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他。」白淨點點頭。
「嗯嗯,身材好、人夠高,長相也屬頂尖,不錯!非常非常的不錯,不過淨,你確定滕藝惠還沒把他簽下來嗎?」白淨的經紀人滿意地打量著沙幽。
「陸哥,我敢百分之一百確定他無約在身。」若滕藝惠已簽下沙幽,那他就不可能會拒演「情人」。
在一輛高級房車內,白淨正勾著經紀人的脖子,眼神嬌媚地瞥向車外那道逐漸朝他們接近的優美身影。
遠遠走來的沙幽老早就感覺到這輛車的不對勁,倒不是他看到坐在車內的白淨,而是他住在這個社區近二個多月,還沒見過有人敢把這種名貴轎車隨便地停靠在這條小巷道內。
車門在他快要經過車身的前一刻突然打開,沙幽一手插在褲袋,一手撐住車頂,好整以暇地睇向第一個跨下車來的禿頭男子,以及緊跟著下車,笑得萬分狐媚的白淨。
就算他再怎麼沒腦袋,也知道此刻一直用一雙賊眼在打量他的禿頭男子是在幹啥的。嘖,這全都要怪滕藝惠,女主角誰不好找,偏偏找來那個活像八爪怪的白淨,怎麼甩都甩不掉。真煩!
「幽,這位就是我的經紀人陸哥。」白淨的聲音裡有掩藏不住的自傲,「幽,陸哥可是目前演藝界裡最具份量,也最有影響力的……」
「你不必跟我囉唆這麼多,因為我沒興趣瞭解貴經紀人有多麼了不起。」沙幽「很客氣」地打斷白淨的話。
見白淨被人羞辱,禿頭經紀人小眼一瞇,衝口就說:「哼,淨會看中你可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別太囂張了!」
「陸哥別生氣,讓我來跟他說就行了。」
白淨安撫好經紀人,便想拉住已邁開步子的沙幽,不過她的手還沒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他早一步揮開,而他這個舉動再度引起禿頭經紀人的不悅。
「喂!再對淨動手動腳的,我就要你好看。」
「哦?是怎麼個好看法呀?」沙幽淺淺一笑。
「幽,你別惹陸哥生氣,否則你真的會……」
「小劉!」經紀人突然大喝一聲,而坐在駕駛座上,看似司機實為保鏢的兇惡男子立刻下車。
「陸哥。」小劉一見陸哥使來的眼色便開始摩拳擦掌。
「陸哥,你可不能把幽給……」哼,給沙幽一點小小的教訓也好,不過,可不能真的把他打成重傷。
「我知道。」陸哥拍拍白淨的小手,「小劉,當心點,可別打壞他那張臉。」
「我會注意的,陸哥。」小劉笑得不懷好意。
沙幽美好的唇瓣往左輕揚,即使小劉的拳頭早已蓄勢待發,他仍舊悠哉游哉地偏首睇向不斷做出威嚇狀的小劉。
被徹底藐視的小劉怒氣一升,握緊的拳頭立刻狠狠地往沙幽的胸膛擊去,然而一記突如其來的凌厲手刀冷不防地重擊在小劉的腕處,小劉登時痛叫一聲,撫著劇痛的手腕狼狽地往後疾退。
「你是誰?」陸哥瞇眼瞪向乍然出現在沙幽身邊的年輕男子。
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沒有答話,只以沉著的口吻對著禿頭經紀人說:「別再招惹這位先生,否則……」男子神色一凜,警告意味十分濃厚。
「哼,算你有種!因為這句話通常是我拿來告誡別人的,來來來,快報出你是哪家經紀公司派來的,竟敢跟我陸哥搶人。」
年輕男子依舊沒有回應,忽地,他右手一抬,三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無預警地出現在他身後。
「哼,仗著人多就想嚇唬我陸哥嗎?」咦,淨不是說過他沒有加入經紀公司,那這些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看來今天的情勢對他而言似乎極為不利,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陸哥絕對會把今天所發生的事牢牢地記在腦海,「沙幽,樹敵是最不智的!」對沙幽撂完話,陸哥立即拉著白淨與小劉迅速坐上車子離去。
一直在看好戲的沙幽在聽到陸哥所撂下的警告後,他的眉眼連挑都不曾挑動過一下。現在唯一令他感到有興趣的只有那名對他十分恭敬的年輕男子。
「二少爺,我是凌氏集團的總裁特助。」年輕男子沉穩地說完,立即遞給沙幽一張燙金的名片。
沙幽一聽男子稱呼他為「二少爺」,一雙眸子霎時進出一抹詭譎的光彩。
嘖,終於有人來認他了嗎?
