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壽啊,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了吧?」打發掉前來診療的醫生後,石崇總算有機會提出他個人的小小困惑。
不能怪石崇搞不清現在的狀況,他才跟南宮壽分開幾個小時,課上到一半,就接到了求助的電話,害他丟下一堆學生,宛若盜匪般的將一個昏睡中的少女給帶出校園,還直接帶回他們的住所──沒錯,靜思學園裡最受歡迎的新進英文教師跟最熱門的轉學生是住在一塊兒的。
「就像你建議的,找個奇跡少女,我找到啦。」南宮壽說得雲淡風輕。
石崇瞪著他,完全不能言語。
「怎麼了?你不是要我找個能引起我的興趣、讓我覺得不一樣的女孩子來談個小戀愛嗎?現在我找到人選了,你卻是一副見鬼的表情。」南宮壽覺得好笑。
說實話,石崇很少像現在這樣,滿心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那些話他不過是隨口說說的,既不期望南宮壽能聽進去,也從沒指望能在短期內見效──更何況速度是這樣快,距離他話說出口才沒幾個小時。
「你是認真的?」要不是動手捏自己的臉頰會顯得太幼稚,石崇一定會狠捏幾下來證明自己的清醒。
「嗯。」南宮壽隨便應了聲,然後就坐到床沿靜靜的看著仍熟睡著的少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麼的認真。
天知道,他從來沒像今天這般失常過!
在他決定就是她了之後,他曾懷抱著她跟著小憩了一會兒,感受懷中她的安詳、她的纖細、她的溫暖。兩副身軀的契合度讓人不禁感歎造物者的神奇,那種擁有心愛之物的心情……他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帶著點滿足、帶著點愉悅……總之就是讓他覺得舒坦得不得了。
只不過,就在他覺得一切完美又美好的當頭,她粉頰上逐漸升起的不自然紅潤讓他注意到她偏高的體溫;而後他又發現她後頸上不是傷口,卻類似受傷般怵目驚心的紫紅色……一種像是帶著血般的可怕色澤。
當時他真的很慌──他從沒面臨過這樣的狀況──只得向石崇求助。
之後的情形是有些混亂的,石崇丟下一班學生幫他引開守在前頭的保健室老師,然後他帶著她離開保健室,到了跟石崇約定的地點後,再以帶學生看病的理由騙過守在校門口的警衛,就這麼將人帶離學校,回到他們的住所。
在這個過程中,他將自己所有的擔心、焦慮、不安全藏在心中,直到醫生來了又走,知道她並沒有什麼大礙後,他才稍稍放鬆了些。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這女孩子可以告我們綁架的。」石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幫著他犯法。
「綁架?嗯,挺重的罪名。」南宮壽順著他的話說,全然不當一回事的樣子。「既然你知道後果,又何必幫我呢?」
他的反問讓石崇怔住了。
是啊!當他匆匆的找個藉口搪塞學生,到一旁接聽他打來的求救電話時,他就該知道事情的後果會是如何;為什麼那時候他會義無反顧的幫著他?
雖然壽現在的樣子看起來與平常無異,但那時候的南宮壽真的是不一樣,語氣中的慌亂與擔心是那麼樣的真實……想來這就是他會莫名其妙參與這個瘋狂計畫的原因
「你是認真的?」同樣的話,但這一次肯定多於疑問。
沒有正面回答石崇的問題,南宮壽突然想起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
「醫生剛剛說她頸子上血紅一片是怎麼回事?」他曾努力的想瞭解那個名詞的意思,但那個陌生的名詞讓他連記都記不太起來了,更遑論是瞭解。
「刮痧。」石崇為他解答。「這是一種中國的民間治療法。由於中暑之人體熱不能外散,據說經由刮痧後能將體熱排出,減輕中暑的症狀並快速恢復。」
雖然在靜思學園頂著英文老師一職,但石崇之於南宮壽,毋寧說是中文老師──對將英文當成母語的南宮壽而言,石崇真可以說是一部會思考的活動中文字典。
「顏色看起來真恐怖。」那片色彩在白皙肌膚上形成強烈的對比,直讓他覺得礙泊
「只有中暑的人才能刮出這麼深的顏色,過一陣子就會好了。」
南宮壽點點頭,沒做什麼表示。
「壽……」石崇遲疑了一會兒,「為什麼會是她呢?」
他實在想不通,就算壽真的將他的話聽進去了,怎麼會這麼快就決定了人選?
