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姑娘,你就安心待在這裡吧,他電許有事情要忙,所以耽擱了。」李大嬸和藹的笑容中透露著瞭然於心的神情。
上官藍茜尷尬的回以一笑,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這五日來,她每天都會詢問李大嬸數次,而李大嬸也總是這麼笑著回答她。對於李大嬸的誤會,她只解釋過幾次便決定放棄了,因為,對於李大嬸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和理所當然的和善笑容,她實在無法改變。
其實,她對那個男人並沒有很深刻的印象,只知道他長得很好看,表情很沉冷,眼神很嚇人。
但,即使如此,他救她一命,她有必要當面向他道聲謝才是。
對於再見他一面,她心裡有一點點的期待,雖然他的樣子很冷酷……只是,等了這麼多天,等到她的腳踝都不疼了,他卻一直沒再出現過。
想起那天,他抱著她飛奔於荒野中的情景,憶起他身上那清新的味道,憶起貼靠在他寬闊胸膛上的感覺,以及他不經意的體貼動作,一股陌生的燥熱感浮起,她白皙的臉頰瞬間染上一抹嫣紅。
她隨即垂下頭,避開李大嬸帶笑的目光。「李大嬸,茜茜必須離開了,謝謝您這些天的照顧,茜茜來日必定報答您的恩情。」
「說什麼恩情,救茜茜姑娘的可不是大嬸我呀。而且,有你在這兒陪伴,大嬸高興得緊,現下更是捨不得你走,再多陪大嬸幾日司好?」
要離開?這可不成!幫主命她照顧茜茜姑娘,並沒交代是否能讓她離開啊。
而且近日那惡賊極為猖狂,若擅自讓茜茜姑娘離開而遇上危險,惹怒了幫主,她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這……」上官藍茜面露難色,不敢接觸李大嬸殷切期盼的眼神。
「茜茜這趟南行,目的是要找人,只是中途不慎讓人陷害,跌傷了腳踝。耽擱了這麼多天,茜茜必須加緊腳步尋人啊。」
「什麼人這麼重要,需要茜茜姑娘這麼大費周章、千里迢迢的尋找?難道是茜茜姑娘的相公?」李大嬸試探地問。
「啊,不是、不是,茜茜還未嫁人呢,李大嬸您別瞎猜。」上雷藍茜俏顏微紅,緊張的接口。
自從知道報出上官藍茜這個名字會替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和危險後,她就決定隱藏身份,直到找到凌淵哥哥為止。
那日,那兩個漢子會突然翻臉,正是在她詢問了凌淵哥哥的去處之後,而且看他們那氣憤的模樣,好像她要找的人與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不知道凌淵哥哥是不是在外頭闖了大禍?
看來往後她不但要隱瞞自己的姓名,也不能說出凌淵哥哥的名字,更不能讓人知道她和凌淵哥哥的關係,真是麻煩啊。
而且更令她困擾的是,她十分懷疑楚茜茜這個名字能替她隱瞞身份多久。
為什麼她只說要尋人,李大嬸就能猜出她要找的人是她相公?
喔!不不不,是未婚夫才對。
想到爹替她安排的這門親事,她就一肚子氣。真不知道爹在想什麼?她和凌淵哥哥感情雖好,可是他們之間一點男女之情也沒有,爹明明知道的,還擅自和虹焰山莊莊主共謀,硬是把她賣了!
凌淵哥哥∼知道這消息,一溜煙便逃離了山莊,她心裡明白,他是想獨自一人解決這件事。他只要避開了婚期,到時再散佈些污名讓自己擔,解除婚約後便可還她清清白白的自由之身。
他想得可好,但她上官藍茜也不是這麼懦弱的女人.她一定會找到他,到時再一起向莊主及爹請罪,讓他們明白,她和凌淵哥哥一輩子都只會是兄妹而已。
「茜茜姑娘,你怎麼了?」見她鼓脹著臉,神情若有所思,李大嬸伸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呃,我沒事。我……」
「你還是先別急著定,你的腳傷才剛好些,怎麼有辦法找人?還是先補補身子再說。」李大嬸緊拉著她的手臂,將她帶回屋內。
「不用了,我只是……」
「別這麼見外,把這裡當成自個兒的家便成。我去宰隻雞來替你補筋骨,你先休息,知道嗎?」
李大嬸一說完,便急急走出房間,不讓上官藍茜有任何開口拒絕的機會。
呃,她只是腳踝脫臼而已,有必要殺雞進補嗎?
