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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龍 第8章 作者:淺草茉莉
    「少夫人,你醒醒,醒醒!」李畫師先將熱湯擱在桌上後,再小心翼翼的喚她。秦畫意倦極,原本覺得全身是寒氣的她,現下忽然被人裹上了暖被,登時溫暖舒適得闔著眼,不想被喚醒。

    「少夫人、少夫人——」

    少夫人?!這三個字讓她倏地驚醒了,眼一睜竟見到李畫師。「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轉頭瞧向四周,這裡是秦府沒錯,但她明明是到斯府去守人的,怎麼會回到家中了,而且身旁還多了個李畫師?

    「你昏倒在斯府大門前,是我帶你回來的。」

    「原來是你幫了我……」她神情慼然了起來,斯府來來去去不少人,最後幫她的竟不是以前與她交好的斯府眾人,而是李畫師這個「外人」,她一時悲從中來,雙手搗緊了唇,淚水急湧而出,臉上的表情是說不盡的慘。

    「少夫人,你……別哭了。」李畫師不知如何安慰人,情急之下只好不住輕拍著她瘦弱的肩背。

    「慢著,你喚我少夫人?」她忽然激動的反握住他的手。

    見著這樣的她,他歎了一口氣,「是的,我是這樣喚你沒錯。」

    「所以你知道我沒瘋?!」

    「唉,不只我知道,眾人也明白,只是沒人敢站出來幫你說話罷了。」他無奈的搖頭。

    「為什麼?你能告訴我為什麼所有人都這麼怕他嗎?」她驚訝不已的追問。

    「因為他們怕死,怕不肯配合的話會莫名其妙的消失。」

    她一愣,「那男人不過就是個平凡人,他有能力讓人消失嗎?」眾人是否驚恐得過火了?

    李畫師露出冷笑,「我不知道那男人為什麼要這麼對你,不過你真的對自個的丈夫太一無所知了,話說回來,這也不能怪你,以他的身份若有意欺瞞,你又怎麼會知道?」

    「身份?那男人還欺瞞了我什麼?」

    他再深深一歎,「斯少爺是錦衣衛的人。」他似乎是下定決心才告訴她的。

    「什麼?」秦畫意嚇了一大跳。

    「你該知道錦衣衛是什麼人,他們若決定擺弄一個人,那便是要對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你,目前正是他們下手的對象。」

    她頓時呼吸困難,如墜深淵。「想不到……與我同床共枕多年的人竟是恐怖的魔頭?原來……蟠爺那陰鷥模樣才是他斯聞人的真實樣貌……」她全身不寒而慄。

    「別怕……」李畫師輕輕擁住她顫慄的身子。「這是熱湯,你先喝下,暖了身子再說。」他溫柔的端過熱湯。

    可這時候,她一口東西也喝不下,那男人究竟還騙了她多少事,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那男人是錦衣衛,你敢救我不就是與錦衣衛的人作對?」她急切的說,生怕連累了他。

    他暫且放下了碗,擱在床邊几上。「全城的人都怕錦衣衛報復,我當然也怕,不過,我當你是朋友,見不慣他如此欺負人。」

    「謝謝你……還心存著正義幫我。」淚水已滾落,伴著的是絲絲的感動。

    「其實我存的不是正義,而是……情意。」他忽然漲紅臉孔的表明。

    「李畫師?」她驚訝的望向他。

    他臉更紅了。「是的,我對你存有著男人對女人的心思……我希望你能別介意。」他靦眺的道。

    沒想到李畫師真對她有情,她極為意外。「我……謝謝你這時候還願意給我溫暖……」縱使不能接受他的情意,但是此時此刻,她脆弱得猶如風中殘燭,有人願意為她擋下一陣風,還是令她戚懷得淚眼婆娑。

    「少夫人,不,畫意……」見她並沒有被他的告白嚇走,他欣喜若狂,反握住她的手,甚至激動的抱住了她。

    她在他懷裡無聲的落淚,覺得好累,真的好累,明知這副胸膛不是她能依偎的,但她想只是借靠一下下就好,讓她將疲憊卸下那麼一絲絲,這樣,就算那男人的身份有多嚇人,她也不會怕,定要將小寶找回,她是孩子的娘,他不能拆散他們門外的斯聞人見著房裡相擁的男女,立即刷白了臉,整個人像是被丟入風雪之中,任寒風如尖刀一般地片片刮過,肌肉繃緊,面容猙怒。

    林子裡,斯聞人正忍受著剜肉刮骨般的劇烈疼痛。他跪在地上,朝天放聲大喊,然而這聲怒吼並不能表達他心中痛楚的千萬分之瀾他雙拳握得青筋浮跳,似乎再一用力,便將爆破血脈!

