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可以一個人上下樓梯,數著步子在整個家裡走動,自己夾菜,自己倒茶,雖然還無法一個人外出,不過她知道凡事都得循序漸進慢慢來,急不得的,就好像要李斯適應失明的她也能獨立,也是急不來的事。
但是,李斯真的對她太緊張了,他總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做任何事,包括上下階梯,從她的腿好了以後,他似乎變得比過去更為擔心她。
而這樣的改變,孟絳兒總是相當忍耐。
她所能做的,就是盡量在李斯在家的時候,坐著不動,讓李斯為她做任何事。
想到這件事,盂終兒就歎氣,「唉。」
「夫人,怎麼了?」從孟得年過世,由李斯主持這個家以後;程按已經吩咐所有的下人都改口,孟絳兒已經不再是小姐的身份了。程俊正在客廳裝拆換下來洗的窗簾,聽到孟絳兒歎氣,先走過來。
孟絳兒坐在沙發裡,前天梅秀英辭了這裡的工作,到日本去了。少了一個陪她聊天的人,日子變得有些無聊,尤其她又無法出去逛街,看看電影,或者在家著雜誌,她只能夠一個人聽聽音樂,到庭院、後院走動,坐坐。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也許她還能夠試著學習做些事,問題在於李斯的不放心,梅秀英一離開,李斯本來要再請一個人來「陪她」,被她堅決反對了以後,李斯一天打三次電話的習慣改成了每隔一個小時打一次,有時候還會提早下班,或者把工作帶回家,就只為了親自「確定」她平安無事,沒有去踩階梯,沒有去碰倒花瓶,沒有讓熱水燙著,沒有趁他不在做了「危險」的事。
她有這麼脆弱嗎?需要李斯這樣的保護,他真的……是愛她的嗎?為什麼她總是覺得——
「夫人?」程俊疑惑地瞅著孟絳兒,不知道她想什麼想得出神。
孟絳兒目光往程俊聲音的方向移,「啊?是不是我礙到你了?」
「沒有,我正在裝窗簾。夫人,你要不要喝點東西,我幫你做一杯果汁好不好?」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到樓上去。」孟絳兒緩緩站起來。
程俊站在那兒,望著孟絳兒一步一步慢慢走,手摸到了樓梯的扶手,一格一格踩上去。他緩緩揚起嘴角,轉身回頭去工作。
程俊才剛轉身,就看見李斯從玄關進來,他掛在嘴邊的笑容依然從容,心裡卻出現一聲——慘了!
「老爺,你回來了」』程俊不疾不徐地走過去。
孟絳兒一聽見聲音,馬上揚起柳眉,怎麼這麼倒霉!她抓著扶手,忘了自己數到第幾格,也不多想,趕緊要上樓。
李斯踏進客廳,程俊擋在前面,今天特別慇勤的拿過他手上的公事包。李斯狐疑地瞅著他,目光不經意的尋找孟絳兒的身影,才要開口問程俊,眼角掃到了一幕讓他差點窒息的畫面!
「絳……」驚恐的聲音才到了喉嚨口就立刻煞住,深怕他一個吼聲會把孟絳兒嚇著,他馬上推開程俊跑過去。
孟絳兒想趕緊上樓,卻不敢走太快,要是一個不小心反而得不償失,她才多睬了兩格,李斯已經三步並兩步過來抓住她,並且一把將她抱起來。
「李斯……」孟絳兒就是看不見,從他獨特的清爽味道裡也能知道是他,她噘嘴不悅。
「我說過幾次了!為什麼你老是趁我不在做這麼危險的事!」李斯氣憤的吼聲輕易蓋過了孟絳兒的抱怨。
李斯抱著她走下樓來,一身的火氣,「程俊!你到底在搞什麼,不是叫你要看著她嗎?」
「真是抱歉。」程俊兩手交握,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李斯,我的腿已經好了,我當然可以自己上樓去,你不要老是這麼緊張好嗎?」孟絳兒蹙起兩道柳葉眉,她知道李斯是關心她,但是她相當不喜歡因為她的關係而有人挨罵。
「你的腿是好了,但是……」你的眼睛看不見!李斯望著她的眼眸,彷彿深怕刺激到她的痛處,他的目光一黯,語氣緩和下來,「絳兒,我必須確定你的安全,才能夠放心工作,別再讓我提心吊膽,好嗎?」
「放我下來。」孟絳兒推開他的胸膛,「我有手、有腳,我自己能走!」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這樣——
李斯把她放下來,孟絳兒才一站穩,就推開了他。
「絳兒——」
「李斯!我痛恨你的小心翼翼!我是失明了,但是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脆弱,我接受已經發生的事實,我無怨無悔!你過度的溫柔體貼對我反而是一種傷害,我是你的妻子,可是你卻把我當成一個極需要圈起來保護的殘障者,你這樣做讓我感覺更孤獨、更自卑,你知道嗎?」孟絳兒緊緊的握白了指關節,激動得連織細的肩膀都在顫抖。
李斯僵住,似乎孟絳兒激烈的反應和每一句話都為他帶來強烈的震撼,他用盡全心全意關懷她,料不到得來的是她的反感!