上官藍茜輕歎口氣,眼眶兒紅紅的。雖然在府裡山珍海味早已吃慣,但她明白在外頭不比家中,尤其是這種小村莊,賣一隻雞可能就能讓李大嬸生活許多天,對於她這個只相處幾日的陌生人,李大嬸的關懷和疼愛,真的讓她感動莫名。
只是,她真的必須離開啊!
再待下去,她一定會更加捨不得,也會更加的內疚的。她很難想像,當李大嬸知道她騙了她,會有多傷心難過。
打定主意後,上官藍茜草草留了張字條在桌上,趁著李大嬸忙著殺雞、熬湯時,悄悄溜了出去。
踏出村莊後,她隨便選擇了條路便匆匆而行。
越過兩片竹林,上官藍茜望見前方有條小溪,疲累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
她向前直奔而去,解下腰間的長劍,褪去足上的鞋襪,興奮地坐在溪邊,拉高裙擺,將白皙細嫩的雙足伸進冰涼、清澈的溪水中,一股舒暢的涼意霎時襲上四肢百骸,澆熄了高張的烈陽所帶來的酷熱。
「哇,好舒服!」
上官藍茜掬起溪水,輕拍著被曬紅的雙頰。
「凌淵哥哥也真是的,哪兒不去,偏偏要到這麼炎熱的地方來,真是折騰人呀。」
長年居住在京師,她早已習慣了那兒的氣候,就算是偶爾才去一次的虹焰山莊,也是位處高山之上,不像這兒,熱得幾乎讓她受不了。
記得離府前大哥告訴她,要她往江南一帶尋找,可是江南多麼遼闊啊,以她腳程,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人呀?
而且婚期在即,憑她一人之力,真的只能聽天由命了。她現在只希望大哥能住爹,別讓他發現她失蹤了才好。
南京城人多又熱鬧,幾番思量後,她還是決定先去南京城找技看,碰碰運氣也好。
上官藍茜鎖眉沉思,片刻後,輕輕吁了一口氣。
靈眸流轉,望著眼徐徐流動的溪水,以及溪水下微微擺動的細白雙足,她的唇畔漾起一抹頑皮的笑。
她開心地抬起腳踢著水流,之後越踢越起勁,激起一陣陣水花,也潑濕了她身上的絲質繡衫。
她愉悅的笑靨耀眼又迷人,眼角、唇畔勾勒著美麗的笑痕。
微濕的衣裳緊貼著她玲瓏曼妙的曲線,胸前和袖子的白紗讓溪水打濕,使得她白皙柔美的藕臂若隱若現。
她嫵媚動人的姿態撼動了樹林中那名男子的心,他的眸子瞬間失神,但隨即又變得凜然。他冰冷的表情透露出一絲慍惱,控制不住地握緊拳頭,手指喀喀作響。
如果她是他的女人,他肯定會毫不客氣的賞她一頓打,再將她關在房裡不讓她踏出房門一步!
瞧她那是什麼模樣,眼裡沒看見別人,就真能當此處沒有他人了?連已讓一頭餓狼盯上,還愚蠢的絲毫沒有感覺到一絲危險氣息。
毫無遮掩的細嫩雙足,遮蔽不住的誘人手臂,以及她那一聲聲蕩人心魂的嬌笑,艷麗撩人的姿態,他不禁要懷疑,她是不是存心勾引餓狼撲上她。
玩得興起的上官藍茜並沒有察覺到後方步步逼近的貪婪目光,以及另∼道隱藏在林子中的濃烈殺氣。
「小姑娘一個人?」
噁心的氣息噴灑在腦後,上官藍茜身子一僵,猛地轉過身來。入眼的是∼名模樣猥瑣的中年男人,她從他放肆的眼神中看出他的企圖。
「你……走開!」
她立即抓起長劍跳起身,指著他噁心韻臉孔厲聲喝斥。
「喔!劍還在劍鞘裡,是沒辦法殺人的。」猥瑣男人伸手,抓住眼前晃得厲害的白色長劍。「這把劍值不少銀兩呢。」
「你放手!」
上官藍茜趁對方抓住劍鞘之際,刷一聲拔出長劍,順勢往對方下腹刺去,然而,一瞬間的猶豫,使得劍招失了該有的力道和準頭。
「喲,還真兇,不過,這種三腳貓的功夫可奈何不了我!」他一個側身,打掉她手中的劍,並擄住她的雙手。
「啊!無恥之徒,放開我!」她驚喊。
「嘖嘖嘖,讓我仔細瞧瞧,好一個標緻的小美人,讓大爺我來好好疼你,如何?」猥瑣男人空出的一手撫上她蒼白的臉頰。
「呸!你有膽就殺了我,不然我一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上官藍茜啐了一口唾沫在他臉上,惡狠狠地威脅道。
「賤女人!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他用力甩了她一巴掌,將她打飛落地,摔倒在一塊大石頭旁。「本想好好疼愛你,現在是你逼我對你粗暴的。」
上官藍茜伸手抹去唇邊的鮮血,看著慢慢走過來的兇惡之徒,驚慌地四處張望,卻半個人影也沒有見著。
「不要……你會有報應的!」
再度回視著他,她的眼中有著絕望和恐懼。她強裝鎮定地開口,止不住不斷發顫的唇瓣。
上官藍茜看著眼前的男人雙手粗魯地扯開她的衣裳,她無助的閉上雙眸,任由淚水無聲的滑下雙頰。
「呃……」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悶哼,緊接著,熱燙的鮮血噴灑在她的臉上、身上。她倏地睜開眼,看見一把銀刀白面前惡徒的胸前抽離,之後他便應聲倒地。
她舉起發抖的手,抹了抹自己沾上血液的臉頰,方纔那名欲侵犯她的猥瑣男人倒在血泊之中,似乎已經斷氣了。
好……好淒慘!
