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眾人眼前昏迷的巧合,讓他不需面對、不需親口同意龍海兒的要挾,也算是個好消息。
原本以為上蒼待他不薄,但等到見到龍海兒走進來,易航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自嘲的面容凍在溫暖的空氣中,眼前姑娘卻不以為意,直直走來、款款落坐,纖手一探撫上他的額首,片刻後寬心一笑。
「你人醒了,燒也總算是退了。」話中的關心有深深的感動。
就算知道有了醫怪,亦明瞭易航絕對能平安復原,但她心裡老不踏實,日日夜夜掛念著尚在昏迷的他。
當局者迷,興許就是形容這方處境。
正當龍海兒不住輕撫易航輪廓之時,卻聽見一聲極輕微的笑溢出他的唇,應該單純的笑音裡,多了濃濃的嘲諷和困惑。
她怎麼會不知道,漢族男子三妻四妾,向來是女人的天,今兒個得當個姑娘的男寵,會是何種難堪思緒作祟,讓他感到多麼羞辱;可看他為了親人竟願意忍下,只剩下用發洩的笑來表達他的不情願,故她也不理會那笑,逕自動作著。
當易航顫巍巍地想伸手揮開那惱人的打量時,她反過來握住他的手腕,輕柔卻不容拒絕地按下了。
「別亂動,你寶貴的雙手會廢。」龍海兒輕輕說道。
易航聞言無法不聽從,手不再使力,可臉上又是一陣苦笑。
「一個做男寵的人,不需要靈巧的雙手。」易航自暴自棄地說。
他可以忍受拷打和痛苦,但身為一個男人,身為易家的長子,一身的技藝和尊嚴都在手上,向來以能力自豪,他不能忍受這種以色事人的恥辱。
可是他無法不接受,因一族之命操在眼前姑娘的一念之間。
龍海兒聞言,搖搖頭,疼寵而又無奈。
「你真能服氣?大明沒有私船廠,全都是皇廠,易家師傅向來是眾人裡頭的尖兒,大明三寶太監下西洋的船舶訂單,是你易家獨攬,早已不知幾代造船,神乎其技,入了明朝宮制,當家世襲八品官兒……
「而你易航不只未來襲官,還襲了代代的才華,不世出的天才船師,打一出生就是當家的命,從小在造船場裡長大,在大帆船龍骨上玩耍,和師傅們混在一起,十歲便懂裁度製圖,十三歲瞞著長輩領著同伴造了第一艘小寶船,十七歲太公病了,便正式領著人掌管了船場的工作。」
龍海兒輕鬆的如數家珍不讓易航驚訝,可聽著她說,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
身為尋常海民聽過易家的事跡平常,何況她是海上霸權的龍族少主;但是,他十三歲造船一事,為何她說得像是親見?
除了族裡之人偶爾笑談當年一群少年膽大妄為造船之事,這事被父親壓下不許外傳,目的是為免他鋒芒太盛,引起其它船廠的猜妒。
同是宮匠侍奉朝廷,與普通工匠競爭不同,不能明著來,要維持表象的和平。
易航的疑心像雪球一樣愈滾愈大,臉卻一撇不讓龍海兒再碰。
「妳何時知道此事?」他淡淡問道。
龍海兒笑了聲,拿起一條濕帕子,自然再不過地擦著他薄汗的頸項,「我一直都知道,在瀧港見到佯稱懂點造船知識,因故被趕出官廠,在民間無以為生而被商船帶回的你時,我就知道你是易家的少當家。」
易航不可思議地轉過頭來,正好迎進一對瞭然的眸子。
「若真知道我的身份,為何我潛伏在瀧港時妳不拆穿我呢?」易航訝問,語氣到後來已克制不住地上揚。
見男人面對著她,龍海兒更是放肆地揩著他的汗,一點都不把授受不親和男女大防放在心上。
若是易航的雙手能自由活動,他必然會阻止這種壞她聲名之舉,可現下不清楚她葫蘆裡賣什麼藥,又不能動,也只好隨便她開心。
「呵!我想多看你幾眼,想知道你的一舉一動,所以我為何要毀了這局?」龍海兒不答反問,盈盈笑著。
姑娘說得堂堂,男人卻是一臉難以相信。他只見過她幾次,為何她竟這麼說?好似……她真的中意他。
「我不懂,妳把我弄糊塗了。」不擅長掩飾的易航直口說道。
龍海兒又是一枚艷絕的笑臉,世上大概再也無此容之姝,完全是筆墨難以形容的動人。
「你當我要你做男寵只是一樁玩笑而已嗎?」龍海兒半吟半歎,嬌嬌問道。
易航倒抽了口大氣,為面前姑娘的放浪形骸和老辣,不知第幾度感到驚嚇;但是,也因為明白這言下之意,讓他不禁紅了臉。
「妳是個姑娘,要懂得姑娘家的矜持和嬌羞,怎好將這種事情掛在嘴邊?」易航正色說道。
龍海兒玩味著男人的不自在,怕他惱了,也不好再玩,乾脆地收了手。
可她沒準備這麼早讓真相水落石出。
她站起身子利落地往外走,臨出門時回眸一笑,故作不解地問道:「這種事情?什麼事情?」
「妳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懂不懂什麼?」
「龍大小姐,別和我玩繞口令。」
「我確實不懂呀!」
易航見龍海兒故作姿態,不禁有點氣惱。
或許是她的故意否認,或許是他的太過在乎,也或許是兩者兼有,心底被人隨意擾亂而騷動著,他突然發現,這個姑娘的要求,壓得他疑心又難過,巴不得弄清一切。
「就是要我做男寵之事。一個好姑娘不能隨口說這羞人的事情。」易航咬著牙說道。
羞人的事情?呵!可是指她喜歡他這類事情嗎?
