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江漫天的胸口和右肩兩處極深的傷口居然都沒有流血,即便是流血,也不是鮮紅色的——而是絳紫色的。
任何江湖人都應該知道,只有一種血會是絳紫色的,那就是毒血!
小雪飛快地衝過去點住江漫天傷口周圍的穴道。
江漫天神色不變,只是淡淡道:「沒有用的,丫頭,他若是肯說出來,一定是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
海伯笑道:「不錯,想不到你還很瞭解我,是太晚了,毒此時已經侵入了你的心臟……」
楊歡只覺得渾身沒由來的一寒,道:「是你,是你在我刀上下了毒?」
海伯冷冷道:「是我在你刀上抹了毒藥,但是你不要忘記,卻你是親手將毒藥送入了江漫天的體內,是你殺了他!」
楊歡道:「為什麼?為什麼一定是我?」
海伯道:「因為江漫天必須死在你手中,也注定要死在你手中。」
小雪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陰影,忽然道:「你的目的想必不僅僅是為你妻子報仇那麼簡單吧?」
海伯道:「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不錯,我並不是為妻子報仇如此簡單,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妻子。」
三人同時一驚,但最吃驚地莫過於楊歡,如果海伯沒有妻子,那麼楊歡是誰?
海伯似乎已經不再屑於看楊歡,彷彿這人已經推動了利用價值一般,只向江漫天冷笑道:「如果你妻子對你夠坦白的話,你就應該知道我是誰,因為你的妻子本來應該是我的妻子——我叫做楊若海。」
楊若海——如果這三個字是在四個月前提起,在江漫天的記憶中他不過是個曾經是唐楓表哥的男人,但現在,已經不同!
江漫天永遠也忘不了在林子深處小酒店中,唐楓恐懼地轉述楊若海的一襲話:「他們父子一定會見面的,但那一定是他兒子用刀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刻,因為江漫天必須為他搶走屬於我的東西面付出代價,我不殺你們,但我要你們痛苦……」
難道這個人真是楊若海?那麼用刀刺入他胸膛的楊歡……江漫天心頭一震,不敢繼續想下去。
這時,楊歡已忍不住在問:「那麼我是誰,我是誰?」
楊歡若海眼中閃過一絲死酷的笑意,道:「你是誰?這個問題也許江漫天可以回答你。」
江漫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回答他,但在這之前,他必須先要證明一件事:「那麼,那個叫胡錦雲的女人是怎麼回事?」
楊若海笑了,得意而殘忍:「這也是我安排的,我的計劃早在二十四年前就開始了……我知道楚敬湘偷了一大批寶藏卻栽髒給你,而你正急一於找到那批寶藏還你清白,所以我故意放出口信,說楚敬湘企圖托紀濤夫婦將寶藏轉移到長白山,因為這時恰好有一對武林高手為躲蔽仇人追殺帶著家產與剛滿月的孩子準備躲進長白山……」
江漫天眼中閃過一絲強烈的憤怒,一字一字道:「所以你一定讓我們『無意』遇上,讓我們結下血債,但是,如果那個男人並沒有能夠抱著孩子離開呢?」
楊若海淡淡道:「我一直在旁邊看著,如果真是那樣,就只好我親自出馬,挺身而出救下那個孩子,那麼今天的故事就改寫成一個父母雙亡的孩子在救命恩人的教導下終於為雙親報仇……何況我知道,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那個男人的容貌你一定已經記不清楚了。」
江漫天無言。
這的確是個很好的陰謀,無論誰花費二十四年去計劃一件事,都絕對會天衣無縫;但無論誰用二十四年的時間去計劃一件事,都絕對是有目的的——難道楊若海的目的只是讓楊歡的刀刺入江漫天的胸膛?難道真如二十三年前楊若海所詛咒的那樣,要兒子親手殺死親生父親?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楊歡……真的是江漫天的孩子?
怎麼可能?江湖怎麼可能這麼小?老天怎麼可能這麼殘忍?
