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前,金國公檢閱他手裡一整疊的地契、產權,這些是幾個月來陸陸續續在月國買下的產業,只要是他知道商無極有涉足的,他都參一腳進去。
「主公找屬下有事嗎?」樊穹宇不卑不亢地站在金國公暫住的客房門前,俊面一如深沉的湖水,不顯一絲情緒。
「朱艷她的傷怎麼樣?」金國公問道。樊穹宇安然靜默並沒有答話,金國公嘿嘿地笑了笑,「傻孩子,你認為我有可能不知道你去看了她嗎?說吧,那丫頭既然沒跟你回來,必定有叫你傳話給我。」
「師妹說她想要過一陣子專屬於自己的日子,不過如果主公需要她回來,她自然會回來。」樊穹宇淡淡說道。
「真的會回來嗎?好,我現在就叫人送信要她回來。」金國公很乾脆地要召喚部下。
樊穹宇終於開口打斷,「王公,師妹跟梟王似乎彼此相愛,請再給他們一段時間。」
金國公咧嘴,「怎麼,你也為朱艷求情?朱艷愛上的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吧?他之所以被稱為梟王,自然不是憑什麼乾乾淨淨的路子坐上今日的地位,雖然不至於殺人越貨,但擋他財路者他可是會不擇手段除去。你道他為什麼要鹽鐵專賣權?」
「屬下不知。」樊穹宇恭敬回道。
「那是為了復仇,復仇的對象是當今月國皇帝。呵呵,那小子也很狂妄,竟然要對皇帝復仇,如果是別人,便是以卵擊石不足為懼,但這小子可來勢洶洶。他們月國偏有許多奇怪的制度,什麼鹽鐵專賣權要釋給民間,連要釋給誰皇帝都沒選擇權,甚至還說什麼為了公平,要採取匿名方式,只憑財力和經營計畫由各大臣定奪交給誰。那梟王的機會便來了,我的機會也來了,給梟王好還是給一個異國人好?如果你是皇上,你選誰?」
「既是匿名由大臣定奪,皇上恐怕難以分辨誰是誰。」樊穹宇答道。
「可以分辨的,名字沒有,蛛絲馬跡總有,要我就說選我比選梟王好,老夫我是會好好經營,但那梟王不過是把鹽鐵專賣權當復仇的工具罷了!問題是向皇帝復仇,百姓難道不會遭殃嗎?那鹽只要停產一季,是多大災禍?鐵製成兵器賣到亂黨手裡,那皇帝還當得成皇帝?月國這皇帝雖稱不上明君,但也一直是個安分守己的皇帝,廢了豈不有點可惜?」
「鹽鐵專賣權應不可能完全操縱在取得之人手裡,定奪的大臣總有些制衡作用才是。」樊穹宇思索道。
金國公笑了,「你想得太簡單,莫怪你只能做武官,當不成文官。定奪的大臣是可以收買串聯的嘛!就連你剛輔佐陽冕時,朝裡不也一大堆反對皇上之人,哪個國家沒有反對派?」
「所以主公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趕快把朱艷這丫頭弄回來,免得她遇人不淑,等她主子我跟她心上人開打時,也省得她夾在中間為難。」
「要屬下過去把師妹帶回來?」
金國公想了想又擺擺手,「算了,先讓鴿子傳個訊好了,子心快臨盆,你走她又會疑心發生了什麼事,驚動到她肚裡的胎兒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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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艷陽天,朱艷和商無極回到了鷹揚山莊,表面上仍像以前一樣,商無極每日忙於自己的生意,朱艷則自己消磨時間,但有些細微處卻漸漸不一樣了,商無極如果人在莊裡,他的目光幾乎不會遠離朱艷,偶爾朱艷和如姬說笑,朱艷笑出來的一剎那,商無極的嘴角也會不自覺地揚起。
這日,商無極留在莊裡工作,從窗口透出去,瞧見朱艷騎馬的身影,他的眼光接觸到她的目光,朱艷微笑著對他打了個手勢。
「這是什麼意思?」商無極身旁的阮文看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商無極笑道:「這是要和我賽馬一較高低的意思。」
阮文瞪大了眼睛,「只是一個動作能有這麼多含意?老大,你最近怪怪的喔!