「就像你說的。」南宮壽微笑。「她讓我覺得不同。」
「不同?但之前你跟她完全沒有交集,雖然同在一個班上,也從沒看你們講過一句半字的,怎麼就突然覺得她是不同的?」石崇納悶。
除了英文老師外,石崇還是南宮壽班上的班導師。他認得這女孩──一個安靜得很容易讓人忽略的女孩子,病假很多且經常缺課。在他剛上任時,校長還特別交代過要多照顧她,給予她免開朝會的特權。
南宮壽揚眉,有些訝異,他正愁該怎麼探聽這女孩子的資料呢。
「我們是同班?」他怎麼都沒什麼印象。
「什麼?你不知道她?」石崇比南宮壽更訝異。
「她叫什麼名字?」南宮壽只顧問自己的問題。
「俞破曉。父母雙亡,家裡有兩個姊姊跟一個幾年前才領養的弟弟。大姊俞晨曦、二姊俞朝露都是靜思的學生,俞晨曦早幾年前就畢業了,是有名的美女。至於她的二姊……」石崇突然不說了,還一臉幸災樂禍的賊笑著。
「怎麼樣?」南宮壽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石崇現在要說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她二姊不是別人,就是這些天纏著你要拍照的那個三年級女生。」
若石崇有什麼期待,那他肯定是要失望了,因為南宮壽沒說什麼,就連表情也沒什麼變化。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南宮壽懷疑的看著他。
「全是辦公室裡的老師們說的。」石崇聳聳肩,「俞家夫妻生前是靜思的老師,跟學校裡的老師們關係都不錯。我來靜思後,俞破曉剛好是在我帶的班上,一群老師爭相叮囑要我特別照顧俞破曉,總是強調她的身體不好,是個身世堪憐的可憐孩子,東交代一句、西交代一句的,我能不清楚嗎?」
「俞、破、曉……」像是品嚐這名字似的,南宮壽一個字一個字緩慢的低聲念道
這名字他是有些印象的,一個安靜不多話的女孩子,在班上總像個影子一樣,鮮少……不,根本就不參與班上的活動,一到朝會與體育課時就不見蹤影,常請病假,座位上經常是空的……
「她不像那個俞破曉。」南宮壽突然說。
眼前的她看起來是纖細嬌弱,但不至於是個宛若活不過明天的病娃娃。而且在保健室的休息室裡,他看過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稚氣嬌憨模樣,一身荏弱的氣息煞是惹人憐,一點也不像是那個讓人留不住印象的模糊身影。
「相信我,雖然我也是後來才發現的,但我確定她是。」石崇拿起放在床邊的書獃子黑框眼鏡,「我就是看到這眼鏡才想起來的。」
南宮壽從石崇手中取過眼鏡。
這副眼鏡是他要抱她離開保健室時,看見放在床頭順手幫她拿的。此時想像她戴上這副眼鏡的模樣……
沒錯,她是那個俞破曉;但……她也不是那個俞破曉。
「你想,她什麼時候會醒來?」摸摸她的頰,感受到的體溫仍是略微偏高,南宮壽看她的眼神是帶著溫柔的。
他話才剛說完,躺在床上的破曉已有清醒跡象,兩道經年隱藏在眼鏡下,不輕易示人的長睫毛正輕緩的□動……
「很快。」石崇苦笑的回答他的問題,「非常快!」
現在開始,一切全要憑運氣了,會不會被指控犯法全在這俞破曉的一句話。
「「「
破曉尚未完全清醒,臉頰上傳來的溫柔撫觸讓睡得迷迷糊糊的她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這是一雙好大的手,就像爸爸一樣,爸爸已經很久沒這樣……漫遊的思緒突然中斷,破曉幾乎是被驚醒的。
睜開眼,她看見兩張不可能同時聚在她眼前的面孔──年輕瀟灑的班導師跟風靡校園的最新一代超人氣偶像南宮壽!
這怎麼可能?是幻象嗎?
