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吸個兩口就沒事了。」小雲兒的軟嗓淡淡響起。
過了一會,哀嚎聲再起。
「啊,又來了!這該死的針--」龐月恩火大地把針一丟,捧著正滲出血珠的指尖,可憐兮兮地看著身旁一臉愛莫能助的男人。「好痛喔。」
她撇嘴撇得好委屆,小臉糾結得惹人憐。
「乖,不疼了。」上官向陽忍住笑,吮去她指尖上鮮艷的紅,不忘順便幫她吹吹氣。
打從兩人親事定下,上官向陽卸了代理總管一職後,就負責隨侍在龐月恩身旁。
「是誰說成親就一定要繡這種玩意兒的?」她撇著嘴裝可憐,俏顫貼在上官向陽的胸膛上,藉機休息。
「夫妻是交頸鴛鴦,小姐,你以往設計鴛鴦對釵時是這麼說的,那時貴妃娘娘簡直將鴛鴦對釵當成了寶貝收藏呢。」小雲兒收抬著繡架上的凌亂,順便整理繡面上的錯針。
龐月恩驀地橫眼瞪去。「我只負責繪圖,又不需要親手打造。」如果她知道打造鴛鴦對釵是那麼繁瑣的工程……她還是會設計,反正又不需要她動手做。
但眼前不一樣啊!圖是別人定繪的,要繡的人是她,更可惡的是,被子好大呀--她心裡哀哀叫,卻突地發現指尖裹上了異樣濕熱,回頭就見上官向陽正含著她的指輕吮著。
「……你這口子到底是怎麼刺的,血還在流。」他皺眉吸了最後一口血,卻發現她的指尖側面還是不斷滲出血珠。
「我從下頭穿上來時,就往指頭扎進去了。」而且還扎得很大力,依她目測,大約紮了近半指深呢。難怪她會痛得哇哇叫。
「小心一點,你的手不巧,慢慢繡不就得了?」瞧她胡穿猛刺,扎得十根指頭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孔,才幾天光景,就把自己的手給糟踢成這樣……讓他不由得想起,她為了替他打造束環,十根手指亦是傷得休無完膚的事。
這傻丫頭,要他怎能不心疼?
「你又知道我手不巧了?你瞧過我的繪本沒?瞧過我的書法沒?」她板起臉,想替自己扳回一城,起身走到書架前,隨手挑了本繪本丟到他面前,又繞回繡架前,瞪著讓她頭痛的繡被。「自己翻,免得顯得我太自大。」
上官向陽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後,隨手翻開繪本,原本打算隨便看看,讚美她幾句,然而這一翻,倒讓他翻出興致。
龐月恩看著繡被兀自發愁,好一會聽見後頭傳來低低的笑聲,才回頭探去,「你在笑什麼?」
「傑作。」上官向陽翻開一頁,立在自己身前,讓她可以清楚看見上頭畫了什麼。
愣了下,她用力再眨了眨眼,小臉爆紅的瞬間,她已經衝到他面前要搶過繪本。
「還給我,那是我的」可惡的小雲兒,怎會將她偷畫的繪本藏在這裡,害得她隨手一抽就自掀底牌了!
上官向陽卻故意站起身,單手抓高繪本,不管她怎麼跳,連邊都摸不著。
繪本上頭畫的是那日她要他寬衣解帶的圖,一張張皆是他淡漠懾人卻又性感妖冶的畫,而畫的當然不只他的臉,還有他的身體,那半裸的精實體魄壯而不碩,精而不瘦的陽剛味……
「你不是說,你是看著我激發新首飾想法的?」他笑聲連連。
「你不知道想法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凝聚的嗎?再翻過去就有繪圖了,你幹嗎一直停在這一頁?」地惱羞成怒,跳起來抓不到,乾脆瑞他。
他身形更快,輕鬆一躍,她連個影子都沒睬到,再一個閃身,他繞到她身後,將她緊密地摟進懷裡。
「先歇會兒吧,我可不希望你像上回普我打造束環那樣將手傷得體無完膚。」
龐月恩驀地呆住,烏潤的水眸轉了一圍,縹向小雲兒,見她頭搖得有若波浪鼓,隨即攢起眉。「誰跟你說我為你打造束環?」
「二哥。」
多事的男人!她恨恨地罵著,又問:「怎麼,知道我為你打造束環,所以你就打算把命都給我?」她回頭瞪他,黑白分明的大眼若兩色琉璃潤動著。
「不,是你已經把束環套進我的魂魄裡。」他被困在這裡,甘心不離。
她努了努嘴,明眸羞澀垂下,卻突地聽到身後有人咳嗽咳得很刻意,令她不由得回頭瞪去。
他暖熱的肌膚包覆著她,她的心跳得好快,眼前的男人妖美得讓她目眩神迷,讓她
「小雲兒,我平常待你不薄,你不用這麼催我吧。」休息一下會怎樣?她的手正疼著呢。
「要不,我幫小姐繡好了。」
「是你要嫁還是我要嫁呀?」悴,沒大沒小。
小雲兒聳了聳肩,餘光瞥見窗外邢老走來,忙使眼色,發現小姐沒看她,於是又用力地咳著。
「小雲兒--」她一回頭,便瞧見邢老惡目瞪著上官向陽環抱她的雙手,她趕忙退開這溫暖的懷抱,陪著笑臉。「邢老。」
邢老踏進屋內,怒目始終停留在上官向陽身上,然後將手中的帖子交給龐月恩。「七王爺府派人送來的柳帖。」
「柳帖?」瞥見上官向陽有了動作,龐月恩急忙抓著柳帖跑到邢老後頭,拆開一看,意外地說:「向陽,王爺要你陪我過府呢。」
上官向陽不置可否地挑眉冷哼,誰怕誰?