凌氏集團……嘖,一個既陌生卻又充滿熟悉感的大企業。
而且,二少爺這個稱謂也滿符合他原先的期望,只不過那人自稱是集團總裁的特助,意思不就是指總裁這個位置沒他的份了嗎?
唉,看來他得讓清失望了。
無所謂啦!等他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誰後,再來慢慢計畫該如何爬上總裁之位。
「找個地方說話。」沙幽將停留在名片上的視線調向年輕男子。
「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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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麼晚了,沙幽為什麼還沒回來?
難道為了母親的一句話,他就決定不回來了?
不!沙幽絕對不是這種人,一定是有什麼事情令他耽擱了,但是,惠姐又說她今天沒約他見面,那他到底去了哪裡?整個社區她全都找遍了,就是沒有沙幽的影子,呃,除非他出了什麼意外或者他已想起了自己的過往!
會是這樣子的嗎?楚冰清倏地起身,又重重地跌坐在沙發上,她雙手緊緊捂著頭,不曉得自己下一步該是放棄還是馬上再出去尋找。
時間,就在她失去頭緒的混亂中一分一秒的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冰清低垂的螓首突地被一隻白皙的長指給挑起,楚冰清頓時瞠大了眼看向眼前那個笑得極為狂妄的男人。
「是誰欺負你了?」沙幽瞬也不瞬地盯住她濕潤的眸子,語氣裡有著一絲憤怒。
「你……」楚冰清一臉愕然地瞅著他。
「怎麼?我們才幾個小時沒在一起,你就想我想到哭了?」陡地意識到什麼的沙幽,不禁展露出一張自負又得意的笑靨。
楚冰清泛紅的水眸在聽到他這番話後,目光突然冷厲了起來,「你少自以為是了。」她揮開抵住她下顎的那根長指,偏頭哼道。
「哎喲!想我就想我,你幹嘛嘴硬呢?」
「你在胡說什麼?誰在想你呀!」楚冰清雙頰微酡地反駁。
「就是你呀!」
「幽!我現在不想跟你吵,但我希望你日後若是遇到相同的情況,麻煩你撥通電話給我。」她的語氣與神色都十分地認真。
「既然你一點都不在乎我,那我又何必浪費電話錢呢?」沙幽迷人的俊容上多了一抹戲謔。
「你……」
「你最好都別再回來!」這句話最後仍然被楚冰清硬吞下肚,雖然才與沙幽相處二個多月,但她卻十分清楚,此話若是一出,沙幽說不定真的會「包袱款款」地出外流浪去。
或許,她該考慮讓惠姐成為他的經紀人,如此一來,惠姐就可以在幫他規畫演藝事業的同時也順道照料他。至於她……嘖!她都快自顧不暇了,恐怕沒有多餘的能力再照顧他。
「清,怎麼啦?剛才我是在跟你開玩笑的,你可千萬別當真喔!」沙幽竟像小孩撒嬌似地猛搖著楚冰清微涼的小手。
楚冰清在靜默許久後,「沙幽,我……」
「嗯?」沙幽性感的唇角微微一勾。
「我,恐怕……」奇怪,她到底在遲疑什麼?不就是簡單的幾個字罷了,她幹嘛要講得支支吾吾的?更何況她所安排的一切完全是為了他好啊!
「你想說什麼?」沙幽深邃的瞳眸浮現一絲冷意。
他的清,不會是想甩掉他吧?
哼,恐怕沒這麼容易!