    「如何,承受不住了?」老頭悠哉的走進林子,負手低眉的啾著他。

    「你!」一見老頭,他心中更加湧起了排山倒海的憤慨,恨得想殺人!

    老頭無懼,一臉嗤笑,「受不了就將小寶給她啊,這麼一來她就不會再纏著你,說不定也能再找個好歸宿度過餘生,這不是很好嗎?」

    「住嘴,我……不會把小寶給她的。」斯聞人全身漲滿怒氣,像極即將要爆開的火球。他如何能見著她偎進另一個男人的懷裡而無動於衷,如何能夠?

    「這又何必呢,綁著她,你們也不會幸福,這樣救活她又有什麼意思?」

    老頭簡直拿話當箭,字字句句穿射進他的身子,讓他傷痛難當。他雙掌緊抓著地面,掌間的泥土已教他抓出一團破碎。

    「你這條惡龍終究還是自私的,既放不下,也不讓人好過,沒辦法,這是你自找的。」老頭嘻皮笑臉的搖頭,轉身要離去。

    「別走!」他倏地攔住了他。

    「還有什麼事?」老頭睨著他。

    「我……」他閉上赤紅的雙眼,彷彿這樣就能有勇氣說話。「我……我求你將秦兒還給我……」緊閉的眼角淌下一滴男兒淚。

    「不可能,你知道不可能的,又何必開口求我。」

    「為什麼不可能?只要你同意,我與秦兒就可以破鏡重圓!」他激切的說。

    老頭嘴角抿了下。「我說過,我用玄術為她續命,但這代價是你必須孤老終生,若執意與她破鏡重圓,不出幾日她必會七孔流血,再死一回!」

    斯聞人臉色瞬間慘灰一片。

    「哼,人不能貪心,你也別多妄想了,畢竟人是給你救回來了,你跟她之間存在的磨難是咎由自取,誰也幫不了你。」老頭無奈,再度抬起腿要走人。

    可他不甘心,衝到老頭面前,激動的腿一屈跪地。「難道無解,無解嗎?」

    他悲慼的問。

    老頭瞥了一眼他眉心的紅斑,顏色比上次見到時更為暗沉了,這顯示,這小子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也不是全然無解……」

    斯聞人聞言,黯淡的眸子倏地綻亮起來。「有解?!」

    老頭撇笑,「要那丫頭回頭,不是當真不可為,只要……」

    「只要什麼?」他滿臉的狂喜期待。

    「只要你斯家無後,沒了那個兒子,便可換回妻子回到你身邊。」

    老頭說完,斯聞人直挺挺的身子猶如巨木般死釘在地上,四周伴著他的只剩下深沉的死寂,和一份徹底的絕望。

    秦畫意梳著頭,打算隨便綰個髻,就要再到斯府去守著,可無意間瞥見了鏡中的自個,頸上竟有條細細的痕跡,她訝然的更加看個仔細。自從發生了一連串的變故後,她好久沒有心思照鏡了,也就沒注意到有這麼一道傷痕。傷痕很淺,淺到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可是怪了,她不記得自個的頸子曾經受過傷,這痕跡是怎麼來的?

    她不禁愣了愣放下鏡子,恍然聯想起之前照顧爹,為他更衣時,也發現爹身上有不少疤痕,她當時很驚訝,找來僕人問過,他們也不清楚爹的傷是怎麼來的,她心中雖存疑,卻是無解,這會又見到自個身上也有著莫名的傷痕,腦中突然有個想法,他們父女兩人身上的傷痕,絕對不單純!

    她細細思索起,那日當她醒來後,所有的一切竟人事全非,這變化之大,完全不合理,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教她給遺落了?

    否則她怎會有種記憶與現實接不上的感覺?

    她怔怔地呆坐著,腦中不由得再飄出一些事,那男人竟是錦衣衛出身,這根本不是她所能想像的。

    但這也才能解釋他為何經常得藉故外出「求學問」,以及那些她見到、聽到的關於蟠爺的事,當時他應該都是在處理錦衣衛的事吧?那時她還愚蠢的請「賊」

    去辦案,要他查出是誰在外作惡。她不住笑得苦澀,無怪乎自個找不出真相!

