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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 第二章 笑瞇瞇的胖老頭 作者:譚曙
    「從今天起,你不可以再戲弄府裡的家丁丫頭,不可以到處亂竄,不可以叫似語專門為你下廚,不可以獨自出府,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可以頂嘴……」

    偏偏大清早的好心情在吳攻的喋喋不休中一掃而空。一向管教家奴不力的主子訓起話來原來也這般囉嗦、老套,讓她不禁想起兄長狐衣。離開這麼久,不知道他怎麼樣?

    「偏偏——」吳攻忍無可忍,當真是平日太縱容她,主子三令五申的時候,竟然還走神。

    「不就是個總管嘛!」偏偏不耐煩地揮揮手,「我惹到他,他又不能拿我怎麼樣。」

    袁總管是吳家的大功臣,幾十年忠心耿耿不說,老爺子過世之後,裡裡外外一把操持,精神頭好得不得了。他原本在各處忙碌,打點生意,近日卻經常回府裡走動,難保不是聽到關於偏偏的閒言碎語,她不收斂一點怎麼行。

    吳攻說道:「他自然不能拿你怎麼樣,我是怕你拿他怎麼樣。你任性妄為,觸怒了他,他一定不會輕饒,萬一你一個火氣上來,把他弄死了,到時誰來幫我打理家業?」

    「我鴃I」偏偏驕傲地昂起頭。

    吳攻失笑,「我一個人敗家足夠了,哪敢勞您大駕。」

    「你小看我?你別小看我!」她攥緊拳頭,在他眼前晃兩下,「你再小看我,我就不客氣。」

    吳攻將她的小拳頭輕輕撥開,搖了搖頭,道:「除了使用暴力,你還會點什麼?」

    「我會的可多了!」偏偏笑得得意,「什麼無事生非、投機取巧、順手牽羊、落井下石、挑拔離間、煽風點火……」她說得連貫且有節奏,像珍珠落在玉盤上,叮噹悅耳。

    「那殺人放火你會不會?」

    「你猜我會不會?」說話時,她眼角餘光瞥見有人走過來:福氣十足的臉上,一雙小眼微微下彎,嘴角輕輕上揚,不分早晚總帶著笑意。這胖老頭可不就是袁總管。

    「袁總管今天來得早哇!」偏偏語氣輕慢,嘴角含笑卻神情倨傲,還有意與吳攻靠得更近,頗似仗勢壓人。

    袁總管並不生氣,小眼笑得更彎,道:「偏偏姑娘也早。」

    吳攻有些不自在,覺得他們你來我往像是講黑話,四隻眼對著,明明都在笑,卻讓他感到電光火石,刀飛劍起,當下輕咳一聲,問:「您老是找我嗎?可有什麼事?」

    袁總管略一躬身,回道:「前幾日公子說要看的那批揚州綾錦,昨晚已運到。」

    「是嗎,您老忙了一晚上,先歇歇吧,我自己去看就行。」

    「是。」袁總管應聲走開。

    吳攻看他走遠,轉身瞪住偏偏,「你是有意惹他,對不對?我說過了,萬一你不小心……」

    「放心!」偏偏在他胸口拍兩下,「我還弄不死他。」

    吳攻聽出她話中有話,正要追問,她忽然打個噤聲的手勢,像在聽什麼聲音,少頃,說道:「我有事要做,不陪你了。」

    偏偏說走就走,走得還挺快。她徑直奔向房裡,關上門,卻不上閂,往床上盤膝坐好,屈起手指,由胸前抬到頭頂,再劃下,週身便被一層肉眼看不到的圈罩住。這便是「小虛幻訣」中的「隱身訣」。身處隱身訣中,常人看來空無一物,可只要碰上去,就會被彈開,如果是四下無人的山野,她倒犯不著多此一舉,可吳府裡人多眼雜,不得不防個萬一。

    布好隱身訣,她由腰間解下那面一寸見方的菱花銅鏡,伸指在鏡面劃一圈。只見鏡裡飛出一點亮光,亮光盤旋而上,中間緩緩有人影浮現:劍眉星目,白衣翩翩,一頭長髮也皓潔如雪,正是狐衣。

