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一個莊嚴慎重但又不失熱鬧的婚禮在皇宮舉行了。
金碧輝煌的宮殿前,張燈結綵,穿著朝陽王國特有的傳統服飾的男女隨著舞樂節奏時快時慢的繽紛飛舞,文武官員分坐兩旁,在搭起的高台上,今晚的新郎倌舉杯敬賓客,而新娘則早早就送進新房。
雖然熱熱鬧鬧的,但總覺少了點禮儀,像拜高堂,只是,北方遊牧民族原就是不拘小節的馬上英雄,更何況,和親背後的真正原因只有幾名重臣王公知蹺,結成親最重要,至於形式大小倒不是重點了。
在賓客們喝得酒酣耳熱之後,紛紛恭賀後離去。
拓跋靖禹往他所住的寢宮而去,翊泰、孟任及兩名侍從仍隨侍在後,在走了幾步後,他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道:「你們別跟了。」
「是——」
望著僅有幾步遠的宮殿,拓跋靖禹心緒複雜。他的這顆心屬於另一個女人,今夜卻要與別的女子共赴巫雲。
深吸口氣,他闊步邁入,正巧聽見——
「稟皇后娘娘,您的寢宮仍是在智秀殿,所以這裡只有王上的東西,也因為今晚是大喜之日,皇后娘娘才在這裡等著伺候王上,可明日得等王上——」
「行了行了喜娘,你甭說那麼多,光今個兒本娘娘從綴珠紅巾下偷看王上的樣子,他今晚要是會跟本娘娘洞房,我就跟他姓!」
「公主——呃,不對,娘娘,別亂說啊!」
「是啊,別說不吉利的話,春宵一刻值干金。」
小采跟小蘿忙叮囑口無遮攔的主子,但也在同時,郝圓圓己經看到走進寢室的拓跋靖禹,瞧他繃著臉,她相信他聽到了她們房裡四個女人的談話。
「王上來了,你們全出去。」她邊說邊看著外表俊朗過人但神情上不像個新郎的他。
喜娘跟兩名丫甓先朝王上副身後,才退出房。
拓跋靖禹看著早已將翠珠鳳冠取下,逕自端坐在床上的郝圓圓,不可否認,在龍風燭火的光影下,她美得如夢似幻。
只是,要他違背自己的心意去佔有她,實在困難。
而這點,聰明的郝圓圓從他那雙深邃黑眸中洞悉到了。
「我父皇有後宮佳麗上千,但每一回納新嬪妃,他都是一臉快樂似神仙的模樣,絕不像你此刻這般抑鬱,容我大膽猜測,被迫跟我湊成對的王上根本就不想要我伺候吧?」他只看她一眼,便在這桌旁落坐。
不意外他直接裝啞巴,她只好繼續說:「其實,不洞房我反而開心,因為我是被下了睡藥才來到你們這裡,所以,我很能瞭解你現在的感覺。」
這話當然有一半不誠實,她莫名的就是想圖得他的好感,而讓他知道他們是同病相憐,也許會產生惺惺相惜的感覺。
他的黑眸迅速閃過一抹錯愕,但為何她的語氣裡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沾沾自喜?
郝圓圓當然自豪,至少就目前所看到的,他真的很優秀,證明這次她賭贏了!
只是他也太悶了,瞧她說了一大串,他還是保持沉默。
室內一片靜寂,偏偏到處貼著喜氣洋洋的雙喜字,鴛鴦枕被、紅色紗簾、龍鳳雙燭,氣氛恁地詭譎,尤其俊美無瑕的新郎倌一臉漠然,教她如何是好?
郝圓圓,這叫現世報,從前愛捉弄人,老天爺才給你一個這麼悶的丈夫!
那又怎樣?她絕非怯懦之人,樂意接下這份艱難挑戰。
在心裡跟自己對談一番後,她笑瞇瞇的走到桌前也坐了下來,看看這一整桌的山珍海味,再看向他。「王上吃過了嗎?」
他點個頭,總算開口,「皇后早該用餐。」看得出桌上的佳餚原封未動。
她立刻瞪他一眼,但隨即笑了。「今晚是我成親之日,我緊張到沒什麼胃口。」這是實話,尤其坐在那張床上更是心頭小鹿亂撞,但現在看來,她白擔心了。一瞧瞧這一整桌東西,以為我長得圓圓的,就是個大胃王嗎?我這模樣是天生的,扶養我長大的瓤妃說我這叫嬰兒肥,只是長大了仍黏在我身上不肯走。」
他相信練武是辛苦的,以她的武功來說,還能長得如此白白嫩嫩,可能真是體質問題。只是此話聽來,她不是生母帶大的?