從京城回來便滿面春風,果然在京城時我讓朱姑娘跟去,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對吧?」他說完,曖昧地用肘尖撞了撞商無極,接著又佯裝不解地問:「不對,照理說你們倆能發生的事早就發生了,還能有什麼其他不可告人之事呢?」
冷不防,商無極一拳輕擊向阮文的小腹,讓阮文哀聲往後縮了一下。
商無極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你能把你三姑六婆的心思多花一點在生意上面,我相信我們早就可以殲滅金國公這敵手了。」
「是,遵命。金國公在月國購併的產業我早已準備在這裡了,你就先別賽什麼馬,把它看完要緊。我代替你去和朱姑娘賽馬好了,她騎馬的倩影很美呢!」
「你想得美!」商無極直接斥道。
阮文一手護住自己的小腹,笑嘻嘻地說:「奉勸商老大一句話,中意說中意,不中意說不中意,不要對自己不中意的姑娘哄得天花亂墜,對自己真正中意的姑娘卻這麼惜話如金,有一天會後悔的。」
一反常態,商無極沒有對阮文有任何表示,似乎在思索些什麼,他淡淡睨了阮文一眼,接著打開房門要出去。
「喂,你要上哪兒去?」
「去賽馬呀!」
「你去賽馬,那我做什麼?」
商無極不疾不徐地吩咐:「暗中募集技藝高超的鐵匠,至少要數十人之數,我猜金國公那兒應該也在最近會開始募集,但不管用什麼方式,一定得比他更快,不准洩漏我們的身份,別被官府發現,募到後就軟禁在一起。再來,探一下金國公將日銀匯兌成月銀的錢莊,想辦法堵住他流通資金的管道。第三件事,聯絡宋大元,告訴他,我要鴻圖布莊。」
「你給我多少時間?」阮文問。
商無極斯文地笑道:「我們要開戰了,你想我願意給你多少時間?」
阮文眼睛一亮,「悉聽遵命,好久沒做正事了。不過,金國公背後的財富可是比我們巨大多了喔!」
「因此,我們不能正面迎敵,月國是我們的地盤,哪些地洞裡有老鼠,你我清楚得很,善用那些老鼠,這絕對會比金國公的死士好用得多!而且金國公是異國人,縱使我們月國非常開放,他的身份仍舊是會帶來許多限制,譬如說民眾對他就不會多瞭解,所以加深那些誤解也是鹽鐵專賣權釋出程序前兩個月的重要手段。不用擔心,以小搏大這種事,我們以前就常在做了,不是嗎?」商無極精明地笑望他的戰友。
「這樣我稍微安心了,幸好你沒有因為沉浸在溫柔鄉里把神智給弄昏。」阮文點頭說道,「當然,我贊成你跟朱姑娘在一起,你們滿登對的,何況女人是撫慰心靈的良藥嘛!只是你有你的仇要報,我也希望我們能夠坐上全國首富、甚至天下首富的地位,呼風喚雨,成為金國公那樣的人,甚至是比他更厲害的人,這不就是我們一路走來的目標?為自己爭一口氣!」
商無極的眸子一黯,沒錯,除了錢與權,還有那一個人的下場,他不會放棄。「我和朱艷的事你不用管,我定下來的目標沒有人能阻擋。」
商無極逕自走到迴廊外去找朱艷,陽光照射下,廣袤的草原上棗紅色騎裝的朱艷顯得美麗又英姿煥發,她騎著一匹紅馬,背脊挺得筆直。
「你跟阮文這麼多悄悄話可以聊?」朱艷對走到自己馬旁的商無極取笑道。
「沒有跟你在一起能聊得多。」商無極含笑地看著她,她卸下了心頭的沉重傷痛後,彷彿取下了臉上一層面紗,以前隱藏在底下的活潑女子似乎也現出風貌。
「你還是很會花言巧語。」朱艷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碰到不想提的話題,都會直視著對方的眸子,然後講一句不太相干的話?跟其他人相反,你愈是直視對方眸子說出來的話就愈不真實。」
「不過對你似乎沒什麼用。」商無極低笑道。
「是沒用,但我不想追問你不想說的話,雖然我愛你,所以很想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朱艷自自然然便把愛意表達出來,讓商無極一時之間愕然得無法言語。
為什麼這樣美好的她會愛上自己?心裡有一股感動,令他真誠地漾出笑容。
「真是被你打敗了!你想問什麼就問吧,你這樣說我是無法拒絕的。」商無極輕笑道。
「我不想問什麼了,你去馬廄挑一匹馬,我們來比賽吧!」朱艷有點不想把事情問清楚,怕問清楚,自己會沒有辦法再留在商無極身邊,她不知商無極身懷什麼樣的秘密,只是隱隱覺得這秘密是不利於她和商無極的。
商無極到馬廄騎上他最心愛的黑馬,和朱艷並肩騎到山莊另一頭靠近山谷的地方。
這片草原視野寬闊,一望無際的翠綠,草原的終點是險峻的斷崖,前方是連綿的群山峻嶺。
「怎麼比賽?」商無極問朱艷。他從未和女人賽過馬,不知向來行事奇特的朱艷要如何比法?