    她也素聞錦衣衛習慣秘密行事,專門處理朝中的骯髒事,只要有錦衣衛在的地方,必會發生不為人知的大事……那男人將身份隱藏了那麼久,為何會驟然向眾人公開?還有,她與他成親多年,他何故突然這麼待她?她這段難解的空白記憶又是怎麼回事?

    雖然此刻還搞不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她已清楚這絕不是如他所言,移情愛上如花這麼簡單,這其中必定有問題!

    她的男人絕不可能愛上別人……先前的那個吻就已洩露出他真正的心思,她撫著帶著細痕的頸子,臉龐漸漸陰霾,將所有事情兜在一塊後,她在一堆疑團中逐漸找到了尋跡的方向。

    要那丫頭回頭,不是當真不可為,只要你斯家無後,沒了那個兒子,便可換回妻子回到你身邊……斯聞人眼中帶著血絲,陰側惻的盯著自個沉睡的兒子,一旁的曉娟感受到主子奇異駭人的目光,心頭不由得坪坪跳,極為不安。「這個……蟠爺,夜已深,小少爺也就寢了,您……您是不是也該回房歇著了?」說不出為什麼,她心驚膽跳的直想將小少爺藏起來,讓他離親爹越遠越好。

    斯聞人沒吭聲,此刻的表情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混亂,黑瞳還是盯著床上的稚兒,曉娟心中忐忑,趕緊假裝為小主子蓋被,擋去主子恐怖的視線。

    蟠爺想做什麼?這模樣好生嚇人啊!

    「曉娟,你讓開。」一道森冷的聲音響起。

    她猛然回頭,赫然發現眼前的主子模樣竟像頭吞噬人的野獸,她瞬間震懾住了,嚇得全身不能動彈。

    「蟠……蟠爺……不行啊……」雖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可直覺就是想阻止他。

    「誰說不行……只要夠狠就行了不是嗎?」我要秦兒更勝於孩子,更勝於孩子……曉娟見他眼底儘是一片的狠戾無情,霎時害怕得心緒大亂。「蟠爺……小少爺是少夫人的骨肉,不管你想做什麼,想想少夫人會如何的反應……」她趕忙顫聲提醒。

    斯聞人像是極力在壓抑什麼,冷酷的表情在渾身一震後碎裂了,他激狂的按住胸口,好似那有支箭正鮮血淋漓的穿透過他。

    人不能貪心,你也別多妄想了,畢竟人是給你救回來了,你跟她之間存在的磨難是咎由自取,誰也幫不了你……他雙拳一握,轉身衝出了房門。

    見他離開,曉娟立即癱軟在床邊。方才蟠爺雙眼內含凶光,渾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猙獰煞氣,竟似想擰斷親生兒子的頭!蟠爺簡直、簡直鬼魅上身,他、他怎麼了?

    曉娟趕緊起身爬上床,抱著還沉睡著不知凶險的小少爺,嚇得不敢放任他一個人睡了。

    斯聞人抱著一罈酒,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個屋裡,惶然的坐上床,盯著雙掌。

    這雙手差點殺了親生兒,他瘋了,他得了失心瘋了,幸虧曉娟的話驚醒了他,不然就要鑄下大錯了!

    他雙掌抖著,如果真錯手殺了小寶,別說秦兒不會原諒他,就連自個也無法自處!他掩面痛哭,驚覺自己愛妻子勝過一切,甚至荒唐的想要殺了兒子換回她,他真成了野獸了,他是野獸!過於驚慌,他狂飲著酒,整壇的酒轉眼成空。

    恍惚中,感受到一雙手輕柔的搭上他的肩,他望向流洩在他面前的裙襬,這身衣物……「秦兒……」

    她正對著他巧笑倩兮,就跟以前一樣……「你還有我呢……」女人吻上他冰冷的唇。「我會陪著你,你身邊有我……有我……「她吻得纏綿,解去了他的衣襟,一雙手探進他的胸膛。

    「你真的回來了?」酒精讓他迷茫了,搞不清這是真實還是夢境。

    「嗯……是我,我是你的妻子了,請你愛我,請你讓我留下來。」她細吻著他的胸膛。

    他倒抽一口氣後,用力抱住眼前挑逗的身子,倏地吻上她的唇。

    「說你愛我,說你愛我!」她吟叫著。

    「我愛你,我愛你,秦兒,只愛你!」他瘋狂的擁住她。

    「那就佔有我,我需要你!」

    「好!」他激烈而渴望的要佔有這思念至極的身子,但老頭的話瞬間灌進他混沌的腦海——若執意與她破鏡重圓,不出幾日她必會七孔流血,再死一回!