他真的很悶耶!明明眸中有疑問,卻不開口。
他真的很悶耶!明明眸中有疑問,卻不開口。
算了!先吃東西再說。
拓跋靖禹看著她胖嘟嘟的手拿起碗筷,愉快的吃東西,其實她笑起來挺迷人的,只是,他這顆堅若磐石的心已經很難再被打動了。
「對了,這皇宮裡沒後宮嗎?我指的是王上沒有其他嬪妃嗎?」
今天的婚禮上。她仔細偷瞄觀禮的人,連昨天那幾個被她打著的小鬼頭都盛妝打扮出席,可見他們應該是王公貴族的子女。
瞧來瞧去。她就是沒看到應該是嬪妃模樣的美人兒。
倒是看了不少跟著父親前來的閨女,總是嬌羞的偷看拓跋靖禹君王。
「本王上位後忙於國事。」
所以是沒有了,不知怎麼的,她還挺開心的。不過,想到那些嬌羞偷看他的美人,她忍不住問:「那麼,現在可以立後,也能納妃?」
他挑眉看她,思索她何出此言。
見他不語,她再說:「三宮六院,三千寵愛,全攬進宮,不好嗎?」
「沉溺溫柔鄉。不在本王的人生計劃中。」聞言,郝圓圓蕪爾一笑。看來,她的人生與那些回宮吐苦水的姐姐妹妹們絕對大不同,說當了妻子的女人有多卑微,尤其是男人有了三妻四妾後,更是會被打入冷宮,她絕對可以跳脫這樣的宿命!「本王想休息了。」他起身。
她也跟著起身,「我伺候你更衣——」
「不必,本王自己來。」他冷漠解開袖口,望向側著臉看他的郝圓圓。「今晚本王——」
「我累了,什麼事也不想做,呃,我先睡了。」看出俊臉上的為難,郝圓圓不能說很失望,畢竟男女交歡之事,她也膽怯,能避就避咯。
她很快的起身,脫鞋襪,然後直挺挺的躺上床。
拓跋靖禹站在床邊,看著緊閉雙眼的她。
再看看喜氣洋洋的新房,這一幕曾是他夢寐以求,只是新娘不是她!
靜靜佇立一會兒後,他突然轉身,吹熄龍鳳燭台,確實轉身離開。
這一晚,不曾再進來。
郝圓圓很快就發現,自己開心得太早,她自以為逃離姐姐妹妹們被打入冷宮的宿命,沒想到,自己是從第一晚就住進冷宮!
她的君王國事繁忙,白日上朝,晚上在書房批奏章,而除了那幾個好奇又溜到她房間的小鬼外,智秀殿根本與冷宮無異。
好在幾天相處下來,這幾個跟她挺合得來的小鬼,倒是帶給她不少情報。
「小皇后,我爹快回來,他是王上的好朋友,他一回來,你就不必獨守空閨了,因為我爹會幫王上的忙。」
善解人意的唐寧因為覺得她沒有架子,一點也不像大人,直接替她冠上個「小」字,接近彼此的關係。
「而且,我爹跟王上一樣都有很多姑娘投懷送抱,可他們都不喜歡她們,對了,連妍公主都很愛我爹呢。」
這個說得得意非凡的叫唐彥。是雙胞胎中的哥哥,這幾日的交談下來,郝圓圓知道他們的父親是朝野中備受重視的群親王唐敬華,多年前喪妻,所以,這兩個娃兒說來跟她一樣,都是沒娘的孩子。
不過,「妍公主是誰?」
「王上的妹妹啊!她跟紫嫣姑娘是好朋友,而紫嫣姑娘是王上愛的女人——」
「噓!這不能說的呀!」唐彥口快,其他小娃兒杜泉、達慶、蜜娃、舒兒,這四名同樣是政宮之子,連同唐彥、唐寧兄妹都是由拓跋靖禹親自選定,住到宮中受各種文武課程培訓的天之驕子,日後都將成為朝陽王國的棟樑。
而郝圓圓也由此事更加敬佩丈夫,他不僅有遠見,而且沒有雍治國重男輕女的觀念,只是,他的心裡有深愛的女人了?
柳眉一擰,心裡不怎麼痛快,她看著就要落跑的幾個小鬼,「等——」
「王上駕到!」外面突然傳來小采跟小蘿又驚又喜的呼叫聲。
聞言,幾個小鬼跑得更快了,因為王上有種天生威儀,真生氣時,整個人如千年雪山,那般寒意令人不寒而僳,而皇后整個人圓圓潤潤的,和藹可親。
「站住!」拓跋靖禹喊住了那些正要跳窗或走後門的小鬼。
倒是郝圓圓見一直嘻嘻哈哈的小鬼們一見到他,趕快立正站好,個個臉色發白,她馬上母性大發,忘了方才想要問清楚的問題。「好了,今天教的武功招式可得回去好好練習,明天我可是要跟你們打上幾招考試的。」
幾個小娃兒先是一愣,但見她頻使跟神,立即會意。「是,馬上去練。」再跟王上行禮後,急忙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