「誰最靠近斷崖,誰就贏!輸的人就要答應贏的人一件事情。」朱艷手指著遙遠之處的斷崖。
「這太危險了!」掉下斷崖可是會粉身碎骨,商無極不假思索地拒絕。
朱艷巧笑倩兮,「是對你太危險還是對我太危險?要我就不會把這個叫作危險,我會叫這作刺激,這裡是你家,別說你沒這樣試過,我可不信!」
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朱艷,商無極揚起一個極為瀟灑的笑容,「你說對了,我試過!先告訴你,我很疼馬匹的,你要是折損了馬,我會要你好看。」
「這句話請留給你自己,我受的武藝訓練可不是白受的。不說廢話了,站定位便開始吧!」朱艷和商無極雙雙熟練地把馬控制到同一線上。
「開始!」朱艷手一揚,飛也似地衝出去。
商無極也以幾乎不相上下的速度與她並駕齊驅,風馳雷騁,朱艷的馬尾在風中吹成一道跳躍的直線。景物迅速向後退,彼此都知道對方是善騎術之人,因此誰也沒放水,全神貫注地用盡全力奔馳。
全速前進之後,眼看著斷崖迫在眼前,一跌下去不粉身碎骨也會被急流吞噬,但他們倆沒有一人放慢速度,直到最後一刻,朱艷剎住馬身,整匹馬在半空中揚起嘶吼,離崖邊僅只一寸,朱艷像與馬融合為一體般穩穩坐在馬上。
「是我贏了。」她神采飛揚地側頭望向停在身旁的商無極,他也是只離懸崖一點點距離,但還是略遜一籌。
「你要我答應你什麼事?」商無極笑問她,他還真沒想到連騎馬都會敗在朱艷手上。
「我還沒想到,不過像你這種身價的男人可以任我要求一件事,這樣子的機會我還是保留久一點比較好。」朱艷笑吟吟,說完便翻身下馬,牽著馬站在崖頂上,崖頂的風比較強烈,吹得她衣袂飄飄。
「我以後絕不再跟你比試任何東西,有任何東西是你不會的嗎?」商無極也下馬站到朱艷身邊。
「嗯,我不會做生意,也不會數數兒、撥算盤。」朱艷笑著說道,「你別瞧我出生入死為主公賣命這麼多年,可沒賺到多少錢呢!」
「不會賺錢也沒關係,我賺的錢絕對夠你用。」他目光落在斷崖前方的山巒,話裡的暗示讓朱艷略微驚訝地側頭看向他,見商無極沒什麼反應,朱艷覺得是自己多心了,便轉移話題。
「你是怎麼賺到鷹揚山莊這片產業的?」這個山莊幾乎就是兩縣交界處的一整個山谷。
商無極笑道:「你終於問起我的過去了,我還以為你不關心呢|.」
「你知道我很關心,只是我不想勉強你告訴我。」
商無極溫柔地望著她,「我很高興你關心,我可以現在就告訴你。不過不是個有趣的故事就是了。」他頓了一下,「我是一個官宦之女的私生子,三歲大時,她就捨棄父親和我,嫁給比父親有錢有勢的男人。落魄的父親常對我拳打腳踢,而且我們貧窮到每日在路邊乞討。」
「我五歲時因為思念娘親,再加上父親也無力撫養我,所以帶我去找我母親,結果我們被我母親的丈夫趕出來還毒打一頓,因為我母親說她不認識我們。後來大概是怕我們再出現阻撓她的富貴生活,她使盡了手段要埋葬她那段不光彩的過去。結果父親被她僱用的手下殺死,六歲的我被賣去做僮僕。」
商無極用極為不在意的平淡語氣描述這段驚心動魄的往事,但朱艷感受得到他心裡濃厚的恨意。
「做僮僕很辛苦,不被主人家當人看,後來在我八歲時被轉賣到如姬她父親的布莊,就是在那裡認識同是長工的阮文和宋大元。如姬的父親雖然不見得對我們多好,但因為他想培養我管帳,所以給了我識字的機會,就這點來說,我一直當他是我的恩人。由於我並不甘願一直做僕人,所以我逃出布莊,對身無一技之長的我而言,賺錢最快的方法除了當傭兵別無他途。」