偏著頭,破曉略過這兩個疑似幻象的面孔,打量起四周陌生的環境,像是確定什麼一樣,看過後她又閉上眼休息。
她知道自己病了,但她沒想到她會病得這麼嚴重,竟然會出現這種超級霹靂怪異的幻境。
想想也真奇怪,雖然她平常病假是請了不少,但那是因為懶得上課,事實上她已經有好長一陣子沒生病了。雖然這兩天她是不太舒服,但中午她也讓趙媽媽刮過痧,怎麼還是發燒了呢?而且熱度來勢洶洶,厲害到能產生幻覺,比她想像中的嚴重許多
「覺得怎麼樣?」
不會吧?不光是視覺有問題,就連聽覺也開始有問題了?!大姊的聲音怎麼變成男人的聲音了?
「大姊?還是趙媽媽?」破曉張開眼,看著那個有著南宮壽的臉孔並向她問話的人。
她會有此一問是因為她最後的印象是在保健室的休息室中睡覺,但現在她已經讓眼前的幻覺給弄糊塗了──現在她到底是在家裡還是在學校的保健室?
「怎麼了?」那個有南宮壽臉孔的人又問。
「我好像病得很嚴重……雖然我覺得我並沒有那麼不舒服,可是我的視覺跟聽覺都有些問題。我是不是發燒燒成秀逗了?你有沒有讓我看醫生?」
「有,醫生說你中暑,還有點發燒,留了些藥,要你休息幾天就好。」
「只是有點發燒?」聽了那個有南宮壽臉孔的人所說的話,破曉感到懷疑,「只是有點發燒怎麼可能會出現幻覺?」
看她一副還沒完全睡醒的迷糊模樣,南宮壽覺得有趣極了。
「嗯,現在我大概是作夢吧!」破曉下了結論,自顧自的繼續閉上眼睡覺,但像是想到什麼,一下子又睜開了。
「喂,你來。」她突然對著石崇喊道。
「我?」石崇嚇了一跳,已經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也不知道她怎麼會點名點到他。
「對,就是你。」破曉確定。
收到南宮壽的示意,石崇站近了一些;但他的臉才接近她可及的範圍內,就意外的被她一雙素手捏住兩頰,然後像是被當成麵團亂揉一通。
南宮壽笑了,捏人的破曉也笑了,開心的笑容一如無心眼的孩子。
「我早就想這樣做了。反正這只是夢,不趁夢裡過過癮,那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說完,破曉帶著笑意再次閉上眼睛。
「我哪裡對不起你了?」無辜被捏還讓兩個小毛頭取笑的石崇自然是心有不甘。
「誰要你戴的眼鏡跟爸爸的一樣。」破曉不高興的冷哼一聲。
打從這個新班導上任的第一天,她就看他不順眼。一樣是英文老師就算了,竟然戴著跟爸爸一模一樣的眼鏡,讓她看了就覺得討厭。
她的話像是讓南宮壽想到什麼,他看過石崇臉上那一副書獃子眼鏡後,接著低頭看看自己正拿在手上的那副……
「就因為眼鏡的款式相同?」石崇不敢置信,他竟為了這爛理由而遭殃?
「你的話很多耶!反正這只是夢境,又不會痛,你計較那麼多做什麼?」閉著眼的破曉由被子裡伸出一隻手在空中隨便揮了兩下,像是趕蒼蠅一樣,顯得有些不耐煩
「誰告訴你現在是在作夢的?」石崇不甘心的咕噥。
「不是?」破曉睜開眼,懷疑的看了看陌生的四周與眼前那兩張臉,然後決定這個有班導師面孔的男人在騙人。
「你別誆我了,這一定是一場夢!所以我會看見你們兩個;所以我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所以我捏你也不會痛。」說完,破曉又準備動手再捏一次。
「不是捏你,你當然不會痛!」石崇這次俐落的躲開魔爪,沒好氣的奉送一個白泊
破曉聽見這句話,整個人一怔。
她的腦袋瓜子昏沉歸昏沉,但思考能力還是存在。她將醒來後所發生的事重新回想一遍……破曉眼中的迷茫逐漸褪去,變得清明的美眸以慢動作的速度掃射過陌生的四周,最後停留在兩張真實無比的臉上……
轟的一聲,破曉的粉臉立刻漲得通紅。
天!不是作夢?!