上官藍茜困難地嚥下口水,緩緩抬起眼。
四目相接,那是一雙冰冷且醞釀著熊熊怒焰的眸子。她忽然覺得,被這樣一雙眸子的主人搭救,未必是件好事。
「你……」她原想說聲謝謝,可是話卡在喉嚨中就是出不來。
「是誰說你可以離開村子?」
他冷然而霸道的語氣讓她皺起了秀眉。
她有點慍怒,雖然他救了她,但不代表他有權利左右她的行蹤。
「我有自己的事要處理,當然必須離開!」她轉過身蹲在溪邊,掬冰涼的溪水潑洗臉上的血漬,一會兒又轉身瞅著他嗔道:「而且我已經等了你五日,是你……你……」
哎呀,她在說什麼啊?她待在那兒是因為李大嬸不斷挽留,而且……她只是打算向他道聲謝而已,又不是真的想等他回來……「我懷疑你是否有處理事情的能耐,不過,聽你這麼說,似乎都是我的錯。你……在等我?」
聽見她的話,男子臉上的怒意緩和了下來,他眼眸微瞇,直勾勾地望進她的眼底。
他熱烈的注視,讓上官藍茜的雙頰迅速染上紅暈,方才臉兒還是濕濕涼涼的感覺,現在只因他…句平淡的話,竟莫名的燥熱起來。
「呃,我……我只是要為上次的事向你道謝。不過,你今日又救了我一命,我……我……」她垂下眼睫,不敢與之對視。
「你的一條命,只值一聲謝而已?」
上官藍茜聽見他平淡的嗓音,愣了一下.抬眸傻傻地望著他。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不知該如何回報他。
她知道救命之恩不能不報,但,她該怎麼做呢?
瞧他一身黑布衣,多寒酸啦,是該換件新的才對,『嗯……藍色的衣裳應該不錯,他若穿上它,必定像凌淵哥哥一樣,俊得不像話。
「不然等我回府後,送幾箱漂亮的衣裳給你?看你老是一身黑,再多穿些時日,肯定臉也跟著黑了……」
呃,她說錯了什麼嗎?他為什麼瞪著她?
還是……他對這些身外之物根本不屑一顧?嗯,睢他那冰冷又鄙視的眼神,肯定是十分不屑。
那……她還能為他做些什麼?
啊,對了!
「你想做官嗎?我爹要是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必定會為你安插個一官半職,這樣一來,你也不需再游手好閒,成天苦著一張冷臉,你說……呃……」
她又說錯了嗎?為什麼他的額角抽動著,臉色變得更難看?
好吧、好吧,不要就算了,他這表情真教人害怕呀。
上官藍茜怯怯地吐了下舌頭,輕聲問道:「那……你自己說吧,你想要我如何回報?」
「救一次命換你一件事,如何?」他氣得想殺人的眼神始終沒移開,只是現下多了抹異樣的光芒。
「嗄?救一次命換一件事?」
上官藍茜有些訝異,沒想到他看起來這麼冷傲、孤僻,竟也會使這種小心眼,若是他存心刁難她,她豈不是吃了大虧?
「你叫什麼名字?」
「這……這是第一件事?」上官藍茜看著他緩步接近,有些無奈地伸手撥動著涼涼的溪水。
為什麼每個人都會問她的名字?她現在好討厭自個兒的名字啊!
但,撒了一次謊,便只好一直欺騙下去,她並不想騙他,也知道騙了他一定不會有好下場,可是,那個小村莊裡,有一半以上的村民都知道她叫楚茜茜,她不能他會不會再到那兒去,該怎麼辦?