朱艷心下惻然,她曉得傭兵的生活幾乎是個活地獄,為出錢的人上戰場,是在賭命。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孩是如何靠當傭兵活下來的?可是她知道商無極毋需憐憫和同情,因此她只是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他。
商無極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微笑,「為了活下去,我做了許多骯髒事,拿錢替人打仗之外,在戰場上我一定洗劫死人的錢財。直到我存了一筆為數不小的金錢,也在戰場上結交不少三教九流的分子,然後我開始做生意。阮文也是在那時加入我,跟我一起創業。
「錢滾錢很容易,而且也許我有這方面的天賦,我賺得得心應手,但要賺大錢就必須靠攏那些上流人士,因此我花錢請人教我上流社會的儀態和學識。我學得很快,而且比任何人都努力,漸漸建立起自己的規模,而以前在傭兵那裡的人脈也幫了我不少忙。一步一步,我吞併了許多家店,其中也包括如姬的父親。我痛恨貧窮那種無力的感覺,不斷試著爬上金錢的頂端,這個美麗的鷹揚山莊就是這樣來的。」
說完後,商無極默默別開視線看著懸崖下面的急流,其實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他沒有說,那就是他想要復仇。他不敢說,因為他不想看到朱艷厭惡的眼神,但他真的不能放棄。
就像讀出他的心思,也像讀出他的隱藏,朱艷伸出手臂環住商無極的頸項。「不知你是什麼樣的人時,我就對你鍾情,知道你的一些事情後並不會改變我對你的心意,如果你能過得幸福那就好了。」
朱艷把自己的頭靠在商無極的肩膀上,她和無極都是受傷的小孩,要怎麼樣才能抹去無極的恨?就像無極為她抹去傷痛一般?如果能讓無極過得比現在快樂就好了,即使一點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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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商無極好像喜歡上你了。」如姬坐在涼亭裡瞧著正在一旁繡花的朱艷。
朱艷很會裁縫,也會做菜,如姬真的很氣,同樣身為女子,朱艷為什麼樣樣都精通呢?她既嫉護朱艷又無法厭惡朱艷,最後她只能對這個待情敵過於心軟的自己感到不甘心。
朱艷聽到如姬聲音裡的不甘願,回過頭來溫柔地望著她,「我也不曉得他是不是喜歡上我,我很愛他倒是真的。妹子,你討厭我也沒關係,不過我很高興認識你這樣的人,不知是不是風土民情的關係,我覺得妹子比我們日朔國的女子都直爽大方多了,當然,也可能是妹子你自己有一股很特別的魅力吧!」
如姬被誇得啞口無言,每次都這樣,就是朱艷這種笑臉迎人、似乎完全沒有脾氣的樣子,讓她拿朱艷一點辦法都沒有。難怪在追求商無極的路上,她從來沒有這樣兵敗如山倒過。
正當如姬沉思之際,一個黑影抓住她的視線,「那是什麼?好可愛!」看到一隻雪白圓潤的小鳥飛到她們身邊,如姬不禁讚歎。
朱艷抬頭一瞧,心裡一陣抽緊,那不是主公的信鴿嗎?「這種鳥叫作鴿子,你從來沒見過嗎?」朱艷一邊笑著替如姬解惑,一邊招呼鴿子停到她的手上。
果然,鴿子的腳上繫著一張紙條,朱艷不著痕跡地順手將紙條塞進衣袖裡。