她第一次公私不分,為了救他用了借口,偏偏他竟不解風情,讓她想狠狠捉弄他。
她為他懸心,他居然還不能明白這代表什麼意思?
「羞人?不過就是想找個男寵,也不算是什麼。」
「妳只是想找個男寵?」
「是呀!不然呢?你希冀什麼嗎?難不成你認為我鍾情於你?」
「妳……」
「別說得牙癢癢的,漢人沒這風氣,但龍族不管規矩,你待在瀧港不少時日,也該知道咱們不興女子貞節那一套。」
「可那些都是你情我願,兩情相願的。」
「易航,看來你還搞不清楚,這不是情生意動,而是單純的『任憑處置』而已。」
「妳……」
易航話還沒完,那抹紅影便甩門離去,留他一個人在船艙裡,品嚐那說不明白的詭異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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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湖被顆小石頭無心地興起了波紋,便再也停不住動盪,再度見龍海兒進房,情緒的波動仍是未平。
易航沒想到會這麼快再見到龍海兒,他獨自煩亂,不過是一兩刻鐘時間而已,還在想下一步該如何是好,她便又出現了。
她捧著香噴噴的飯食進來,便看見一個分明清醒,卻表情茫然、暗含暴躁的男人。
渾身傷口加上幾處骨傷,她不認為以他的現狀有辦法自行處理日常瑣事,更別說幾日高燒下來,他能有多少氣力。
雖然極少服侍人,不過她樂於進來刺激這個男人。
「餓了嗎?」龍海兒笑意揶揄,心情極好。
易航瞄了一眼,誠實如他不想說謊,更何況許久未進食,他肚皮響得像在打鼓,說謊只是讓自己更難堪而已。
易航斜倚在榻上誠實地點了點頭,龍海兒側身坐了,舉起小匙吹涼了粥就遞在他的唇邊,換來男人一口大氣,極難為情,忍不住挑高了眉。
「怎麼,你的手能動嗎?」龍海兒嘲問。
咬了牙,易航搖了搖頭。
別說手指,連手掌都不能動,大夫敷藥裡肯定下了上好的止疼阿芙蓉,但也因為這樣,他完全失去知覺,雙手彷彿只是接在身上的兩團死肉。
「不能動了。」
「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失去雙手。」
龍海兒的斷然之語,使易航抬起了頭。
他不明白,這姑娘亦正亦邪的狂妄從何而來?更不明白她為何要全心醫治他視為生命的雙手。
「為什麼要救我?」
「早晚你會知道。」
龍海兒隨口說畢,便用小匙點了下易航的唇,他雖然拉不下臉,但為了活下去,還是配合地張開了口,一口接著一口,無聲的半盞茶時間,便消磨完整碗粥。
粥品是再簡單不過的魚乾粥,唯一奇異的是小魚和粥米一樣多,而粥的湯底也有濃濃的大骨香味。
「這粥……是為了我的斷骨嗎?」易航嚥下最後一口,忍不住問道。
龍海兒不答,逕自拿了異香異氣的湯藥,換了只乾淨的匙兒,又送到他的唇邊。「既然知道,就連這藥一口都不准剩。」
「龍大小姐,易某人真的不懂。」
「懂不懂很重要嗎?你最重要的是家人和雙手,既然我都會保護,所以你懂不懂不重要。」
一聽到龍海兒提到家人,易航回過神來,記起已是十日過後,他們不知是否還留在龍家船上。「龍大小姐,易某的家人可還在龍族?」
易航有些心急,可龍海兒只把藥匙又推了推,表情怡然自得,有股他不喝藥她就不答的無言表示,他只好捺著性子,又張了嘴。
他每喝一口,她的表情就一點點亮起,當他喝盡那藥,她臉上堆滿開心的笑,明亮而又耀眼。
真心的淡柔微笑,就像粉妝一樣搽在她的粉臉上,連他也感覺到她的欣喜,不由得心裡一跳。
見易航順從地喝下助他恢復神效的湯藥,龍海兒將他的手收進被子裡,不讓吹到半點風。
若傷骨未痊就過了風,沒全好就罷了,就算復原,待他上了年紀,早晚要為筋骨疼所苦。
不明白龍海兒在想什麼,易航再也忍不住,只好出聲催促。「龍大小姐?」
