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日頭毒辣,亮晃晃地扎人,就是樹蔭下也悶得人窒息。
「他奶奶的,等了半天,就是連個鬼影也沒有。』」一名四十來歲的大漢虎大,順手抹了汗,咒罵了一句。「俺說虎二……」
「噓!」叫虎二的漢子突然一把將虎大拖到樹旁,興奮地在他耳邊低聲說;「有人來了。」
順著虎二的目光,虎大眼睛一亮,前頭不正有人騎著馬來!
騎馬的是名白衣男子,恁般膽大,路經此地猶是緩步慢移,∼派閒適。
虎大擰著眉。「這小子是不是頭腦壞了?俺沒見過哪個過這條道的,敢∼個人走。」
「想也知道,這男人八成是外地來的,還摸不清門路。」虎二不以為意,又一個徑地笑著。「虎大你瞧。這小伙子……格老子的,好貨色,挺俊的,」
只見男子約莫二十五歲上下,儒雅斯文、腰間還繫上一枝蕭。
虎大盯量了半晌,皺起濃眉。「不好、皮白肉細,娘兒們似的,老大不會喜歡。」
「不好?格老子的!」虎二眉一挑。「這已經是第三十七個男人了,你還嫌不好!」
「他奶奶的!」虎大語氣衝上。「就第一百個男人也一樣,不好就是不好。」
「格老子的,這男人哪裡不好?」虎二一對眼睛瞪得似銅鈴般大。「俺瞧這男人就順眼得很。他看來機靈聰明,叫他倒茶端水,掐肩捏腿一定沒問題,包管把老大服侍得妥妥貼貼。」
「呸!老大哪看得上這種小子。」虎大嗓門拉高。「老大說了,男人長得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塊頭要人,肩要寬,背要厚,腿要粗,手要壯,嗓門還要亮。咱們要是把這小子抓回去,只怕老大還得花力氣把他踢出來。你還是認命地等吧,看看是不是還有好貨色上門。」
「光是上個男人到這個男人,咱們已經等上十天、半個月了,還等不夠嗎?」虎二幾乎是用喊的了。「何必非得找壯漢不可,既然沒有男人比老大更像男人,咱們乾脆找個娘兒們似的男人給老大算了。」
「請問『娘兒們似的男人』,是指在下嗎?」一股低醇溫柔的聲音,驀地像風一樣拂來。
「啊!」這白衣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兩個漢子猛地嚇了一跳。
他有禮地作揖。「打擾了。不過,方才二位言談間,似對在下多所侮辱,還請二位把話收回。」
白衣男子莫名其妙地蹦了出來,初初是讓他們一駭,不過片刻後,兩人也就回神了。盯量著他,這才發現他雖是溫文,一雙眼眸卻是清逸,兩道眉峰十分精神。
虎二見著喜歡,索性劈頭就問了:「小子,成親了嗎?」
「承蒙關心,尚未娶親。」男子淺笑,語氣倒也親切。
「那好,跟爺走吧。」虎二一把朝男子手腕揪了過去,哪裡知道揮過去卻撲了空。「啊……」
男子一隻白袖翩然翻落,恰恰閃了虎二探出的那手。
「啊什麼?這樣也抓不到!」虎大白了虎二一眼,探手拉抓男子。「啊……」明明他就看準了男子的手,哪裡知道男子飛袖如流雲,轉手似蝶舞,這翻上一圈,硬是叫他也撲了個空。
邪門!「他奶奶的。」
有鬼!「格老子的。」
不相信抓不到男子,虎大、虎二聯手出拳,卻同樣落空。「啊!好小子的!」很久沒見過這樣的好身手,兩人一股豪氣被激起,連連出手,掌風霍霍。不過男子並未回手,只是閃躲。
俊容噙笑,他挪身移形,如行雲流水,叫兩人魁梧的體態更顯笨拙。
「呼!呼!」兩人狼狽地喘氣。上一刻他們還看得真切,可下一瞬眼,男子就偏了位,頻頻叫他們撲空。
這一路打下來,兩人大汗直流。汗水滲下眼角,他們眼睛一眨,只覺眼前一片白茫茫,啥也看不分明了。
男子翩然佇足,落下一抹笑。「這下兩位該弄清楚了,眼睛能看的有限。」想來,他是為了方才兩人那句「娘兒們似的」話才出手教訓的。