「我恐怕無法再照顧你了。」一鼓作氣地說完,她旋即調開視線。可想而知,她這句話肯定會引起沙幽強烈的反彈,誰知——
「為什麼?」
沙幽這句話問得格外輕柔,這讓楚冰清的心不自覺地一陣驚悸。
她可以選擇不回答,也可以當作沒聽見,但是她寧可坦白,「因為我過幾天要回南部一趟,所以……」
「我陪你一塊回去。」
「不行!」楚冰清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沙幽凝視著她一雙閃爍的眼,而在他澄澈卻充滿不解的注視下,楚冰清濃密的長睫緩緩覆蓋住她心虛的眸子,「我不是要回去玩的,我有要緊的事非得親自處理不可,在這段期間我希望惠姐能夠代我照顧你,更何況你有當明星的本錢,所以簽入惠姐旗下對你而言是最適合不過的了。」再不說些話,她真的會被週遭這股凝滯的氛圍給活活悶死。
「什麼要緊的事?跟你母親有關嗎?」沙幽追問。
「沙幽,這是我的事……」
「你的意思就是指我沒資格插手?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母親要你回家相親,所以你才不願意我在場?」沙幽單刀直入,一點都不拐彎抹角。
楚冰清驚詫地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傻愣模樣教沙幽不禁冷笑了聲,「別問我是否躲在門外偷聽,打從你母親一見到我所擺出的那副姿態,我大概就能揣測出她來找你的用意。」
「就算是又如何?」他管得著嗎?
「對,我是『暫時』沒資格管你。」沙幽斜睨著她佯裝鎮定的臉蛋,「不過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抱持著何種心態回去,是真心想覓得如意郎君?還是純粹為了應付你母親?」
「沙幽,不管我是為了什麼,似乎都沒有必要向你報告。」要不是確定站在她面前質問著她的人是沙幽,她當真會誤以為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的情人或丈夫。
「清,你不是承認過我是你的男朋友嗎?」她是在逃避什麼?難道她以為他會像那個姓林的一樣混帳嗎?
「拜託,這句話只是個權宜之計,是我為了要……」楚冰清突地噤口。
「氣姓林的是嗎?」沙幽好心地替她把話說完。
「你不要這樣好嗎?相信我,跟著惠姐對你來說只有好處沒壞處的。」她試圖把話題再轉回去。
「哼,以前不知道是哪個人極力地反對我踏入演藝界,現在卻恨不得一腳把我踢進去。」沙幽輕嗤一聲。
沙幽陰騖的表情教楚冰清不由自主地微微戰慄。「我……」是呀,她真的一直把沙幽當成一個木偶隨意地操控著,「對不起,我不該勉強你的。」是她太自私。
他冷哼一聲,算是勉強接受了她的道歉。
「那就隨你自己安排吧!不過你哪天若遇到困難,還是可以去找惠姐,我相信她絕對能夠幫……」
「她都快自身難保了!」沙幽突然冒出此話。
「自身難保?」她滿臉的疑惑。
沙幽撇了撇唇,不想多說。
「沙幽,你是不是有事瞞我?」楚冰清突然緊張起來。
「哼,一提到滕藝惠你就緊張成這樣,那我呢?你明明害怕我會突然不見,卻還死不承認。」
濃濃的酸味登時瀰漫在空氣中,楚冰清除了哭笑不得之外,頭也痛了起來。
說她嘴硬也好,說她逃避現實也罷,現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愛情。
沙幽盯著她忽然黯淡下來的小臉,冷不防地丟下一句:「你叫滕藝惠要小心白淨所屬的那家經紀公司。」
聞言,楚冰清突地回神,「你是說『擎天經紀公司』會對惠姐不利?」
見她再度流露出慌張的神色,沙幽唇角一撇,像是百般不耐地開口:「放心吧,擎天若想對滕藝惠不利,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撇開她與清之間的關係不談,單單那個禿頭經紀人敢在他的面前撂狠話,他就必須好好「伺候」擎天一番。
楚冰清並不想潑他冷水,只是他真的太狂妄了,「沙幽,就算你想管也管不了呀,擎天在演藝圈的勢力絕對比你想像中還大得多。」
「哦,那凌氏集團呢?」
「你在說什麼呀?」楚冰清突然一愣。倒不是她沒聽過凌氏集團,而是凌氏集團著實太有名,凌氏不僅在台灣商界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甚至在歐美國家亦有一定的競爭力,所以拿擎天與凌氏一比,立刻有種小巫見大巫的感覺。
不過,沙幽為何會突然提及凌氏集團?