儘管千百個不願意,上官向陽最後還是陪看龐月恩上王爺府共享午膳。
王府穿庭外的石頭亭裡,飛雲花石桌上一早巳佈滿了夏日涼食及冰鎮的杏酒。
「龐月恩見過王爺。」龐月恩向前一步,欠身行禮。
坐在亭內的趙甫笑瞇了眼沒說話,視線落在完全沒有行禮,甚至還瞪著自己不放的男人身上。
龐月恩察覺,立刻扯了扯身邊人。
上官向陽輕歎口氣,收回視線,垂眸,「見過王爺。」聲音不卑不亢,不慍不火,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
趙甫離座,走到他面前。「何須如此大禮?」
上官向陽視線落在一步外的青石地上,心裡忖著,不就是他正等著他行禮的嗎?他不是經商之材,並不是因為他不懂賬房,而是他受不了商場那種爾
虞我詐,如今更討厭打官腔。
「進來吧。」
龐月恩趕緊扯著他踏進亭內,她落坐,但上官向陽卻是站在她身後,戒備地看著趙甫。
「怎麼不坐?」趙甫笑睇著他。
「一介草民,如何與王爺平起平坐?」
「怎會是草民?從今天起,你就是本王的義弟,當然可以與本王平起平坐。」
話一出口,兩人不約而同地看著他,龐月恩面有錯愕,上官向陽則是神情戒備。
「怎麼?本王說的話,沒人相信?」趙甫搖頭失笑。「聽說你們就快要成親了,若你能成為本王義弟,本王賜宅授地,從此以後--」
「請王爺恕罪,無功不受祿。」上官向陽淡淡打斷他。
龐月恩鼓起嫩頰,回頭示意他不要太沖,圓滑一點,隨和一點。
趙甫倒也不惱,依舊笑容可掬。「本王就是欣賞你的為人處世,你的忠心耿耿,你的重情重義,若能將你收為心腹,本王等於多了一隻臂膀。」那日,他單槍匹馬夜闖王府,未傷半人,卻能踏進水榭,讓他更加欣賞。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無心將自己攪入更複雜的境地裡,他要的是一份子穩和幸福。
「別這麼說,也許他日你會發現,多個權勢,好辦許多事。」
微挑起眉,上官向陽不否認他的說法。那日拿到令牌,他已經趁夜交到凜手中,若不是有七王爺相助,計劃斷然不會如此順暢。不過,這份令牌,倒也不是那麼容易到手,也費了他不少心力和惱火。
「你可以好好考慮,就算不當義弟,不願當本王的心腹,本王也真心誠意要交你這個朋友。」趙甫舉起了青瓷酒杯敬他。
龐月恩見狀,趕緊塞了一杯酒給上官向陽。
看著手中的酒杯,他問:「為什麼?」儘管他未曾從趙甫眼中讀出敵意,但想交他這個朋友,也未免太突然了。
「還不簡單?若你成了本王的發人,往後本王想要再見月恩一面,也不會太困難,是不?」他呵呵笑著。
紅粉佳人配良才,他翻手一把抓,還不痛快?
聞言,上官向陽失控地捏碎了青瓷杯,拉起龐月恩就走,身後立即傳來趙甫爽朗痛快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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