「知……知道了。」兩人嚥下口水,已經沒有多的力氣說話了。這一仗不是輸,是根本連邊都沒沾上。
男子一笑,瀟灑地轉身,躍回馬上。
「等等!」兩人急忙地喚住他。「小…小爺別走!」
「有什麼事嗎?」男子回頭。
虎大、虎二互看一眼。這男人他們可是服了,說什麼也要設法弄上寨子。
虎二拉開笑臉道:「小爺……沒見過您這樣英雄的……想請您上我們寨子去。」
「是啊、是啊!」虎大趕忙接口。「他奶奶的。上了寨子,我們請您喝口酒,算是陪罪。」
男子逸笑。「在下看來有這麼笨嗎?」他可不信這兩人盛情邀約會無所圖謀。
「這……」虎大、虎二兩人相覷,撓抓腦門,有說不出地窘迫。
「方纔聽你們說話,好像是為了你們老大而下山抓人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就清楚地說吧。若是在下覺得有趣,是不怕跟你們上趟寨子的。」他低下頭,順撫著坐騎。
「好吧。」虎大坦言。「不怕小爺笑,我們是要替老大找個男人。」
男子有些無奈地笑著。「這點在下還聽得出來,只是找個男人要做什麼?」
「啊?!」兩人過了一會見才意會過來。「啊……我們老大是女的。」
男子霍地抬頭。「是姑娘家?!」他這趟來「武峰山」,就是為了尋找一名女寨主,說不定這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是啊。」兩人有些面紅地笑著。「我們老大十七、八歲了,也該成親了,所以……」
男子展顏。「聽來挺有意思的,帶我去會會吧。」
「您答應了?!」沒想到男子答應的這麼乾脆,兩人倒是一愣。
男子看了他們一眼。「你們不想帶了?」
「不!不!」兩人快步地趕上男子,竭力地露出最和善的笑容。但由於滿臉橫肉,那笑容只能用「險惡」來形容。「小爺請跟來吧。」主動熱絡地奉起馬轡引路。
這男人本事實在好,為了復興「打虎寨」,他們一定得想法子把他留下來。到了寨子,如果有需要的話……嗯!讓老大先上了他再說。
男子一笑,看來上這趟寨子,會很有意思。他眉頭一軒,挺直身軀。「偏勞二位帶路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一趟,他不但要上虎穴,更要取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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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打虎寨」,兩人便將男子帶到他們寨主跟前。虎二附在寨主旁邊耳語,那寨主只是一個逞地蹙著眉頭,斜眼瞅著他。
男子回看著她,目光簽發炯亮——這就是了,這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那姑娘未著裙襦,只一件黑衫粗褲,沒半分裝扮,連長髮都只是隨意束扎,全無女兒風情。不過那體態倒是和一般尋常少女無異,甚至還靈巧些,兼以膚色如蜜,鼻樑俏挺,認真說來,也算有幾分姿色。不過叫人難以移目的,是那對烏亮的眼眸,有股野性霸氣,像一頭虎,不像人,更是一點兒也不像個女人。
看著兩人大眼對小眼,虎二在一旁急了,趕忙問道:「老大,你看這男人怎麼樣?」
寨主收回視線。「俺不要!」她個頭雖小,聲音卻是清亮精神。
在她看來,這男人太秀氣、太白面了。她才不信他有什麼本事,鐵定是虎大、虎二在吹噓拉捧,這兩人想她嫁想瘋了。
男子絲毫未怒,只挑釁地一笑。「你就是那嫁不出去、要搶個男人當丈夫的寨主?」