龍海兒回過神來。「你不走,他們都追隨你留在龍族,這下可好,龍族多了批造船的人力,還是大明最出色的工匠。」
知曉龍族不是封閉的族群,時時刻刻都在吸納有能之士,將之內化然後更形壯大,易航心安地頷首。
「也好,待在龍族,他們不至於無用武之地,只希望龍族人別為難他們。」想起自己做了什麼,易航有些憂愁地說。
龍海兒靠向易航腳邊床板,抱著胸口半坐半躺,倒是有些不以為然。
「龍族之人向來不是那種遷怒於人的烏合之眾,況且他們帶著好技藝,你就別多慮了;當初你到瀧港,大家也是大大方方地接納你不是?」龍海兒安撫地說道。
易航聞言,眸光一暗。
就算不是如此這般,依現下情況,他也無能為力;讓家人們棲在龍家,有了龍海兒的話,再差也不至於喪命,至於其它的,待之後再做打算吧!
身為一個船匠,他奉行「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句話。
但內心還是有些遺憾,他很喜歡瀧港那個地方,沒能讓家人們見見那兒、在那兒自由自在地生活,很是可惜。
大明海禁甚嚴,私人禁止造船,身為官匠,實和皇家奴役無差,未到瀧港之前,他未曾在大海中航行過。
真可笑,他是造船之人,卻從未隨風遠揚,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到了最後關頭,他才不願背叛龍家人,扼殺他們身上無拘無束,他從未享受過的自由氣息。
他生平最自由的舉動,便是回朝廷送死,沒想到又為龍海兒所救。回首來時路,波瀾重重,未來,究竟該何去何從?
「沒了瀧港,龍家要往何處去?」藥效發作,易航有些昏沉地問道,接著眼皮便愈來愈重,像是墓碑一樣壓了下來。
在易航閉上眼前,龍海兒始終鳳眸凝望。
看著他沉入夢鄉,她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卻悠遠得遙不可及,輕盈得如夢似幻。
「咱們是自由飄流的海上人民,真正的故鄉不是實體的土地,也不僅是大海,真正的故鄉是在心中,可能只是一件衣衫、一本書,一艘船,甚至是一個人、一個字、一個回憶,只要能讓人覺得溫暖、衷心嚮往之地,那就是真正的歸處,讓人能坦然而活,盡情地做自己,你能懂這種感覺嗎?」
明知易航聽不到,龍海兒淺淺一笑,滑身縮入被裡睡下。
在她心中,真正的故鄉是一份深藏的情愛,打從十年前便已經找到了,若他不來她的身邊,她也會去找他。
四周被易航熟悉的味道充塞,龍海兒的內心無法平靜,狂熱地跳動著,但這種激烈的心緒起伏,卻未帶來絲毫的痛苦,那是一種莫名的暗潮和溫柔交織而成的躁動。
就像十年前那個陰雪夜,一個少年抱著錦被,躡手躡腳地走到縮成一團裝睡的她身邊。
少年溫柔地歎了口氣,將被子蓋在又髒又臭的她身上,而後降貴紆尊地鑽進被子中,直接抱住被易家收留,假扮乞兒的她那凍得發抖的小小身子。
她動也不動,可心卻重重地跳著,像被人用手一把握住。
那一夜帶來的衝擊,讓她無法抵抗,直到離開那兒許久,她都無法忘記,朝思暮想要怎麼再次擁有他。
這種被佔有欲遮掩的情感,直到一小段時間之後,被好友殷小玄拉去偷窺族中男女調情時,她才恍然大悟。
於是從那時起,她只穿紅色衣物。
「易航,我能成為你的故鄉嗎?」雖然知道這問題已經無法傳達給昏迷的男人,龍海兒還是脫口而出。
而後她合上雙眼,讓男人睡著的臉龐,像十年前一樣伴她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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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好香呀……這是什麼味道?