他一句話也無法說。
程俊站在一旁,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似乎他不打算捲入他們夫妻之間的是非,默默的退開去。
孟絳兒已經忍了好久,她就是顧慮到李斯的反應,她就是知道李斯完全是出於一片關心,所以她才一直沒有說出心事。但是今天,她再也無法忍住不說,如果他們想做長久的夫妻,她就必須把話都說清楚。
「剛開始我還能接受你的體貼,享受你給我的種種溫柔,那是因為我以為我的腿好了,你可以鬆一口氣,不再對我那麼緊張,我是那麼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你還是拚命的對我好,照顧我、關懷我,甚至把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用謹慎的態度在處理,哪怕那只是一句玩笑,你彷彿像是想彌補我什麼一樣。李斯,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孟絳兒很困擾,她知道她這樣坦白,已經傷害到李斯,但是有一些話是不說不行的,尤其她的心底還深藏著一個一直以來都不敢開口的疑問……
李斯很清楚地必須開口說些什麼,他應該反駁絳兒那些話,他應該要安慰她,但是……他從來就不喜歡說謊,絳兒說的都是事實,他竟然無法反駁!
四周寂靜無聲,孟絳兒可以聽到李斯不太安穩的呼吸聲音……也許她還在期待著李斯能夠說些什麼來反駁她,但是李斯沒有。
孟絳兒深深地歎一口氣,再也沒有猶豫,口氣凝重的詢問他,「李斯,你真的愛我嗎?為什麼你讓我感覺,你只是覺得愧對我,想補償我?」
面對她敏銳的感覺,李斯怔住,他困難的開口,「絳兒,你聽我說……」
「李斯,其實我一直在想,那時候你說愛我……是不是只是權宜之計?你是不是早就從杜大哥那裡知道我還活著,你故意和杜大哥設計我?你說愛我,不能沒有我,都只是為了彌補?」孟絳兒輕柔的聲音裡夾雜著萬分沉重的心情,「李斯你告訴我,你真的愛我嗎?」
李斯無法開口,他全身僵硬,內心不停掙扎在最初的謊言與實話之間,他該怎麼對絳兒說?李斯緊緊的握住拳頭。
「李斯?」孟絳兒一臉的困擾,「你不能一直不開口,我看不見,無法從你的反應裡去猜答案。」
李斯一僵,才緩慢的開口,「絳兒,我不想騙你。但是!」他馬上強調,「我重視你,關心你,這都是事實!」
孟絳兒緩緩的點頭,淡淡地微笑道:「而你並不愛我。」
「我——」複雜的語言和心情全便在喉嚨,李斯望著她無焦距的眼眸,她有些蒼目的臉兒,一顆心緊緊的揪疼!他過去拉起她的手,「絳兒……」
孟絳兒抽回了手,「其實我早就知道應該是這樣,只是我不願意去面對事實罷了……因為我愛你,我渴望你的愛,所以這半年來我一直選擇逃避,故意不去正視你其實並不愛我的事實……李斯,我早就說過了,我不要你的同情。我們的婚姻是我一手促成的,你對我也沒有任何的責任,你根本不需要背負。」
「絳兒……不管怎麼樣,你都已經是我的妻子;我對你本來就有責任,你別想那麼多好嗎?如果你覺得我過度保護你,讓你困擾,以後我不再這麼做。」李斯把緊握的手掌貼在身側,望著孟絳兒彷彿絕望的神色,他的心也跟著失落,他想緊緊的抱住她,安慰她,但是……他知道現在的她一定會拒絕!而他,竟莫名地開始膽怯起來了!他害怕碰觸她,讓她說出他無法收拾的話!