「我從來沒見過,這鳥怎麼那麼乖巧,還停在你手上?」
朱艷用雙手把鴿子捧起,困在手掌圍成的圓圈中。「你喜歡的話,那我們拿個籠子來養它好了。」她不想讓這只鴿子回到金國公那邊,說是逃避也好,她想假裝她從未接獲這只鴿子傳來的訊息。
「真的可以嗎?」如姬的眼睛散發出少女特有的光彩。
「嗯,鴿子這種鳥很容易被人馴養的,你拿去。」朱艷把鴿子交到如姬手上。
如姬高興地、小心翼翼地捧著它。「那我現在去找個籠子來裝它。」她立刻起身跑開。
看到如姬走遠,朱艷深吸一口氣取出袖中的紙條打開,上面一如朱艷料想,寫得很簡單──
朱艷速回。金令
朱艷悄悄地把紙條撕得粉碎,怎麼辦?她不想離開商無極,離不開了。
她在涼亭裡呆坐半晌,知道這樣逃避是一時的,主公遲早還是會再找上來,而且主公和子心小姐對她恩重如山,她早就決定一輩子為他們賣命,可是商無極……朱艷心下黯然,多留一刻是一刻,她沒有辦法多想之後的事。
「你在想什麼?」一個聲音讓朱艷嚇一跳,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她根本沒發現商無極已進來涼亭裡。
「沒什麼。」她一笑帶過,「你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怎麼?生意上又大有斬獲?」
商無極露出少年般清朗的笑容,令朱艷怦然心動。他把一個紅布包裹的東西交到朱艷手上。「給你。」
朱艷略顯困窘地笑道:「什麼東西這麼神秘?」
「快打開來!」商無極像個孩子般興奮地催促著。
朱艷忍不住噗哧一笑,好有趣,這是她心愛的男人。
朱艷打開紅布,一隻光燦燦的緋紅手鐲出現,「好美!」她訝然讚歎。
「這是只有在西土才有的罕見寶石,叫作瑪瑙。我從來沒見過你戴任何首飾,但我覺得這隻手鐲跟你非常匹配,所以特地買來送你。來,我幫你戴上。」商無極深情款款地把手鐲替朱艷戴上。
朱艷感動地摸著那瑪瑙手鐲溫潤光滑的觸感,替她戴上手鐲後商無極並沒有放開朱艷的手。
他一手握緊她的手腕,一手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頰,「小艷,嫁給我!」
朱艷因為過度驚訝而睜大了雙眼,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商無極已霸道地吻上她的唇,「不准你拒絕!」
朱艷所有的話語都融化在商無極的吻裡。
那樣濃烈的情感讓朱艷沉醉了,她沒有想過這樣一句話會出自商無極口中,在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演著獨腳戲,只是商無極生命中的過客時。什麼過去、未來全都靜止,她除了那句求婚,完全容不下其他,她真的可以期待嗎?一個平凡但幸福的家庭。
商無極從未期待生命中會出現像朱艷這樣的女子,各方面都能與他匹敵,瞭解他的心,完全地接納自己。他決定了,雖然他不認為世上有所謂真正的愛情,但習慣了朱艷在自己身旁的感覺,他願意為她破例一次,讓朱艷當他的妻子,一輩子留在他身邊。
他反反覆覆親吻朱艷的唇,他不允許她說不。
這不是真的!距離涼亭幾尺的地方,如姬心痛地縮著身軀蹲住樹叢裡,手上的鳥籠關著那只鴿子,她本來是想拿來給朱艷看,卻聽到商無極對朱艷的求婚。為什麼?商無極不是對所有女人都只是玩玩而已?商無極不是不相信女人嗎?他怎麼會跟朱艷求婚?