    「公主已經離開長安,往洛陽去了。」狐衣說。

    偏偏聽完,沉思半晌,喃喃自語道:「這麼一來,沒空再跟他捉迷藏了。」當下拿定主意,自己覺得那個法子有趣,忍不住露出笑意。

    「別只顧著玩,忘了正經事。」狐衣叮囑。

    「知道了。」她深吸口氣,堅定地說,「我們一定會成功。」

    「凡事小心!」

    偏偏雖然聰明機警,有時未免太過任性,多少讓他擔憂。

    ☆☆☆

    月色十分明朗、柔和,府內燈火通明,一派祥和之氣,為什麼他會如此不安?吳攻加快步伐,趕回房中。

    似乎可以放心了。他重重地長長地吐了口氣。轉身後那道紅色麗影嚇得他幾乎窒息。是偏偏——他再次長吐口氣,可是,不對。偏偏喜歡亂跑沒錯,可她為什麼用這種眼神望著自己?

    她慵懶地依在桌上,一隻手閒閒地托住玉腮,雙眸一斜,那種入骨的嫵媚就直直地勾了過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聲音發顫,自己也弄不清是因為害怕,還是抵不住她的誘惑。

    「勾引你呀!看不出來嗎?」她連起身的姿態都十分妖嬈,每行一步,那雙迷濛如水霧的眼中就增加一分妖艷,像一朵將開未開沾著晨露的鮮花。

    怎麼會這樣?吳攻腦子裡亂成一團,只知一昧躲避,不知不覺,竟被逼到床邊。

    偏偏輕輕一笑,拈起他衣襟只一帶,兩人就倒在床上。她柔柔地伏在他胸前,玉指在他臉頰撫過,豐潤的紅唇也欺上來,馨香溫熱的氣息,吹落在頸間。

    他忽地背脊發涼,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把她推開。

    「小子,想逃嗎?」偏偏突然變臉,方才千嬌百媚的佳人,此時滿臉猙獰,「你以為能逃出我的手心?」

    這是偏偏嗎?他心中的震驚更甚於恐懼。那個活潑好動,笑容裡總藏著一些些狡黠的小姑娘哪裡去了。

    五根鋒利的手指迎來面刺來,他絕望地閉上眼睛,束手待斃。他只是凡人一個,怎敵她魔爪一雙?

    只聽一陣亂響,殺氣似乎轉了方向。他睜開眼,發現身旁多了一個人,彎彎的小眼精光閃閃,不正是袁總管?!

    終於現身了。偏偏手一揚,無數細小紅點打過去。袁總管袖子一卷,甩出道氣牆,將紅點盡數擋住。偏偏見一招未逞,又是一記紅光射出,袁總管也不示弱,袖管陡長好幾倍,飛撲過去。當下兩個打得難解難分,只見五顏六色的光芒四下亂竄,分不清誰是誰。

    十幾個回合下來,偏偏似乎落下風,一個不留神,肩上挨了一記。那些光點瞬間消失不見,偏偏與袁總管各據一隅,都在掂量對方的實力。

    良久,偏偏道:「雖然我贏不了你,你也佔不了便宜,不如大家各讓一步,如何?」看樣子,她打算與袁總管對半分。

    吳攻心想完了,這袁總管也不知是什麼妖精變的,難道自己死後還要被他們分著吃,身首異地?

    袁總管冷哼一聲,不說話。

    「你是要獨吞鴃H」她的憤怒已經寫在臉上,「還是,你認定他是主子,甘願做一輩子奴才?」

    「這個不勞偏偏姑娘費心。」

    「這麼說,你是要護著他?」

    偏偏目不轉睛地盯著袁總管,良久,臉色轉為平靜,靜得像無風時的湖水,水面又無端泛起層層漣漪——天真無邪的偏偏回來了。

    袁總管也似猜到什麼,戒備的神鬆弛下來,甚至流露出笑意。

    只有吳攻大惑不解。

    「傻小子,還愣著呢?」偏偏去拍他臉,吳攻下意識避開。偏偏笑笑,說:「我這是在試探袁總管,怕他加害於你。」若非她使這招「引蛇出洞」,她和袁總管還不知還要互相揣測到幾時,只是可憐了吳攻,不明不白受一場驚嚇。