「凌氏集團是否有能力決定擎天的生死?」見她一副傻愣愣的模樣,沙幽的心情逐漸轉好。
「這教我如何回答,據我所知,凌氏集團並沒有涉足演藝圈這方面的……」
「現在還沒涉足並不代表以後就不會,你只要回答我凌氏有沒有能力整垮擎天就好了。」
看來他是非得問出答案不可,「有!凌氏集團絕對有能力整垮擎天,這樣可以了吧!」唉!凌氏就算再大再厲害,也不會為了不相干的她、惠姐,甚至是沙幽而與擎天——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倏地浮現,「沙幽,你該不會以為凌氏集團與你有關吧?還是你已經記起來了?」
沙幽垂下一雙充滿詭譎的眸子,搖了搖頭,「我若記起一切,又怎麼可能讓你把我當成皮球似地踢來踢去。」
「你!」楚冰清懊惱地咬住下唇,分不清此刻的心情究竟是遺憾還是……「既然你什麼都沒記起來,那幹嘛要提起凌氏集團?」
「沒什麼!我只是想弄清楚凌氏與擎天到底誰可以把對方吃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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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凌氏真能把擎天吃下,她與沙幽之間的問題依然存在啊!
楚冰清將車子停靠在遍植綠樹的林道邊,深深歎了口氣後,她無奈地將前額抵在方向盤上。
憶及下台南之前,沙幽那雙含怨的眸子,她的心情便愈來愈沉重,也愈來愈擔憂。才離開不到半天的時間,她就開始擔心起他的生活起居,嘖,她都快要變成他專屬的老媽子了。
嗤笑了聲,楚冰清命令自己趕快振作起來,因為等會兒就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重新發動車子,楚冰清沉穩地駛向目的地——一座可以彰顯主人財富的高級別墅。
一下車,她在眾多傭人的異樣眼光下,背脊挺直地走入主屋的客廳。
「冰清,快過來!你很久沒見到你爸爸了吧?」楚母一見楚冰清,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將她帶至楚盛的面前。
「爸。」楚冰清態度恭謹但稍顯冷淡地喊他一聲。
「嗯。」同樣地,楚盛的態度也全然沒有一絲親人間該有的溫暖。
「來,快坐,你爸有事要跟你……」
「冰清一路開車回來,你就讓她先休息一下,有事等明天再說。」楚盛突然打斷楚母的話。
「呃,是我高興得忘了冰清才剛到家。」楚母掩嘴一笑,「冰清,你應該還記得自己的房間吧?」
楚冰清漾出一抹黯然的笑,當她走向樓梯口前還不忘回身對楚盛說:「爸,我先上樓休息。」
當楚冰清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二樓樓梯間時,她隱隱約約聽見母親愉悅地對著繼父說:「盛,你看冰清是愈長愈漂亮了,所以這件親事絕對會成的……」
媽也真是的,竟然又把她當成與人交易的物品。
楚冰清關上房門,望著這間以粉色系為主,而且床頭還擺滿了洋娃娃的「小女孩」房間,她不禁搖頭苦笑。
嘖,他們恐怕要失望了,因為她不像那些沒有生命的洋娃娃這麼好擺佈……
鈴……手機鈴聲乍然響起。
也許是來得太突然,令楚冰清一陣手忙腳亂後才找到手機。
「喂!」
(到家了嗎?)手機的那一頭傳來沙幽低沉的嗓音。
「嗯,剛到。」不知怎地,她竟有些緊張。
沙幽忽然靜默下來。
「怎麼不說話?」楚冰清試探地問。
(清,假如你不喜歡住在那裡,記得馬上回來。)
「我知道。」她的心頭有些暖烘烘的。
(清……)
「嗯?」
(我愛你!)
手機登時從她手裡滑落,連帶的也結束了這次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