「不是。」他盤坐在一旁,取出一塊黑巾擦拭著沾血的銀刀。
「那……我可以不回答嗎?」
「可以。」
他語氣平淡,只是略微蹙起了濃眉。她有難言之隱?可見楚茜茜這個名字只是造出來的。
「你……」上官藍茜聽他回得這麼爽快,不滿地鼓起雙頰。
難道他一點兒也不在意她叫什麼名字?心口浮出一種悶悶的感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你還沒說要我做什麼事呢!」她氣呼呼的問。
「我叫胡靖,記住我的名字。」手上擦拭的動作微停,他忽地冒出這麼一句話,眸子直盯著她低垂的側頰。
上官藍茜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把名字告訴她。不過,這個名字好耳熟啊,她好像在哪聽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胡靖……」
她地反覆低喃,蹙眉沉思,忽而發覺一股逼人的壓迫感,偏頭望去,她看見他專注而深幽的眸子定定地注視著她。
她心兒猛然一顫,身子又不由自主的燥熱起來。
「胡……胡靖,我……我想將這身衣裳換掉,你知道這裡離南京城還有多遠嗎?」她羞赧的垂下頭,克制自己紊亂的心緒,鎮定地問。
前些天他抱著她這麼一繞,都不知繞離了多遠,從離開村莊後,她也只是有路便走,根本不知道走的方向對不對。
「南京城?你走十日也到不了。」胡靖說得很肯定。
「什麼?怎麼會?我原本只剩下三天的路程啊,怎麼可能……」上官藍茜一臉慌張,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她記得那日,他抱著她頂多只跑了一個時辰,怎麼可能離南京城這麼遠了?難道他……上官藍茜的眼眸稍稍瞇起,漸漸浮起一抹懷疑之色。
「不信的話,你可以走走看。」他站起身,將銀刀掛回身側。「但我不敢保證,下一個如跟前這種男人站在你面前時,我是不是有辦法再救你一次。」
看了地上那個屍身一眼,上官藍茜的眸中露出同情之色。那男人輕薄她,的確是不可原諒,但也不用殺了他吧?
「你……下手太重了。」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提醒胡靖,畢竟殺人總是不好的,像這種齷齪小人,自有官府會處理,犯不著弄兒莊丁他的手。
「你說什麼?」胡靖瞇起眼,語調再度變得冰冷。
原本不想再提起這件事,一來是擔心她麼憶起方才不堪的景象而難過,二來是怕這血淋淋的畫面會成為她心裡的陰影,沒想到她竟然指責他下手太重。
下,他一點也不覺得太重,反而覺得這樣痛快的死法還太便宜了淫賊。想到方纏禽獸的利爪竟敢觸碰她的胸,他就……如果可以,他會讓那傢伙再死上百次!
「呵呵……沒什麼,你聽錯了,我、我是說,他的血弄髒了我的衣裳,所以我想將衣裳換掉……」
天,胡靖的眼神真是恐怖,像要拿起刀砍她!上官藍茜嚥下口水,傻笑兩聲,連忙將話題扯開,免得慘遭池魚之殃。
「不需要換掉。」
「啊?這怎麼行,很髒的……」
她才不要帶著這麼噁心的血漬四處行走,而且,罪魁禍首就是他。要殺人也不先提醒她一聲,害她好好一身衣裳被血濺得到處都是。
「你這是怪我?」
她的喜怒輕易便顯露在臉上,讓他想裝作不知道也難。
是啊,她是怪他,但她還不至於敢當著他的面道出心中想法。彎彎的眼兒瞅著他,她決定保持緘默。
「如果覺得髒,洗乾淨就可以。」胡靖偏頭看向遠方,不想將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眼神對峙上。
「洗乾淨?說得真輕鬆……」
光天化日之下,她要怎麼洗?難道要她在他面前寬衣解帶?
上官藍茜鼓著腮怒目瞪視他。見他微擺衣袖,她面露疑惑,忽地一陣勁風襲來,下一瞬間,她整個人便落入溪中。
「啊!咕嚕……」
突然落水,讓上官藍茜喝下不少溪水,雙頰也漲得通紅。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的,但她十足肯定,是他故意將她打落水中。
「洗好了就快上來,我在前方的林子裡等你。」胡靖淡淡地道,甚至連一眼也沒瞧過來,就逕自往前方的樹林直行而去。
可恨的胡靖,她發誓一定會找機會報仇!
上官藍茜噘著嫩唇,望著他沉穩的步伐和瀟灑而去的背影,心中雖氣惱他的無情和冷酷,雙眸卻像被定住似的,動也不動的望著他,直到眼前的人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