「是。」寨主做抬下巴。「可俺要搶的是真的男人,不是像你這樣的。要當個威風的男人,至少塊頭要夠大,肩要夠寬,背要夠厚,看起來才本事。像你這種腿不粗手不壯的,能幹什麼用?」說著,還輕蔑地睨了他一眼。
男子淡淡一笑。「看來你缺的不是個男人,是只黑熊。」
「操他奶奶的,你說什麼?」她一個箭步衝下,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聽到這小姑娘口出穢言,男子眉頭皺了一下,不過地旋即恢復平和的模樣,不疾不徐地說道:「我想我應該沒說錯才是。」
她逼瞪著他,他卻只是溫笑以對。哼!能不叫她嚇到,這份勇氣也還算可以了。她霍地鬆開手。「操他奶奶的,你說的對!俺就是要只黑熊,也不要你這只白猴。」
男子逸笑,安撫似地拍拍她的頭。「在下未說姑娘潑,姑娘倒是嫌在下白了。」這話拐彎笑她也是只潑猴。
他的動作極為自然,好像與她熟識許久。教她面上一熱,除了她老子沒人敢這樣拍她,她應該要生氣的才是,可是那一瞬間,她竟然沒有半點討厭的感覺。
她呆了半晌,隨即暴吼。「操他奶奶的,不要碰俺。」
聽到這聲音,虎大、虎二本能地閉上眼睛,不忍見即將發生的血案。
寨主一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扣搭住他的手。
男子手被鉗住,俊容閃過幾不可見的錯愕,不到片刻,他又掛回笑臉。「失禮了。」要甩開她的手並不難,可他卻沒有。
她原是要抓斷他的手,卻在聽到他的聲音時,收了勢。這男人看上去軟綿綿的,像是風吹就要散了,可是一直看著男人的眼睛,竟反叫她自己覺得手腳無力。
「去!」她狠狠地甩開他。「操他奶奶的,你滾。」
「老大……」虎大、虎二開口想為男人說話。
她截了他們的話。「不管你們怎麼說,俺就是不要跟這男人生孩子。」
男人失笑,為她的直接與率真。
「笑什麼?」她再度瞪他。
他勾唇淡道:「姑娘放心,在下也無意要與姑娘結連理。只不過若你真這麼討厭我的話,就用你自己的本事把我趕走。」
「啊?!」虎大、虎二擰眉,情況的發展,怎麼和他們想的一點也不一樣。
「笑話!」寨主二話不說,一手拎著他就要丟了出去。
別看她個子小,她可是天生神力,這「打虎寨」原本叫「猛虎寨」的,自從兩年前,她赤手打死了一隻老虎,才改名為「打虎寨」。
這男人等死吧!
「啊!」虎大、虎二已經先為男人哀嚎了。早知道他們應該先問男人的名字,這樣立起來的碑,才不會是具無名屍。
「咦!」情況不大對,寨主眉一挑,這男人竟然文風不動。「操他奶奶的,怎麼可能?!」寨主火了,也急了,兩手一架,使勁要把男人丟出去。只是男人身上就像是千斤重似的,她就是怎麼也拋不出。
「吼!吼!吼『」她不信邪地用出吃奶的力氣,爆開一聲聲的嘶吼,震響整個寨子。
「嘶!嘶!嘶!」男人繫在門外的白馬立時不安地嘶鳴。
「汪!汪!汪!」寨子養的狗緊跟著狂吠。
不要說待在寨子裡面的人受不住的耳鳴,就是寨子外頭,也已經雞飛狗跳了。
「吼!」寨主∼張俏臉,已經脹成紅色。
「你用力的方法錯了,會傷了自己的。」男人沒有開口,但她竟然聽到他的聲音,在一片混雜之中,她就是能聽到他說話。
這怎麼可能?!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男人丟了一抹笑給她,那笑容裡有幾分逗弄她的意思,有幾分關心她的樣子。
她有些迷惑,緊瞅著他,四下逐漸恢復本來的平靜。
虎大、虎二鬆開捂耳的手。「老大,這男人真有本事吧?!」他們忍不住為男人豎起拇指,也為自己慧眼識英雄感到得意。
「你會妖術。」她斬釘截鐵地說道。這是她的結論。