    「我不凶一點,他怎麼會上當……嚇到公子,偏偏這就向公子賠罪。」偏偏恭順地拜了拜。

    袁總管何以出現在吳府,說來好笑:不過是當年他無意間洩露本相,把當時只是分店掌櫃的真袁總管活活嚇死,碰巧又讓止虛真君遇上,掐指一算,說那袁掌櫃還有三十年陽壽未盡,要他以身相代。他打不過人家,只有俯首聽命,在吳家已待了二十七個年頭。

    「公子,看來你得給那位止虛真君燒香叩頭,」偏偏轉頭又對袁總管道:「不曉得你的本相是什麼樣,不如,讓我見識一下。」

    「不要!」吳攻立即閉緊雙眼,知道他是妖物,和看到他的本來面目是兩回事,萬一偏偏起了興致,來個大斗原形,他不以為他的心臟仍能跳動如昔。

    「別緊張!我說著玩的。」偏偏對他的貪生怕死搖頭不止。她原本還有意帶他去「賽珍會」開開眼界,怕是要放棄。不過,話說回來,他接連遇上鬼怪,沒落下什麼毛病已經很不賴了,至少比一嚇就死的袁掌櫃強出許多。

    吳攻戰戰兢兢掀開眼皮。還好,偏偏沒有誆他,一顆心才慢慢放下來。

    偏偏瞧瞧窗外天色,恍然道:「都這時辰了……公子,該就寢了,睡一覺起來,神清氣爽,什麼煩心事都忘掉。」

    就寢?吳攻懷疑能否睡著。

    怪的是,他真一覺到天亮,連個噩夢都沒有。

    ☆☆☆

    洛陽牡丹素來天下聞名。花期一至,大街小巷奼紫嫣紅,爭奇鬥艷,開得煞是熱鬧。

    吳老夫人是極愛牡丹的,因為思念亡女,心灰意懶,吳攻一片孝心,特地起個大早去花市挑回幾株孝敬母親。

    「吳公子。」

    這三個字聽來十分輕巧動聽,就算不是叫他,他也會忍不住轉身去看。

    一看之下……呵!若不是認得偏偏,他一定不信人間有此絕色。她不單容貌姣好,明媚鮮妍,而且與生俱來一種雍容華貴的氣質,將國色天香的牡丹也比了下去。偏偏的美麗太過咄咄逼人,不似她,這般明朗透徹,讓他看著格外放心。

    「小子,再看眼珠子就掉出來啦!」一隻蘭花手在他面前揮過,似趕蒼蠅。

    吳攻這才注意到她身邊那位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陰不陽的中年男子。

    「如意,不得無禮!」

    原來他叫如意。叫如意的丫頭遍地都是,他雖嫌陽剛不足,勉強也算挺拔,叫這麼個名字,感覺很滑稽。

    既然在自家門前,當然要請人進去坐坐。

    「不知姑娘找敝人所為何事?」

    「吳公子這麼問,我也不拐彎抹角,」她頓了頓,說,「我初到洛陽,就聽聞府上偏偏姑娘姿容絕麗,艷冠全城,因為她喜著紅色,城內女子都以紅為美,竟相模仿。我一心想見偏偏姑娘,就莽莽撞撞地來了。請吳公子不要見怪。」

    吳攻聞言大一吃驚。那些公子閒人吵著一睹芳容也罷了,她這樣天仙似的人兒,見美女還用上別人家?自己照鏡子就見著了,或者,她是自恃美麗,要與偏偏比個高下,可看來又不像。

    「只是區區一名婢女,勞動姑娘大駕,實在慚愧!似語,去喚偏偏到前廳來。」

    「公子,」似語回道,「老夫人去廟裡進香時,將偏偏也領去了,公子出門早,還未來得及稟報。」

    吳攻十分抱謙,不知該說什麼,倒是那女子爽爽快快告辭,吳攻慇勤有禮,直送到門口。似語知道他有話要問,一直原地沒動。果然,他回頭就問上了,「偏偏當真與老夫人去了廟裡?」他才不信她會陪老夫人進香。

    「昨晚上偏偏多喝了幾杯,一直睡著還沒起來。」

    偏偏再怎麼美貌,也只是名婢女,讓外人知道她竟宿醉賴床不起,只會落人笑柄。

    吳攻知道她顧全吳家的聲譽,歎道:「偏偏若有你一半就好了。」她若有似語一半為他著想,也不會一天到晚上竄下跳,府裡人耍弄得膩了,就上街招搖,害他老提心吊膽怕她嚇到旁人。前陣子因為顧忌袁總管,規矩不少,誰知他們竟是一路的,誤會冰釋,越發玩得離譜。所幸袁總管沒她無聊,不然整個洛陽城還不給他們翻了個整。

