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殿裡,左思明帶著白正堂、紀小玉,在皇后面前把所有事情始末交代得一清二楚,為的就是要請皇后幫這個忙——收紀小玉為義女。如此一來,皇上就不可能再納她為妃了。
這是一步險棋。
就算皇后答應了,要是皇上一個惱羞成怒,就連皇后也會被牽連其中。當然,這還得先看皇后肯不肯幫這個忙了。
「皇后娘娘,臣實在是無計可施,才會到這兒來請娘娘幫忙的。」左思明拱手為揖。「倘若娘娘不肯幫這個忙,只怕也沒人能使得上力。」
「不成!這個忙我不能幫!」皇后一口拒絕。
紀小玉生得國色天香,身為皇上的妻子,她當然不會希望這樣一個女子進入宮中,與她爭寵。但皇上向來喜好美色,倘若她出面干涉,只怕要惹惱皇上,屆時說不定連她這個皇后的位置都不保!
「皇后娘娘,您不能不幫我。難道您希望我進宮成為皇上的嬪妃,迷得皇上忘了皇后,甚至把皇后的位置給我嗎?」
「大膽!」皇后大怒。「紀小玉!你這是在威脅本宮?!」
「娘娘,民女不敢。只是我所說的,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我若進宮,對娘娘一點好處也沒有。再者,皇上若是強要納我為妃,等於是奪臣之妻,這種事傳出去,是要成為天下笑柄的,無論是在私還是在公,娘娘都該阻止這件事的發生,以免讓皇上背上好色昏君之名,這樣娘娘也不光彩的。」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白正堂和左思明忍不住交換了個佩服的神色。
皇后沉默不語。
「娘娘!」紀小玉忍不住喚。
「這事,我很想幫你。」皇后緩緩搖頭。「但我確實幫不上忙。皇后這名分,是皇上賜與的,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即便皇上對我有情,但若一旦龍顏大怒,他要收回我這皇后的名分,也是易如反掌,紀小玉,我看,我是幫不上你了。」
紀小玉聞言,豆大的淚珠頓時滾滾落下。
白正堂心上一緊,將她拉過。「別哭,小玉……」但他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為什麼?」她忍不住抽噎。「為什麼我好不容易讓你愛上我,老天爺卻要把我們分開?正堂,你知不知道我好愛好愛你,為了你,我不顧一切地向你告白、想盡辦法跟你進京,好不容易你愛上我了,卻要讓那個昏君把我們拆散?如果真是這樣,我寧死也不要進宮!」
「小玉——」他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我愛你!天知道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愛上了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的!」
她的話語、她的淚,都深深撼動他。就像她說的,即便是死,他也不願和她分開!
「你們——」眼見這樣的情景,皇后也不禁動容。
「娘娘,請你看在這對有情人的分上,替他們想想辦法吧。」左思明心上亦有著不忍。
皇后搖頭。「這忙,怎麼幫呢?」突然,皇后眼睛一亮。「慢著……」
這一聲慢著,讓所有人全凝起了心神。
「娘娘,您是想到辦法了?」左思明連忙開口問道。
「沒錯。我想到一個人,可能可以幫得上忙。」皇后露出難得的微笑。
「這人是誰?!」左思明、白正堂、紀小玉同時開口。
皇后緩緩地道:「皇——太——後!」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行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輾轉反側啊!」寢宮內,當朝天子吟著詩經,滿臉笑意。
想他成為天子以來,從未見過如此人間絕色。向來他就喜歡美麗的女子,是以後宮無數,他仍是心有所憾。可沒想到,卻讓他見到個美艷清麗皆具的奇女子。若不是礙於天子的顏面,他早已將她收為己有。
可那紀小玉,不巧是白正堂的未婚妻。倘若他強行奪取,定要落個臭名。是以他得耐心等待,設法以名利誘使白正堂答應娶公主為妻,那麼就是他白正堂拋棄糟糠妻,而不是他這個皇上奪人所好了。
等待,真是令人輾轉反側啊……
那日殿上相見,已經過了兩日了,不知那左思明是否會把事情辦妥?還是,他話說得不夠清楚,那小子沒能領會?可他身為皇上,這話又不能說得太明……還是,他該找個人傳話去?或是,他乾脆親自去見紀小玉一面,以解相思之情?……只是,得找什麼理由呢?
