好漂亮。」工頭扛著一台機械經過時,隨口跟他聊聊。
「嗯。」他比誰都清楚。
才一轉眼,他的小鳥依人又飛出他的臂彎了。
「請問,這些圖騰是不是仿照『泰姬瑪哈陵』的外牆雕飾?」她向一名老師傅請教。
「不一樣,雖然有點異曲同工之妙,可是紋路風格迥然不同。」老師傅叼著一根煙回答。
「夠了沒?」他形影不離的跟上前,再讓她待下去,他的心臟恐怕負荷不了。
「還沒。」依人跨過一台磨石器,往一扇剛安裝好的五彩玻璃窗邁進。
這個角度不錯,夕陽餘暉透過玻璃窗灑進大殿,瞬間營造出五彩繽紛的光輝,如此神聖耀眼的一幕,不多拍幾張太可惜了。
她將鏡頭對準玻璃窗,拍攝夕陽折射出來的絢爛光彩。
好刺眼……沒想到黃昏的陽光這麼灼亮。依人趕緊移開相機,中止拍攝。
「走,別拍了。」他已經受夠了,一把摟住她的腰,帶她脫離險境。
她眼冒金星,暫時看不見,只好任由他摟摟抱抱,拖往升降機的方向。
「兩位慢走!」這對身嬌肉貴的東川兄妹願意離開現場,工頭再開心不過了。
說時遲,那時快,依人跨向升降機時,一時眼花看不清楚,突然踩了個空,腳一滑,整個人當場往下墜。
「董事長——」
這是她摔下地面之前,最後聽見的一句驚喊。
一陣天旋地轉後,她感覺自己好像落地了,可是她……為何一點也不覺得痛?
依人驚魂甫定,慢慢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她睜開眼,抬頭一看,淚水立刻進出眼眶。
東川浩司?!
居然是他!竟然是他!
原來她跌落的瞬間,是他奮不顧身,緊緊抱住她、護住她,然後陪她一同往下墜。
結果,她安然無恙,毫髮無傷。
而他……而他……
「四哥!」她忍不住哭喊出來。
依人……
東川浩司眉頭一皺,緩緩瞠開雙眼,儘管渾身劇痛不已,他的雙手仍然緊緊地將她擁在胸前,死也不肯鬆手。
渙散的目光,正好望見至高無上的上帝神像,依稀看見一道白光從天而降。
由他耗資重金,請人打造的上帝,竟然笑得好得意……
忽然,他想起剛才在袍神聖的雕像前所許下的誓言——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難怪他會摔得這麼慘,完全應驗了「肝腦塗地」的下場。
「董事長出事了!」
「快叫救護車!」
在場的工作人員全部湧向他。
「四哥,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她的淚一滴一滴落在他臉上。
依人……他的依人,是否平安無事呢?
他想伸手摸摸她,幫她拭去淚水,可是……他動不了,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四哥,四哥!」她不停的哭喚。
一抹淡淡的微笑,躍上他的嘴角。
「終於……又聽見你喊我四哥了……」他的氣息相當微弱。
「四哥……」
「依人乖……別哭……我沒事,只是……有點累……」
「四哥!」
「董事長!」
東川浩司閉上眼,逐漸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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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右肩脫臼,右小腿骨折,肋骨斷了兩根,有輕微腦震盪,還好並未傷及內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東川御司站在X光片前,親自向依人解釋。
「教授,如果是摔傷,而且還是從十五公尺高的地方跌落,手肘應該是受創最嚴重的部位才對,可是,浩司的手肘卻沒有半點傷痕,我實在想不通,他到底是怎麼摔的?」嵐風生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身體正面朝上往下摔,因為右半部先著地,所以傷勢全都集中在身體右側。」
東川御司針對X光片進行分析,「一般摔傷而言,手肘是最容易受創的部位,他之所以沒傷到手肘,一定是他當時兩手正抱著某種東西,而且還是小心翼翼的抱住,因此落地時才沒有撞擊到手肘。」
「哦——我懂了,就像這樣對吧!」嵐風生抱住依人,模擬東川浩司當時英雄救美的姿勢。
「對,就是這樣。」東川御司點點頭,非常滿意妻子順水推舟的聰慧表現。