責任……責任……孟絳兒緩緩掉下淚來,那雙毫無感覺的眼眸掉著淚,把李斯整顆心狠狠刺痛!
「李斯……我把爸爸公司的股份全部讓給你……如果你覺得對我有責任,請你幫我妥善的經營公司……我想……跟你離婚。」
「絳兒……」
「我要的是一份愛,不是你的愛心!」
李斯一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孟絳兒更冷冷的說:「這個房子是屬於孟家的,請你立刻搬走。」
她知道,不這麼做,李斯是不會走的……她必須這麼做。
☆☆☆
「離婚?」杜旭炎不敢置信的大喊。
從程俊那裡知道李斯搬回公寓去,本來只是以為小兩口吵架了,因為李斯對孟絳兒的過度保護已經是出了名的,他們早就猜到絳兒早晚一定忍受不了,只是沒有想到會吵到離婚這麼嚴重的地步來。
李斯一句話也不說,在這難得的假日裡,他窩在一床柔軟的棉被裡,一點也沒有起床的打算。
還好杜旭炎有這裡的鑰匙,能夠開門進來,否則也只有被鎖在外面的份。
「喂,你該不會真的要跟絳兒離婚吧?」杜旭炎掀開棉被,看起來北李斯還要緊張,彷彿要離婚的人是他似的。
「不要問我。」李斯惱怨的把被子搶回來,轉個身又繼續睡。
杜旭炎不厭其煩的繞到另一邊數落他,「真是!你幹麼對絳兒承認啊,你就繼續告訴她你愛她不就什麼事都沒了,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笨又直的人!」
李斯張開眼冷冷的瞪著他,「我早就說過我討厭說謊,尤其是對絳兒。」
杜旭炎一怔,嘴角微揚,還故意嘲諷地重複,「尤其?」
李斯緊緊地攢起眉頭,「她的眼睛已經看不見,我不能讓她的心都蒙蔽。
杜旭炎斂起笑容,「我明白了,你一直希望能夠代替她的眼睛,為她描述這個世界,而你渴望給她真實的世界,所以無法再對她說謊?」
「隨你怎麼解釋。」李斯又把眼皮給拉下。
李斯的個性就是這樣認真。杜旭炎除了佩眼之外,只有感歎,「李斯,你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想過你對絳兒的感覺?也許一開始你的確只是為了一份補償和責任,但是這半年來你和絳兒朝夕給處,難道還是只有責任而已?」
李斯狐疑的張開眼睛看他,「你想說什麼?」
杜旭炎認真的看著他,「你真的沒有愛上絳兒?」
李斯一僵,轉個身又把背對他,「我說過只有責任!」
「只有責任?如果只是這樣,那你這份責任還真是背得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甜甜蜜蜜啊。」杜旭炎忍不住要嘲諷。
李斯冷冷的瞪他一眼,卻不置一詞。
杜旭炎聳個肩,不管他是不是聽懂了自己的活,他都繼續說:「我看你這大半年來是沒有照過鏡子,你真應該去找一面鏡子來看看,一提起絳兒時,你那一副掉了心,失了魂的模樣。」
李斯一僵,臉孔馬上緊繃,「關你什麼事!」
杜旭炎眼一亮,幾乎聽得出李斯口氣裡的惱怒,看樣子不需要他「點化」嘛,李斯根本就知道自己——
杜旭炎馬上明白了。原來,這個正經的傢伙還有一副彆扭的個性哩!杜旭炎好不容易才忍住笑聲,避免一場血光之災。
絳兒到底說了什麼刺激到這傢伙了啊?