正想著,宮內太監突然來報。「啟稟皇上,皇太后駕到!」
「皇太后?!」皇上立即起身。「皇太后怎麼會突然到這兒來?快!快隨朕迎接太后!」
「用不著麻煩。皇帝,我已經自個兒進來了。」皇太后踏入寢宮,笑臉迎人。身後跟著的,是皇后、九王爺、白正堂和——紀小玉?!
「兒臣參見母后!」皇上行禮。
「臣等,參見皇上!」一行人,行過大禮。
「母后,這是——」皇上盯著紀小玉,心上大喜。該不會是九王爺找來母后,要給他這個皇上作媒了?
看來這左思明還真有些腦子,竟會想到請來皇太后解他的困。只是連皇后和白正堂都一塊兒來了,這不免令他有些不解。
「皇帝,哀家今兒個是給皇帝道喜來的。」皇太后由皇后和紀小玉一左一右攙著,坐上了長椅。
「道喜?!」這下,皇上更肯定是他的好事近了。
想不到皇后如此賢德,這事她竟也幫上一手。等事成之後,他必定要對九王爺和皇后重重賞賜!
「是啊。這可是哀家的喜事,也是皇帝的大喜。」皇太后伸過手,拉住紀小玉。「小玉,到前面來。」
「是,太后。」小玉站到太后跟前。
皇上喜形於色。
「皇帝,九王爺帶著小玉來見哀家,哀家可是一見這姑娘,就打心裡喜歡她。」皇太后微笑著說道。
「回母后的話,紀小玉確實是人間少有的女子,朕也——」
「是啊。像小玉這樣美、又如此純真的女孩兒已經不多見了,所以哀家決定,將這樣討人喜歡的女娃兒收為義女。從今以後,你就是小玉的義兄,而皇后,就是小玉的義嫂,你們兩個,可得好好替哀家照顧這個女兒才是。」
「是。臣妾謹遵懿旨。」皇后立即答應道。
紀小玉趕忙跪下,朗聲喊道:「謝皇太后——不!女兒叩謝母后恩典!」
皇上腳下一個踉蹌,彷彿晴天霹靂。「母后……這……這……」
「這什麼?哀家知道,皇帝是太高興了,是不是?」皇太后起身,扶起小玉。「來,小玉,見過你的皇兄皇嫂,你放心,有哀家在,他們不會虧待你的。你說是不是啊,皇帝?」
「是……母后……」皇上面如死灰。
他喜愛的女人成為他的義妹?!而且是由皇太后親自下旨?!
「這就好。」皇太后笑意盈盈。「那麼,哀家還有件喜事,想徵求皇帝的同意。」
皇上已經無法思考。「還有……喜事?」
在他看來,皇太后的喜事根本就是壞了他的大事!失去了紀小玉,他還有什麼喜事可言?
皇太后不慌不忙地道:「皇帝,哀家聽聞,我朝新科狀元不但拿下了文武科舉榜首,而且還是小玉的未婚夫婿,所以哀家想,既然小玉是哀家的乖女兒,是否該為小玉和狀元郎主持大婚,好讓天下知道,我朝不但多了個美如天仙的公主,還有個文武雙全的駙馬,皇帝以為,哀家的想法如何?」
「太后?!」紀小玉喜出望外。
白正堂亦心跳如擂鼓。他本以為,能讓小玉逃離皇上之手已屬萬幸,卻沒想到,皇太后竟會突出此計!
這樣一來,皇上必定會完全斷了將小玉納為己有的念頭!
事到如今,皇上知大勢已去,再說什麼,都是多餘。「母后有這樣的想法,兒臣以為,這真是——太好了。」
「是嗎?皇帝也這麼認為?」皇太后喜不自勝。「哀家真是太高興了!既然皇帝也同意,那麼哀家就請皇帝即刻下旨,讓小玉和狀元郎早日成親,哀家也好早點抱孫子。」
皇上瞇起眼,咬緊牙關。「是。母后的懿旨,兒臣立刻就辦。」
「真是太好了!小玉,狀元郎,你們還不快向皇帝謝恩。」皇太后指示。
說時遲那時快,紀小玉、白正堂立刻笑容滿面地跪地喊道:「謝皇上隆恩!謝太后聖恩!」
「好!好!真是太好了!」皇太后笑得合不攏嘴。
金鑾殿內,一團喜氣。只除了——有口難言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