下一秒,破曉拉上被子,整個人躲在薄被中。
不知道有沒有人因為困窘而死的?她心中悲慘的想。
現在她真的有一死謝罪的意念!她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這樣沒有防備、沒有戒心、就像個白疑一樣的說著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噢!她現在甚至不敢去回想,剛剛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她竟然捏班導師的臉!是天要亡她了嗎?
「你沒事吧?」南宮壽奇怪的看著她的反應。
「眼鏡?我的眼鏡呢?」由薄被中傳出的聲音有著異常的急切。
「在這裡。」
「快還我。」白玉般的小手由薄被中探了出來。
像是明白她的迫切,南宮壽無言的將眼鏡交到她的手上。
取到眼鏡的小手迅速收回被中,石崇與南宮壽對看一眼,復又面對躲在被子中動也不動的人兒。
躲在被中的破曉自從戴上眼鏡後,就像是得到信心與力量,同時感覺到她暫時罷工的冷靜與理智都回來了。
沒錯,她還是一樣的感到不舒服,而困窘的感覺也尚未完全消退,但她就是覺得有力量面對這一切。
「我為什麼在這裡?」掀開被子,破曉坐起身來,像是女王般睥睨的問著兩個臣子。
面對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南宮壽的反應還好,像是習以為常似的,但石崇可真的呆住了。
從容不迫的態度、八方吹不動的鎮定、置身事外的冷然……要不是她頰上的紅暈未退,留下一絲線索,石崇根本就無法想像,眼前這個戴著眼鏡又顯得漠然的人,跟剛剛滿是小女兒嬌態的稚氣女娃會有任何牽連。
「我喜歡你剛剛的樣子。」南宮壽突然雞同鴨講的冒出這麼一句。
「你在說什麼?」他的一句話差點戳破她剛武裝好的防護罩。破曉裝傻應對,並連忙以冷靜的形象帶開話題,「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病了。」南宮壽回答。
「病了?但我明明是在保護室裡頭休息的。」沒理由一覺醒來就改朝換代了吧?
「我看你發燒,光是昏睡也不是辦法,所以帶你回家。」南宮壽說得一派自然。
「回家?」破曉懷疑的看了下陌生的環境。
「我家。」南宮壽為她補充。「我的房間,我的床。」
「我病了,而你趁我昏睡的時候帶我回『你』家、『你的』房間,還讓我睡『你的』床?」破曉的語氣中充滿了嘲弄。「南宮同學,我知道你在學校很出名,但倒不知道你有這等怪癖。不過……就算你心理方面有任何問題,私底下有擄人的變態習慣,你也沒理由找上我。比有錢,誰比得過你南宮家?比姿色,本小姐庸俗之姿也難登大雅之堂。就算不說這些……你知道我可以告你的嗎?」
慘!事情果然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俞同學,其實事情沒那麼嚴重。」石崇準備出面。
「你知道我?知道南宮家?」跟石崇比起來,同時發言的南宮壽顯得相當愉快。
略過石崇,破曉將注意力放在南宮壽身上。
「很抱歉,敝人不巧有閱讀商業雜誌的習慣,就算沒特別注意,可美國兩大華人家族的報導倒也見過不少;尤其幾個月前,那位可繼承兩家一切產業的繼承人才接受過專訪。不湊巧的是,那篇專訪本小姐剛巧看過,封面上的那位仁兄……」破曉瞄了他幾眼,「不就是你嗎?南宮同學。」
因著平常會翻看商業週刊,她知道他,一個銜著金湯匙出世的天之驕子。他父母親的家族都是錢多到會氣死人的那一種,尤其兩家聯姻後,其形成的超級勢力更是驚人。
而他,正是接掌這份超級事業的唯一繼承人,其身價可以說是鍍了好幾層金,加上超高智商讓他一連跳了好幾級取得學位,讓他更成了媒體的寵兒,若不是保護周密鮮少曝光,只怕他要成為家喻戶曉的大人物也不是一件難事。
「你真的知道我。」南宮壽的笑容更顯愉快了。
破曉冷笑,要是她沒記錯,在那篇他破例主動接受的專訪中,他自己說了,他將要到某地作為期一年的進修。可進修的地點竟是靜思這種上不了檯面的私立學校?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知道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弄不明白,為什麼早有幾個商業博士學位的天才繼承人要來靜思當個高中生,但……」破曉若有所思,「要是讓記者大人們知道,南宮家未來的當家有擄人的變態習慣,不知道財經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面對她的威脅,南宮壽只是盯著她的臉看,像是在考量什麼。
「壽?」不知道南宮壽在想什麼,石崇有些擔心。
他知道南宮壽不想張揚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會低調的來到這小學校;而他平常拒絕拍照也不是為了什麼了不得的原因,只是念在靜思的學生家長大都是上流社會階層的人,為了避免被認出,是以對照相機總是躲得遠遠的,就怕照片會四處流傳,最後傳到學生家長的手上。
一直以來,他們只忌諱到學生家長,從沒想過校內的學生會注意到這些,沒想到現在竟有個女學生認出了他,還語出威脅……
「崇,你先出去吧。」南宮壽出聲。
崇?破曉聽見這個稱謂,懷疑的看著兩個人。
沒空理會破曉懷疑的目光,石崇皺眉望著南宮壽,眼前荒謬又詭異的狀況要他怎麼放心離開?