淚水奔洩下來,如姬心亂如麻,沒有辦法再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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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在密室裡,阮文瞧著商無極查看資料的側影,不禁大感訝異。
該怎麼說呢?商無極一直是個溫文爾雅的美男子,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他從來沒見過商無極現在臉上的這種表情,好像春天初融的冰雪,那種生意盎然、安詳又幸福,英俊得奪人心魄。
「發生什麼事了?瞧你高興成這樣。」連阮文也感染到那份言悅而笑逐顏開。
「嗯,我跟朱艷求婚了。」商無極目光沒有離開手中的物件,那是鴻圖布莊的地契。
「哇,這可是天大的消息!她答應了嗎?」阮文驚訝得嘴巴部快闔不攏了。
「她沒有回答,但她不會拒絕我的。」一想到朱艷百年難得見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商無極愉快地微笑。
「可是,她不是金國公的手下嗎?如果知道你已經吞併了鴻圖布莊,把所有夥計都解散,連溫溫也丟了工作的事,她會不會不高興?還有,拿到鹽鐵專賣權後要與輝月親王策動推翻皇帝,這些事你都告訴她了嗎?」阮文不是故意潑冷水,但他覺得這涉及商無極一生的幸福。
商無極搖搖頭,「我會慢慢跟她解釋,你放心,既然她成為我的妻子,那麼她跟我們絕對會站在同一陣線。」
阮文有些擔心地望了商無極一眼,不過不願掃他的興。「那恭喜了,希望能早日喝到你們的喜酒。」
基於好友的立場,他樂見商無極能娶到朱艷,只是朱艷能否接受商無極的一切?
聽到這裡,密室外的如姬默不作聲地離開,這樣驚人的陰謀不但沒嚇著她,反而給了她一線希望。
她一直全心全意愛著商無極,支持商無極所下的每一個決定,就像自己的父親雖然間接因商無極而死,但她從沒有怨過商無極,可是朱艷能做到這點嗎?她不認為。
如姬匆匆忙忙地跑到朱艷的臥房,急促地敲著房門。
她的心頭怦怦地一直跳,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義?不管了,她也是為了朱艷好,朱艷本來就跟他們不是同一邊的人,她只是提醒一下她而已。
「這麼晚了,你怎麼跑來?」朱艷微笑地打開門,她手腕上的手鐲有著深邃美麗的光澤。
朱艷從晚膳後就一直待在臥房裡,在想該怎麼跟商無極回應?該如何把這事告訴金國公?人生中頭一次,她心裡充滿了無可言喻的幸福快樂。
她盤算著如果去跟主公懇求的話,主公應該會贊成她跟商無極在一起的,再不行,子心一定會站在她這邊,也許商無極跟主公是生意上的對手,不過一定會有彼此妥協、不傷和氣的作法,因為主公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雖然沉浸在幸福中朱艷略感不安,不過她壓下來了,她知道商無極骨子裡是個好人,就算師兄說商無極危險,不過他肯定不會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我剛才偷聽到阮文跟商無極商量一些事,不曉得你知不知道?」如姬面對姊姊一般溫柔的朱艷,有些講不出口。
「什麼事?」察覺如姬神色異樣,朱艷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商無極已經吞併了鴻圖布莊,有一個什麼溫溫的也被他們趕走了。而且他們說得到鹽鐵專賣權後要策動推翻當今皇上。」
如姬的話猶如當頭澆下的冷水,冰寒入骨,朱艷怎麼想也沒想到過,師兄說的「讓梟王拿到鹽鐵專賣權,後果將不堪設想」會是一件要推翻皇帝的陰謀。溫溫呢?溫溫這種弱女子沒了工作,豈不只剩下重操舊業一途?朱艷臉色慘白。
「他們在哪裡?告訴我,如姬!」朱艷追問。
從來沒看過這麼激動的朱艷,如姬不禁感到懼怕,「他們在密室裡,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