    「又在背後說我壞話!」偏偏柳眉倒豎,一根纖纖玉指直往他身上戳,「有什麼不滿就大聲說出來,不要事後亂嚼舌頭,小心死後到閻王爺那兒,一剪刀給卡嚓了。說我對你不好,我不好嗎?又端茶又送水,又要負責叫你起床,又當老媽子又當保鏢……」

    「是!是!是!」吳攻點頭如搗蒜。這些她確實都有做,而且至少每件做一兩次,當然,最多也不過一兩次。

    偏偏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也有些累了,吳攻正準備趁機走人,剛轉身,就被叫住。

    「急什麼?我要說的話都還沒說呢!」

    哦——她辟哩啪啦半天,原來要說的都還沒說。

    「我在房裡聽到外面吵得要死,說什麼府裡來了位美得不得了的姑娘,人呢?」

    吳攻在心底苦笑。偏偏被人攪了好夢,偏偏正要找人發洩,卻叫他碰上了。他真是不幸!

    「那位姑娘已經走了。」似語回答。

    「那位姑娘?她沒名沒姓嗎?」偏偏仍盯住吳攻不放,「一定是你看人家太漂亮,看得失魂落魄,連姓名都忘了問。」

    「是,是,是,下次記得問。」偏偏脾氣大,沒睡夠的偏偏脾氣更大,順著點比較妥當。

    「偏偏,我燉了些芙蓉羹,去嘗嘗吧?」似語說。

    「對哦!」偏偏想起還未用餐,「只顧著說話,差點忘了肚子還餓著,還是似語體貼!」

    吳攻在心底長吁口氣,好在有似語,不然,耳朵非起層繭子不可。

    ☆☆☆

    「抓賊呀!抓賊呀!」

    老婆婆年紀大,跑不快,只有放聲喊,希望有人仗義相助。

    偏偏笑瞇瞇地望著吳攻,「公子,你再顯身手的機會來了。」

    吳攻道:「她丟了多少,我賠她便是,何苦白費力氣,你明知我追不上。」

    「或許,她丟的不是錢呢?」

    吳攻正要說不如你出手,人群中響起一陣驚呼,原來,不知何處飛來幾支竹筷,不偏不倚,正打中奔跑中的竊賊,打得他摔在地上動彈不得。一旁已有位好心少年,把東西取回還給老婆婆。

    真是冤家路窄!

    偏偏暗叫不妙,附在吳攻耳畔低語:「從現在起,不准離我三尺之外。記住!」她乾脆揪住他袖角,以策萬全。

    「怎麼回事?」

    「別多話,只管走你的路,記住,三尺。」偏偏垂首低眉,時不時偷偷掃一眼四周。

    他只有滿腹狐疑往前走,以偏偏的火爆脾氣,居然在他背後躲躲閃閃,咄咄怪事!