「放心吧,沒事的。」南宮壽的微笑說明了他的篤定。
石崇很瞭解這樣的表情,知道自己絕對無法改變什麼了,只好先行離開。
「沒事?你以為我說著玩兒的?」沒空去猜測為什麼石崇會聽命於他,破曉努力擺脫那份被看穿的異樣感覺。「南宮壽,或者學校裡的女同學對這樣的狀況會感到很榮幸、很值得炫耀,但請你認清事實,本小姐不是那批迷戀你的蠢蛋之一。只要我一通電話,你就等著被抓吧。」
「要是我真有擄人的習慣,你想,我會讓你有打電話求救的機會嗎?」南宮壽懶洋洋的語氣就好像在談論天氣一般。
「變態!」破曉啐了一聲,不想將時間浪費在無聊的口舌之爭上。
拉開被子,破曉忍住身體的不適準備離開,可惜才走了兩步便被攔住──說攔住實在有些含蓄,事實上,她是被南宮壽攔腰抱起,整個人落在他的懷中。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的破曉連忙將雙手攀住他的肩膀穩住自己,而且及時咬住下唇,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叫。
「你做什麼?」她力圖鎮定,冷著一張臉問。
「你好輕!」南宮壽一臉正色,可惜雞同鴨講。
本以為抱她回來時是因為焦慮的關係,才會覺得她沒什麼重量;但事實證明,她真的好小好小,像是一捏就會碎,輕盈得像根羽毛般。
「神經病!放我下來。」破曉命令。
「身為一個變態綁匪,不知道我能不能問一下,我的肉票想上哪兒去?」南宮壽依舊話中帶笑,但一臉的認真。
「你真的有病耶!再不讓我回家,當心我報警抓你。」
相較於她的力圖鎮定,他的臉上滿是愉悅的笑意。
「你真的好有趣。」他對她的興趣是愈來愈濃厚了。
「快放我下來。」有趣個鬼!破曉心中暗罵。
「好。」南宮壽回答得乾脆。
他放手,但是只放一隻。
上半身驟然失去支撐,雙腳還掛在他另一隻膀子上的破曉反射性的雙手緊緊環抱住他的頸項。幸好她動作快,要不她現在的姿勢就會像倒掛在單貢上般難看了。
「你幹嘛?變態!」破曉有點狼狽的罵他。
南宮壽不再言語,直接以行動表示他的意圖。他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摘下她鼻樑上那副讓人看了就覺得礙眼的眼鏡。
「別動手動腳的……你走開!」破曉驚慌失措的大叫,但她的抗議無力挽回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賊人奸計得逞。
當眼鏡被摘下後,所有的防備跟著解除,刻意裝出的鎮定與冷靜也遠離,破曉的神情慌亂,眼中的無助脆弱像個孩子一樣。
「把眼鏡還我。」她著急地喊。
「暫時先放我這兒吧,我幫你保留。」將眼鏡隨手一放,南宮壽抱著她離開房間
眼巴巴的看著眼鏡愈來愈遠,直到房門被關上,破曉眼中瞬時蒙上一層淚光。
「不要,你快還我。」從爸爸離開後,這副眼鏡從沒離開過她的身邊。
「乖乖的。」南宮壽出其不意的在她額上親了下,就像是安撫一個驚慌的孩子,「一切有我。」
在客廳的石崇讓這一幕嚇了一跳,至於破曉更是無法反應,只是呆呆的看著南宮壽那張自信、從容的俊顏……
「你要去哪裡?」直到南宮壽來到大門,破曉才回過神。
「如你所願,帶你回家。」南宮壽說得理所當然。
「不用了,我自己會回去。」天啊,要讓他這樣抱著她在路上走,她還要做人嗎
「你家住哪兒?」南宮壽不理她,知道不用些方法她是不會配合的,「要是不說的話,我會直接抱著你到學校去問,反正我住的地方就在學校旁邊。」
破曉嚇壞了。