男人笑了。怎麼會說他是妖呢,怎麼看他也應該是和「仙人」比較接近吧。
他戲誰似地攤開雙手。「你可以查查我身上是否貼了符咒。」
寨主挺身插腰,側過臉去。「虎大叔,拿俺的弓箭來。」
「老大,要作啥用?」他有點替男人擔心。
寨主轉對著男人。「敢不敢同俺比射箭?」
「贏了有什麼好處?」男人自信滿滿地拍拍袖子。
「你……」她差點為之氣結。
虎大、虎二在一旁插嘴:「要是我們輸了,老大做你的女人;要是我們贏了,你做我們老大的男人。」
「不要!」
「不了!」這一點兩人倒是意見一致。
寨主瞥了他一眼,隨即把視線狠掃向虎大、虎二。「拿弓箭去。」
她抬高下巴,伸出手指比著男人,鏗鏘有力地吐出每個字。「輸的人給對方做兒子。」她是完完全全叫男人給激到了。
「認你做女兒?!」男人眉心頓了下。「我得考慮才行。」
她立即反駁道:「操他奶奶的,生了你這種兒子才委屈。」
「這……」虎大、虎二面面相覷,在一旁頻頻擦汗。把這男人找來,也許並不全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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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日頭略偏西移,雖然不再那麼驕炙燙人,還是足以讓人汗流浹背。
此刻,一顆斗大的汗珠沿著寨主面頰淌流而下。她盤據在樹梢上,聚精會神地拉滿弓箭,黝亮的眼眸眨都未眨,只一心尋著適當的獵物,好在男人面前顯顯威風。
男人盯著她看,她的瞳眸炯亮,有股吸引人的光彩,教他目光難移。
看得出她屏氣凝神,正在等待最佳出手時機。
「等等。」男人突然出聲,從另外一端枝頭,輕躍到她身邊。
寨主驚呼。「你別過來,樹枝會斷的。」
男人用一貫溫和的聲調道:「別叫得這麼大聲,獵物會嚇跑的。」他挪低身形,遞出一方潔淨的帕子給寨主。「擦個汗吧。」
她有些遲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這舉動有何用意。
他輕笑。「我想你不會願意讓汗水滲到眼角,失了準頭吧。」再度在她面前晃著帕子。
她接了過去,抹掉額上的汗。「沒想到,你這個人也有好處。」她開始對他生起一點點、一點點的好感。
他看著她的眼睛,注意到她俏密的羽睫,如同她性格一樣,傲挺不屈。他收回視線,在她旁邊坐下來。「我不希望你輸的時候還有借口。」
她賞了他一記白眼,把帕子塞回給他。「俺沒見過像你嘴這麼賤的人。你那張嘴若不這麼討人厭的話,那身本事其實叫人見了喜歡。」
他順著她的話鋒自誇。「在下向來最大的困擾就是愛慕的人太多,只得偶爾做做招人厭的事了。」
她馬上擰眉。「放屁!臭死了。」
他打量著她,輕輕搖頭。「你這樣不行。」話說得竟有些語重心長。
「有什麼不行?」她從小到大都這個樣子啊。
他明白她的性格率直無偽、好惡分明,雖然有些大刺刺,卻是絕對真誠。這樣的性格在寨子裡,當然沒什麼不妥,可若是……他勾笑,轉了話題。「在下左少棠,姑娘怎麼稱呼?」
「什麼啦?你要幹麼?」他說話怪怪的,搞得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我要問你的名字,往後才知道敗在我手上的是誰。」他忽然說得一臉認真,讓人看了更想揍他。
「操他奶奶的。」寨主直瞪著他。「你給俺聽好一一俺薛安,『武峰山』七峰四十二寨,沒人不知道俺的名號。往後要是有人問你輸給了准,你就把俺的名號給報出來。」
看她這麼精神的模樣,他忍不住一直笑,一直笑。
「笑什麼?」眉頭飛挑,她搭上弓箭,巴不得射穿他這張討人厭的臉。