不像是他身上的藥膏,也不像是湯藥,而是蜜一樣的香氣,還摻了些淡淡的海潮味,讓那香一點也不甜膩,反而清爽淡雅,讓人好舒服地想伸個懶腰,吸口大氣……
易航半夢半醒,因扯動傷口而吃痛地睜開雙眼。
海上不比陸上有地方可逃,木造船身忌火,油燈早被人吹熄了,可從門縫透進來的一絲陽光亮度下,讓他雖看不清,還是能確認身旁還有另一具身子。
更何況,她的手臂還大刺刺地橫過他的頸子。
正當他訝然之際,龍海兒長長的眼睫搧了搧,明亮似晨星的眸子張了開來。
四目相對,她溫熱的呼吸吹撫在他的臉頰上,宣示著兩人的距離近乎零。
「怎麼,疼啊?藥效退了嗎?」
過於簡短有力的問話,讓易航無法不回答。
可他雖然在瀧港待了幾年,但這般親密貼合的動作,令他還是極為尷尬,根本不想開口。
「一點點。」他生硬地哼道。
龍海兒聽見並不嚴重,雙眼再度合上,她還沒睡夠呢!
最近一段時日,好一點的是瞇兩個時辰的眼,糟些的時候是三四日沒有沾枕,他的甦醒使她鬆弛了緊繃的心神。更何況,能在他的身邊入睡,圓了她幾年來的渴望。
易航見龍海兒再度入睡,倦極的美貌誘人不已,而她的粉臂甚至還加了點力,像是眷戀一般地攏著他,肌膚互相磨蹭著,在在讓他血氣湧出,往某處彙集!
由此可見,那被人稱作「醫怪」的男人,果真能妙手回「春」!
他現在可難過了,為什麼全身傷成這樣,既不能動又不能站的,還會這麼有「精神」?
為了男人早晨的自然生理反應,和自己的不能親手解決,易航只能不住苦笑。
「再動我就殺了你。」龍海兒沒有張眼,困聲恐嚇道。
苦笑聲音和漸漸拉遠的距離,讓她極為不滿,向來自行捍衛權益的她更用力地抱緊男人的頸子。
易航是個正常的男人,再如此接近溫香暖玉,只有更淒慘的下場,禁不住開口啟聲。「龍大小姐,請放開易某。」
他「槓」在那裡,實在進退維谷呀!
他並不知道龍海兒不是一個能商量的人,遑論她此時舒服至極,更不可能離開這個溫柔鄉。
當然,她怕壓著他的傷口,自然也不知道男人現在的反應確實是最痛苦的折磨。
「不放。」
又是一個簡明的回話,讓易航無以為繼。
「龍大小姐,請妳回自個兒的房去睡。」易航好聲好氣勸道。
被人擾眠,龍海兒張了眼,直接拔出懸在床邊的短劍,刷地一聲刺進易航耳畔的枕頭,落下男人幾撮髮絲。
陰暗之中,她的目光炯炯,卻不陰狠,只是個起床氣發作的孩子。
「這艙房就是我的房間。」
一說完,龍海兒低頭又窩進易航頸邊,靜靜無害地睡著,濕潤的水氣吹著他的汗毛,不但癢而且銷魂。
當然,前提是要有接下來的快活,如果沒有後續,那「銷魂」二字也沒有錯,只是方法有差--
讓他覺得就算此時死去,或許還能夠搏得半點舒坦,管他幾魂幾魄全都消毀,他要從慾望翻瞪中解脫!
大腿的內側和骨椎深處有股熱流在漫流,又刺激又酥麻,佔據了他下半身的唯一知覺。
「這怎麼會是妳的房間?」易航冒著生命危險又問,語音低沉而沙啞。
二度醒來,憑著印象,這小艙房不過放張床、一張大案,外帶幾隻衣箱罷了,怎配得上她少主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這床不大,睡兩個人太過勉強。
龍海兒也下張眼,只蹭了幾下,睡意仍濃,但不停的干擾讓她有些醒了。
「怎麼,你懷疑我說的話?」她低聲問道。
從來沒人敢質疑她說的話,這個男人倒是好大的膽子,三番兩次不相信她,不能怪她口氣不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這房很小。」不必往那種方向想去吧?
「你是個船匠,不用我來教你,船上空間有限,有床能睡就要知足。」
「那麼,請教龍大小姐,易某昏迷的時候,妳睡哪裡?」
「不睡或是睡床邊。」
聽見龍海兒不加修飾的話語,易航的心底有點動搖了,一種很特別的感覺慢慢蔓延開來。
硬地板冰冷不舒適,怎麼能好好睡呢?難怪她會這麼疲倦……
身體的騷動沒有消失,心靈的騷動也來共襄盛舉,每當面對這個一開口就要他當男寵的姑娘,易航不知如何是好。
可也許就如龍海兒說的,懂不懂不重要,很多事情凡人都在混混沌沌間,得過且過地過了,沒有必要這一回他需要這麼著急地去得到解答。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多睡一會兒,至於他自個兒,忍耐一下,應該能度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