    「吳公子。」

    吳攻沒想到這麼快又聽到這動聽的聲音,心下一喜,加快腳步迎上去,偏偏暗罵他見色忘友,餘光瞄到那女子遮著輕紗,也就懶得抬眼著。

    她卻早注意到偏偏,一雙眼只往她身上瞧,心想:再沒有穿紅色比她更好看的了。「這裡人太多,我就住在附近,不知二位可否賞光?」

    吳攻欣然答應。

    她住的地方,比起吳府有過之無不及。富麗而不浮華,精細卻不繁縟,高貴雅致。

    這府第造得真妙!遠離危險,偏偏毫無顧忌,放肆觀賞,一轉眼,正瞅到那女子取下輕紗,她的美麗,就像晨霧散盡朝陽初升,絢爛和煦,賞心悅目。

    偏偏心底升起一絲妒意。她費好大氣力才修成如此美貌,她卻天然生就,輕而易舉擁有。

    那女子也驚訝於偏偏判若兩人。方才低眉順眼亦步亦趨的偏偏是嬌羞可人之美,現在這個偏偏,艷光四射,美像錢塘潮起,奔騰而出。

    同是女子,哪有看得這麼陶醉的?吳攻輕咳兩聲道:「吳某有幸識得姑娘,是在下的福氣,不知可有福氣獲知姑娘芳名。」

    「是我大意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們就叫我秭昳吧,別在後面加上姑娘就行。」

    此時如意走到秭昳身旁,一番耳語。

    秭昳欠欠身道:「二位請稍坐,我去去就回。」

    早有下人端上極好的茶點。吳攻取一塊嘗了,讚不絕口:「這位秭昳姑娘不知什麼來頭,吃、穿、住、用,樣樣精美,比我們家還講究。」

    偏偏嗤之以鼻,以密語傳音術道:「你那個小小的吳家,比起她的出生,就好像草繩拴豆腐——提不起來。」當然,換成她偏偏,還是提得起來的。

    「她是什麼人?」她這麼說,吳攻更好奇。

    「公主,」她不嫌麻煩地解釋,「就是當今皇帝的女兒。」

    公主?!難怪她自有一種尊貴氣度,也能解釋那個如意陽氣不足陰氣有餘源於何處。只是,偏偏如何得知?對了,她是妖精有什麼不知道。

    「你不信?不信你去問她。不過,她若親口承認自己是公主,你就要卑躬曲膝三跪九叩。吳公子長這麼大,沒那樣過吧?還是你想增加人生閱歷?」

    笑話?她都不說,自己還傻乎乎送上去做下等臣民,他又不是腦子壞掉了。

    「還有。」偏偏橫他一眼,「剛剛在街上的事……」

    「我絕對不問。」吳攻極自覺,拿他做掩護這麼丟臉的事,料她也不願提起,去問不過是討罵,難道他嫌這個主子當得還不夠屈辱嗎?

    偏偏笑出聲來,開口道:「那不過是我一個老對頭,平日閒得無事喜歡捉妖拿鬼,避著點,免得麻煩。」若非有吳攻將她的妖氣遮蓋,免不了大戰一場。魏然則人夠聰明,卻是個死倔牛脾氣,也有幾分真本領,甩起來頗費周折,她大事當前,實在不宜橫生枝節。

    吳攻看她不介意,問:「你說的,是不是會飛筷子的那位?」他肉眼凡胎,認不出高人,只記得那幾根筷子飛出來之後,偏偏才變得怪怪的。

    「是,就是還東西給老婆婆的那個。」

    「他?」白白淨淨一張娃娃臉,朝氣蓬勃是沒錯,可橫看豎看都不像威猛到能與偏偏匹敵的人物,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邊廂,秭昳公主抓住洛陽王衣袖不依不饒地搖晃,「小皇叔,就幫我這一次,過幾日我就要回宮,你忍心讓我掃興而歸?我真的很喜歡她,你幫我要過來嘛!」洛陽王雖是長輩,卻只虛長幾歲,且素性溫和無威信,經不起這個嬉皮小無賴的死纏爛打,但她這次中意的是個能說會笑的絕色美人,並非一般物什,就算給得起條件,別人未必肯割捨。若是他出面,倒像是仗勢欺人,太過蠻橫。

    洛陽王等她嘮叨完,說道:「你去問問對方要什麼條件,我幫你做到,這樣可好?」

    「謝謝小皇叔!」

    秭昳得償所願,歡呼幾聲,興高采烈地奔向前廳。

    「偏偏,你留下來吧?」

    「我……留下來?」

    「嗯!」秭昳使勁點頭,「吳公子,偏偏留在我身邊,再也不走了,吳公子說好不好?」

    好!好!好!吳攻心裡大叫,嘴上卻猶豫。偏偏已經老在抱怨當初不知瞎了哪只眼,讓他救了她,報恩報得很辛勞。她怎會甘願給這個莫名奇妙的公主當婢女?思量再三,他決定拒絕,但張開口說的卻是:「請容我考慮幾天。」

    他愕然望向偏偏,後者無辜又柔媚地衝他眨眨眼。很明顯是她在作怪。看出來了,偏偏心情很好,她心情好的時候,通常也喜歡捉弄人。

    偏偏心情當然好。她正愁宮裡驅邪陣太厲害,公主就來了洛陽,還巴巴地找上門,叫她如何不喜?