江漫天只覺得心口彷彿被大錘狠狠撞了一下,口中一甜,「哇」的一聲吐出了血,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楊若海微笑道:「為什麼不可能?如果他不是你兒子,我為什麼要好心白白養活他二十幾年,供他吃喝教他武功?如果他不是你兒子,我為什麼會花二十幾年的時間,只為了要他親手殺死你?其實你心裡早就知道真相,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楊歡緊緊盯著楊若海,道:「你們說的『他』是誰?誰是江漫天的兒子?」
楊若海得意地看向江漫天。
江漫天驚呼道:「不,你不要告訴他,他是你兒子……」
楊若海揚眉笑道:「不?為什麼不?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二十幾年,我會不告訴他?」
江漫天眼中已有血紅的憤怒,他怒吼著撲向楊若海。
楊若海輕巧地閃開,手中的捌杖閃電般擊中他的膝蓋,江漫天已經撲倒在地。
楊若海冷冷地望著小雪衝過去扶住江漫天,冷冷道:「江漫天,你最好不要亂動,這只會讓你死得更快,而我卻並不想讓你立刻就死,在你沒有讓你兒子認祖歸宗前,你會死得甘心麼?」
就在這時,綠光一閃,小雪的劍已經出鞘攻向楊若海。
碧綠的劍如碧綠的竹葉青蛇,詭秘面毫無聲息地捲向楊若海的咽喉——殺氣之大,殺機之盛,連頭頂上枯枝上的積雪都震得「噗噗」直落。
劍光所到之處,都被映成了奇異的死亡之色。
這一劍含有必殺之威!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劍卻刺空了。
第10章(2)
楊若海此時的神情雖然有些狼狽,但他畢竟躲開了這致命的一劍,他喘息著笑道:「這一劍的確要比我想像中的快,但是你莫要忘記,我花了二十幾年的時間苦心研究江漫天的武功中的破綻,又怎能躲不開你這源於江漫天的一劍?」
楊若海忽然神秘一笑,道:「『死亡之劍』是一柄不祥之劍,此次出鞘不曾見血,恐怕劍的主人會身受其害。」
小雪蒼白有臉上綻出一抹凌厲的殺機,冷冷道:「是麼?此劍不會不見血而歸的,因為你的血一定會染上我的劍。」
楊若海神色不變,道:「難道你不想聽我說出你父母與我之間的故事?這是你父母絕對不肯告訴你的。」
小雪忍不住道:「什麼故事?」
楊若海陰沉地道:「不知道你父母是否告訴過你,你還有一個哥哥?」
小雪神色突然一變,大聲道:「我不聽,我不聽……」
她的劍如她的人一般瘋狂地攻向楊若海。
楊若海一邊躲閃,一邊大笑道:「像你這麼聰明的女孩子,當然應該想到的……你不想聽麼?我偏偏要說給你聽,因為楊歡就是你父親的親生兒子,你的親哥哥!」
小雪的劍本來已經指向楊若海的胸膛,但聽到這話,卻如中了邪一般,手中的劍「光」的一聲墜落在地。
楊若海眼中閃動的瘋狂令人膽寒,他笑道:「你就算殺了我也沒有用,你是改變不了事實的。」
什麼事實?
子弒父,兄娶妹的事實?
小雪緩緩地、緩緩地跪在地上——為什麼?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
楊歡從一開始就怔住了,直到此刻,他才衝過來用力拉住楊若海道:「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楊基海冷冷地、不帶一絲感情地道:「為什麼只有你在執迷不悟?你知道我為什麼從來不肯你叫我『爹』麼?因為我一直在詛咒你爹死;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教你讀書麼?因為我要你明白三綱五常,要你明白孝道,這樣,你會更加痛苦……你有沒有注意到你與江漫天長得很像?這眉毛,這神情,這氣勢……連瞎子都看得出你們是父子,為什麼只有你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