唉,看樣子他這個做朋友的得多操勞了。
杜旭炎抱起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氣,「唉,這麼看來,你們是決定要離婚了?那絳兒以後要由誰來照顧呢?前幾天我和夕繪才說,絳兒要是沒有你在約束她,以她的個性啊,早就不知道出過多少次意外了。」
「你胡說什麼!」該死的杜旭炎居然敢詛咒絳兒!李斯咬牙切齒的從床上彈起。
杜旭炎在他的瞪視下擺出一臉的無辜,把雙手一攤,「你也應該很清楚的啊,絳兒並不認為失明就等於失去行動能力,她總是很努力的想過著和過去一樣的生活,所以她現在……也許為了喝一杯茶不小心給燙著了,也許一早想下樓,不小心跌空了腳,受了傷。啊,對了,那天夕繪才偷偷告訴我,絳兒她還想背著你獨自上街去走走呢,說不定她這會兒
「杜旭炎!李斯惱火的瞪住他,杜旭炎的每一句話都聽得他心驚膽戰,根本不敢去想像那種驚險的畫面。
「李斯,我可是說真的,絳兒的個性你是最清楚的,要不然你也不會二十四小時牽制她的行動了,不是嗎?」
杜旭炎臉上的那份認真,幾乎奪走李斯所有的理智,儘管他表面怒目切齒,內心卻已經焦急如焚,擔心起絳兒的安危。
杜旭炎望著好友那份懊惱,真是好不容易才裝出一副面無表情。
嗯,這裡處理完畢了,現在他可以到另一邊去了。
☆☆☆
孟絳兒整個身子窩在鞦韆裡,輕輕地晃動,仰向天際的臉上是完全出了神的落寞。
高掛在天空上的太陽,還有一片的藍天白雲,那份耀眼和刺目,對一個失明的人來說根本毫無影響。
這個鞦韆架,是她無聊的時候想出來的點子,她請程俊幫她在後院大樹下架起的,程俊還特別請了工人來做,這上面可以坐兩個人,還放了抱枕和薄被,是可以躺下來睡的,相當舒適。
杜旭炎和鄭夕繪互視一眼,看樣子孟絳兒還沒有留意到他們的到來。
「絳兒,我和旭炎來看你。」鄭夕繪喚了她。
「表組?杜大哥?」孟絳兒一怔,從鞦韆架裡坐起身子,緩緩微笑道:「真難得你們會一起過來,是來給我很喜的嗎?」
「報什麼喜?」鄭夕繪一時反應不過來。
「怎麼,難道杜大哥還沒跟你求婚,你們還不打算結婚啊?」孟絳兒笑道。
鄭夕繪臉一紅。
杜旭炎趁機會趕緊說:「誰說沒有,我早有打算,現在只等著院長新娘點頭。」
鄭夕繪白他一眼,「我可從來沒聽你跟我求過婚。」
「杜大哥,我表姐開口了,你趕快跪下來求婚。」孟絳兒馬上慫恿道。
杜旭炎還當真就要跪下,鄭夕繪漲紅了臉拉住他,「你別這樣,多難看啊。」
「怎麼會,這可是我一生一次的大事,除非你答應嫁給我。」杜旭炎當真跪下了。
「表姐,我看不見的,你可以當我不存在。」孟絳兒笑著打趣。
鄭夕繪臉上難堪,心裡卻湧著無比甜蜜,口是心非地佯怒,「你快起來啦!」
「我起來,可就當你是答應羅?」杜旭炎語氣輕快,緊鎖住鄭夕繪的目光裡卻是滿滿的深情。
鄭夕繪望著他,只是無言地微笑著點下頭。
「太棒了!」杜旭炎立刻抱起鄭夕繪大叫。
孟絳兒一聽到這一聲,也明白鄭夕繪是答應了,她也感染了他們的喜悅,愉快地笑起來,「恭喜你們了。杜大哥,看樣子我功勞不小哦,你到時候別忘了給我一個大紅包啊。」
「沒問題、沒問題!」杜旭炎欣喜的答應。
「快放我下來。」鄭夕繪害臊地輕聲說,並且用眼神提醒杜旭炎他們今天來這兒的目的,免得他一下子給喜悅沖昏了頭,忘了。
杜旭炎將鄭夕繪放下來,也接收到了她的目光,使暫時緩下了喜悅,讓她先開口。
「絳兒。」鄭夕繪也坐進鞦韆裡,坐在孟絳兒的身側,「你真的要跟李斯離婚嗎?」
孟絳兒早已經想到他們來這兒的目的,當鄭夕繪一提起,她臉上的笑容並未減,不過語氣卻擺明了拒絕談論,「表姐、杜大哥,這是我跟李斯的事,你們不用為我們操心。」
杜旭炎忽然看著孟絳兒的手,「絳兒,你的手怎麼了?」
鄭夕繪經他一提才注意到,馬上拉起她的手檢視,「絳兒,你手怎麼裹著紗布,是怎麼受傷的?」
孟絳兒整個左手的手掌全包在紗布裡,「昨天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把水的開關搞錯了,不要緊,沒什麼大礙,過幾天就好了。」