    「你真的要我把你賣給公主?」走出那棟精美府邸,吳攻急急地問。那個公主看似端莊,原來也瘋瘋癲癲,莫非女子美到極致便言行失常思維古怪?

    「當然,你儘管開價,她給得起。」只要能接近秭昳,貼錢她也願意,能弄一筆,更不是壞事。

    轉過巷子,正撞見一個人,昂首挺胸,步履穩健,一張白淨娃娃臉。糟糕!偏偏想做縮頭烏龜也來不及,乾脆立在原地。

    「魏兄,咱們真是有緣!」

    「哪裡!」魏然則也在丈外停住,「是你太出名了。」他一向不好打聽,偏偏的名氣實在太響亮,想不知道都難。

    「多日未見,魏兄修為精進不少。」學會以靜制動了。

    魏然則不搭腔,全身每一處都擺好位置,蓄勢待發。

    「過路的,還不快走,等著看戲?」偏偏一頭青絲似風吹起,飄飄灑灑地揚起來,拂到身後吳攻的臉上。

    吳攻懂她的意思,忙退出去。出了巷子,他拔腿就往總號跑,停都不敢停一下。這會子袁總管應該在總號。沒有幫手,偏偏一個人怎麼應付得了?!

    他一口氣從城東跑到城南,腿也酸了,嗓子也干了,滿頭滿臉的汗。他十萬火急趕過來,一打聽,袁總管竟然不在。

    完了!完了!他一屁股跌在地上。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偏偏這下還有小命在嗎?就算她平日囂張了些,任性了些,老天爺小小教訓一下就是,何苦取她性命?

    吳攻難過一陣,轉念又想,偏偏與他是老對頭,既是老對頭,沒道理這次三兩下就落敗,當下振作精神,吩咐夥計往各分號通知袁總管,自己要碗茶潤潤喉。他著實太渴,連喝了好幾碗,實在裝不下了,放下茶碗,起身到門前張望,正看見自家小轎往這邊來,似語一路小跑跟在後頭。

    莫非家裡出了什麼事?他趕上幾步,問:「出了什麼事?」

    似語搖搖頭,額上細細密密滲著汗,雙頰透著紅暈。

    傻丫頭!吳攻低低歎口氣,「怎麼不坐轎?白白讓它空著,人倒在外面跑。」

    似語輕輕笑了笑,道:「偏偏說公子趕了很遠的路,很累了,所以……」

    「偏偏?」吳攻打斷她的話,「她沒事?」

    「偏偏有什麼事?」似語不解。

    「沒事。」他一下子心情舒暢,彷彿週身的疲勞也一掃而空,偏偏是何等樣的妖精,豈會那樣不濟?

    「人呢?」吳攻回府,不見偏偏在房內,好生奇怪。難道她打上了癮,又找人比劃去了?

    似語走到他面前,指著自己鼻子,嬌嬌俏俏地說:「我不就是?」這神情,這語氣,這聲音,活脫脫是個偏偏,但是……

    「你什麼時候變成似語的樣子?」

    「接你回來的就是我呀,」偏偏仍笑嘻嘻地,「我暫時把似語的身體借來用一下。」

    「你怎麼……怎麼可以用似語的身體來玩?」吳攻生氣了。

    「我不是玩,」偏偏委屈地扁扁嘴,「我也是迫不得已,難道你讓我做遊魂四處飄蕩,很傷元氣。」

    「什麼意思?」

    「都怪那個魏然則,」偏偏提起他就窩火,「逼得我魂魄離體,只好附在似語身上。放心!我一奪回真身,就把身體還給她。」

    「那她會不會傷元氣?聽說被鬼上身的人……」

    「我不是鬼,只是離魂,」偏偏想發火,念在他剛幫了她,又盡心盡力為她找救兵,深吸口氣,緩緩說道:「她會覺得有一點點疲倦,休養幾天就沒事了。」

    「還是不行,」吳攻想了想,「不如你上我的身?」

    「我上不去。」若能上他的身,她利用頭髮靈魂出竅後粘在他背上,就不用下來了,何必換來換去那麼麻煩?

    「這也不行。」他踱來踱去好幾圈,「那怎麼辦?」他不放心啊!

    「別轉了,讓我好好想想,怎麼把我的真身奪回來。」想要魏然則認不出來容易,可從他手上搶東西,非用些計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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