雖然已過放學時間,但留在社團的人還是相當多,要真讓他抱她到學校去問,那她只會死得更快。
「老師……」她求救的看向石崇。
「啊,謝謝你的提醒。」像是想到了什麼,南宮壽微微一笑,「崇,身為班導師,你該有班上同學的通訊地址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報被捏之仇,就看石崇具有高度配合的精神,早拿出通訊錄翻看。
「原來還是鄰居啊!」石崇臉上的表情讓破曉感到絕望。
看著石崇遞來的通訊錄,上頭的地址讓南宮壽笑了。
「走吧!」不理會她的意願,南宮壽宣佈。
他知道這樣有些誇張,但他就是想抱著她。只是大門才剛打開──
「卡嚓!」快門聲與刺眼的閃光同時出現。
甫踏出的兩個人和躲在外面照相的三個人面面相覷……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
拜過往生活中的諸多臨場訓練所賜,在這場意外發生之時,南宮壽雖然有些怔愕,但在下一秒就回過神來。
可破曉不同,她的生活模式與他大不相同,對於現在所面對的,只能感到完全的震驚。而在門外等著照相的人,其震驚程度也不下於她。
「小小小……小三!」這次偷拍計畫的主謀者──俞朝露是所有人中最震驚的,結巴了半天才吐出兩個字。
她真的沒想到,夥同兩個新聞社的社員躲在南宮壽住處外守株待兔,竟然會等到這樣的畫面!最嚇人的是,畫面中的女主角還是她原以為身體不舒服而早退回家休息的小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俞朝露,底片交出來!」雖然讓閃光燈照得眼光撩亂,雙眼因亮光而暫時喪失功能,但破曉光聽聲音就知道說話的人是誰,也聯想到若不制止的話將發生什麼樣的事。
「底底底……底片?」還沒回過神的朝露經由提醒,好半天才看向手中的相機。
「還不給我!」
朝露習慣性的要服從破曉的命令,但新聞社的兩名社員看情形不對,趁其不備搶過她的相機,並頭也不回的跑了。
「喂!我的底片!」朝露已經完全傻住了。
「你還不去搶回來!」恢復視覺的破曉在看到這一幕後氣急敗壞地嚷。
「可是……」朝露明顯地遲疑著,她看看南宮壽,再看看被南宮壽抱在懷中的妹妹。
「還『可是』?」破曉瞇起了眼睛,「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
朝露小媳婦似的點點頭。
「我說什麼?」破曉無比權威的問。
「別惹麻煩。」朝露小小聲的回答。
「沒錯,就是要你別惹麻煩。但現在……」破曉異常輕柔的聲音讓朝露感到頭皮發麻,「麻煩大了。要是你不把底片追回來,那麼……」
「怎麼樣?」朝露困難的吞了口口水。
「不怎麼樣。」破曉露出一個危險的微笑,「只不過……扣你兩個月零用錢!」
破曉才宣佈了懲戒辦法,就看到朝露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下一秒,她便飛也似的追了出去。
開什麼玩笑!兩個月的零用錢耶!
破曉硬撐出來的精神跟體力在看見朝露有所行動後便消失無蹤,虛軟的癱回南宮壽懷中。她感到愈來愈不舒服,覺得頭痛得快爆了。
不願讓人知覺與南宮壽有關係的石崇這時才出來。
他看著南宮壽,兩人無聲的交換彼此才懂的眼神,之後南宮壽露出一個要他安心的笑容,接著按照原定計畫,抱著懷中虛弱不堪卻滿腹心事的佳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