躺在加護病房的男主角,至今尚未清醒,因此無法看見他牽絆掛念的依人,此時正用一種柔情似水的眼光,含情脈脈的望著他。
「教授,如果我從十五公尺高的地方摔下來,你會不會像浩司那樣,緊緊抱著我,陪我一起墜地,當我的肉墊?」嵐風生羨慕死了。
「不知道。」含蓄的大男人裝出撲克臉,羞於坦承自己內心的真實答案。
他當然會,只是不好意思承認。
「三哥,四哥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依人憂心忡仲的問。
「等麻醉藥一退,應該就會醒了。」東川御司繞到病床旁邊,幫弟弟把床位調整到最舒適的角度。
「你別擔心,浩司這傢伙身強體壯,一身銅筋鐵骨,這點跌打損傷對他而言不算什麼,你的人身安全比較重要。」嵐風生坐在她身邊,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都是我不好……」依人紅著眼眶,喃喃低訴:「如果可以交換,我寧可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
「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十五年前的戲碼又要重演一遍了。」東川御司歎口氣,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她們身旁。
「什麼戲碼?聽起來好像很精采的樣子,快點說來聽聽。」嵐風生一臉好奇。
東川御司望著妹妹輕問:「還記不記得你十歲那年,差點病危身亡的事?」
「嗯。」依人點頭,回憶道:「我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直到第三天下午才清醒過來。原本主治醫生並不看好我會活下來,可是……我仍然奇跡似的甦醒了。」
「的確是奇跡。事實上,你不是甦醒過來,是死而復生。依人,你確實死過一回。」
「什麼?一她睜大雙眼,「三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其實你在陷入重度昏迷的第二天深夜,就已經斷氣了。」東川御司娓娓道來,「當你心跳停止之後,醫生雖然緊急搶救,卻還是回天乏術,最後,只好向我們宣佈噩耗。我到現在還記得,你的死亡時間是凌晨三點四十五分。」
「怎……怎麼可能?」她簡直無法置信,「那我……怎麼會……」
「當時,醫護人員準備把你的遺體運往冰櫃,由我們領回家,籌備後事,可是……浩司卻死也不肯放開你,明知道你已經醒不過來了,他還是不離不棄的守在加護病房,抱著你的屍體,喚著你的名字,度過了整整兩個小時,無論爸媽他們怎麼勸都沒用。
「我們於心不忍,只好陪在一旁,等他接受你離世的事實。天亮之後,他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忽然像靈魂出竅一樣,眼睛明明是張開的,可是叫他都沒反應,大概過了十分鐘,他才回神,然後,奇跡就發生了。
「當他回神過後不久,你突然又有了心跳,我們一聽見心電圖的儀器發出嗶嗶聲,連忙把醫生叫來。於是,你就這樣奇跡似的起死回生了。但是醫生卻說,你的心跳停了兩個多鐘頭,就算僥倖存活下來,也會變成植物人。結果,你還是甦醒了,非但沒有變成植物人,意識還很清醒,把全醫院的醫護人員嚇得目瞪口呆。直到現在,有幾位老醫生對你都還念念不忘呢!」
「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件事?」依人深受震撼。
「你也曉得浩司愛面子,他堅持不肯讓你知道,所以我們才沒告訴你。加上爸爸當時把消息全面封鎖,不准醫院對外洩漏,你根本無從得知這件事。」東川御司微微笑道:「從小到大,我沒看浩司哭過,然而,你死去的那兩個多鐘頭,他為你痛哭失聲的樣子,連我們看了都心酸。」
「好感人哦……」嵐風生早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沒想到這傢伙那麼癡情……」
原來她的命,是他千呼萬喚,一聲一聲喚回來的。
依人再也無法言語,只能望著病床上的男人,不停的掉眼淚。
連她死都不肯放的感情,到底有多深?現在,她終於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