不會吧,他昨天才開玩笑的嚇唬李斯,結果她真的出事了。杜旭炎緊緊的攢起眉頭,李斯要是知道了,恐怕會給他安一個「詛咒』的罪名,狠狠的大罵他一頓了。
「燙看了?到底嚴不嚴重,我幫你看看。」鄭夕繪一個緊張,想幫她拆下紗布檢視。
孟絳兒抽回了手,「表姐,不要緊的,昨天我已經給附近的醫生看過了。」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鄭夕繪歎了一口氣,「要是李斯在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要是他在,我連動一下都有問題。他是過度保護我,這一點傷根本不算什麼。」言下之意是,她是情願燙傷,也不願意忍受他彷彿動輒得咎的牽制。
「就算是這樣,你們可以選擇用溝通的方式啊,也沒有嚴重到需要離婚的地步。」鄭夕繪順著她的話接下去說。
孟絳兒淡淡的微笑,「我跟季斯離婚的理由,我想杜大哥是最清楚的,他沒有告訴你嗎?」
鄭夕繪望向杜旭炎,事實上杜旭炎已經告訴她了。所以她才會和他一起來找孟絳兒。
杜旭炎知道鄭夕繪是要他開口,他在樹蔭底下的大石頭上坐下來,「絳兒,這一次我不得不說說你了。其實你一點都不瞭解李斯的心情,在這整件事情上你只考慮到你自己,你根本沒有設身處地為李斯著想過。」
孟絳兒一怔,「杜大哥,李斯已經承認你和他所設計的一切,包括他愛我都是假的。我跟他離婚是放他自由,我這樣還不算為他著想嗎?我如果只考慮自己,我大可不必這麼做……我愛他啊!」
「你錯了,李斯是愛你的,不管他的過度保護是為了彌補,或者為了你父親,最重要的是,李斯只是單純而強烈的希望你永遠平安的在他的身邊,一次的意外,已經嚇壞了他。絳兒,李斯他深愛你,只是他的笨拙,讓他只會以這種方式來傳達。而你,卻當著他的面,把他對你付出的所有關懷與柔情全給丟擲回去。你這麼做已經重重的傷害了他,你知道嗎?」就因為李斯在感情方面的笨拙,讓他這個做朋友的必須當起愛的大使,來代替李斯傳達他內心真正的感情。
「杜大哥,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相信李斯他愛我,你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說得太誇張了嗎?我無法相信你的話。」孟絳兒內心是在動搖,就因為如此,她更不敢讓自己有期待。
「絳兒,其實我覺得旭炎說得有道理。這半年多來,我一直留意到李斯看你時的眼神已經變了,你應該要知道,李斯地看著你時,那份專注彷彿用盡了全副心神,他把整顆心都放在你身上,這樣的一個人你還能夠對他的愛有所懷疑嗎?」鄭夕繪真心的說。
孟絳兒聽著鄭夕繪的形容,整個人一震,頓時一顆心都亂了!表姐說的……是真的嗎?
杜旭炎又對她說:「絳兒,那一場車鍋,那個當時被留下來的人不是你,你應該試著體會李斯的心情,他會這麼保護你,完全是因為他無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你。你想想,如果不是深愛一個人,怎麼會有這麼深的恐懼,那麼害怕失去一個人?」
李斯怕失去她?他真的深愛她?
鄭夕繪拉起她的手,「絳兒,我必須告訴你,看不見這個世界的一景一物並不可怕,看不見一個人對自己的心意才可憐,而被誤解的人則更為可憐,你知道嗎?」
孟絳兒聞言,一串眼淚當場滑下來!
這麼說,她是真的傷害李斯了,是嗎?
杜旭炎說得沒錯,她一直就只在乎自己是否被愛著,所以她一直拿挑剔的眼光來檢查李斯對她的感情,她根本就忘了,她忘了李斯那一板一眼的個性生來就不懂得表達自己內心真正的感情……
李斯……他是那麼小心翼翼的對她,而她居然……居然對他說她痛恨他的小心翼翼!
她真是瞎了,不但眼睛,連心也瞎了!
孟絳兒馬上離開鞦韆架。
「絳兒,你去哪裡?」鄭夕繪看著她毫無猶豫的步伐,打心底升起的擔心漸漸為安慰,這裡畢竟是她自己的象,即使看不見,也不至於造成影響。
「我要去找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