    他倏然驚醒,驚恐的推開身下的身子。

    「相公?」

    這聲音讓他一顫,清醒的抬首望去。

    床邊散落的是秦兒的衣裳,枕旁掉落是秦兒的髮簪,可床上躺的卻是——如花!

    如花還沉醉在他的愛撫中,正迷離不解他為何在激狂時推開她,想再將他喚回來,忽見他唇畔綻出懾人的笑,下一瞬,他已扼住她的咽喉,他要殺了她!

    「你……放開我!」她掙扎著,奮力的扭動雙腳,可惜徒勞無功,她的頸子即將被扭斷,可就在她以為要斷氣時,他竟又鬆開了手。

    她死裡逃生,急切的吸氣,只差須臾,她就命喪黃泉了。

    「你為什麼要裝扮成秦兒的樣子?你憑什麼穿上她的衣服?!」他厲聲質問。

    她簡直寒意蝕骨,囁嚅的道:「我……我只想慰藉你……」

    「住口!除了秦兒,誰能慰藉得了我?!」他暴怒喝道:「你以為穿上秦兒的衣物,就能混淆我嗎?我愛的是她,碰的也只會是她!」

    「可是你方才差點就對我!」她倏然收聲,因為她見到他殺人的眼光,驚恐的縮身躲到床角。

    「愚蠢的女人!就算我真的碰了你,也是認為你是她!別以為我對外宣稱你是斯少夫人,你就真以為自個是我的女人了,沒有人可以取代得了秦兒,沒有人!」

    「我……我只是想愛你,希望被你疼愛,就算當她的替身我也心甘情願,只求你!」

    「荒唐!我不可能接受你的!」他嗤之以鼻的打斷她的話。

    她紅了眼眶,「就算荒唐,也是因為我想擁有你,不想讓秦畫意毀了你!」

    她癡情哭喊。

    如花當初在外頭以他的妻子自居,是為掩飾他在外行事的另一個身份,這事教秦畫意發現後,她便藉機來到斯家,就近聽命於他。

    原本面對嚴酷的他,她一直認分的不敢對他存有妄想,直到親眼見到他是如何的呵寵妻子,完全迥異於他對其他女人的冷酷絕情,從此她對他有了奢念,也強烈的希望能成為他的女人。

    「為什麼她可以擁有你的愛,我卻不行,我難道不如她嗎?」

    「不只是你不如她,而是沒有人在我心目中比得上她!」

    如花臉龐不禁痛苦的扭獰了起來。「你該認清事實了,就算你再愛她,她也不可能再成為你的妻子,現在她心中對你存著的恐怕只剩下恨而已。」她由愛生恨,忍不住的想傷害他。

    「秦兒心中對我只剩恨而已……」他面容慘白,即便明知如此,但真的聽到耳裡還是教他痛不欲生。

    「是的,你如此傷人,任何人受此對待,怎可能不恨?她恨你,鐵定恨慘了你!啊!」她原本說得痛快,可在一抬首後驚見他眉心竟滲出血來,蜿蜓的流過他半邊臉,她驚得連連倒退了數步。

    「滾!」斯聞人陰狠的逼視著渾身顫慄的她。

    他被激怒了!

    如花雖然極為羞憤,但為了保命,也顧不得一身的衣衫不整,狼狽的爬下床,難堪的哭著奔出房門。

    「少夫人。」曉娟天微亮就來敲秦府大門,一名下人立即將她領進秦畫意的房外。

    秦畫意乍聽她的聲音,忍不住一愣。曉娟也是那傢伙的人,她怎麼來了?莫莫非小寶出事了?她馬上蹦跳而起,衝去將房門開啟,赫然見到真是曉娟來了,而更教她驚喜的曉娟懷裡抱著的小傢伙竟是她日思夜念的小寶!