突然,嘎地一聲,樹枝在兩人未察覺的情形下折斷。
「啊!」薛安反應不及,直速墜落。
「小心。」左少棠及時攔住她的腰,穩住她的身子落下。
「砰」地一聲,兩人落地,她整個人倒在他懷裡。她原以為他是弱不禁風,然而靠上他的胸膛,迷眩她的卻是一股陽剛而安穩的氣息。
同樣毫無預警的,她的俏甜跌撞進他的心坎。左少棠甩開異樣的迷亂,展開他素來的笑顏。「怎麼,捨不得我啊?」
「呸!」薛安俏臉緋紅,慌手忙腳地從他身上爬開。
好不容易她才坐好,與他對望之後,她又覺得一陣昏眩。
注意到她彤潮未退,他不自主地浮出笑容。
「還笑。」她怒目瞪他。「都是你啦!俺早跟你說過,樹枝會斷的。」他的笑容在陽光下,好看得教人討厭,她一定要射穿他。
她伏了身,忿忿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箭技。
「薛安。」他的視線一直沒移開過。「你頭上有樹葉,要不要我幫你拔掉?」
「不要!」她刷地抬頭,張開手指扒梳。就算是摔跌狼狽,她也還是精神奕奕。
她肯定是他見過最倨傲的姑娘了。
左少棠噙笑,瀟灑起身,修長的手指,如撥弦彈琴般輕刷過落葉。凝神定氣,他才注意到有的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喲!喲!喲!」好幾名大漢闖了進來,為首的男子誕著一張令人作嘔的笑臉。「這不是薛大寨主嗎?」
一看到他,薛安便跳了起來,搭開弓箭。「石大怪,這還是俺『打虎寨』的地盤,你給俺滾出去!」
石大怪約莫是二十幾歲人,看上去是個粗鄙無文的漢子。
「薛妹妹,何必分彼此呢。你要肯嫁給我,我們『惡虎寨』的實力,加上你們『打虎寨』的山頭,一定可以吃下『武峰山』。」
「放屁!」薛安一箭射出,飆地刮過石大怪的耳邊。
「操!」石大怪駭了一跳,勃然變臉,旁邊的漢子紛紛掏出傢伙。
「再不滾,下一枝箭就廢了你的腿。」薛安抬起下巴,重新張弓。
「別這樣,以和為貴!」左少棠輕搭住薛安的手。
「你是誰?」石大怪打量著他。
「不關你的事!」薛安推開左少棠,對石大怪丟了句話。
她手上的弓箭,卻在她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之前,便轉到左少棠手裡。等到兩手的重量空了,她才察覺到弓箭被拿走了。
左少棠滿弓射出,一顆果子結結實實應聲而下。「在下左少棠,初見石寨主,敬備薄利,還請笑納。」果子還未落地,就見他旋身下彎,反手自背上再抽一箭。那動作太快,身子化成白影,看得眾人瞠目結舌。
直至咻地一聲,眾人才驚醒過來。
第二枝弓箭推著果實,不偏不倚地射在石大怪還未合攏的嘴巴裡,力道太強,教他的身子向後顛了兩步。
左少棠撤下弓箭,重新掛回笑容。「禮物收了,恕不另外招待,請回。」伸手比了個請的姿勢。
石大怪想走,無奈兩腿已經軟癱,旁邊攙扶他的大漢,手還兀自發抖。他們拖著他,地上拉出一道腥騷的水痕。
左少棠眉頭微揪。「薛安,大男人尿褲子不大好看,你要不要避開開?」
「哦。」薛安回神,露齒一笑,對著石大怪捏住鼻子。「石大怪,十來年的鄰居,俺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
放開鼻子,薛安拉住左少棠,展顏燦笑。「走,俺帶你去沒尿騷味的地方。」她落下盈盈巧笑,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正拉住左少棠。
握住薛安的手心,左少棠微微地、微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