    她立即喜極而泣的將孩子抱進自個懷裡,小寶還睡得香甜,被母親這般激動的抱著,依然未醒。

    「我的孩子!」她終於見到他了,她思念的兒呀。

    抱著小寶,她哭花了臉。

    「少夫人,是少爺要我將小少爺送來給您的。」曉娟也拭著淚道。

    「他願意將小寶還給我了,為什麼突然願意了……」秦畫意愕了愕。

    「我想少爺是……想開了。」曉娟搖著頭,一臉的難受。

    「想開了?」

    「嗯……」蟠爺該是認清唯有如此,才能讓所愛的女人真正脫離苦海,尋求她自個真正的未來。

    只是這話,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對少夫人說,所有的苦,只能讓蟠爺自個吞下。

    「那男人……還說了什麼嗎?」秦畫意抱著孩子,感覺到一般不尋常的氣氛,顫聲問。

    「少爺只說……孩子給你,將來……將來他與如花夫人還會有自個的孩子。」

    曉娟困難的說出他交代的話。

    秦畫意忽覺一陣昏眩,那男人還是沒有停止的想傷害她。「我明白了……」

    心酸難忍,淚還是滾下了。

    「少夫人……」

    「別再這麼叫我了,在你們聯合著一起欺騙我時,就不當我是你們的主子了不是嗎?」

    曉娟汗顏的低下頭。幫著蟠爺騙她,縱使是出於無奈,也確實對不住少夫人,但先別說她的身份得對主子唯命是從,就說那老頭的話,全府裡的人都知曉,為了保人,也只好對她狠心了。

    曉娟重歎一聲,「總之,我將少爺的話帶到了,孩子也交給您了,這之後,請您珍重。」言下之意就是斯家與她再無瓜葛,從此形同陌路。

    秦畫意望著服侍自個多年的丫鬟,心頭有著無限感慨,萬萬沒想到,一朝離了斯家那扇大門,與所有人的情義竟也隨之煙消雲散,什麼也不存。

    曉娟不忍再見她傷感的模樣,起身要走。

    「等等。」秦畫意搭上她的肩,阻止她離開。「曉娟,我想問你一些事……」

    「您有什麼要吩咐我的嗎?」曉娟愕然問。

    「我只是有些事不明白,想問你在我身份被你們混淆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她仔細的瞧著曉娟的反應。

    曉娟倏地暗驚,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我不懂您的意思。」只能極力裝傻。

    秦畫意輕瞇了眼,「你一直跟在我身邊,可記得我頸上這傷痕是怎麼來的?」

    她指著自個的頸子問。

    曉娟屏住了氣息,力持鎮定。「您忘了嗎?那是某天小少爺纏著您玩繡線,不小心勒傷的。」她編了個謊,暗自希望這樣就能交代過去。

    「是嗎?我是真的不記得了……」秦畫意陷入沉思,卻怎麼也想不起有這回事。

    「興許是這陣子發生太多事,像這樣的小事,您也就忘了,沒往腦中記了。」

    曉娟忍住心虛的說。

    「可是就算我這是小傷,但我爹身上也出現不少傷疤,這又是怎麼回事?」

    秦畫意蹙著眉再問。

    「秦老爺也受了傷?您還是問問秦府裡的人吧,我不清楚。」曉娟四兩撥千金的裝愣。

    秦畫意抿著唇。她當然問過了,但沒有人說得清楚,而曉娟現在的話,她也不打算採信,會開口問她,只是要觀察她的反應,希望她能露出些蛛絲馬跡,讓她找到答案,但是很可惜,曉娟很機靈,讓她瞧不出異樣。

    「曉娟,你也是他的手下吧?」

    「是。」這點曉娟沒再瞞她,直接點頭承認。

    當蟠爺願意將孩子交給少夫人,就表示對她不需再故意遮掩身份了,少夫人應該已經知道這座城目前被錦衣衛控制在手中了。讓她知道他們的身份無妨,只要別洩露了與秦老爺的恩怨就好,那是機密,不得輕易說出,且知道對她也沒好處,必會成為錦衣衛滅口的對象。

    曉娟回答得這麼乾脆,反教秦畫意一怔。「那他是否真如外傳的……」

    「少夫人,我曉得您要問什麼,錦衣衛在外給人的印象是冷酷無情的,而大部分的成員也確實是如此沒錯,但少爺不同,他是我見過的主子裡最血性的一個,他對待府裡的每一個人,從不以錦衣衛的教條約束,而是將咱們真正當成自家人在相處,若除去他是錦衣衛副都指揮使的身份,他對待妻子、家人,甚至下人,絕對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好主子!少夫人,您嫁的人,其實……是好人。」曉娟忍不住多說了一些。

    秦畫意低首望著懷中安睡無憂的小傢伙,斂去了心思。「你不覺得你的這些話矛盾諷刺嗎?一個拋棄妻兒的人,你如何說他是好人?」

    「這……」曉娟有苦難言,卻無法再為主子多解釋什麼,滿腔無奈。「您就當我方才沒說過那些話。」

    匆匆轉身,這回她不敢多作停留,生怕自個會說出更多不該說的話。

    望著曉娟像是逃離似的背影,秦畫意若有所思的開始思量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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